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聽到流浪者和雲雀還打算開始這場毫無理由的戰鬥,就算是綱吉也不免有些煩悶。
他抿着嘴,托着流浪者的手,身體隱約還有顫抖,似乎用這種方式表達着自己的反抗。
明明綱吉也時常受傷,眼下流浪者被灼燒的手掌也沒有大礙,為了自己而受傷的事實,讓他感受到心臟被捏緊的痛楚,讓人無從釋懷的緊繃,無法釋放的不安在身軀內快速流淌。
流浪者全然不在意手中的傷痕,這點小傷都不夠讓他的目光停留一秒。
太狼狽了。他想。
不過是一個隨處可見的人類,膽小,脆弱,沒有任何出色之處,居然能影響他的心神到這種地步,甚至讓他生出怒意。
不應該,不是從最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不再跟任何人接觸,不再產生任何情感,不再...
不再被束縛,徹底自由嗎。
不過只是認識幾天,竟然把綱吉看的如此重要...
他沒有絲毫成長。
流浪者沒有再看讓他感到煩躁的綱吉,冷臉抬頭看向雲雀。
現在他只想好好發泄一場。而這場戰鬥不應該讓弱小之人參與。
於此,流浪者撐住綱吉的肩膀,隨意把人推向一旁,向前跨了一步。
“你已經受傷了,不要再繼續下去。”綱吉的聲音又低又啞,一時間竟聽不出喜怒,他垂着頭站在流浪者身側。
綱吉的聲音讓流浪者的腳步停頓一下,隨後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樣仰頭嘲諷道:“怎麼?難道你想命令我?”
雲雀對接下來的戰鬥充滿期待,為了即將到來的無與倫比的熱血沸騰,他甚至好脾氣的忍住了沒有此刻出手。
他輕哼一聲,同樣出口道:“不要妨礙我們,受傷我可不管。”
綱吉聽見兩人的話語,突然湧上一股躁意,抬手拉住流浪者的手臂,臉上居然帶上了怒意突然抬頭:“什麼命令不命令的!我只是在擔心你,跟那些東西無關!已經受傷了為什麼還要打下去,這場戰鬥根本毫無意義,為什麼要因為這種事情受傷!”
綱吉的手在顫抖,棕色的瞳孔深處小心翼翼的怯弱依舊存在,濕潤的眼眸一動不動的注視着你,可他居然露出了這樣的面容。
在怒斥着流浪者。
“為什麼對自己不在意,這是你的身體,受傷也會疼!”
少有的怒意讓綱吉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明白平日裏膽小的他為什麼突然敢對流浪者說這種話。
可這股衝動下,生出了勇氣,他轉頭看向雲雀,害怕的聲音都在顫抖,可吐字清晰沒有停頓:“擅自使用你的會客室是我們的不對,我們立馬就走,實在抱歉!”
綱吉對着雲雀深深鞠了一躬。
‘完蛋了!居然兩個人都得罪了,之後一定會被打的住院。’綱吉惴惴不安的盯着地板,心中狂叫,帶着至今為止都沒有的執着擋在流浪者身前,拚命的分開兩人隔在中間,不想讓兩人再開始沒有意義的戰鬥和因此受到的傷害。
好不容易找見的強者居然就這麼被帶走嗎?怎麼可能。
雲雀不悅的橫出浮萍拐似乎想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聲清亮的鈴聲響徹在整個學校,上課預備鈴打起。
在混亂和不安之中的綱吉,簡直是用盡了所有的求生欲,連忙抬起頭對雲雀說:“我們該上課了,告辭!”
說完,連忙拉着流浪者的手臂從雲雀身邊鑽了出去。
果不其然,作為風紀委員,就算是雲雀也會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
雖然規章制度大部分是由他制定的。
雲雀“嘖”了一聲,卻沒有再追趕跑走的兩人,將浮萍拐收起跨入房間。
沒關係,還有一個人
在。
能跟小嬰兒打也算不虧。
興奮的光亮在眼睛內閃爍,看向早在之前就一言不發的小嬰兒。
躍躍欲試的殺意刺激的小嬰兒緩緩抬頭,他還不想跟這些稚嫩的孩子們打,眼睛瞥了一眼推拉門,似乎是喃喃自語:“居然對綱吉這麼上心...”
說著他轉頭看向了雲雀問了一個問題:“你也注意到了嗎。”
雲雀眼神一動:“關於什麼。”
里包恩笑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剛剛那個少年。”
雲雀並不在意跟自己對戰的是什麼存在,只要能讓他打個盡興,這就足夠了。
只不過這次,連他都起了興趣,輕笑一聲:“太容易了...他根本沒有想過隱藏自己。”
雲雀轉身看着大門,似乎透過了厚重的房門看見了遠處奔跑的兩人,聲音含在嘴邊輕聲道:“他的手腕,並不像人類...關節的活動更像是人偶。”
里包恩笑了一聲,果然是這樣嗎。從一開始見面,那人胸腔內詭異的無聲,沒有任何心跳的響動,他就開始注意了,只不過一直沒有接觸身體的機會,直到今天才徹底確認。
雲雀:“草食動物知道嗎。”
里包恩:“誰知道呢,蠢綱對身邊的人根本不設防,不注意到很正常。不過...也許是故意不想知道也說不定呢。”
他說著壓下帽檐,似乎是感嘆似乎是無奈:“誰讓他單純,又寂寞呢。”
流浪者被綱吉突如其來的怒意搞的怔愣,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抗,直到綱吉小心翼翼抓着他的手臂在走廊上跑遠,雲雀的會客室看不見后,他才不悅的掙脫低聲斥道。
“抓夠了嗎?放手。”
綱吉連忙停下腳步,剛剛臉上的怒意早就消失不見,好像是流浪者自我幻想的一樣。
綱吉歉意的說:“抱歉,是弄疼你了嗎,現在我們去醫務室,很快就不疼了。”
這種哄孩童一般的語氣讓流浪者愣了一下,隨即沉了臉:“把你的憐憫收收,不需要,這種傷口不用在意。”
綱吉聽聞,剛剛消散的怒意重新燃起,他咬牙,聲音幾乎從要用全身力氣才能從嗓子中擠出來,嘶啞的低吼道:“怎麼可能不在意!”
綱吉不由分說,輕輕牽起流浪者的衣袖,自顧自的想要將人帶去醫務室,執拗的模樣讓人心驚。
“夠了!我還不需要你的擔心,脆弱的人類是你吧!”流浪者也不免感到了煩躁,抬手掙脫出自己的手。
這條有雲雀會客室存在的走廊上,靜默無人,只有兩個人在這條走廊。
碧空如洗,明媚陽光從被擦的光潔的窗戶外透進來,白色溫暖的光線照在兩人身上,卻沒有一絲暖意。
無言的靜謐和緊張蔓延。
“怎麼可能不在意...怎麼可能不擔心。”綱吉緩慢轉身,一手緊緊攥着流浪者的衣服,聲音中的泣意讓流浪者抿住嘴唇一言不發。
“都是因為我...因為我你才受的傷,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怎麼可能受傷。為什麼你總是對自己不在意的樣子!”綱吉瞪着眼睛低吼道。
流浪者看着這雙眼睛突然明悟,綱吉從剛剛開始存在的怒意,並非是對他,而是對綱吉自己。
他在悔恨。
“你說得對,如果我從一開始就不認識你,就不存在,你現在也不必感到難過。”流浪者垂着眼輕聲道。
綱吉驟然抬頭,眼睛在眼眶內不安的顫抖,流浪者口中的含義竟然讓他一陣恐慌,什麼叫做不存在。
“不行!可你說的可能性也根本不存在,我們認識,這就是現實,沒有人能改變!”綱吉雙手緩慢,但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抓住了流浪者的衣領。
“就算是
難過,就算是不安也是我們一同經歷的事情!不要自說自話的離開,難道我們的遇見在你眼中是錯誤的嗎?”
綱吉的話清晰的傳入流浪者的耳中,他不由的抿住嘴。
綱吉真切在為如果沒有遇到他而悲傷,流浪者意識道,自己對綱吉的存在很重要。
在他看來,跟自己相識居然算的上是好事嗎?
流浪者的無聲,讓綱吉恐慌,好像他隨時都會散開,變成無人觸碰的虛影再也無法觸碰。
一片混亂和無措中,有什麼東西突然鑽進他的腦海。
“要去我家嗎。”綱吉輕聲問道。
突然轉變的話語讓流浪者不由的低頭凝視綱吉的眼睛,是因為無法說服自己所以選擇逃避此刻嗎?
“要是讓那小嬰兒知道你用這種借口逃避上學,會被打的很慘。”流浪者嘲笑道。
總有一天他會離開,綱吉的期待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就隨他願轉移話題。
人類的存在不過須臾,他們的堅持渺小而短暫,只要放着不管總有一天他能認清現實。
流浪者心不在焉的想着。
“這裏不是你流浪的中途...你的流浪到此為止,之後我們一起回家吧?”綱吉雙手前後輕微搖晃着,認真說道,眼眸盯着流浪者,少有的強硬似乎在告訴流浪者不許忽視,不許輕視,請注視着我。
流浪者愣了一下,大腦飛快的理解意思,但本能依舊迷茫,他竟然生出了名為無措的情緒,微微睜大了眼睛。
自大,狂妄,不可能。
諸多的話語從胸口中噴薄而出,堵在一起居然又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耳邊似乎再一次響起風流滾動的清朗之聲,心弦被觸動,胸口隱約有熱意流出,陌生的情緒攥住他的脖頸,酸澀上涌讓他渾身緊繃。
而抓着流浪者衣領的綱吉眼睛突然被一陣光亮所吸引,下意識看去隨即帶着驚奇望着流浪者胸口處口袋中緩緩發出的瑩亮光芒。
他無意識問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