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好像已經死了
房間裏一時安靜得可怕。
在場的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至少他們自認如此。他們中的一些甚至自以為無所畏懼，直到今天。
這是他們從未經歷過的詭異情況，所面對的人也是他們前所未見的類型。這個人能滿臉笑嘻嘻像沒事人一樣以連他們都難以想像的方式威脅勒索，同時表現得好像他真的只是來嘮嗑拉家常一樣。
他們的槍都指着笑哥，一時卻都沒了主意。所有人都下意識向老李尋求指令，這裏只有他才在這種情形下有資格下命令。
老李眯起了眼睛。
這個怪異的年輕人表現得完全不像是來勒索的樣子。但凡個腦子稍微正常點的人——當然正常人首先就不可能做這種事——在這種情形下必然都不會讓自己的拇指離開炸彈的扳機，因為不需要多高的智商他也應該能明白那個扳機是唯一能讓自己在龍潭虎穴中活下去的東西。
但笑哥沒有。他嘩啦啦地將一大把扳機倒在了桌上，就好像那是逗樂小朋友的糖果，卻沒有確保任何一個在自己手上。
這意味着只需要一槍，一發子彈，這瘋子就倒下了。這麼多槍一起指着他，他不會有機會扣扳機。
但越是這樣詭異，越顯得不合常理，也愈發讓人沒有開槍的勇氣。
讓人忍不住會想，是什麼讓他這樣有恃無恐？
要查清他們那麼多的據點、房產必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要在那麼多地方同時部署炸藥同樣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
老李立刻就想到對方身後必然有某種勢力撐腰，某個龐然大物。這也許不是威脅，而是對方在展示肌肉，告訴他們不配合可能導致的下場。
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老李靠的當然不可能全是一腔狠勁，他懂得審時度勢，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不能開槍，至少不是今天不是現在。就算要開戰起碼他們也需要先知道對手是誰，日後再算賬也不遲。
他哼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將槍都收了回去。
“原來如此，既然是朋友，那自然不能失了禮數。”老李坐回了座位里，無視了那一大把引爆開關，“叫人再弄一副餐具來。”
“哈哈哈那倒也不必，今天我有點趕，下次有空再說。嗯......今天倒是有些小問題，我想着我的好朋友李哥說不定會有答案，所以就想來問問。
最近城裏好像不大太平，聽說時不時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沒了，而且還是在城南這邊，就在李哥你的眼皮子底下？哈，這夥人有點囂張是不是？”
老李皺了下眉：“原來是為這件事......這個說了倒也無妨。但如果你認為這和我手下的人有關，我可以保證絕無此事。不過畢竟在我的地方，這麼大的事風聲倒是聽過一點。
受害人生前大多從不相識，職業性別年齡也各不相同，唯一能將他們聯繫起來的只有一個東西。”
他頓了頓，問：“你有聽說過魏明淵么？”
“呃......誰？”這涉及到了笑哥的知識盲區。
“好像是個搞雕刻的。”寧衛倒是有印象，“電視裏提過。”
“嗷，搞雕刻的？”
“差不多，但是個有些邪乎的傢伙，要我說跟瘋子也差不多。”老李哼唧，“目前知道唯一的聯繫，就是失蹤的倒霉蛋都對這姓魏的作品感興趣。他們都曾去參加過相關展會或什麼的......
不過目前也就是這樣了。那姓魏的神神叨叨的感覺有點可疑，不過只是受害者喜歡他的作品倒也說明不了什麼。
再者我估計這傢伙來頭也不小，有什麼背景我不知道，但一般人不敢動他。”
老李說著輕哼一聲：“這傢伙今晚八點在城裏就有個展會，就在那姓魏的個人展館那兒。你要是想去找這傢伙麻煩，那也再好沒有了。我也討厭有人在我的地盤亂搞。”
他把最後幾個音咬得很重，雙目直勾勾地盯着笑哥，顯然這句話將笑哥的行為也納入其中了。
但笑哥好像全然沒聽出來一樣，哈哈笑了兩聲：“放心放心，咱們都是朋友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畢竟......朋友之間該互相幫助對吧？”
老李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心說等我把你給的那堆炸彈拆了我再來教你什麼叫朋友。
“那就先不打攪了，我還有工作要做。改天再聊。”
笑哥擺擺手，轉身像是準備離去。但沒走出兩步突然一頓，像是突然想到些什麼。
“啊對了，”他轉過頭，“你，對，指的就是你......”
剛剛那被喚作鐵手的光頭男指了指自己，有些奇怪地站起身，皺起眉看着這怪人鬧得又是哪出。
“啊我就說有點眼熟，肯定在哪見過......姓史對不對？史鐵手？”笑哥呵呵笑了，“七起強姦，三次姦殺......噗哈哈哈說真的哥們，可以啊。
哦等會兒，別擺出那樣的表情，我這是......敬佩，真的。因為你一看，你一定得是非常能打才叫李哥這麼費心給你保下來的對嗎？
尤其是那個女大學生那回......哈哈哈，他們撤訴的時候家屬肯定發瘋了對吧？嗯雖然說這年頭大家本來就都差不多瘋。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我這樣精神健全保持理智......還有獨特的幽默感。”
眾人表情都更古怪了，就似乎沒聽過比“精神健全保持理智”這幾個字更離譜的國際玩笑。
“哦言歸正傳，我是在想，我這趟可能就需要一個打手，畢竟我可能在追一個窮凶極惡的傢伙對吧？然後既然你這麼能打，所以我想問問看李哥能不能行個方便，把你的人借我用一下。
就一下下，保證會很快的。咱們這麼好的朋友，你肯定會借的對吧？”
史鐵手驚訝地看了他片刻，又看了眼老李，在徵詢老闆的意見。老李同樣驚訝了一下，但想了一下後點了點頭：“那就跟這位先生去吧，鐵手。”
對方居然主動要人他是沒想到的，但老李覺得這正是自己想要的機會——去接觸對方幕後的勢力，打探對方的虛實。
就算無法直接接觸幕後的人，至少鐵手跟在這怪人身邊也有機會觀察或套話，獲取更多信息。
得到老闆示意，鐵手站起身，一聲不吭地走到了笑哥面前。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誰都沒想到。
只見笑哥驟然拔槍出鞘，完全沒有遲疑或滯澀，頂住了鐵手的腦袋。
砰。
對手槍來說過於誇張的威力，強大的火力直接轟碎了鐵手的整個腦袋，血水和轟成碎末的內容物濺得桌上的食物和桌邊眾人身上到處都是。
整個頭顱被炸成肉末，鐵手無頭的魁梧身軀緩緩仰下，轟地一聲摔在地上，血水從斷口裏汩汩而出，片刻已形成血泊。
絕對始料未及的變故，連老李都驚得有些呆了，雙目圓瞪瞪地看向笑哥：“你......你......”
“哈哈哈多謝李哥，不過我想了想，還是還給你好了，我好像用不着了。”
笑哥咧嘴笑出了聲。
“因為他好像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