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騙你的
鉤爪將泣鬼拽回到了寧衛面前,他將泣鬼踩在了腳下。截至目前為止她身上已經吃了好幾槍,並且被魔劍擊中了兩次,身上留下了凹陷下去的彈坑和劍痕。但她仍在竭力掙扎。
看得出來,她很耐打。
這很好。
“雕刻的妖靈被你滅了口,所以我猜我們只能從你這兒着手提問了。”
寧衛踩着這隻妖靈,對笑哥道:“到你發揮了。”
“我最愛的環節。”笑哥興奮地搓手。
寧衛暫時退開。他看到接過裝甲的笑哥拽着頭髮將妖靈提了起來,像踢皮球一樣一腳踹飛了出去。
泣鬼哭嚎着大叫,身體轟地一聲撞穿一面牆壁,徑直穿去了牆壁另一側的黑暗之中看不見了。
“不好意思,在這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笑哥向岑玥留下一句,跟着一邊哼着小曲一邊邁步向泣鬼被踢飛的方向走去,很快也沒了蹤影。
岑玥獃獃地點了點頭,於是真就聽話地站在了這等着。
岑玥:乖巧.JPG。
泣鬼挨了這一踢,一時感覺身體就好像沒了體重。被她身體擊中的牆壁像豆腐般破裂,她在灰塵之間翻滾着摔進了一個漆黑的空間,掙扎着爬起身。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第一件詭異的事。
她抬起頭,看到自己身體撞穿的那面牆根本就完好無損。剛剛分明被她撞出的那個窟窿不見了。
不對,不是窟窿不見了。這根本就不是那面牆。
這也根本不是美術館裏的房間。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房間內的一切都像隱沒在一層淺黑的薄霧下。
黑暗是她的盟友,越是漆黑的環境對她隱匿幻象的發動越是有利。泣鬼第一時間立刻嘗試催動能力,試圖隱身遁逃。
但不試還好,這一試又讓她幾乎驚叫出聲——
——能力沒有發動。
為什麼!?
她開始意識到這環境不對勁了。
就好像空氣中存在着某種東西干擾限制了她的能力。
黑暗中響起了笑聲。
像是輕蔑的嘲笑,不知從什麼方向響起。泣鬼嚇了一跳,精神緊繃地跳起身,循聲左右環顧,入眼處除了黑暗之外卻仍是空無一物。
恐懼像病毒一樣滋生,泣鬼前所未有地發覺自己慣常利用的黑暗原來如此恐怖。沉重的空氣彷彿凝成了無形的牆壁,排山倒海地向她壓迫而來。
在後面!
本能的預警讓她脊背發涼,彷彿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警告,告訴她身後存在着某種極度恐怖的東西。
毫不遲疑,她五指彈出利爪,回身猛抓。
並抓了個空。
身後同樣只是黑暗,令人絕望的黑暗。不知何處又想起了笑聲,這次不單是嘲諷,還有像是戲耍獵物時獲得的愉悅。
泣鬼身體僵住。
她獃獃地,木訥地回頭,脖子一點點地扭過來。
發現那死神般冰冷的裝甲不知何時已近在咫尺,面甲幾乎已經貼到了她臉上。
“呃啊啊!”
泣鬼大叫,但在她的爪子來得及揮出之前,鋼鐵的拳頭已經擊中了她的面頰。
平勾拳,跟着是擺拳連擊。連吃幾發重擊后泣鬼只覺暈頭轉向。第三發蓄力勾拳讓她感覺自己下巴幾乎像是分離了,跟着來了一記比貨車撞擊還要猛的正蹬。
她感覺身體飛了出去,就像騰雲駕霧。然後在她自己能提起力量爬起身之前,一隻冰冷而強力的大手已經拽着頭髮將她提了起來。
“咦?這就已經不行了?不會吧不會吧?”笑哥的聲音響起,“我連前戲都還沒完嘞。”
說著手上猛一發力。泣鬼被重重扔到了一堵牆邊,她伸手胡亂地摸到窗檯,發現這裏原來有一扇窗戶。
只是因為窗外幾乎也和裏面一樣黑,所以她都沒發現。
窗戶被鋼鐵的柵欄所覆蓋,透過這扇小窗看向外面,感覺就像被囚禁在一個籠子裏。
然後她看見了。
隔着這扇籠子般的窗戶,在劃破天際的閃電和傾盆的暴雨之下,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鐵門。高牆將她所在的這棟建築圍了起來,宏偉卻陰森的大門上印着一行大字。
【新月瘋人院】。
她腦袋宕機了一瞬間,有點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但也沒有思考的機會,下一秒她就被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扯了回去,狠狠摔在了牆角。
“別玩了,笑哥,咱們搞快點。”寧衛站在窗檯邊,“問她知道點什麼。”
“哈當然,我知道啦別著急嘛。我這不是想讓她配合嘛。”
此時泣鬼那石刻般的怪異面龐已經消失了。凌亂的長發下出現了一張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人類女子的模樣,五官居然還頗為端正,若是放在平日想必也是那種冰山美人的類型。
她自行解除了二階段的變身,退回了一階段的模樣。她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裏,彷彿柔弱無骨的身子顯得楚楚可憐。
“求你,不要......我不要......”她白皙漂亮的臉上爬滿淚痕,身上的白衣沾染上了不少臟污。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小日子了起來。
面對這樣的場景,這樣柔弱可憐的求饒,再鐵石心腸的男人也會不由自主心軟吧?
但寧衛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
不過他想了想,自己是獵魔騎士,而對方是妖靈。斬殺妖靈天經地義,無論妖靈是蘿莉是御姐模樣有多可愛。
所以自己內心毫無波瀾,應該也很正常。
至於笑哥嘛......
......他好像反而更興奮了。
“啊啊啊啊——”
黑暗的房間一時被妖靈凄厲的叫聲所填滿。
......
事後。
宛如被抽掉骨頭的泣鬼像一灘爛泥趴在角落裏,而笑哥就蹲在旁邊。
“所以,你真就只知道這些?”笑哥問。
“真的......我真只知道這麼多了。他們正在盤算些什麼,一些很大的計劃。但組織里每個妖靈都只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唯一掌握計劃內容的只有首領自己,我們其他人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泣鬼見他靠近過來,渾身又是不由自主地一顫,急忙道。
“首領......首領他非常狡猾!他不允許我們成員互相之間交流身份,我們就算平常交流也大都以妖靈身份互相認識,組織內禁止互相交換各自的宿主在人類社會裏的身份。
所以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偽裝,也不知道該如何聯繫。只有首領他知道怎麼找我們每個人......”
“emmm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笑哥理解地點點頭,跟轉了下手裏的槍。
“那這樣豈不就是說......你已經沒用了?”
面甲上的目鏡中閃過了危險的寒芒。
泣鬼身子再一抽搐,急忙又開口。
“等......等一下!對了,我好像又想起來了!這個您說不定會想知道!”
她雖然名叫“泣鬼”,但那其實得名於她能力發動時伴隨的那類似哭泣的聲音。然而真正被嚇得快哭出來這可能還真是頭一回。
“有個妖靈,他說不定知道些什麼!”泣鬼道,“我們稱他‘冥貓’。他在首領手下地位很高,知道的應該也不少。
更重要的是!我們所有人要去見首領時都只能由它帶去,來去期間一切感知都必須被屏蔽。所以只有它一個人知道首領具體的所在!”
“哦?”笑哥饒有興趣地問,“那我要怎麼找到這隻......嗯......冥喵呢?”
“我也不知道它在哪......”
眼見笑哥似乎又有舉槍的架勢,泣鬼氣都不敢喘趕緊繼續。
“但!但是!我有聽說它最近盯上的下一個獵物,一個叫蔚銘誠的男人,住在城南十四街的1112號。
如果您去關注那個人類,肯定有機會接觸到它,真的,信我!”
泣鬼撩開秀髮,蒼白的面容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見底我見猶憐。
“嗯......記住了。”
笑哥看了眼後面的寧衛,寧衛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然後這次真沒別的了?”
“真沒了真沒了。”泣鬼抱着膝蓋蜷在角落裏,“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好,我信你。”笑哥站起身,“那麼感謝您的配合,合作非常愉快。你現在可以走了。”
正想繼續求饒的泣鬼突然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啊?”
但下一刻,房間某處傳來一聲“咔”的輕響,黑暗沉重的金屬門板彈開了。
泣鬼呆了呆,試探性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向開着的門走去,視線直勾勾盯着笑哥。但那鋼鐵的魔神真的一動沒動,似乎真的打算放她出去。
喜悅來得太突然,泣鬼欣喜若狂,一秒都不敢多留,趕緊沒命地奪門衝出。外面是一條昏暗的走廊,她也沒空多想自己這到底是在哪,只想着離後面那裝甲怪物越遠越好。
不管怎麼說,只要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聽到了機械聲,像是無數金屬零件擦碰,組裝變形的聲音。
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
幾乎不受控制地,她扭過頭,看向背後。
只見那扇開着的門口,那恐怖的戰甲已不緊不慢地跟了出來,站在陰暗的走道里,手裏提着一柄粗粗的長長的,裝着一大捆槍管的玩意兒。
危!
噠噠噠噠——
加特林噴吐出了火龍,連綿的槍響簡直彷彿在狂笑。妖靈瞬間被火力湮滅了,連由希望到絕望的最後一聲“MMP”的破口大罵也戛然而止,在洶湧的彈雨中消失了。
槍聲停歇,加特林停轉,槍管冒着紅熱的光。
笑哥笑呵呵地收起槍:“不好意思,我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