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荒唐事
有事去拜佛,無事不上香!江柏豈能是這種人,鐵匠鋪內,他今天給黃叔準備了李庄白肉,黃叔幫他把自行車做好了,但這香火要繼續燒着。
至於答應許淑嫿與蕭姝的自行車,江柏還沒開口請黃叔幫忙,別人拜託你幫他辦件事,第二天你就把事辦得妥妥噹噹,別人只會覺得這對你來說是小事一樁,心中感激之意自然少了許多,所以,江柏打算拖上一拖。
江柏提着食盒離開鐵匠鋪,準備回家,才沒走幾步,幾個公子哥模樣的人便圍了上來。
“江兄,幾日不見,兄弟們甚是想念,今日巧遇,說什麼也得請江兄喝上一頓!”
“我記得白兄家中有上好葡萄酒,我們順道去取!”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江柏便被裹挾到了一狹巷中。
江柏還以為是這前身的朋友,但又從這些人身上感到了歹意,又想不起何時得罪了這幫公子哥。
江柏胡思亂想時,圍着他的公子哥們讓開了一條道,一位長得和江柏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走了出來,這便是這群公子哥們的話事人。
這位年輕人同其他公子哥一樣,目光灼灼,死死盯着江柏。
這種心理戰術,江柏這位前世的辦案人員怎會看不透,他若無其事得掃過眾人,然後對這位話事人道:“還沒請教兄台貴姓!”
這位話事人城府不深,這時最好的選擇應是繼續盯着江柏,但他選擇開口了:“本公子姓唐名瑜,我爺爺是安東郡公唐竺。”
江柏腦袋中實在是想不出和唐家的交際,便又道:“不知唐兄找我何事?”
“聽聞你最近搞了幾種有意思的吃食?”
吃食?為了吃食大可直接說,不必找如此多人圍着自己,想到這裏,江柏回道:“是搞了點!不知唐兄從何處聽得?”
“前日,大皇子宴請,從長樂公主處聽來的!”
長樂公主便是蕭姝,那個古靈精怪的公主,話到這裏,江柏便什麼都明白了。
“唐兄!”江柏的語氣開始熱忱起來,“你也看到了,我剛從黃叔的鐵匠鋪出來,就是去拜託黃叔為公主打造自行車的,可黃叔說,得空便動手,我正愁如何告訴公主,你可來得太及時了!”
唐瑜知道自行車的事,但他並不是為這個事來的,便辯解:“我不是來催那啥車的!”
江柏一拍腦袋,哎呀一身,面部開始曖昧:“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懂!我懂!”
唐瑜其實是受人所託,讓江柏有點自知之明,離公主遠點,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江柏便摟着肩膀,好哥倆得往外走:“今日與唐兄一見,才知何為一見如故,此情此景,當浮一大白,去百味樓擺上一桌酒菜,和眾兄台共飲。”
話音一落,不等唐瑜插嘴,江柏話又來了:“長樂公主貴為千金之軀,那自行車可不能馬虎!車身上漆時,一定要注意,那圖紋,就不能寒磣,你一定要找上好的漆匠,好好琢磨……”
“還有那輪子,蜆木怎能配得上公主的身份,得換……”
……
社牛症犯了的江柏,讓唐瑜等人基本插不上嘴,等到江柏酒喝多了,去茅房時,才得以解脫。
唐瑜一行人,實際上是受翼國公之孫凌普之意,警告江柏離蕭姝遠點,但現在搞得他們和江柏好像是一夥的了。
趁着江柏小解,公子哥里的一人說道:“就江柏口中那些吃食,你聽說過嗎?要是他弄出來,
給公主知道,那公主還不得成天把他掛在嘴邊!咱得想個主意啊!”
有些微醺的唐瑜知道這人有人主意,便道:“有主意快說,別賣關子!”
那人看着台上的西胡舞姬:“主意在那兒嘞!”
酒堵塞了唐瑜的神經,想不出個所以然,催促道:“有話直說!”
“要不咱們給江柏送一個女人?”
唐瑜雙眼一亮:“好主意!好主意!可如何把他收女人這件事傳出去?”
“今天教坊司有姑娘梳攏!而且當中一位,是名聲已久的泉韻姑娘!”
梳攏,紅塵女子接客前梳辮,第一次接客后,改辮為髻,這個過程便叫梳攏。
其中關節,唐瑜開始明了,他們只要把江柏搞成一個聲色犬馬之輩,就算公主有親近之意又如何?
接着,眾人便開始商量細節。
放水完畢后,江柏回了雅間。
屏風撤去,微醺的唐瑜看着台上的舞姬,聽着絲絲管竹,模樣是那般快活。
呷了一口酒,唐瑜詢問:“江兄,你覺得這西胡舞姬如何?”
江柏掃了兩眼唐瑜,勸道:“唐兄,你可千萬潔身自好,公主乃是千金之軀,唐兄已有意,就千萬不要犯糊塗了!”
“我這身份,怎配得上公主!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點!”唐瑜這話一語雙關,“這頓飯讓人心情愉悅,江兄如此美意,做兄弟的豈能不做點什麼,待會咱們改道去教坊司。”
教坊司,官辦賣快樂的地方,隸屬禮部,這卻讓江柏想起了前生同治安管理大隊賺外快,為何是“賺外快”?江柏屬於刑警,治安上的事當然不管,但誰會和票子過不去嘞,有時治安隊管理治安,便叫上他們,截下的違法所得,按規定,那是上交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留下的便是大夥的外快。
江柏回憶之際,唐瑜又道:“今晚,還有四位姑娘梳攏,其中一位名叫泉韻,曾有幸聽她彈過一首妙音,悅耳三日,依舊迴響!江兄豈可錯過!”
“當真有如此仙音?”
“我可不會戲語,江兄要是有意,今夜便做一次新郎又如何?”
唐瑜的計策,江柏看透了,加上他本人對那位刁蠻公主着實就當個小妹妹,這教坊司,那便走上一遭嘍!
吩咐酒樓的小廝去家中告知雙親自己的去處,時辰差不多后,江柏一行人便徑直去了教坊司。
……
申時,百官散值,這些同僚們要消遣的,委婉點的先去酒樓,直接點就直奔教坊司,江柏和唐瑜,以及一眾公子哥,談笑間便到了教坊司入口。
這教坊司可不是幾幢樓,而是連成一片的院子,天色雖然未暗,但天空被影印出了紅光,躲在暗處觀察來客的老鴇,見了江柏一行,趕忙笑吟吟得走了出來,這種貴客,得她來接待。
“哎喲!各位公子爺嘞,可讓這的姑娘想煞,今夜可得好好解解姑娘們的相思之苦!”
唐瑜領頭往院內走:“春花姐,我們來此,是為今晚梳攏的姑娘,你可得為我們安排一個好位置!”
這位叫春花的老鴇,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更盛,這梳攏的姑娘,其實是一個拍賣機制,誰出的銀兩多,誰便是今夜的新郎,有了這幾位公子爺,今晚得大賺一筆嘞。
“翠兒!”春花吩咐一個丫環,“去把暢音閣正面雅間給各位公子爺佈置一下!”
雅間內,江柏和眾人看着台上的姑娘們翩翩起舞,同時還講着葷話,以及這教坊司內的趣事。
江柏聽這些人討論最多的是兩位花魁,一位叫做了了,在這幫公子爺口中,這位了了姑娘,腰似柳,膚似雪,音若黃鸝,容若雪蓮。只是吧,這位了了姑娘的入幕之賓,接連發生了脫陽之事後,這幫消遣之人,便只到其小院內打茶圍,眼中與腦中飽餐一頓,身體便算了。
另一位花魁叫紅玉,江柏把公子哥們的話總結了一下,這位紅玉姑娘突出的是一個艷,一眼醉心魂,兩眼失心瘋,她的入幕之賓也是脫陽,此女亦是只能看,不能多想!
人們漸漸聚集,為這梳攏之事來的人還不少,這當中之人,除了唐瑜這樣的貴族後代公子哥,最多的便是商人,官職在身的人,若還想往上升遷,一般是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天色暗了,這暢音閣氣氛見漲,都在猜測今夜這梳攏費能到什麼程度,那春花見場子暖得差不多了,便上了台:“各位老爺,各位公子爺,大家都等得心急了,春花不廢話,直接開始!”
“第一位是琪琪姑娘……”
江柏等人的雅間位於二樓正中,視野最好的位置,見一位溫文爾雅得姑娘走上台來,青春且靚麗,她的年紀,估摸也就十五六吧!但江柏對這一幕卻有些反感,這可是賣人啊!他想起了史書上頭結草環的人!
從老鴇的介紹,江柏得知,這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姑娘最擅長下棋,他便轉頭對唐瑜道:“唐兄,這老鴇說擅長下棋便擅長下棋了!叫她停一下,咱們得想個法子考考這位姑娘的棋藝!”
“江兄,你該不會想看她現場博弈吧?那可太耗時間了!”
“我可不會下棋,看也看不懂啊!不過嘛……”江柏轉頭向那個小侍女,“翠兒,你去弄一副圍棋來!”
唐瑜不知江柏準備幹什麼,但從和他接觸的短短時間,知道這傢伙奇思妙想多得很,興緻倒被逗弄了起來。
江柏回頭:“不知道唐兄棋藝如何?”
“江兄這可就為難我了,不過白兄的棋藝倒是可以!”
“唐兄,麻煩你告知那老鴇,說我們要考驗那姑娘的棋藝!”接着,江柏轉頭向另一位公子哥,“白兄,我告知你另一種下棋規則,這種規則很簡單……”
翠兒弄來了圍棋,江柏把五子棋的規則告知了這位白兄,並在棋盤上做簡單演示后,他便下樓上了台,規則幾句話便講了個明明白白,然後開始了和琪琪姑娘的博弈,最後棋差一着。
春花老鴇見此,心中更是高興,來了這麼一出,那姑娘的身價不得更高,忙着請出第二位姑娘。
第二位姑娘名叫妙青,擅長的是畫畫。
唐瑜聽着那春花老鴇的吹捧,轉頭問江柏:“江兄,心中可曾想好要如何考驗這位姑娘的畫藝?”
江柏伸過腦袋,在他耳邊低語起來。
唐瑜高高興興便下了樓,沖春花嚷了要考驗畫藝后,讓人立了一卷宣紙,拿着一硯台墨,往上一潑,便道:“請妙青姑娘作畫吧!必須立着畫!”
這位妙青姑娘動筆,下滑的墨跡在其手中變成了竹節,黑團的深淺成為了近景與遠山,竹葉盛開,草葉搖曳,不時,這一卷宣紙上呈現了一片竹海。
第三位姑娘名叫彩燕,擅舞。
春花吹捧之際,唐瑜又詢問江柏:“江兄,可有主意?”
江柏笑道:“咱還是別干幫人提身價的事了,其他人估計把咱們罵死了!”
江柏不去為難,這位叫彩燕的姑娘自己給自己提身價,她生的小巧婀娜,用位做計量單位與其有些不匹配,要是用只,那倒剛好合適。
這隻擅舞的姑娘,真就如飛燕便靈動,一雙金蓮踩在一個個木球上,搖曳舞姿,又不從球上掉落,江柏心中只感嘆,古人誠不欺我,腿玩年啊!
當名揚在外的泉韻姑娘壓軸登場時,樓上樓下一陣沸騰,江柏見此女抱着一架古箏,亭亭而來。
清風般的女子啊!這是江柏心中所想。可這般女子,要活下去,需要以色娛人,從今往後,一雙玉臂千人枕,兩片朱唇萬人嘗!
江柏思緒之時,他身旁的唐瑜發話了,在樓上喊道:“請泉韻姑娘彈上一曲!”
此話一出,公子哥們先附和,隨後附和者增多,樓上樓下齊喊。
泉韻姑娘盛情難卻,只能彈上一曲,這一曲,讓江柏身處竹海,林風泉韻,霧聚霧散,竹葉眯眼,竹筍喜心,忘卻了這塵世。
一曲落了,全場寂寥,久久離不開那一首琴音。
還是春花老鴇最先反應過來,上台,準備拍四位姑娘的梳攏費。
唐瑜回神,詢問身旁的江柏:“江兄,看上了哪一位姑娘?”
江柏表現出一股欲言又止的感覺。
“哎!江兄,不要客氣!有喜歡的便直說!”
江柏心一橫,臉上也是一橫:“唐兄,能四位姑娘一起嗎?”
唐瑜雙眼一亮,正愁你不夠荒唐嘞,你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唐瑜立即對樓下還在講着規則的春花喊道:“春花姐,能四位姑娘一起拍嗎?”
包圓!這自然讓其他眾人不滿,但一看是這位公子爺,倒也沒說什麼,梁京里,這幫公子爺乾的荒唐事多着嘞!
春花露出為難:“四位姑娘一起,那價格可就?”
“錢的事,你大可不必擔心!”
得!這事就一錘定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