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花和尚
四位姑娘的梳攏費競拍正式開始。
這場子中也有些和唐瑜勢力相當的公子爺或者商人老爺,但唐瑜已經讓人悄悄告知這些人,他是在為凌普辦事,這些人自然會給他爺爺翼國公面子,所以大家就心知肚明得演戲。
價格往上飛漲,最後場上只剩下兩人出價,一位是唐瑜,另一位是坐在樓下的李公子,唐瑜差人去打聽了一下這位李公子,但無人知曉其來歷。
“一萬一千!”
“一萬五!”樓下的李公子絲毫不拖泥帶水。
“一萬六!”
唐瑜出着價,江柏觀察着樓下那位李公子。
“兩萬!”李公子斬釘截鐵。
唐公子也是要面子的人,當即喊道:“兩萬五!”
“三萬!”
江柏在唐瑜出價前發話:“唐兄,和你競價的那位是女子!”
眾人可等着唐瑜出價,江柏這一打岔,還以為唐瑜慫了,但現在的唐瑜,順着江柏的指引,看向了那位李公子的喉結部位,當真還是個搗亂的女子。
唐瑜在出價前喊道:“這位李公子,你知那四位姑娘也是菜戶?本公子出三萬五,你再加我便放棄了!”
唐瑜這番話,樓下的李公子處聚集了眾人的目光,菜戶,蕾絲邊的另一種稱呼,這李公子的妝容甚是巧妙,但女性的特點總會有些暴露。
但這位李公子對菜戶二字毫無反應,張嘴便要出價,她身邊的跟班拉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
李公子得知菜戶的意思后,糾結了一下便起了身,沖樓上的江柏與唐瑜狠狠瞪了一眼,帶着跟班便走了。
見狀,春花老鴇也不繼續拱火了,當即宣佈了結果,這梳攏費,給四位姑娘贖身都綽綽有餘了。
這教坊司的姑娘,按身份,是不可能被明媒正娶的,被贖身也是做妾室或外室,但梳攏時,還是按照成親那一套,雖沒有納徵這些步驟,但鳳冠霞帔那是精心準備的,所以離開暢音閣后,需要打扮一番,這自然需要點時間。
春花趁着這個時間,來給唐瑜道喜,人沒到雅間,聲音先傳來:“恭喜唐公子!恭喜唐公子!”
唐瑜對剛進屋的春花道:“別恭喜我,恭喜江公子才對!”
春花老鴇當然見過此等事,忙道:“今天是江公子做新郎的日子,還請江公子勿怪!”
江柏表現出猴急狀:“我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四位美人?”
“哎喲!江公子勿急!這姑娘們雖是賤籍,但這也是人生大事,還請公子讓她們梳洗一番!”
“那行吧!待會把四位姑娘請到一間屋內,我就懶得跑來跑去了!”唐瑜想要江柏荒唐,江柏便給他荒唐。
這話一出,屋內的公子哥們便笑着開始打趣。
“江兄,你可節制點,千萬別脫陽!”
……
江柏自然也需要梳洗一番,但他給拒絕了,在眾公子哥的簇擁下,往那間點着紅燭的屋子走去。
這幫公子哥,自然是打算聽牆角嘍,江柏倒不點破,他考慮的是,今晚該怎麼睡覺啊?這個時間點,內城城門已經關了,而長安縣在外城,他回不去了。
江柏進入屋內后,一人衝著這群公子哥來了,小聲說道:“剛才那位李公子,是北遼國青河部的人,是來請求當今聖人開互市的!”
唐瑜點點頭,然後做出禁聲手勢,指了指屋內,準備聽牆角。
屋內紅燭閃耀,四位姑娘的美麗容顏遮擋在蓋頭之下,
江柏光禿禿的腦袋被這屋內的佈置映得一片通紅。
看了眼桌上用於挑起蓋頭的秤桿,又看向端坐在床上的四位姑娘,江柏在心中嘆息,若以現代人的思想來看此事,這四位女子應該反抗才對,但江柏心中卻明白,她們對這樣的安排是不會反抗的,那不光是一種現實的枷鎖鎖住了她們,還有一層思想上的枷鎖。
江柏沒選擇用秤桿掀開蓋頭,他不想完成這個儀式,便用手把四位姑娘頭頂的蓋頭一一揭開,然後目光便在四位女子身上遊走,妙青靈秀,彩燕嬌柔,琪琪秩序,泉韻空靈。
四位姑娘曾聽過前輩說起此事,但生來第一遭,面對江柏那似乎在挑選的目光,齊齊選擇沉默。
江柏遊走的目光終於停下,停留在了泉韻身上,然後開始在腦袋裏搜索開場白。
泉韻望着江柏那灼灼目光,以為她是第一位,開口了,銀鈴般的嗓子:“公子莫急,讓泉韻先為公子斟一杯酒!”
趁着泉韻起身,江柏便在泉韻的位置坐下,聞着女子們的香氣,對斟酒的泉韻道:“你教過人撫琴嗎?”
洞房花燭夜,江柏此番話和此情此景很不搭,泉韻倒酒的動作一滯:“公子是想聽泉韻撫琴嗎?”
“不是!”江柏的大光頭搖着,“我的意思是,你能把自己假扮成教人撫琴的女先生嗎?”
泉韻斟滿酒,轉身後屈身道:“泉韻從未教人撫過琴,只怕扮得不像,讓公子不滿意!”
在房外聽牆角的唐瑜等人,聽着屋內的對話,互相對視的眼裏,閃爍着疑問,這江柏在搞什麼鬼,四位嬌滴滴的姑娘,他還不動手?
聽到江柏又詢問其她三位姑娘能否假扮女先生后,一個步伐向房門處走來,躲是來不及了,唐瑜等人只能趕忙挪到走廊上,裝作欣賞月色。
江柏開門走了出來,見到了聽牆角的眾公子,當即道:“眾位兄台有雅興,今夜這月色着實漂亮!”
唐瑜見江柏如此上道,不拆穿自己,便道:“美人與月色比,當然是美人更重要,江兄不會是要來欣賞這月色吧?”
江柏給唐瑜送去一個男人之間的眼神:“我給唐兄說三個字,女先生!”
唐瑜思考三個字時,那春花老鴇趕了來,風風火火:“哎喲!江公子,你怎出來了?”
春花身後還跟着一位龜公,手裏的盤子端着幾樣藥物,春花這是以為江柏需要藥物助興。
江柏臉上可沒有絲毫的不滿意,他說道:“春花姐!得麻煩你件事,你能把屋內那四位姑娘給變成女先生嗎?”
“女先生?”春花嚼着這三個字,隨後瞬間明白了江柏的意思,但有的話又不得不說,“那江公子,你今晚什麼打算?”
江柏伸了個懶腰:“折騰了一天,有點乏了,給我備間屋子,得歇着了!”
春花吩咐龜公給江柏帶路,她還得處理屋內的四位姑娘。
唐瑜還沒反應過來江柏的話中話,見江柏消失在視野,忙問春花:“這女先生是什麼意思?”
這種事,春花怎麼會大聲說,只是小聲解釋,唐瑜總算明白了,本以為這包圓就夠荒唐了,沒想到啊!這個江柏,比他們想像的還要荒唐啊!
春花進了屋內,屋外的一位公子哥笑道:“明早,江柏這個花和尚的名號,就得傳遍整個京城嘍!”
春花進屋后,告知了四位女子江柏的意思,並作一番安撫后,離開了屋子。
見春花退出了屋子,彩燕眼淚便下來了:“這個光頭,怎可這般羞辱我們姐妹?”
這梳攏之夜被拋下,對她們而言,可是一種侮辱。
“妹妹莫哭!”擅長博弈之道的琪琪心思縝密,安撫彩燕后,詢問泉韻,“泉韻姐姐,你覺得那光頭這般行為,是何用意?”
泉韻的生活除了撫琴,對周遭事物並不關心,才養成了這般空靈氣韻,但她才是這四位姐妹的智囊,並非擅長博弈的琪琪。
“妹妹們可曾聽聞過這個光頭?”泉韻對江柏的稱呼也成了光頭,可見她們對這位光頭心中有成見。
“妹妹這幾日同其她姐妹練畫是,曾聽她們談起過這個光頭。”妙青用手帕擦拭掉彩燕的淚珠,“他本人是一位千牛衛,但奇怪的是,他不需要去點卯,整日在西市轉悠,聽聞,那的食材商人一大半他都認識,都說君子遠庖廚,但他卻特喜愛做菜,那日從百味樓送來的烙鍋,便是他弄出來的。”
“那個行嗔大師管他叫大兄弟,現在還在他家住下了,原因便是,這個傢伙是唯一一個敢請行嗔大師喝酒吃肉的人,還美其名曰,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
“對了,他好像還是青雲子道長的徒弟,傳言他母親不讓他小妹騎馬,他便給小妹做了一匹鐵馬,那馬還真能在路上跑!可稀罕了!”
“差點忘了!他本人還是一個童養婿……”
泉韻聽着妙青的描述,逐漸在腦海內構建立體的江柏,待到妙青停止描述后,她說道:“彩燕妹妹莫哭了,那光頭要我們做女先生,咱們便學做女先生!”
彩燕一聽可急了:“泉韻姐姐,-你怎講這話?”
“那行嗔大師可是行痴大師的師弟,他都如此放心行嗔大師住在光頭家,可見那光頭並不是如此荒唐之人,他如此荒唐之舉的背後原因,咱們也不要猜測了,女先生,那便女先生吧!”
“妹妹,你就聽泉韻姐姐的!”喜愛八卦的妙青又道,“姐妹們,你們可知那行嗔大師本是柳州人士……”
這行嗔本是柳州一鏢局鏢師的徒弟,別人走鏢都以和為貴,結果這貨並不是那性子,好酒好肉好打抱不平,如此性格,和江湖中的熱血漢子情投意合。
一次回柳州途中,巧遇一眾和尚搭了台,宣揚佛法,為了表現他們所講為真,這幫和尚還表演了個火不傷人,幾位高僧盤坐於台上,點燃了檯子,在大火中還真安然無恙,但這幫江湖人士見多識廣,一人便告訴行嗔,這幫和尚並無神異,不過是袈裟中加了石棉,那燃燒的檯子也做了手腳,得知這幫和尚明為講佛法,實為藉此從信眾處斂財后,便開始打抱不平,拆穿了這幫妖僧的把戲,下手沒輕重的行嗔還斬了幾人,最後鬧到了衙門去,卻不料那衙門中人和這幫妖僧是一夥的,判了行嗔處斬。
行嗔當然沒死成,遇到了雲遊的行痴大師,出家人可管不了官場那一套,這行痴大師便說行嗔與佛大有機緣,欲渡其入佛門,但其佛根甚高,自己做不了其師父,便來了個代師收徒,一下子便多了個衙門不敢得罪的身份,最後……
妙青這一番八卦,這屋內的氛圍也輕鬆了起了,若那江柏是個惡人,行嗔大師怎會與他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