第53章 篝火演唱會【上】
什麼樣的偶像能成為國民偶像?
如果在星網上po出這個問題,一定能在十分鐘內收到成千上百條評論。每一條評論都會給出不同的標準,並且還有人會偷偷夾帶私貨,在標準的後方光明正大地安利自己的偶像。
比如,像我家哥哥|姐姐那種……!
但是如果有人提問什麼樣的偶像才是傳奇的偶像?
那麼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只能固定集中在那幾個特定的頂級偶像身上。
是在歌聲回蕩在星艦開拓號角中的頂級歌星,是死亡數多年後,經典形象依舊活躍在屏幕上的影帝影后,是以一人之力,掀起全球熱潮,並將其發揚廣大的啟明星。
國民偶像與傳奇偶像之間就卡着這樣一條深不可見的鴻溝,以至於有些粉絲再怎麼自不量力地給自己的正主加咖,也沒法堂而皇之地說出自己的偶像是傳奇偶像這件事。
傳奇偶像,傳奇這兩個字,好似是什麼不可抗力的魔咒。享有這個稱號的人,哪怕不提起他的名字,人們在心中也會有隱隱的答案。這是只有命定之人才配背負得起的純金王冠,如此美麗,如此光耀,如此遙不可及。
和偏僻星球夜南星出身的astar實在是太過遙遠。
但如果把這個稱號放在裴環身上,陸宮並不覺得違和。
也許是第一次見面時的印象實在太過於深刻。像是天光乍開,他驀地從既定不變的命運軌跡中窺見了一抹亮色,而一旦將視線凝聚在她的色彩之上后,就難以在移開眼睛了。
一個見過太陽的人,怎麼還會甘心回到地底?
他在呼吸間就意識到,裴環就是星星要找的人。
怪不得這些天它總是躁動不安,光照範圍也不斷向南偏移。
因為她在夜南星。
陸宮撐起了下頜,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眼下點着,他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
成為傳奇偶像,一定要登上綠洲的舞台吧。在宇宙的中心高聲歌唱,讓分佈在世界各處的所有人都在同一分鐘同一秒仰起頭,如同參拜神明一般虔誠地凝視着眼前的少女。
看着她發光,上升,然後,再在徹底登頂的那一刻,如升到盡頭的煙花一般,從高處墜落。
用生命來開拓傳奇之路。
這是最快成為傳奇的方式,因為一個美好的悲劇永遠比大團圓讓人痛徹心扉,印象深刻。
從那一刻過後,星際上便會無人不知她的姓名,無人不聞她的歌聲,無人不會為她的遭遇流淚和痛苦。
這樣,就能永遠被銘記在人們的心中,永遠都不會被忘記,永遠成為傳奇了吧。
而那時,失去依靠的星星就會像當初那個人造人離去一樣,重新陷入平穩如死水的寂靜之中吧。
他就還會是離它最近的那個人。
陸宮彎起眼睛,淺色的眼眸中露出了蜜糖般粘稠而甜蜜的惡意:實在是最好不過的結局。
就這樣決定好了,只針對她一個人的成神之路。
“不過,讓這麼一個不入流的偶像組合名聲大噪什麼的,還是算了吧……”陸宮眼睫撲扇,勾起了唇角:“我討厭人造人,也討厭仿生人。”
“他們只會帶來不幸不是嗎?”
陸宮起身,毫不在意地對後面的工作人員吩咐道:“我想彈鋼琴了,去把高塔第99層的門打開。”
那人一愣,先是問:“可是馬上禮拜就要開始了,神父們已經等着了。”
陸宮回頭,挑起眉梢,“所以呢?”
那人便立刻流出一身冷汗:“我馬上為您開門。”
*
景明星綜合藝術大學半邊靠山,半邊靠海,學校好似在自然的搖籃中被哺育而成,高低不平,蜿蜒而去的風橋將學校劃分為為三塊主要區域,在波瀾壯闊中又帶着人為的巧思與藝術性。
而astar今晚演出的舞台就坐落於海邊的沙灘之上。
藍綠色的波浪溫柔地拍打着金色的沙灘,白色的浪花如捲起的輕紗。
巨大的篝火前方,原木搭建成的露天舞台上方掛着流蘇狀依次下落的圓球形白色夜燈,上方與兩側的橫樑處還綁着雪白的飄紗和五彩繽紛的氣球。
是非常柔軟寧靜又年輕鮮活的舞台。
裴環的眼睛睜大了,還未說話,笑意便爬上眉梢,她回頭,笑得燦爛,金色的長發被海風溫柔地吹拂着,襯出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引得路過的學生不住地看她。
“我喜歡這個舞台,太棒了!”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愛之情,要不是會理拉住了她的手,她就要沿着海岸線撒丫子狂奔了。
“竟然是海邊舞台,還有篝火旁的燒烤晚會!”莓可興奮地跳了起來:“上大學這麼好的嗎?!我也想上大學了!”
桑泠聞言,利落地掏出終端,360°環顧拍照,然後把圖片通通發給瑞恩,配文:【上學真好。】
另一邊,瑞恩對着美食美景流口水,他擦了擦嘴角,滿臉懷疑地回復:【真的嗎?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桑泠默默地將攝像頭轉向裴環。
就這一會功夫,她就已經相當自來熟地混進了一旁正在擺攤的學生堆里去了,笑眯眯地湊在一起,親親熱熱地說話,手裏還被塞了好幾串燒烤,都快拿不下了。
還有人美心善的大姐姐滿臉慈愛地托着臉頰,看她鼓着臉吃東西,邊看邊不停地推薦:“這個好吃,那個也不錯。你慢慢吃,不要噎着哦。”
桑泠把照片發過去,【真的,不信你看——】
郁柔吹着閑適的海風,覺得靈魂都得到凈化了,社畜的疲憊漸漸離體而去,她不由地感嘆道:“也不是所有大學都這麼好。我的大學生活就全是早八晚九,周末講座,社團簽到,無效社交。”
殺夏問:“只有這些嗎?”
“也不是啦,還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的。”
郁柔摸着後腦勺,笑得一臉開朗:“比如,圍觀現充站在宿舍樓梯前親嘴親半個小時都不讓路,在食堂里打好飯後回來才發現莫名其妙地被佔座,在圖書館裏學習之餘還能看坐在桌對面的情侶擠眉弄眼,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會理默默地小聲道:“完全沒有體會到有意思在哪裏,滿滿都是怨念吧。”
桑泠相當無情地回答:“可以讓瑞恩去體驗體驗就知道了。”
畢竟他們這邊唯一有閑暇上學的只有瑞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距離迎新晚會正式開始還剩兩個小時,沙灘上漸漸地聚起了人,還有人似乎認出了astar,不斷低頭看着終端,又抬頭確認。
會理趕緊招手呼喚裴環:“晚會快開始了,我們先去換衣服吧。”
這一次為了呼應海邊舞台的主題,astar今日份的妝造走的是夏日海濱風格。除了齊耳短髮的桑泠,裴環,會理,莓可和殺夏都紮起了頭髮。
裴環上身是齊胸的小草莓弔帶衫,下身是淺藍色的牛仔短褲,左手手腕處帶着白色的波浪狀腕花。一頭金髮照樣綁成雙馬尾,只不過被燙卷后,變成了更為活力的爆炸雙馬尾。
她好奇地摸了摸,又自顧自地搖了搖腦袋,笑了起來:感覺像是泰迪犬跳躍的小耳朵。
莓可穿着緊身的弔帶牛仔裙,脖頸處帶着紅色愛心的choke,向來紮成丸子頭的粉發則從上到下被編成兩根蜈蚣辮辮垂在耳邊。
會理穿着橙色碎花的沙灘裙,中長發在頭頂束成了一個鬆散的丸子頭,耳邊帶着兩個白色的圓圈狀耳環。
殺夏上身是藍色編織花邊白背心,下身是乾淨利落的高腰牛仔長褲,完美地卡住她勁瘦的腰身。
桑泠裏面穿着森綠色的弔帶,外配半透明的白襯衫和不規則藍色牛仔裙,左側的白色短髮被藍色的波浪形發卡別在腦後。
鞋子就更簡單了,統一的白色弔帶涼鞋。少女們還彎腰把露出的指甲塗成了五顏六色。十個腳趾甲,十個不同的顏色,裴環滿意地翹着腳指頭,給自己點了個贊。
由於夜晚舞台不會額外地打燈,為了能在夜幕中更閃亮亮一些,astar又在眼角,眼下等位置貼了很多亮鑽。
隨着時間的推進,沙灘上人聲喧嚷起來。笑聲和青春的打鬧聲一個勁兒地往裏面鑽。
郁柔悠悠地舉着保溫杯喝了口水,想到了自己當社畜之前的日子。
天又黑了一個度,夜色中每個人都是藍黑色的,會理踮着腳,將頂棚的燈光調得更亮了一些。
會理聞聲道:“人越來越多了。”
“這個學校每年的新生有一萬多人呢。”莓可晃了晃手中的終端,“再加上其他學生和來參觀的家長,和一場中大型的演唱會也沒差了,雖然我們只表演一場。”
殺夏在調整直播設備,按照慣例,條件允許的話,astar每一場演出都會盡量直播。
她回著彈幕上的消息:“嗯,是的,在綠洲拍攝結束后,準備進行校園巡演。”
【現在是在哪個學校?景明星嗎?!希望來我們學校!】
【平等地嫉妒景明星的每一個學生!現在立馬打飛的去舔校長的鞋底,讓他放我入學!】
【殺夏什麼時候再上《叢林大逃殺》啊,等不及了,好想再看到你大殺四方啊!】
“下半年拍第二季的時候,我會在去那裏做固定嘉賓。謝謝大家的支持。”
“什麼時候回夜南星,不知道,巡演完了之後吧。”
【好久沒在livehouse看astar了,好吧,雖然還不到三天,但是我度日如年,便宜中央星系了。】
【什麼時候出新歌?下次可以有實體專輯和特典嗎?沒有物料的日子要寡瘋了!】
“應該能出,吧。”殺夏有些遲疑,“我們最近有了點錢。”
【去綠洲是做什麼了?!好好奇!什麼時候才能上線啊。】
“一周後周年慶就能看到了。”殺夏回答:“我們在z展廳,大家到時候可以去看,很有意思的。”
裴環悄悄地從臨時搭建的小棚子裏探出頭,她眨巴着眼睛,好奇而期待地看外面的世界。
之前還算空闊的沙灘此時擠滿了人,柔軟的金色沙地上到處是凹陷的腳印,不時又被推來的海浪撫平。沿着沙灘的另一側擺滿了小商鋪,大多是社團和宿舍承包,閃亮亮的小夜燈在夜幕中發著彩色的光,蒸騰的熱氣飄散着食物的香味。
她目光興緻勃勃地移動着,掠過人群和小推車,然後,突然和一個紅髮寸頭的中年男子對上了視線,這是——
中年版的時楓?
*
翟尤在學校里見到時楓的時候,發現他正齜牙咧嘴地捂着耳朵,手上還不忘揮舞着一個像是魔法棒一般的星星棒。
這個星星棒通體圓潤,如一根麥克風。上端透明的圓形球體內嵌着一顆胖胖的星星燈。依次按下下方的開關時,星星燈就會發出各色的光芒。
翟尤沉默了片刻,他發現自從這個表弟從夜南星回來以後,就越發地少女起來了。
雖然表面上打扮得還是一副潮流酷哥的樣子,但在不出門的日子裏,他成天穿着美少女大頭衫,還時不時cover一些少女歌曲上傳。
現在,他竟然開始明目張胆地玩美少女變身器了。
翟尤相信離他光明正大穿痛衫上街打歌只差一步之遙了。
“好看吧。”時楓得意地舉着星星應援棒懟到翟尤面前,炫耀道:“我設計的,已經預售了2萬多根了。”
翟尤看到他那副嘚瑟的樣子,故意問道:“你設計的,那錢呢?”
時楓毫不猶豫地回答:“錢?當然是給astar作為演唱會經費了。”
翟尤無語:“我說的是設計費用。從草圖到樣板需要花不少時間吧,前段時間通宵熬夜也是為了這個事情吧。連跟着社團去追星星也拒絕了,瞧你那兩個大黑眼圈,都快拖到下巴了。”
時楓露出了一副設計費用?那是什麼東西的茫然表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滿地臭屁道:“什麼黑眼圈,下巴的,當著帥哥的面說什麼?”
翟尤頓時明白他又果斷白給了,他無語道:“算了,不提這個。反正我是理解不了追星的樂趣。耗費時間和心力什麼也得不到,絕對是最虧本的生意。”
“你的耳朵又是怎麼回事,不是才新打了耳洞嗎,怎麼又打了一個?還能有塊好肉不?”
時楓這才想起自己腫痛的耳朵,他再次戴上了痛苦面具,拖着聲音抱怨道:“別說了,我好不容易才忘了,這次位置打得不對,不知道會不會發炎,疼死我了。”
接着,他相當自然地轉換了話題:“懶得和你說了,我要和後援會一起賣應援物了。對了,今晚有演出,一定要去看,看了現場版你就明白了!”
“別露出這幅表情成不?說不定你以後搶着買應援物呢,我可不給你打折!”
沒錯,景明星綜合藝術大學的astar粉絲後援會是由時楓一手建立,在這裏,他拳打陸商,腳踢郁柔,是當之無愧的一把手。
翟尤嘆了口氣,他看着時楓興沖沖遠去的背影,揉了揉眉間:“這下麻煩大了。”
有些人壓力大喜歡暴飲暴食,有些人想不開會自殘。
時楓則是打耳洞。截止目前,已經10個了。翟尤和他一起長大,自然知道他是在姑姑過世后,才開始打耳洞。
剛開始是一年一個,後來越打越多,尤其是臨近她的忌日與生日時。
翟尤將這理解為他是想用身體記住些什麼,只是……
“不知道今天讓姑父過來對不對。”他感到頭疼:“難得家長開放日,希望不要弄得太難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