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第131章 第 131 章

安夏敲定了第一套設計稿之後,剩下的她說不管,也真就不管了。

後面的幾套都多多少少出了一些問題。

第一次,只關注了整體花樣,沒注意手感。

鍵盤上一座大觀園拔地而起,結果,幾個常用鍵也是如此,手指在凹凸不平的“屋子”上快速多按幾下,都是一種痛苦。

美觀是美觀,可是影響了工作。

第二次,關注了手感,但是沒注意異形鍵對其他按鍵的影響。

第三次,花哨的東西太多,在設計稿上看,感覺很可愛,變成實物之後,就顯得鍵盤過於雜亂。

……

每一次打樣,都是一筆錢。

不僅要花錢,而且焦山河白天在公司還有其他的事情,跟供應商約看貨只能約在晚上,就連這個晚上的時間都不能確定,有時候約的八點,到最後十一點才能見上面,聊着聊着,就直奔凌晨兩點去了。

在痛苦掙扎中磨出的成品,終於要投放上市了。

快上市的前一天,以前從來沒迷信過的焦河山去程式設計師組借了一些“法器”。

現在他覺得自己組成員的姓氏組合在一起,很不吉利。

焦、胡、范、蔡。

飯菜都焦糊了,還能吃嗎?

在開發組的資深大神指點下,他在組裏的牆上掛了一個美女頭像。

是《玉京戰神》裏的一個女性角色——步練師。

焦河山宣佈:“以後,她就是我們組的一員了。”

飯菜不焦糊!

除了五個版權聯名的外設,還有四個由組內成員,憑自己的愛好設計出的系列。

焦河山喜歡養魚,做了一套“海底世界”,仿照當時很流行的水中套圈掌上遊戲,每一個鍵盤的上半截是盛着液體的透明狀態,裏面還放着一條塑料片小魚、小蝦、水草。

鍵盤一敲,魚蝦和草,忽忽悠悠,飄來飄去。

胡山河喜歡小鳥,用整個鍵帽拼出了一個森林的模樣,把幾個不常用的按鍵做成了傻乎乎的小鳥。

esc鍵,是安夏強力推薦的“銀喉長尾山雀”。

partssysrq,scrolllock,pausebreak這三個常年沒人理的按鍵做成了帝企鵝一家三口。

另外兩個,小范的設計比較簡單,她喜歡貓,做了好些軟軟的小貓爪鍵帽,白底粉肉墊。

小蔡喜歡喜慶。

大家理解的喜慶是各種暗示、隱喻。

小蔡同志交的“喜慶”,就真的……特別喜慶,整個鍵盤都透着金錢的氣息。

整個鍵盤的主色調是紅色,就是過年紅包的那種紅。

每個鍵帽都略做變體,有點像寶箱的形狀,每個寶箱上都用金色浮雕着各個時代的銅幣、元寶、紙幣。

鍵帽下還做了燈光。

平時透着幽幽的銀光,按下一個鍵后,就會閃起一道衝天金光。

設計“喜慶”主題的這位蔡姓同志,家裏是拆遷戶,十分有錢。

他說他來公司上班,是想體驗一下上班的感覺,不然天天在家打麻將也很無聊。

小蔡的工作職責是保證產品在使用時的舒適性,主要是人體工學方面的內容,比如鍵盤每個鍵帽的間距,鼠標的大小、高度,按鍵需要用多大力這種,與審美不相關。

焦河山對他的這個設計理念不是很認可,說這個到市場上不會好賣的,現在的年輕人都對“土”“俗”避之不及。

個個都爭做新時代的時尚先鋒。

而這把鍵盤,居然把最俗最土的對金錢的追求擺在明面上,這也太誇張了……

但是小蔡還是堅持他的想法。

開小組會的時候,做為一個有出息有思想有審美有格調的人,組裏其他人覺得它有點太……那個……

“……有點土。”

“消費者會不會說這個鍵盤的價值導向有問題?”

這個時代人人向錢看,可是“拜金主義”是天天在報紙上被痛批的,誰不得把自己跟“愛財如命”劃清界線。

但是,時間緊,任務重,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就先交了。

焦河山還對小蔡說:“要是被美術組打回來,你也不用再想新的了,幫其他的鍵盤想想,怎麼再完善細節就好。”

小蔡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他對組長的不支持無所謂,他表示願意自己出錢開模打樣,而且不止是做鍵帽,而是做整個鍵盤。

美術那邊對喜慶系列沒有什麼意見,既然沒有被美術組打回,焦河山也平等的將這款鍵盤算在經費的使用範圍內。

很快出圖、送廠、開模打樣。

確認使用的原材料時,小蔡對選定的材料十分嫌棄,認為這種低質量的塑料不能完美的展示設計的細節,會讓浮雕顯得十分廉價。

“可是經費有限,克服一下吧。”焦河山說。

小蔡,拆遷戶,不知道什麼叫克服。

“這是我非要做的,缺的部分,我私人補上。鍵盤的定價可以調高,要是預售的時候,沒有人願意買,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焦河山看着他,就好像看着在上一個公司的自己,年輕氣盛。

也罷,給他一個機會,成了是好事,不成就當給他一個教訓,以後應該就好管多了。

等樣品返回來后,其他人在忙着裝鍵帽,小蔡從容的拿出他的鍵盤,按鍵的質量感覺不錯,插在電腦上,隨手按了一個鍵,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忽然,外設組區域的燈滅了,眾人轉頭一看,安夏站在開關那邊,是她關的燈。

安夏:“你那個鍵盤是不是會亮燈?開着看不清楚。”

“嗯。”小蔡隨手在鍵盤上按了幾下,每一次按鍵,都伴隨着一道金光。

安夏覺得挺有意思。

“我有一個想法。”安夏說。

“給它配個插件吧?”

“啊?”大家不理解鍵盤為什麼還要插件,有驅動不就行了。

安夏解釋道:“插件就是給鍵盤增加一點特效,每次敲擊鍵盤的時候,都有嘩啦啦硬幣進賬的聲音。

這個插件還可以根據不同的主題,做成一個可以停留在頁面上會動的東西。”

“哦~是像瑞星小獅子那樣的東西嗎?”小范問。

安夏點點頭:“對,咱們就可以設計成往存錢罐里拖錢,或者拖別的東西,小魚拖珍珠,小貓拖小魚乾。

敲一下鍵盤,就拖一個東西進存錢罐,提示加一。一個自然日結束的時候,提示今天又存了多少錢。”

“這個,要軟件開發部合作啊……”焦河山,現在已經對跨部門合作有了足夠的經驗,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樣懵逼了。

軟件開發部對他們的鍵盤特別有興趣,願意免費替他們開發其中一款。

被程式設計師選中的,就是最俗的“喜慶”款。

他們說按一下鍵,就有一種開寶箱的感覺,特別爽。

鍵盤的手感還特別好,細膩柔滑,不像便宜貨,敲上去感覺是在敲再生塑料。

為它設計的同款軟件,是一個小人蹲在電腦的一角,手裏張開錢袋,仰着頭望天,看着天上噼里啪啦往錢袋裏掉金幣。

如果超過三十秒,鍵盤沒有動,小人就會一臉哀怨的看着屏幕,用手拍拍還很扁的錢袋,用軟軟的童音問:“真的沒有了嗎?”

一天結束后,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點擊一下“結賬”。

小人會高高興興地跳出來列清單,告知今天賺了多少錢,可以買多少肉,買多少雞,看幾場電影……

這個小玩意兒,可以設置自己真實的工時費用、真實的城市物價情況,還能記錄自己每天的消費、吃了多少東西以及產生的卡路里。

如果鍵盤一直在高強度的活動,連續兩小時都沒有歇過兩分鐘以上,小人會扒在旁邊提醒:“工作不要太辛苦啦,要休息休息眼睛哦。”

要是在下午一點以後才填寫午餐卡路里,小人會露出同情的表情:“怎麼才吃飯啊,太辛苦了吧。是不是被欺負啦,我幫你打他。”

嫌小人麻煩的話,也能直接把它關掉。

最不受好評的“喜慶”,在樣品到手三個小時之內,已經被公司同事內定了三百多把。

連“吃了么”和“紫金遊戲”都要求購買。

大家的一致觀點:用這個鍵盤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遊戲那邊給的評價更專業一些:這個鍵盤的設計給了使用者及時的正反饋,就像遊戲受人歡迎的原因一樣。

肥水不流外人田,安夏也要了一把,帶回家給陸雪。

讓他以“鐵血大師兄”的身份寫了一期鍵盤的測評。

敲了一會兒,陸雪的評價來了:“……我有理由懷疑,這是你們公司的陰謀,你是不是參加了什麼資本家聯盟。”

“啊?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想法。”

“根本停不下來,手剛停一會兒,看到小人可憐巴巴問我還有沒有的時候,我就覺得我罪大惡極,怎麼著也得敲幾下,讓他高興高興。”

安夏發出反派的笑聲:“滅哈哈哈,我的邪惡計劃居然被你識破了,你知道的太多啦!”

“這個測評其實不應該用文字,只要拍視頻就足夠了。”陸雪做出評價。

安夏深以為然,她安排薛露做了一個十五秒的廣告,放在各大網站上。

遠在美國的鄧杭生有一天忽然被同事叫住:“鄧,這個東西,是不是你們公司生產的?”

鄧杭生伸頭一看,哦喲,閃瞎眼,一個特花哨的鍵盤,上面遍佈着金銀財寶的標誌,甚至還為止做了一個插件。

總體給人的感覺:這個鍵盤把現實生活場景遊戲化,很有意思。

就算是美國人,對小人張開口袋接金幣沒有任何理解成本,世界許多國家的歷史上都有用金幣做貨幣的時代。

這個設計也是軟件開發部認真分析的結果,剛開始的想法是張開口袋接人民幣,但是有人提出,人民幣也會換版,還是按照“金銀天然是貨幣”的理念來設計最穩定。

安夏在“中國貨”銷售平台上看到一條消息:“我是不是看錯了!英特爾、ib甲骨文要向我們買一萬把喜慶鍵盤!”

一時間,群里一片歡騰,再仔細看,是他們的員工要組團購買,聯絡人:鄧杭生。

安夏:“他可真厲害!”

不愧是立志要搞usb的男人,果然是即插即用,這才去美國幾天啊,居然已經跟三大公司的員工都勾搭上了。

趁着鄧杭生述職的時候,安夏問他是怎麼做到的。

鄧杭生解釋說:“矽谷有個技術論壇,各個公司的程式設計師都會去,我就把那個動圖發上去了,別的什麼都沒有說,他們看了都說想要。”

“挺好,他們怎麼沒想着在美國的工廠定製?ib己不就是賣設備的嗎?”

“貴啊,加上運費,從中國買也便宜好多錢。而且最近工廠又在鬧罷工了,算下來,從國內運過去的時間比等他們還快一點。”

喜慶鍵盤是一個完整的鍵盤,利潤比只賣鍵帽要高出不少。

不過鍵帽也沒有受冷落,單鍵帽的價格比較便宜,就連普通城市中等家庭的小孩子都能買得起。不少消費者買了喜慶鍵盤,又下單兩三套喜歡的鍵帽,隨心情替換。

各大電腦城裏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有些小作坊企圖仿製,但很快放棄了,他們仿得了鍵帽,仿不了搭配的插件。

每套鍵帽都附有不同的插件激活碼,與主板的c碼綁定,用過一次就作廢。

以及鍵帽上的那些精巧設計,小作坊也仿不了。

比如黛玉葬花的鋤頭,小作坊做的就只能是個死物,動不了。

最後的收入算下來,喜慶鍵盤,勇奪頭牌。

公司里為外設組的開門紅而歡呼。

公司外也因為國外it公司員工都要向紫金買鍵盤的事情,而高呼國貨站起來了。

只有焦河山有些鬱悶。

無論是從銷量,還是利潤看,喜慶鍵盤都一騎絕塵,別說中國人了,就連外國人都在買,一萬把?那是第一份訂單,後面別的國家也有下單的。

他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懷疑,覺得自己一個美術科班出身的設計師,怎麼會不如一個自動機械專業、做人體工學的員工。

審美的差異性在他的沮喪原因里,只能排第二位,第一位是來自於小蔡的自信,是他根本就沒有的。

以前他覺得自己很有敢拼的勇氣,跟小蔡一比,他可差太多了。

不然他也不會在那家公司里待那麼久,遇到不合理的事情也選擇退讓。

要不是因為遇上了鄧杭生,先得到了內推的機會,面試完了確認會被錄用,他現在肯定還在那個公司里待着。

午休時間到,關了燈的辦公室里一片寂靜,焦河山心事重重的去空中花園,想走幾圈散散心,剛進去發現安夏正在那裏,手裏拿着一杯咖啡,憑欄遠眺,不知在想什麼。

焦河山剛想退出,安夏發現了他,笑着說:“正想找你呢。”

安夏對外設組的第一仗十分滿意,誇了他幾句,卻發現焦河山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她笑道:“怎麼,還嫌賺得不夠多啊?一開始不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我還沒給你壓力呢,你別搶着讓自己緊張啊。要不,我現在就給你加指標?免得你白緊張。”

“誒?”焦河山趕緊擺手。

“開個玩笑,沒這麼快。怎麼啦?愁眉苦臉的樣子?”安夏一臉關切。

如果是以前公司的老闆,焦河山只會用家裏有事之類的借口混過去,但是安夏卻不會讓他有一種說實話的衝動。

安夏每次聽別人說話的時候,都十分專註認真,而且還會開玩笑,大多數時候她在辦公區域走動,臉上都帶着非常開心的笑容,好像隨時都有特大喜訊要宣佈一樣。

跟他以前那個秉承着“上位者就要高深莫測,喜怒不形於色”的老闆完全不一樣。

即使不指望她解決,也覺得說出來會更舒服一點。

焦河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跟安夏說:“這次的喜慶鍵盤,是蔡恆一個人設計的。”

“本來就是一個小主題,沒必要很多人一起參與啊。”安夏不知道焦河山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替下屬請功?

雖然賣得不錯,不過,倒也不至於專門有什麼獎勵,最多年底績效給好看一點唄,給績效這事,焦河山自己就能說了算。

焦河山又繼續說:“本來我們都覺得這個設計風格很土,是他堅持要做,還說自己出錢打樣都可以。”

安夏越發困惑,剛才像請功,現在像告狀。

“本來我說設計鍵盤,是您說,只要設計鍵帽就行了,所以我們的思路也都在鍵帽上,他堅持設計全鍵盤。”

安夏眨眨眼睛,心想:這是在怪我瞎指揮???

這個前情提要的鋪墊不僅過長,而且產生了三種不同的態度指向,安夏不在乎他怪自己瞎指揮,他們自己沒想到鍵盤燈,只對鍵帽上做功夫,本來就沒必要搞全鍵盤。

安夏忍不住接話:“你是想表達什麼?”

“以前,我覺得自己很有革新的魄力,現在跟小蔡一比,發現自己跟他差得很遠,他說想要做什麼,就能堅持做下去,開模費,其實我不是付不起,就是一直在想着回本,做起事來就束手束腳,生怕虧錢。一把鍵盤賣兩百塊也是我不敢想的,我現在一個月工資四千五,也從來沒想過花兩百塊錢買一把鍵盤,相同的價格,我情願去多買幾斤排骨。”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才忽然醒悟,自己是在跟老闆說話,話已出口,想吞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你有這個想法很正常呀,外面的平均工資才四百塊,還有人拿兩百呢。”安夏笑道,“就連香煙都分等級,只抽得起利群的人,不會去消費小熊貓,消費小熊貓的人也不會去抽利群。

所以在決定做一樣東西之前,才要做市場調查呀。不是我們的目標客戶群體,就不要。”

見安夏沒罵他目光短淺,焦河山鬆了一口氣,安夏又說:“你跟小蔡的情況不一樣,他家有錢,心態就很放鬆。

他堅持要做自己的東西,是因為他要是被你一怒開除,他可以回家繼承百萬家產。

他願意自己出錢開模,因為開模的錢對他來說就跟吃麵條的時候加個雞蛋一樣隨便,而不是說一旦失敗就傾家蕩產。

你沒必要跟他比,就像我也不會跟ib,人家的研發投入是紫金的多少倍。給人開的工資那麼高,當然全世界的高人都願意去投奔,有錢有人,當然能出成果。”

與安夏的談話十分輕鬆,焦河山也放下了包袱,誠心向安夏請教:“我這從小窮的毛病造成的思想局限性,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改。”

“要改是比較困難了。”安夏無情地打擊了他。

“私事我不管,你想怎麼省都行。工作上,你想擴展,就用好市場調查和數據分析,很多決定都需要綜合多方面的信息,才能做決斷。

這次,如果你多收集一些玩家的信息,你會發現,我們的玩家群體是追求心頭好的人。

比如你說你如果有兩百塊錢,你就去買排骨了,那麼,你不是鍵盤的客戶,你是肉聯廠的客戶。

還有一些人,不喜歡鍵盤也不喜歡排骨,他們願意用兩百塊錢買身新衣服,他們就是服裝廠的客戶。

你們覺得喜慶鍵盤太俗,可是結果卻出乎意料,因為大眾審美就是這樣,報紙上幹嘛天天抨擊拜金主義,因為現在大家都追求錢啊,要是都不拜金了,還抨擊個什麼勁。”

焦河山又開始懷疑自我:“我是不是很不適合做組長?”

“還行吧,起碼你沒有假公濟私,硬是不讓蔡恆做他想做的東西,也沒有堅持一視同仁,非要用便宜的材料做鍵盤。對於定價和生產的安排也挺好。

組長的職責里,親自去設計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你要是能讓手下的組員都做出優秀的設計,你不動手都行。

你要懂的是如何分辨什麼叫優秀,還有,做決定的時候可以先計算一下輸的後果,如果不是輸了破產,有時候,確實得有賭一把的勇氣。”

焦河山十分認同:“你是說,應該像義烏的那些商人一樣,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之前,就敢做生意嗎?我在’中國貨’上看到許多關於他們的事情,說真的,我不敢,萬一政策還是要割資本主義的尾巴,我家受不了這種打擊。”

安夏愣了一下,繼而應道:“嗯啊。”

時代的差異啊,安夏腦中想的是又肝又氪的《陰陽師》,它不是豬場親生仔,而是在暢遊公司誕生的,由於不受重視,核心團隊帶着它跳槽去了豬場。

儘管豬場還是不怎麼重視它,給的評級不高,好歹是給了它一個機會。如果是在鵝廠,它連這個機會都不會有。

這個機會的來源,是因為製作人性格異常強勢,暢遊不留爺,就投奔了網易。

以及,傳說網易的某位大佬特別看好,他力排眾議,強行力推。

安夏一直挺好奇這位大佬的決策依據,何以在知情人幾乎都不看好的情況下,堅持力挺。可惜這件事僅存在於業內傳說,是否真的有這麼一位大佬,無人知曉。

焦河山與安夏談完之後,心情好了許多,好像眼前的霧一下子被驅散了:“謝謝你,安總。”

“突然謝我幹什麼。”安夏擺擺手,“你的手柄有進度嗎?”

“有,我們外觀已經做出了,找公司里的員工做了測試,親膚感和握持感都不錯。”

“抓緊,除了手感,還有觸覺反饋,也很重要。”

焦河山想起安夏之前說的,遊戲從高處跳下,落在不同的地面都有着不同的反饋,

“明白,我們已經找了幾家生產馬達的廠家做性能對比。”

“嗯,我先走了。”安夏將紙杯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出去了。

·

·

公司最近又賣出去二十台護工機械人,是幾家大醫院採購的,以一天多少錢的價格租給住院但無家人照顧的人。

用的人多了,問題也就多了。

最新的問題是:醫院說護工機械人過於體貼,太人性化了,已經滿足出院條件的患者不想走,說回家還不如在醫院有護工機械人伺候舒服。

買又買不起,只能賴在醫院,繼續租用。

安夏:“……對於這種不肯出院的人,你們可以考慮加錢嘛。”

說歸說,自從上次給那位老專家試用過一回之後,安夏一直沒有關心過護工機械人的進度。

她一向只管前期的方向把控,要是公司里的所有項目都要她從頭跟到尾,她很快也得“星落五丈原”。

反正今天閑着也是閑着,安夏打算去市第一人民醫院看看自家的機械人,到底能怎麼個體貼法,弄得病人都不願意走了。

護工機械人的主要服務對象是生活難以自理的病人,那個捨不得走的是一個中風康復期的患者。

安夏先向護士打聽病人情況,護士說這個病人情緒很不穩定,非常容易激動,一激動就會罵人或者打人,很不配合,只有護工機械人才能弄得動她,也不在乎打罵。

哦……跟那個老爺子一個情況嘛,護工機械人任打任罵,提供發泄出口。

安夏去跟這位患者做訪問的時候,她激動的表示家裏一堆破事,還是在醫院裏舒服,護工機械人比兒女都孝順。

“姑娘哇,你不知道啊,什麼養兒防老啊,都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讓我給他帶孩子,一整天都忙得腰酸背疼,我這中風就是給氣的。

還有啊,什麼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啊,根本就不回來,我都到醫院了,她還不回來看看我,不聞不問,就跟死了一樣。”

說著說著,她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護工機械人突然開口:“你的女兒特別有出息,出國工作,家裏的親戚,鄰居都羨慕,都誇你教的好。你的兒子也給你生了兩個大孫子,白白胖胖,那麼可愛,多少人都求不來的福氣。你家真的很好。”

“唉……你看看,也就這麼一個機械人,能說點我想聽的。”老婦人嘆了口氣。

安夏對機械人的回答頗感意外,這些個人信息應該是她以前自己說的,然後被人工智能提取關鍵信息,再編入答案里。

公司的人工智能會話,已經智能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錯不錯,人工智能組沒白拿工資。

老婦人兀自絮叨不止,此時一對男女過來,說是她的兒子和兒媳,要幫她辦出院手續,接她回家,她各種不願意,但也沒有辦法,醫院床位有限,不能讓她再這麼無止境的拖下去。

安夏跟這邊的幾位醫生都熟,她詢問起對護工機械人還有什麼要求。

醫生說:“便宜一點,讓病人能買得起。”

“這個……有點難度。”安夏笑道,現在一台護工機械人售價幾十萬,普通人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成本一時半會兒也降不下來。

另一位醫生說:“你們公司什麼時候做一個康復機械人?”

“那是什麼?”安夏不解。

醫生解釋道,腦部受到損傷的病患,不少人會失去一些行動能力,需要做復健治療。

很多人在醫院的復健中心堅持鍛煉,恢復的挺好。

一回家,沒人監督,懶病就犯了,本來都已經開始恢復的精細行動能力,不練就廢。

雖然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醫生們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多愁善感。

但是,看着自己送出門時,已經一向向好的病人,複查的時候居然一夜回到解放前,那種心情還是很讓人抑鬱。

“你懂的吧?就像老師好不容易把倒數第一拉到中等偏上了,結果幾天沒寫作業,轉頭又倒數第一了,真是氣死。”

好逸惡勞是人類的本性,明知道某些事情對自己是有益處的,但因為辛苦、無聊、麻煩……就是不想干。

“我懂,我懂。”安夏用力點頭。

“可是,他們就是不想寫作業,機械人也沒辦法啊,又不能拖着他們的腿拉着他們的手,強行讓他們動。”

醫生說:“他們也沒這麼堅決的懶,就是缺一個動力。如果康復訓練跟你們公司出的《玉京戰神》一樣好玩,還得開防沉迷系統呢。根本就不存在犯懶這回事。”

“這個啊,有!”安夏說,“就看他們喜不喜歡了。”

醫生們很驚訝:“真有?”

1990年的時候,索尼就已經有了vr技術。

1991年,英國的virtualitygroup公司就已經有了虛擬現實的眼鏡、3d追蹤器和類似穿戴式外骨骼的設備。

安夏一直想提高遊戲體驗,就讓公司各部門評估了一下這個技術,用公款買了幾個索尼的vr,還跟世嘉公司的vr部門溝通了一下。

最後,技術部門表示沒問題。

可是,財務部門表示問題非常嚴重,營銷部門也認為沒戲。

成本過高,做為遊戲機的消費群體來說,過於超前。

願意花兩百塊人民幣買一把鍵盤的人已經算頂尖玩家。

願意花六萬五千美元買一個帶全套vr體驗的遊戲機的人……在中國肯定會有,不過應該不會超過一百個。

所以,安夏當機立斷,暫時停止vr遊戲的開發。

如果做為醫療復健器械來開發,應該很有希望。

當初琢磨技術買的索尼vr眼鏡還在公司里放着,為了這個眼鏡,遊戲組的人甚至做了一個遊戲。

配合毯式跑步機使用。

玩家的身份是皇帝。

前五分鐘:從後宮走到前朝聽政,一堆臣子呼啦啦跪一地,山呼萬歲。

然後十分鐘:微服私訪,去城裏城外溜達,體會惡霸見到玩家,立馬下跪的的感覺。

再十分鐘:回宮,跟妃嬪玩“嘻嘻,來追我呀”的遊戲。

最後五分鐘:叛軍攻城,皇帝親自走上城頭,跟叛軍交戰,中間玩家還可以做一些射箭、揮劍的動作。

bg得特別熱血,挺像那麼回事的。

安夏說可以把這個設備先搬到醫院,讓幾個病人試用。

本來,安夏以為vr遊戲研發工作停止后,這套設備和遊戲都要吃灰了。

沒想到,天天有人玩,而且居然還長大了。

遊戲不僅有劇情,還有分支:從仙童成為仙帝、從魔獸成為魔尊、從宮女變成皇后、從農夫變成皇帝……

甚至能聯機!

這是全體遊戲人為愛發電的產物。

復健確實很無聊,不是一刻不停的走,就是把手打開、握拳、打開、握拳……也難怪回家就偷懶。

有了遊戲就不一樣了。

不想走是不可能的,江山如此多嬌,陛下,你不去看看嗎?

不想抓握是不可能的,不撿起地上的石頭攻擊,就要被怪獸吃掉啦。

每攻擊一次,或是做了什麼事,遊戲都給予即時反饋,不是有積分,就是掉寶箱。

有一個據說不怎麼樂意動的人,玩了遊戲之後,那叫一個健步如飛,據他說,他看到寶箱就忍不住的飛奔,生怕被跟他聯機的人給搶了。

“哦……還要引入競爭機制……”安夏記錄下來。

在程序里加一個人工智能的npc陪玩,對紫金遊戲來說完全沒有難度。

精益求精的他們,甚至設計了類似選妃的環節。

玩家可以自己挑選這些人的性別、長相、性格,然後這些人會散落在遊戲地圖的任何一個可能的地方,按系統的安排生活,直到被玩家觸發互動。

根據三天的測試,不管什麼年齡的康復患者,都對這個vr遊戲超有興趣。

老頭們最愛龍傲天劇情。

老太們最愛狗血愛情劇情。

醫生們本以為這些劇情對小朋友不太友好,畢竟“他們只是孩子,他們懂什麼?”

實際上,九歲十歲的孩子,分析起劇情里的誰愛誰,誰討厭誰,分析的頭頭是道。

問他們是怎麼知道的,他們說電視裏都這麼演的。

總之……個個沉迷,偷懶不想來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

連醫生都想玩,一位喜歡打乒乓球的醫生問:“能不能做個打乒乓的遊戲啊?不需要劇情,就揮來揮去,很簡單的。”

簡單啥啊,揮拍子過去,用的力氣大了,用的力氣小了,都有不一樣的結果,還得做一個外掛設備去測量揮拍的力量,再計算在這樣的力量之下,球應該是什麼樣的行動軌跡。

“啊,這個嘛,需要時間,暫時沒有這個計劃。”安夏笑着說。

醫生十分遺憾:“真可惜。”

測試結果非常好,“居家康復”開始打廣告。

全套設備包括毯式跑步機和vr眼鏡,以及可以隨便選的遊戲。

購買的價格相當恐怖,但租賃就很友好了,租金每小時二十塊,使用者都不需要出門取送。

約好使用時間,有專人送上門,時間到了,專人再上門把它收走。

對於紫金來說,也不需要額外增加部門,這個業務被編進“吃了么”程序里,給外賣員的車上加一個放毯式跑步機的位置,這活就能幹起來了。

剛開始,許多人不看好這個項目:“復健是為了自己好呀,再怎麼偷懶,也不至於每小時花二十塊錢干這個吧,復健一個月,工資都沒啦。”

很快,“居家康復”項目就開始賺錢了。

大部分人類都怕死,人類願意在治病上面花錢。

但是……不怎麼願意花力氣。

就如同減肥,花幾萬塊買減肥藥可以,每天跑十公里要了親的命。

“居家康復”項目,是利用遊戲的趣味性,打敗懶惰性。

從報告上看,康復初期的病人基本沒有購買的,他們剛剛痊癒,每天只需要復健五到十分鐘。

康復時間超過十五分鐘的病人,已經出現租遊戲設備的需求。

康復晚期那些需要一小時以上的病人,是人數最多的用戶。

紫金遊戲公司收到許多康復病人和家屬寫的感謝信和送的錦旗。

安夏讓蘇靈把這事好好的宣傳宣傳,別整天說遊戲只有負作用。

在紫金論壇上,安夏看到一條回復:“這些人真可笑,明明能站起來,還要靠遊戲才願意復健,腿不需要的話,可以砍下來。”

有人罵他,他倔強地回復:“有腿不願意走,不砍了幹什麼?我要是能走的話,我可以走十個小時都不休息!”

還有人說:“少在這裏裝可憐,就算你沒腿,你可以坐輪椅出去啊!裝個電機,跑得比汽車還快。”

他又回復:“呵,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說的什麼話?現在的輪椅是能上台階了,還是能邁過水溝了?”

本來大家一邊倒的罵他,然後就出現了很多人去罵那個說坐輪椅出去逛的人。

安夏想起,自己在澳大利亞和瑞士,確實看到許多坐輪椅的人,但是在國內,幾乎沒有。

盲人也是如此,盲道完全成了路面的裝飾,常常停滿了車,甚至還有電線杆戳在盲道正中,生怕盲人撞不上去。

安夏覺得公共設施有問題確實是現實存在的,不過讓這些人幾乎消失在城市之中,豈不說明他們連去很近的地方都困難。

腿腳不便的人,暫時無法靠公司的力量解決,它真的需要市政和建築設計一起做。

公司最多幫他們規劃可以無障礙前進的線路。

視障人士的問題更大一點。

安夏找到無人駕駛部門:“你們那邊的雷達有進步了嗎?”

技術總監回答:“已經進步很多了,不過車速一快,就有點小問題。”

“如果速度像走路那樣,會有問題嗎?”

“技術上沒有,但是這樣會違反交規吧,車速太慢會……”

“你們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雷達變成可穿戴設備。”

技術總監對安總的想法感到震驚:“啊???”

安夏眨眨眼睛:“給視力障礙的人用,這麼驚訝幹嘛……上次你們不是也做了人臉識別嗎,這次做個隨身雷達很合理嘛。反正如果產生利潤,都算你們的績效,我走了,你們抓緊確定方案。”

無人駕駛部門,除了無人駕駛做不好,什麼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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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1988之IT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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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 1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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