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孽
牆壁上的壁畫開始褪去，一切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挑一個吧，這裏的所有刑具任你挑，受難者的第一次處刑至關重要，刑具的品級，類型，都會影響你成為神侍的結果。”
主教的目光停留在一個老虎凳上，只是這凳子經過無數的改良，遠比前世言重所見過的任何一種老虎凳猙獰。
事實上，老虎凳也是這裏最受歡迎的刑具之一，因為你可以自主調節受刑的程度，不至於因為受刑過度而死去，也不必擔心對靈魂的刺激程度不足，從而達不到想要的結果。
“這些……會死的吧？”
這些刑具，有的上面還掛着碎肉，血液順着金屬表面滴落在地面上，顯然剛剛為某位教會成員服務過，只是一般的成員可享受不到這等高端的服務。
與其擔心會不會被刑具直接殺死，倒不如擔心會不會因為傷口感染而死，上一次他沒死簡直是奇迹，要知道，地下室的那些刑具有的甚至還長着鐵鏽。
“死？”
主教沒忍住笑了出來，“這裏可是教會的聖地——『極刑之森』，哪怕你只剩下一顆頭，你也不會因此死去，女神的力量會讓你迅速復生，而你的靈魂卻會因此持續升華。”
“這樣么？”
言重低頭沉思，靈魂升華這四個字已經出現過不知道多少次，經歷了那天的儀式之後，他甚至感覺不到這對他的生活有什麼改變，身體有什麼變化，這所謂的靈魂，在前世甚至證明不了它的存在。
“主教大人，可是，我如何才能正式成為神侍？”
問出這句話后，主教的身形明顯一滯，隨即轉過身來，眼中帶着嘲弄。
“哦？你不知道？”
沒有等來他的答覆，反而等來了他的質疑。
“我……”
腦中飛快搜索克萊爾有關教會的所有記憶，儘管他之前已經地毯式搜索過了，但卻沒有發現任何與靈魂升華的字眼，更別提如何成為神侍。
記憶里，煉獄修道士的懺悔這個儀式所需的流程，材料，均是由眼前的這位主教提供，記憶里，他只是讓克萊爾去完成這個儀式，承諾他活下來就為他撕下背棄者的標籤，至於靈魂升華，隻字未提。
“應該知道嗎？”
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終於憋出來這五個字，他想賭，本在詐他，在他看來，本顯然已經知道了他已經不是克萊爾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殺他。
前兩天他一直猶豫不去教會的原因，不僅僅是永夜教會這折磨自身的古怪癖好，更重要的是，他害怕本會直接殺了他。
前身克萊爾為了擺脫背棄者的罵名，甚至答應去嘗試幾乎必死的儀式，而他，卻矢口拒絕了主教的邀約，就差把“我不是克萊爾”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可是，這是命中注定的，他不可能在瞬間了解克萊爾的一切，也就不可能做到事無巨細。
“你確實不應該知道。”
良久，主教緩緩吐出這幾個字，卻讓他如墜冰窟。
“處刑·禁錮。”
“嗡——”
空氣因振動發出陣陣嗡鳴，如觸手般的刺鞭從陰影中生出，將言重呈一個大字型捆綁，懸挂在空中，濃重的惡意讓他動彈不得，四根透骨釘被主教扔出，精準地扎入了四個穴位，使得疼痛感劇增，對疼痛更加敏感。
言重拚命地張大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主教緩緩走到言重的身前，
用長劍抵在他的胸口，鋒利的劍刃輕鬆地刺入衣衫，在胸口留下血痕。
“你究竟是誰……”
“嗤——”
也許他從來就沒期望得到答案，劍刃輕鬆地刺入言重的身體，毫無阻力，完成貫穿。
疼痛感使得言重腦中一片空白，意識開始變得恍惚，只感覺自己的靈魂受到了莫大的推力，離開了肉體，他甚至看見了自己的背影，以及本用劍刺穿他的場景。
他愣愣地看着這一幕，本與他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眼神中同樣帶着錯愕，他能看到本似乎說了幾句話，只是他不會口語，沒辨別出本說的什麼。
“嗤——”
隨着本猛地抽出長劍，言重的靈魂也回到了肉體，兩次的貫穿已經使他疼得說不出話，就在他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傷口處的血肉開始蠕動，傷痕逐漸復原。
“差點忘了，這裏死不了，但是如果他想殺我的話，怕是死一百次都夠了……”
周身束縛他的刺鞭縮入陰影中，那透骨釘也化作白霧消散。
“您這是？”
終於，言重的嘴裏終於能發出聲音，只是有些沙啞。
“沒事，幫你清除靈魂中的雜質，你看你的身後。”
聞言，言重回頭望去，一隻形態扭曲的人形生物被四枚透骨釘釘在牆壁上，仔細辨認，他竟覺得這生物有些眼熟。
“那天你沒有誠實地回答我的問題，你分明看見了你的父親，卻不如實告訴我，使得永夜中的生物乘機而入，而這種生物，我們稱之為——『孽』。”
一邊擦拭劍身上的鮮血，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
言重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怎麼反駁，因為他確實沒有看見克萊爾的父親，那天他看見從牆裏走出的，是他言重的父親……
“這隻孽有些奇怪，我發現我無法徹底清除它，它似乎被你身上的某個東西所牽引，這種牽引甚至無視賽倫城的屏障。
即便我殺死了它，另一隻也會在你的體內再生，除非有更高位次的力量將其抹除，或者，把你身上的那個東西取下。”
“那豈不是我得與這種東西共生？！”
看着牆上正在掙扎的孽，其頭部被密密麻麻的眼所覆蓋，而身體部分呈現出『手臂』這一特性，沒有四肢之分，因為它的全身足足生長了上百條手臂，簡直是密集恐懼症患者的福音！
主教也皺了皺眉，這種東西很難辦，他也沒有較好的辦法剔除這隻孽，這涉及到孽的本質，並且要根除的話，必須在言重身上找到吸引孽的東西，否則即使祛除了這一隻，還有更多的孽滋生。
“也不完全是壞事，教會內也有一位神父的情況和你相似，我為你完成神啟之後，你可以去找文森特，讓他教你。
記住，千萬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透露這一點，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這種人的存在，如果看到這一幕的不是我，你現在已經死了。”
言重默默記住這一點，看着那還在掙扎的孽，內心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