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教會
之前原主帶給自己的極致痛苦讓放鬆下來的言重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光怪陸離滿是低語的夢境一直在眼前來回變換，始終無法破碎，消散。
窗外兀地傳來一聲烏鴉的叫聲，將他從睡夢中驚醒，這叫聲像是一把錐子，扎入他粘稠的夢境，撕開了一道口子。
城裏懸挂着一顆明亮的太陽，但是很顯然，這並不是真正的太陽，這也是支撐這座城能在永夜下運作的重要原因，在永夜女神的神諭下，這太陽保持着與前世相同的規律。
推開門，母親賽琳娜反常地坐在桌邊，桌子上擺着豐盛的早餐，在過去的幾年裏，他的母親很少與他共處一室。
而桌上那所謂豐盛的早餐，也只是麵包和奶，但這簡單的食物他已經很久沒有嘗過了。
“快吃吧，你傷剛好，卡特大人剛才過來通知你去工作了。”
言重恍然，他說怎麼母親會無緣無故做麵包當早點，這太奢侈了。
“我想好了，我要去永夜教會報道，成為『受難者』……”
“什麼？”
話還沒說完，賽琳娜就高興地叫了起來，一把把言重摟住，隔着面紗瘋狂親吻他的臉頰。
過了好久才鬆開他，“我就知道，你會想通的！你父親雖然成為了背棄者，但那不應該成為你的陰影，女神庇護着我們，我們有責任為這座城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賽琳娜渾然不知言重為什麼婉拒主教，她只當是他害怕父親的悲劇重演。
“我知道，我會珍惜這個機會的。”
吃了幾天的未知混合物，言重已經快吃不下任何東西了，那種東西只能勉強保證人生存下去，至於飽腹，味道，則完全不在考慮之中，並且以他家的財力，也買不起那種珍饈。
“媽，我走了。”
留了半片麵包和小半杯牛奶，言重朝着記憶里的教堂走去。
身後的賽琳娜看着言重離開的背影，“咳咳——”，扶着牆壁的她盡顯虛弱之色，面紗之後更是滑落下幾塊碎肉。
這還是他來到這裏之後第一次打量這個世界，儘管城外被永夜籠罩，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也不儘是絕望，女神將這座城市保護的太好了，賽倫城也是永夜入侵率最低的城市，只有在某些日子的夜晚，永夜才會侵入這座城。
來到的教堂，他先是被教堂的風格和佔地面積震驚了，與前世那些金碧輝煌的教堂不同，整個建築透露出來的黑暗哥特風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雖然記憶之中有關於教堂的描述，但是當他真的站到教堂面前時，那種發自靈魂的震撼還是讓他久久無法平復。
哥德式的塔尖上雕刻着被絞死的人，老少婦孺皆有之，塔身更是描述各種稀奇古怪的行刑方式，教堂的牆壁上呈現一抹殷紅，不知是被顏料塗抹還是真的被鮮血浸染。
而將教堂和周圍居民區分割開的，是一道裝滿尖刺的鐵柵欄，纖細的金屬尖刺表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冰冷的寒光。
上面站着幾隻體態略顯肥胖的黑色烏鴉，這些代表的厄運與死亡的生靈冷冷的注視着言重，偶爾幾分人性化的神色讓他明白這生物擁有靈智。
言重稍微和那些詭異的鳥類對視一眼，當他靠近教堂時，他的靈魂和這座教堂產生了某些微妙的共鳴，看見了一些常人所無法窺見的事物——
上萬具屍體被整齊的懸吊在空曠的田野上，一根從天上延申帶有銹跡的鐵鉤刺穿脖頸，將屍體懸吊在半空中，
這些屍體均呈現一種腐敗的狀態，皮膚表面似乎被一種燃燒的鞭子抽打，傷痕與灼燒的痕迹同時出現在皮膚上，除了這些吊在空中的屍體之外，地面上同樣不乏受刑者
所有屍體均跪伏在地面，上半身表現出詭異的螺旋狀，一根數米長的尖刺將屍體的大腿和上半身貫穿，死者臉上浮現出扭曲的恐懼，仇恨，不甘……
言重的意識彷彿凝固在了這片時空，無法回到身體，視角也停留在一具面無表情的屍體上，心中的恐懼無限放大，他甚至看到了那具屍體的目光朝他看來，平靜的嘴唇勾勒出一絲弧度。
“永夜中最璀璨的火炬，災難紀元人類的明燈，苦痛終末的希望，掌管世間災厄的偉大存在，我們讚美您，以卑微之血肉……”
低語般的頌念聲將他從幻象中拉出來，眼前如天災般的場景如潮水般褪去，那張帶着詭異笑容的面孔逐漸和面前之人融合，主教本正在不遠處看着他，臉上帶着的微笑似是一種讚賞。
“我果然沒看錯你。”
本朝着言重走來，嘴裏說著一些讚賞的話，不過他什麼也沒聽見，腦中儘是方才的畫面，如噩夢般在腦中回放，恍惚間，他甚至看到了那些吊在半空的屍體一齊轉向他。
直到主教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才將他從那個世界拽出來。
“主教大人，我這是怎麼了……”
言重不知所措，這畫面無論在心理上還是在靈魂上，對他的影響都太大了，他懷疑自己以後吃個飯腦海中可能都會出現這畫面。
“你的靈魂，克萊爾。你的靈魂太強大了，煉獄修道士的懺悔，已經多少年沒有人能獨自完成這個難度的儀式了，靈魂已經提升到了你目前難以適應的地步，以至於提前接觸了不符合你目前能力的東西。”
主教帶着言重朝着教會內部走去，這個世界教堂並不為普通人開放，能夠在教堂內做禮拜的，都是教會的內部成員，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存在，只是，這些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有的只有獨臂，有的缺一條腿，有的甚至長了三條腿，並且各成員臉上的表情都不太自然，憤怒，悲傷，絕望，這裏不像是教堂，反而像人生百態……
帶着疑惑，他跟隨着主教走進了一間隱秘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