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目送卡倫斯離開診療室,蘭恩擦了擦冷汗,可算把人給忽悠過去了。
天知道,他一個普通人面對這種幫派大佬有多大壓力,更別論他還知道了原本卡倫斯是打算綁架他的。
這麼說來,這次還多虧了玩家,陰差陽錯躲過了無妄之災。
這樣想着,蘭恩又是一陣長吁短嘆,雖然知道阿卡姆治安不太好,但沒想到會差成這樣,他前天人剛從警局出來,今天幫派就收到了是他審訊的情報,直接着手報復了。
他們不會是在警局也有人吧?
蘭恩有些惴惴不安地想,立刻撥打了艾伯特的電話想要求助,結果卻得知一個意外的消息,艾伯特出差去阿卡姆郊外的鄉下查案子了,估計要個一個星期左右才能回來。
嘶——前腳艾伯特剛走,後腳幫派就找上門,這簡直明牌他們在警局有人了啊!
“那阿爾奇醫生呢?”蘭恩有些不死心地問。
“阿爾奇醫生和他一起去了,等他們回來我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的。”
“好吧,謝謝你。”
掛斷電話后,蘭恩嘆了口氣,好死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
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真的搞不定□□啊。
看來目前還不能解除卡倫斯的誤會,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座城市的生態,警察的力量在這裏非常有限,他們甚至很難搞定一個被抓的幫派份子,而幫派,尤其是黑撲克在這個城市的分量不小,甚至敢挑釁警察,肆無忌憚綁架無辜市民。
但是他們會忌憚神秘和宗教,因為後兩者是比他們還不講道理的事物。
除此之外這座城市裏還徘徊着大量普通人看不見的怪異。
這座城市實在是太危險了。
蘭恩再一次感嘆,等賺足夠錢了一定要離開這裏。
現在只希望能在艾伯特回來前瞞過那個卡倫斯一個星期,千萬不能讓他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什麼邪神,玩家也不是自己的信徒。
自己這邊倒是還好辦,只要不露餡就行了,但是玩家那邊蘭恩實在是沒有什麼把握,這群第四天災的腦迴路實在不是尋常人能揣測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露餡了……
蘭恩心裏懷揣着些許忐忑,每天都不忘刷刷帖子掌握玩家的動向。
【嗚嗚嗚嗚我就說吧,蘭恩的勢力這不就出來了嗎。】
【新的發佈任務npc卡倫斯!感覺長得有點凶啊,這老兄不會是干黑.手.黨的吧hhhhh】
猜對了,他真的是黑.手.黨:)
【無所謂了,能發任務就行,蘭恩發佈的任務是真的少啊,但是他給的調查任務獎勵都很不錯,我還看到有人曬出撬棍,羨慕死我了qwq】
嗯……確實。
因為蘭恩當初沒有參與阿卡姆時期,所以記得的任務線索不多,能被他記住的基本都是初期獎勵都很不錯的那些。
不過可惜,這些東西對立志要在這個世界普通地生活下去的蘭恩來說都沒有什麼用,所以他告訴玩家任務線索也沒什麼負擔。
這麼一想,倒是可以把獎勵豐富的任務留給某些很會刷他好感度的玩家。
蘭恩沉思,好感度系統是少數能夠驅使玩家做事的功能了,或許他該好好利用這點。
【有人組隊別墅鬼屋嗎?從卡倫斯那邊接到的線索。】
【來,五缺三】
【嘿嘿,你們去晚了,阿卡姆郊外的那棟別墅鬼屋的話,我們隊伍已經攻略完畢了,獲得力量點數+3,詛咒物品也被解決掉了。】
【啊,可惡,找卡倫斯的壞處是他不會只把線索交給一個人啊orz】
從裏面玩家刷的帖子可以看出來,上次卡倫斯在蘭恩提出要求后確實好好照做了,現在很大一部分玩家都接到了任務,正式展開自己的調查員生涯,每天都會湧現各種直播調查的帖子。
這些帖子的平均遊覽量都很高,畢竟和傳統遊戲不同,這個遊戲的任務一般不會有重複接取的機會,除非上一個接任務的玩家失敗,也因此每個任務可能都是‘絕版記錄’
而且玩家造成的每一個後果都會如實記錄在這個世界的進程中,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後續的任務走向,就是這種真實感才是玩家們追捧的熱點。
看了幾眼帖子,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蘭恩稍微放了點心,看來還能撐一段時間……
而此時此刻,黑撲克內部
卡倫斯正在首領辦公室,進行一項只有他們兩人的秘密談話。
黑撲克的首領今年已經40歲,他不算年輕了,在這座城市裏經歷很多風雨,早已練就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着,自認為已經沒有什麼消息能驚訝到他。
然而當卡倫斯從頭到尾說起這件事,並且知道黑撲克差點得罪這位疑似‘神’的存在後,他還是驚出了一背的冷汗。
正因為見識的多,他才知道阿卡姆的水有多深,有些東西是他們黑撲克碰都不能碰的存在,一碰就是滅亡的開始。
“你確定祂是……”黑撲克的首領面色嚴肅,“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那種存在應該是不可名狀,無比恐怖的,應該無法輕易降臨這個世界才對。”
作為黑撲克的首領,他多少也有自己的情報渠道,知道些神秘世界的潛規則,如果那些所謂的‘神明’能夠那麼簡單降臨的話,這個世界豈不是早就亂套了。
“我確定,我親口從他的信徒口中聽到,”卡倫斯恭敬地道,“以他們的信仰,是沒有可能稱呼任何非他們信仰之主的存在為‘神’的。”
“這倒是。”非常有說服力的說法。
“經過屬下的打探,蘭恩,也就是他們的神可能處於某種受限的狀態,所以才以人類的姿態藏在人類社會,畢竟如果他以完全的姿態降臨,很可能引來更多的注目,甚至是稽查局那邊的人。”
黑撲克點了點頭:“那麼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應對這個新出現的組織?和以前一樣採取不干涉不過問的原則嗎?”
“不,屬下認為……這一次我們可能無法置身事外。”卡倫斯猶豫了一會,說道,“這一次的教派和我們以往遇到的類型不同,他們是最近才來到阿卡姆,但是看起來已經準備好在這裏佔據主導權。其證據就是,他們在主動調查並清除周邊一切涉及詭異的要素。”
自從他把情報交給這群人後,卡倫斯就一直在關注玩家群體,自然也知道他們都幹了什麼。
他們簡直是不知危險為何物一樣,屢屢往最危險的地方高興邁進,不顧自己和他人的死活。
不,哪怕他們知道也是不在意的吧,只要能為他們的‘神’做事,這群狂人估計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卡倫斯想起有一次派遣眼線跟在他們身後目睹到的一幕。
自己的同伴就倒在身邊,這群人都能毫不在意地搜屍,然後繼續一路笑笑罵罵,悠閑地像是去郊遊。
這種不正常讓他深感不適,同時也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這群信徒果然腦子都不正常。
而且這個教派的目的,果然是清除周圍一切能威脅到自己的勢力,所以才會強硬地把周圍的詭異事件一掃而空,從而展示自己的肌肉,佔領阿卡姆的里世界的話語權。
這也意味着,阿卡姆穩定的局勢,又要動蕩起來了。
“那麼你的意見是?”黑撲克的首領看向卡倫斯,按照他對這個部下的理解,他特意來找自己,還特意支開了其他幹部,肯定不是為了彙報阿卡姆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宗教組織這點小事。
“屬下認為,這是我們黑撲克崛起的最好時機。”卡倫斯咬了咬牙,還是將自己想法說了出來,“他們現在剛剛來到阿卡姆,還沒有站穩跟腳,卻已經展露了野心,而我們黑撲克深耕阿卡姆,有情報和渠道的優勢,他們肯定會需要我們的幫助。”
黑撲克的首領微微一驚,倒不是覺得卡倫斯的計策有多高明,而是驚訝於他的膽量。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難道忘記了這群人有多難打交道?你不怕他們什麼時候就遷怒於黑撲克?”
“我知道,但我覺得他們是不同的。”卡倫斯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在被看穿把戲的那一刻,卡倫斯其實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是沒想到會被輕輕放過,代價僅僅是付出一些情報。
這時起,卡倫斯就意識到,這個宗教組織比自己預想的要溫和許多。
也可能是,他們需要自己,而卡倫斯唯一能想到的,自己對他們有用的部分,就只有黑撲克的人脈和情報了。
而通過這段時間對玩家的觀察來看,或許……真的有合作的可能性。
迄今為止他們忌憚阿卡姆的其他宗教組織,主要是因為裏面那群瘋子太過不可理喻,陰晴不定,誰知道說錯那句話就會被團滅,基本上無法正常交流,但是根據卡倫斯這幾天對玩家們的觀察和了解,雖然他們同樣不畏懼死亡,常常做出一般人難以理解的舉動,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可以好好交流的。
這才誕生了合作的念頭。
“我認為,這是我們黑撲克正式向里世界邁進的機會。”卡倫斯嚴肅地說道,“如果錯過這一步……那麼對那些人來說,我們永遠都止步於可以隨時捏死的螞蟻。”
超凡之下,皆為螻蟻。
這句話的殘酷性,卡倫斯很早之前已經深有體會了,別看他們黑撲克在阿卡姆的地下世界呼風喚雨,但誰都知道,里世界真正恐怖的,永遠是那些掌控着神秘和力量的存在。
他們就像是不知何時會降臨的天災,毫無道理可言,哪怕被風暴的邊緣波及,黑撲克都會迎來覆滅。
他不想到真正被毀滅的時候,才在廢墟上哀嘆命運的不幸。哪怕是成為某個宗教組織的附庸,也好過被輕易當成螞蟻踩死。
黑撲克的首領陷入了沉默。
“boss!”卡倫斯忍不住催促。
“還沒到時候,”黑撲克的首領額頭浸出汗水,他伸手揉了揉額角,佈滿皺紋的眼角折射出久經風霜的精光,“這個宗教組織……還沒有展現出足夠吸引我下注的力量。”
“神明和那群瘋狂的信徒還不夠嗎?”卡倫斯不解。
“不夠!神明不會輕易出手,祂們根本不在乎人類,更何況如果祂真的像你說的一樣受到了限制的話。”首領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表情逐漸猙獰起來,混雜着嚮往和刻入骨髓的恐懼。
“卡倫斯啊,我的孩子,我比你多活了20年,因此我知道那些組織真正恐怖的存在是什麼……他們才是真正秉持了神的意志,是祂在人間的代行者,受祂的恩賜擁有無上的力量、絕對堅定的信仰和靜靜燃燒的瘋狂,只要你見過這種存在一次,就絕對不會想着與他們為敵。”
卡倫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們是……?”
“我們一般稱呼這種存在為……門徒!”
卡倫斯離開了首領辦公室,黑撲克的boss,喬爾忍不住拿起那份資料看了又看,拿起又放下的動作無意間透露出了他內心的躊躇。
他不知道是否該賭這一把,和那些存在合作是機遇也是危機,一不小心就可能使得現有的一切都化為烏有,五年前‘綠駒’的慘痛教訓至今為止依舊曆歷在目。
“思考的如何?”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在喬爾耳邊響起,距離近在咫尺。
喬爾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他嚇得大叫一聲,身體連帶着椅子倒在地上發出好大的響聲,同時手臂胡亂地在桌面上揮舞,雙眼緊緊盯着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里的人。
那人有着一頭黑色半長發,黑髮黑眸,面容精緻,臉上掛着笑容,卻半點沒有親切感,就像是戴着一張笑面具的人偶,充斥一種非人的怪異感。
他溫和地說道:“找到手.槍的位置了嗎,弄出聲響的做法很聰明,但可惜,外面的保鏢估計是聽不見了。”
喬爾咽了咽口水,他下意識握緊了手裏唯一的力量來源——一把左輪手.槍,但很快他又鬆開了,苦笑着問:“閣下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從你的手下進來彙報開始。”
“如果知道像您這樣的貴客到來,我們肯定以最高的禮節招待。”喬爾扶着桌面,站起身,“不知您這次到來是為了什麼事?”
“當然是為你送上一個機會。”男人語氣輕柔,他吐出來的話語,猶如伊旬園誘.惑夏娃的毒蛇,“你在猶豫是否同意你屬下的提議,和那位神秘的存在合作,當然說是合作,你比誰都清楚,其實就是成為附庸,因為你們沒有力量,黑撲克的人脈和手段在真正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猶如海灘上的沙堡,你其實也不想讓自己的心血為他人做嫁衣。”
喬爾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在細微顫抖。
這是被說中心思的反應,他看男人的眼神已經變了,如果說原本是忌憚,現在就還多了被看穿的恐懼。
“您、你的意思是……”
“我會給你這個機會,但我要你……”神秘人笑了笑,“殺掉蘭恩。”
喬爾的腿直接軟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得了。
“當然,我會給你提供幫助。”
喬爾沒有說話,盯着男人,半響露出苦笑道:“看來我捲入了一場不得了的陰謀?你們神秘世界的事情,真的需要我們這些普通人來當槍嗎?”
“哦?你想知道嗎?”男人笑容溫和,似乎真的只要喬爾問,他就會回答。
喬爾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就拜託你想想辦法了,我叫做阿摩司,相信之後我們還會相處一段時間。”
“好、好的。”喬爾滿臉冷汗。
房間裏突然響起電話鈴聲,喬爾像是得救了一般如蒙大赦,雙眼緊緊盯着阿摩司的舉動,同時手指不由得慢慢靠近自己的口袋,只要拿到手機,只要像外面求助……
“抱歉,是我的手機響了。”阿摩司掏出自己的手機,接通,“喂?教主大人嗎,嗯嗯我這邊……”
他看了一眼喬爾,身影突然原地消失。
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一個小巷口裏。
“嗯,方便說話,”男人語氣輕柔,“計劃進行很順利,請放心,我已經挑選了適合進行試探的勢力。”
“很好,你果然不會讓我失望,阿摩司。”電話對面的人語氣欣慰,“在確定蘭恩就是我們尋找的‘門’之前,絕對不能暴露我們的組織。”
“我記住了。”阿摩司勾了勾唇角:“我保證在不久的將來,您將達成您的宏願。”
“異鄉人們落葉歸根,回歸故土。”
電話對面沉默了片刻:“阿摩司。”
“我在。”
“你似乎從未說過這是我們的夙願,你說的永遠是‘你們’”
“是的,我對回歸故土沒有什麼興趣,”阿摩司微笑着道,“我只想幫助您,看着您實現您的宏願,就是我的願望。”
“最好如此。”
說罷,不等阿摩司回復,電話直接被掛斷。
阿摩司聽着電話內傳來的忙音,無奈地聳了聳肩:“還是那麼警惕啊。”
真讓人傷心,是他最近有哪裏做得不夠好嗎,阿摩司有些煩惱地想,抬起手按下翹起的嘴角,不,也可能是做的太好了,所以教主才起了疑心吧。
但他可是真心想要幫助這位教主實現他的宏願啊。
畢竟每一個花匠都知道,花朵要在盛開得最美麗的時候才能摘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