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禪院甚爾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活動身手了。
這種直面死亡,彷彿遊走在鋼絲上面，下一秒就會墜落的感覺，是他曾經最熟悉的。
在無盡的死亡中,證明自己還活着。
他扯開嘴角,露出了一個瘋狂而又危險的笑容，手上被長鏈鎖住的天逆鉾飛速旋轉着,凌厲的風聲呼呼作響,額角滑落的血液浸染了他的眼珠,碧綠色的眼眸沒有生機,只有嗜血的殺意。
儘管他能感受到現在五條悟的實力已經不同於以前，覺醒無下限的他成為了現代最強的術師。
可是……
禪院甚爾壓低身體,如猛獸一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的五條悟。
為什麼他想要殺掉五條悟呢？
不,不是五條悟。
是五條家的六眼。
明明是脫離了禪院那個垃圾場……他究竟是想做什麼啊……
禪院甚爾輕嗤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而興奮的光芒,手中的天逆鉾朝五條悟襲去。
當然是……肯定他自己啊！
“虛式。”
“茈。”
蘊含著恐怖力量的咒力球以不可阻擋之勢朝禪院甚爾襲去。
咒術師都是瘋子。儘管禪院甚爾是天與咒縛。
這句話竹寺院一當初進入咒術高專的時候再清楚不過了。越是強,就越瘋。
當竹寺院一和加茂哲一來到天元大人所在地的入口,就看到了這一幕。
加茂哲一驚恐地看着朝禪院甚爾的方向而去的咒力球，瞳孔顫抖。他如果沒有看錯,禪院甚爾胸前掛着的小布包，是個小孩吧？！
禪院甚爾和竹寺院一之間的關係,加茂哲一是知道的。
可現在，如果禪院甚爾被擊中，是會死的！包括那個孩子！！
加茂哲一有些機械地看向面無表情的竹寺院一，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敏銳的直覺告訴他,現在的前輩,很危險！
可下一秒,加茂哲一眼前一花,視線里站着的人消失不見，他慌張地朝禪院甚爾看去，就發現原本在他身邊的竹寺院一已經落在了禪院甚爾身前。
！！！
竹寺院一的突然出現，讓五條悟和禪院甚爾瞪大了眼睛。
“小老師！”
“阿一！”
兩人的驚呼竹寺院一都聽見了，他沒有理會，而是面容平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咒力球，伸出手，將中指和無名指抵在了拇指指腹，任由龐大的咒力球將他吞噬。
一聲巨大的爆破轟鳴聲，彷彿整個天都塌了下來。
被餘波衝擊不得不往後退去的禪院甚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塵霧，視線來迴轉動，試圖想要看到竹寺院一。抓着長鏈的手也不自覺地鬆開，細看之下還有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小老師！”
等到煙塵散開，五條悟就看到了站在廢墟中的人影，他剛準備上前查看，而竹寺院一卻動了。
竹寺院一將不自覺顫抖的手放下，半垂着眼，將湧上喉間的腥味咽了回去。壓制住身體裏洶湧的氣血，他才回頭看向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禪院甚爾。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憤怒的。竹寺院一心想。
看到禪院甚爾直面着五條悟的攻擊，下一秒就會死去的樣子，竹寺院一那一刻是慌張的。
可現在，他內心出奇的平靜。
禪院甚爾是什麼人啊。
竹寺院一和他待了那麼久，不說全部，也了解了個大概。
平時就連做飯都要用錢來驅動的人，賠上自己性命的，一鎚子買賣他才不會幹。
可現在他違背了自己的常態
。
竹寺院一緩緩地走到了禪院甚爾的面前，將早就開始哼哼唧唧的惠抱到了手上，看着張口想要對他說什麼的男人，他抬起了右手。
“嘭——”
是肉與骨頭相撞的聲音。
“嘶——”
是兩道不同的吸氣聲。
五條悟和加茂哲一眼睜睜地看着那麼高大的男人被竹寺院一猛地一揮拳，擊倒在地的樣子，不約而同地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左半邊臉疼得厲害。
小老師/前輩力氣果然大！
因為位置變化，蓋在頭頂的小毯子掀開一角的惠恰好看見了這一幕，頓時驚訝地張開了嘴巴。
“啊～”
竹寺院一聽到他的聲音，本來還想上前補上右半邊臉的動作一頓，伸出的手轉了個彎，將蓋在小傢伙頭上的毯子往下扯了扯，重新蓋住了他的視線。
見惠有些不滿地伸手想要掀開毯子，竹寺院一拍了拍他不安分的身體，算是安撫了小崽子的情緒。
除去他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不得不說，禪院甚爾還是將惠保護的很好的。
或許是竹寺院一剛剛的動作太突然，現在饒是從不冷場的五條悟也不敢輕易湊到他面前說話。
原因無他。
竹寺院一現在的表情說不上溫和。
突然，半山腰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竹寺院一抬眼看去，就看到了像撥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一排排倒下的鳥居。
“那是……？”
“傑的咒靈？”
五條悟將手遮在額前，眺望了一會，語氣有些驚奇。
加茂哲一也反應過來，快步走到竹寺院一身邊，壓低聲音，
“前輩，他們開始了。”
“我們……”
竹寺院一聽到他的話，眉梢微挑。他偏頭看了坐在地上看不清神色的禪院甚爾一眼，隨後抱着懷裏的惠轉身離開。
“你可真是爛啊……”
淡漠的聲音鑽入了禪院甚爾的耳朵里，他放在腿上的手驟然收緊，下頷繃緊，胸腔里跳動的心臟有一瞬間的暫停。
他沒有心臟病。
禪院甚爾抬起頭，眼神晦澀難懂，他看着漸漸踏入鳥居，快要消失的竹寺院一，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好像做錯了事。
而且，阿一生氣了。
……
硝子將天內理子護在自己身後，眼神戒備地看着四周模樣怪異，卻像極了人類的東西。
不是咒靈。
她看着已經有些處於弱勢的夏油傑，眼底浮現出濃濃的擔憂。
悟那個傢伙……能幹掉禪院老師嗎？
夏油傑翻身躲過朝他刺來的刀劍，紫色的眼眸暗了下來。
他帶着硝子和天內理子來到入口，就被突然出現的人攔住了去路。
而那個人，他們有過一面之緣。
咒術交流會上，突襲東京院校的詛咒師——穿着狩衣，臉上被白布遮住的男人。
“這次你們不會那麼好運了。”
男人語氣帶着玩味的笑意，他拔出身側的刀，指着被他們護在身後的天內理子。
“無人生還。”
他沒有被遮住的嘴角露出了怪異的弧度，一字一頓。
“包括竹、寺、院、一。”
聽到熟悉的名字，夏油傑和硝子均是一怔，隨後目光不善地看着大放厥詞的男人。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腰！”
夏油傑臉色陰沉，帶着召喚出來的咒靈，直衝沖地就朝站在中間的男人襲去。
即使視線被遮蓋，但是男人嘴角噙着笑意，迎面對上了夏油傑的攻擊。
好強！
夏
油傑感受着自己被硬生生劈開的咒靈，心裏頓時一驚。眼前的男人和竹寺院一一樣，刀術不凡。
“我可不敢動你。”
男人略過夏油傑，直接提刀朝硝子身後的人刺去。
“還是先清理一下戰場吧。”
“人太多，手腳可是施展不開啊。”
糟了！
夏油傑一腳踢開朝自己劈刀而來的溯行軍，猛地回頭看向硝子所在的位置。
“你別小看奶媽啊！”
硝子看着直衝沖朝自己身後的天內理子而來的男人，臉上頓時一沉。
不把奶媽當人，錘爆你的頭啊！
“反轉與量！”
“鎖！”
男人看着朝自己襲來的白色鏈條，眉頭微挑，身手靈活地避開，看向硝子的眼神帶上了輕蔑。
“愚蠢。”
什麼？！
硝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刺出的刀刃。
她的身後，是天內理子。
“硝子……”
怎麼可能……？
夏油傑目眥欲裂地看着被人襲擊的兩人，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抱歉，硝子，我沒擋住他……”
天內理子的聲音有些低，她感受到身後硝子僵硬的背脊，心情有股說不出的難過。她抬頭看着握着刀的軍裝男人，伸手握住了刀刃。
明明就快要說出那句話了。
她看着靜靜躺在不遠處沒有聲息的黑井，又看向已經傷痕纍纍的夏油傑，語氣帶着濃厚的歉意和難過。
“抱歉……”
“理子…”
硝子沒辦法回頭，那把刀刺破了心臟，她可以用反轉術式修復自己，但是，卻無法治癒天內理子。
她鼻子一酸，喉嚨里也堵上了棉花一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明明就差一步，理子就安全了。
天內理子眉眼彎了彎，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雖然我很想和大家在一起。”
“但是……”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可臉上卻依然笑着。
“我還是死掉比較好呀。”
她不想再讓保護着她的人，和黑井一樣離開了。
“理子！”
夏油傑眼睜睜地看着硝子身後的天內理子握着插入胸口的刀刃，朝着那個模樣可怖的軍裝男人撲過去。
明明…明明……
“啪啪啪……”
“還真是令人感動的場面啊！”
蒙臉男拍了拍手，語氣有些感嘆。他拎着刀，緩緩走至倒在地上的天內理子身邊，抬腳推了推她的身體。
“幹得不錯，一期君。”
“是。”
明顯不是正常刀劍男士的一期語氣帶着設定好的機械感，面對着蒙臉男順從地低下了頭，之後就收好自己的刀，站在了男人的身後。
“很不錯的眼神。”
男人看着夏油傑的眼神，嗤笑一聲，“盤星教發佈的懸賞，又不只是一個人接了。”
“更何況，禪院甚爾和竹寺院一的關聯，可是讓那些人不滿啊。”
他們又怎麼會相信那個天與暴君會不會因為竹寺院一，而放棄這個任務呢？
當然要有兩手準備啊。
“別難過，小鬼們。”
“你們很快就會去找那個小姑娘的。”
男人抬起握刀的手，指向了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硝子。眼神一厲，對準脆弱的脖頸砍了下去。
“錚——”
“你的刀……”
竹寺院一眯眼看着眼前的人，嘴
角扯出了一絲冷笑，擋住男人刀劍的長傘一震，語氣帶着森森寒意，
“可別砍錯了人。”
話音剛落，竹寺院一手腕一轉，手中的長傘變換成鋒利的長刀，順着男人刀刃的方向，直指他的頭顱！
蒙臉男被竹寺院一強勁的力度逼得往後退去，下頷微微繃緊，即使眼睛被遮住，可是他陰狠的目光還是毫無阻礙地落在地竹寺院一的身上。最後落在了他手上的長刀上面。
就在他觀察着竹寺院一的同時，竹寺院一也同樣在看他。
看着他身後宛如人偶一般的，只有從發色和服飾上才看出來是誰的男人，竹寺院一眼神譏諷地看向矇著臉的男人。
“時政第二個成為審神者的人，參與各大防衛戰，戰功赫赫，卻因為違規利用刀劍做實驗而叛逃的審神者？”
“重言？”
聽到竹寺院一的話，矇著臉的男人一怔，隨後輕笑一聲，語氣有些感慨。
“看來你當審神者沒多久，就把時政摸得夠清楚啊。”
重言聳了聳肩，“這不是重點。”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竹寺院一，眼中戰意滿滿，手中緊握的刀劍也發出陣陣嗚鳴。
“我可是很期待和你交手。”
“弦無姬。”
竹寺院一聞言輕哼一聲，他將懷裏的惠抱到了硝子的手上，看着她恍惚的神情，他掃了一眼倒在一旁的天內理子，伸手在她的發頂揉了揉，卻沒說一句話。
他站起身，看着有些興奮的重言，目光轉向了另一個地方，
“那麼，新賬舊賬就一起算算吧。”
“上次，妾身可是沒來得及撬開你的腦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