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到你咯
岑玥聽了寧衛的話后，真就乖乖地站在那等着。
這鬼地方黑乎乎的旁邊還陪着一堆令人發毛的變態雕塑，雖然她心底怕得不行，但還是聽話地沒亂跑。
令她感覺無比漫長的幾分鐘過去后，前方的黑暗中終於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那一刻她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清黑暗中走出的是寧衛時才鬆了口氣。
她心跳加速，更是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濕透了......汗濕的那種。
看到寧衛那恢復了平常模樣溫和微笑的表情，一時突然感到格外安心。
“那個......妖靈呢？”她問。
“去極樂世界了吧。”寧衛認真地說。
這會兒說不定正跟佛祖下棋呢......要是真有佛祖的話。這個部分寧衛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的職責僅限於送妖靈上路。
岑玥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再看向寧衛時表情更奇怪了。
今晚實在看到了太多她難以理解的東西。連續遇到兩隻進入二階段的妖靈，而且還是靈力如此強大的兩隻。換了其他隨便哪個新人騎士和術師的組合都必死無疑。
但沒想到他們居然真贏了，直到現在她自己都還感到不可思議。
我和我的隊友真是太強了.JPG。
好吧老實說，她感覺跟自己關係並不是很大。兩隻強力的二階段妖靈，說起來好像很嚇人，但整個獵殺流程概括起來基本上就是，隊友起瞭然后隊友一槍秒了，幾乎沒什麼好說。
沒錯，這才是最離譜的部分。他特喵用的是槍，還有一身畫風彷彿只存在於舊時代遺留下來那些影視幻想作品裏的科幻裝甲。
震撼已經難以形容小術師此時的心態了。她現在感覺就像自己在學院裏多年來刻苦學習的整個知識體系一夜之間被人扔進馬桶一把水沖得渣都不剩。
好厲害。
不知不覺這位剛認識沒多久的騎士先生在她眼中形象已飛速拔高，神秘莫測且強得不可思議。
岑玥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但一時似乎還沒緩過神，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好厲害。”
寧衛突然說。
“啊？”岑玥一愣。
小術師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確定地指着自己。
“說......我嗎？”
然而自己不就一躺着喊666的大腿掛件么？
總不能是自己躺的姿勢比較專業吧？
“當然。要不是你的話，後面那個傢伙肯定就跑了啊。”寧衛笑了笑，“本來小翎神官說分配搭檔時我還有點懷疑，但現在看來不愧是第一名。
說起來你的護體法印掌握得也很不錯誒，應該沒少下功夫練吧？”
最開始魏明淵那妖靈就是想對岑玥下手結果被法印彈開，寧衛才抓到破綻打了先手。
“嗯......嗯。”
岑玥點點頭，跟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學院能選修所有種類的護體法印都學了，而且每個老師都說沒見過像我這樣練得這麼純熟的學生。
我想可能是因為......因為我天生膽小，所以......”
寧衛恍然。
因為怕痛就全點了防禦是吧？
兩人退出工作室，出來時外面一切如常，似乎沒有一個人察覺裏面的動靜。看起來這工作室本身應該也有某種屏蔽手段，否則除非外面的人全都聾了，不然裏面那樣大的動靜也不可能沒人注意。
一分鐘后，兩人來到了美術館門外。夜晚的冷風吹拂而過，岑玥感受着那一絲絲寒意，回想今晚的經歷仍有股不真實感。
哦，還有飢餓。
想到聽人說跟新同事吃飯有助於拉近距離，她偷眼看了下身旁的寧衛，鼓起勇氣問：“那......今天工作也結束了，要不要一起去找點吃的？”
寧衛看了眼表：“嗯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我請客。”岑玥說。
“......不過離熄燈還有一陣。”寧衛立刻放下表，“咱們走。”
......
晚些時候，美術館，魏明淵工作室。
“這還真是沒想到。”
一個人，或者說，一隻妖靈站在了這間工作室中。
“雕刻瘋子就算了，居然連泣鬼也被......”
“這裏也有彈孔。”
第二隻妖靈的聲音響起。那是個身材細長的妖靈，它正檢查痕迹。
“又是那個槍手。”第一隻妖靈頭疼道。
這陣子三號衛星城裏已經有不少妖靈聽說了——有個不按套路出牌的獵魔騎士，放着好好的煉金魔劍不耍，他特么玩槍。
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好幾起妖靈槍擊事件了，性質極其惡劣。
槍手，這是它們目前對那位獵魔騎士的統一稱呼。
妖靈們總能從他的作案現場發現濃郁得超標的靈力，並且顯著帶有獵魔騎士特徵的氣味......以及幾乎已經成為他身份標誌的大量槍械彈藥破壞的痕迹。
但沒有妖靈真正親眼見過他，見過的都掛了。
前陣子好像還聽說那槍手端了一家妖靈們常聚的酒吧。據傳聞說，那酒吧的狀況簡直叫一個慘不忍睹，槍手極盡殘忍地對當時在場的所有妖靈實施了血腥的屠殺，全場無一倖免。
但就算如此，甚至還有不少妖靈覺得是謠傳。一些陰謀論的觀點甚至覺得這是妖靈聯合為了拉攏更多同胞加入而故意散播的謠言。
畢竟不管怎麼說......用槍的獵魔騎士？
也太特么扯了。
“你能看到影像不？”細長妖靈問，“說不定這次就能叫那些陰謀論的白痴閉嘴了。”
“我試試看。”另外一隻妖靈道，“但別抱太大希望。”
說著，它已經蹲下身，一隻手按在了地板上。
它在使用它的能力。
某種類似通靈感應的回溯能力。
這在妖靈里也屬於較為珍稀的能力類型，能藉助相關線索和媒介進行回溯，看到一些過去發生過的影像。
但能不能看得到、看到的會是什麼內容都是幾乎不可控的。
所以事實上之前發現槍手的作案現場時，這位擁有回溯感應能力的妖靈也被安排到場看過。只是一直不太順利，它啥也沒能看到。
這次也只是碰碰運氣。
妖靈閉上眼睛，試着發動了能力。
它能感覺到，某種殘留的力量，雖所剩不多卻十分強大。它彷彿跨越了時空的壁壘，穿透了層層無形障礙，回溯到了一場惡鬥之間。
“有感覺了！”它閉着眼睛，興奮地道。
“什麼？”細長妖靈也精神為之一振，“你看到了？看到槍手長什麼樣沒？”
“稍等會兒還在看......”
開闊的畫面浮現在了它的眼前，就像一張尺寸巨大的電影熒幕。它看到了黑暗中的美術館，看到了飄忽閃爍的白色詭影，並很快確信了那個就是泣鬼。
接着它也看到和泣鬼戰鬥的那道影子。
模模糊糊，像罩着一層迷霧一樣。但可以確信的是，那傢伙手裏確確實實正舉着一把手槍，正向著泣鬼開火。
“看到了！槍手！”妖靈道，“他正在開槍，看起來......看起來......”
“看起來什麼樣？”細長妖靈迫不及待。
“......穿着什麼鎧甲？”
“哈？”細長妖靈愣了。
鎧甲？那又是啥玩意兒？
妖靈努力想看穿迷霧，試圖看得更清楚。
但突然之間，透過那回溯影像，它看到了極度恐怖的一幕。
幾乎讓它的妖腦瞬間死機，身子冰冷得如墜冰窟。
它看到那槍手突然停止開槍，身子停頓了一下。
接着機械地、緩慢地回過頭......看向了它。
鋼鐵的面甲，冰冷的可怕的目鏡，彷彿跨越了真實和虛幻的壁壘，宛如死神的凝視般盯住了它。
妖靈瞳孔收縮，腦海中有如炸裂。
他看到我了？
怎麼可能！？
這只是幻視，是回溯早已發生過事情的影像，就像看錄像帶一樣。
所以錄像帶里的人又怎麼可能看得見自己？
鬧鬼呢？
但下一刻，妖靈便看到那詭異的裝甲朝着自己緩緩舉起了槍，它甚至感到那有如深淵般漆黑的槍口頂住了它的腦袋。
裝甲冰冷的面甲下傳出嘲笑般的聲音。
“看到你咯~”
槍響。
“呃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