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是這裏沒錯啊……”楊黯根據光屏顯示的路線圖,來到了一個荒僻的山頭,“但為什麼看不見墳頭……”
他皺了皺眉,手裏的雷達表不知道什麼原因,直接失靈,只能依靠實景導航圖來找地方。
轟隆——轟隆——
雷聲響徹雲霄,閃電滑過烏雲,有幾分風雨欲來之勢不可擋的意味。
楊黯沉下一口氣,集中注意力,繼續研究路線圖。
在這個星際時代,由於原子輻射的污染,土壤退化,自然綠植幾乎成為傳說中的東西。這片地方雖然偏僻,但地價堪稱寸土寸金。
只因這裏有成片的原始叢林,全都是自然生長的植被,幾乎沒有人工干預。這也使其成為上流社會搭建主宅的首選,以自然叢林的稀有彰顯家族的顯貴——你人可以不在裏面住,但家族主宅得建在裏面。
楊黯在來之前做了功課,星網上將其渲染得天花亂墜,辭藻華麗得令人心嚮往之。不過楊黯來到實地后……
詐騙,這是□□裸的詐騙!
由於買家留言的地點屬於特定區域,不允許任何外來飛行器凌空入內,楊黯只能從飛行器下來,靠兩雙腿找墓園了。
他走的地方是已經開發好的路段,不算難走,但還是有點顛簸、崎嶇。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惡劣天氣的緣故,山裏的空氣濕漉漉的,連呼吸都感覺帶着水汽的。
不過……楊黯自我寬慰,其實在路航器上看這片密林,還是很震撼美麗的,也算彌補了在星網上的期待。
從上往下俯視,高聳的山脈綿延不絕,無數的橫斷山體將奔騰的河流上游的高地切割成複雜的深谷叢林,林海一望無際,樹冠遮擋天地,其中攀附的古藤虯結,層層疊疊,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確實讓人驚嘆。楊黯感慨地想。
隨着時間的流逝,天色愈發陰沉,楊黯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找到了墓園。
“還挺華麗的……”楊黯抬頭,喃喃自語。
像荒郊野嶺突然出現一座巴洛克風格的奢靡園林。
不過……是心理作用嗎?
楊黯腳步微頓,有些狐疑地縮了縮手臂,怎麼感覺陰氣森森的?
他沒細想,加快步伐,只想速戰速決,完成這次的任務。
某位不知名的買家,在菲克屋的星網銷售渠道下單了一套“裸之謎”系列機械人,並加了十倍價格,要求製作一套迷你版的,內核不需要機械晶片,有外表就行。
本來買家要親自來菲克屋拿貨的,但由於珈百利星系的空間站出現故障,摩奇切的中轉站全部暫停,買家直接被困在了旅遊海岸。
據說買家朋友生前極為鍾愛菲克屋的x愛機械人,以及一些很有意思的小玩具,是“裸之謎”系列機械人的忠實粉絲。
原本買家打算在好友忌日那天,拿去墓園燒給對方的,誰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
因此,買家就和菲克屋商量,能不能加錢找人幫忙送去墓園燒給買家朋友。這也不是什麼難事,當時還是楊黯在溝通,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753649……753649……”
楊黯本以為墓碑上的編號是有順序的,按行列區分,能很方便地找到。沒想到,居然是隨意填上的數字,他見到有人的墓碑號是000000,上面也只有這一串數字,甚至連墓志銘和名字也沒有。
難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
嗯?等等……
楊黯在一個墓碑前蹲下,再次確認墓碑上的編號,“7-5-3-6-4-9……”
他鬆了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微翹,終於找到你了,大兄弟!
唰唰唰——
昏暗的天色愈發沉凝,濃重的烏雲幾乎將人造日光完全遮擋,空中電閃雷鳴的頻率越來越高,狂風呼呼作響,如出鞘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割裂氣流。
忽然,墓園的自動控燈倏地全亮了,照得墳地明亮如白晝,不復黑暗。
園裏每一塊墓碑前砌起的墳石,建造風格天差地別,懸挂或內嵌的裝飾燈各不相同。在同一時間,和墓園最上方的自動控燈一起亮了。
呼嘯的風聲,荒僻的墓園,搭配上亮起的墳燈,遠遠望過去,如盞盞鬼火明目,令人寒毛倒立。
楊黯:“……”
有點可怕,他要趕緊燒完就走。
楊黯連忙剛把空間庫的迷你版機械人拿出來,一字並排地放置在透明的燃燒箱裏。
燃燒箱用特殊的材料製成,搭配電子晶片,可實現自動化地燒、有順序地燒、留存完整地燒——按照買家說的,要把好友最喜歡的那款先燒下去。
楊黯見第一件機械人已經燒下去了,開始掏出買家的親手信,依據買家要求,在墓前朗讀完后,再給買家好友燒。
他左右環顧了一眼,怪不自在的。雖然墓園沒有人,但大庭廣眾下讀信,還是挺羞恥的。
楊黯清了清嗓子,開始朗讀:“首先,致以我最親愛的朋友——簡安,最誠摯的愛意,祝:四周年忌日快樂!我是你的好友羅多特斯,今年因為珈百利空間站出了故障,我無法及時趕回來見你,請你原諒,之後我會再來探望你的……”
楊黯克服羞恥心后,讀得越發通暢、流利,逐漸往着聲情並茂的方向發展。
當然,聲音還是收斂着,不敢放開嗓子。
“……你的遺願清單我已經完成了其中的24項,還剩35項沒有完成。唉,征途漫漫,我還需要繼續努力,但我的朋友,請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明年我會繼續替你完成的,請放心!噢,還有,我今天還為你帶來了你以前最愛的菲克屋的‘裸之謎’系列機械人,希望在下面你也能夠享受……”
“呼——”楊黯吐出一口氣,終於讀完了。他肩膀微松,把玻璃蓋子掀開,將信扔了進去。
好,大功告成,他可以回……
“滴答——”
一顆雨滴落下。
緊接着,無數顆雨滴也稀稀疏疏地落下。
楊黯覺得臉頰冰冰涼涼的,眼眶滲進水意,他仰起頭,在墳燈的照射下,零落的雨滴漫漫匯聚成線,一點點變粗……
哦,下雨了。
楊黯哀嘆,雖然預料到可能會碰到下雨,但沒想到真的會這麼不好運。
雨勢變得很快,頃刻間,便是暴雨。
楊黯來不及換上雨衣,直接被淋了個徹底。
他抹了把臉,將濕潤的劉海撩了上去,額頭完全露出,是標準的劍眉星目,高鼻薄唇。
這附近有躲雨的地方嗎?去躲一躲吧。
楊黯思考着,下一秒就否決了。
沒有,這片區域四面環山,空寥寥的。
算了,先淋着吧,也沒地方躲雨……
楊黯漫不經心地想着,目光莫名地移到眼前墳石砌起的小屋檐……
不行不行,這不道德。他心虛地拍了拍已經工作完畢的燃燒箱,將它放回空間庫,準備離開墓園。
畢竟淋雨不奇怪,站在人家墳前淋就很奇怪了。
楊黯回憶來時的路線,忽然,頭頂的雨停了。
他怔了怔,伸出手,雨、雨停了?
耳邊的雨聲嘩啦作響,砸到泥地上,濺出一個個水坑。
並沒有,那是……?
楊黯默默地將頭仰起,只見上方有一個小型機械人,閃爍着綠光,嗡嗡旋轉,鋪開一層薄薄的膜,將他頭上的雨全然擋去,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雨幕帘子。
什、什麼東西?楊黯有點疑惑。
這時,一道成熟、溫潤的嗓音從其中傳出。
“你好,我剛好也在墓園祭拜,看你一直在淋雨,所以讓……機械人過去給你擋雨。”
墓園裏還有人?他怎麼沒發現,真不是鬼嗎?
楊黯眉心狂跳,忍不住四處查看,妄圖在模糊的雨幕中尋找到那個身影。
對方似有所覺,低笑一聲,“在你的西南方向,大概十米的距離。”
楊黯順着這道聲音所指的方向望去,什麼也沒發現,只有刺眼的燈暈。
嘶!楊黯後知後覺自己的行為冒犯,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解釋道:“抱、抱歉,我沒有覺得你是鬼的意思,就……好奇……好奇而已。”
“嗯,我知道。”喻清晏在不遠處,緩緩睜開眼睛,眼眸笑意更甚,這小孩怎麼和小時候一樣好玩。
實在是……可愛。
他跪在墓前,後面是孤零零的輪椅,和楊黯頭頂如出一轍的機械人安裝在輪椅後背,光膜所能鋪開的面積有限,無法完全遮住他的身影。
他身着一件泛舊的白色襯衫,濕透了半邊,緊貼着皮膚,腰腹處顯出輪廓,細窄的腰肢隱約可窺。銀髮順着後頸,直直地披散,發尾濕透了半截。
頭微微低垂着,下顎線埋入陰影中,唇色蒼白。飄來的雨絲積攢在眉間,雨珠順着他的眉毛落下,滑過眼尾、臉頰,聚攏在下巴處,隱匿於脖頸。
楊黯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只覺得把話茬落地上了,彼此都沉默着,實在怪尷尬的。於是,他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話題,心裏念叨:和陌生人該說些什麼呢……
“你來這邊是祭拜朋友嗎?”不等他想出個章程,對方好像明了他的局促,又繼續問道。
“啊,不是,呃,是替別人送東西……”楊黯回答完,覺得有歧義,連忙補充,“就是替別人燒東西給他生前的朋友。”
“這樣啊,看來那位拜託你來祭拜的朋友……”說到這,喻清晏頓了頓,眼帘垂下,“……實在有心了。你來這邊應該挺辛苦的吧,附近山路都不太平。”
“還好,就是這位置有點難找。”這人的聲音還挺好聽的,低沉磁性,有點啞意,是比較成熟的聲線。嗯……對方應該比自己大,算長輩吧?
楊黯莫名發散思維,嘴巴不經思考,順溜着往下,加上了敬稱,“您也來祭拜朋友?”
……糟糕,這話問得不太妙。
“啊,不是,我、那什麼……”楊黯想補救,說話有點卡殼。
“不是朋友,是我的母親。”喻清晏感受到對面的慌張,溫聲安撫,“每年的這個日子,我來這裏和我母親說話,喜悅是勝過哀痛的。”
楊黯更愧疚了,明明是他戳到對方傷疤,對方卻反過來寬慰他。
“抱歉,我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的。”
“不要在意,其實是我先問的,不是嗎?”對方失笑,聲音依舊溫和,語氣不疾不徐,“真要怪,也是怪我吧。”
楊黯不知道為什麼,詭異地從其中聽出一絲……寵溺?
你他媽腦子進水了吧,楊黯。他在心裏面無表情地說道。
“謝謝,您太寬容了。”楊黯猶豫了一下,還想說什麼。忽然,他聽到了對方在咳嗽,臉色一變,“您還好嗎?”
喻清晏蹙着眉,胸膛起伏發抖,他努力把咳嗽咽進喉嚨,不發出聲響,手指一點點攥緊。
耳邊響起那小孩着急的詢問,他深吸一口氣,唇瓣微顫,勉強穩住聲音,“沒、沒事,我……咳咳咳……”
“您……要不我過去看看……”楊黯擔憂地問道。
喻清晏眸光暗了暗,長睫一顫,慢慢閉上眼睛,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他用手掌包攏住手腕,細長的手指曲起,隨後狠狠往下一折,劇烈的痛意蔓延至神經,用疼痛的本能抑制住了咳嗽。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聲線平穩,“不用,我……現在好很多了。”
“真的嗎?您……”楊黯遲疑,確實沒聽到對方的咳嗽了。
“別擔心,我自己的身體還是有把握的。”對方輕鬆地說道。
這話聽起來……楊黯說不出哪不對勁兒,但就很古怪。可對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多嘴。
有時候沒有界限的關心,對別人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兩人又繼續聊天,接下來,楊黯沒有聽到對方再次咳嗽,心裏的擔憂到底慢慢放下了。
雨勢漸漸變小,周圍的聲音也更加清晰了。
“所以……您其實聽到我讀那封信了?”楊黯躁得慌,想到當時的情況,恨不得頭捶地。
“一點點吧,不太清晰。可能是我天生耳朵比較敏銳,所以聽到了一些。”喻清晏含笑着說,其實他聽得一清二楚,但為了照顧小孩的自尊心,還是不要說出來了。
楊黯:啊艹,毀滅吧。
難怪對方一個這麼懂禮節的人,會問他是不是來祭拜朋友,感情只是找話題,早就知道他是替人祭拜。
“那您當時還問我是不是祭拜朋友……”楊黯幽幽地說道。
他沒有責問的意思,只是隨口順着說下去了。
喻清晏卻面色一僵,“不是,我……抱歉,當時我看你好像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就……”
“啊,我沒有怪您的意思。”楊黯訝異,“只是……”
他笑得無奈,“感覺被人聽到讀信,有點尷尬。”
“……那就好。”喻清晏輕聲回道。
一陣沉默后。
楊黯突然出聲,“雨停了。”
喻清晏有點怔然,抬頭,“對,雨……停了。”
“那我得回去了。”楊黯動了動站麻的腳,伸了個腰,骨頭髮出“咔咔”的聲音。
啊,也虧得有人和他聊天,不然他未必能幹捱這麼久。
“謝謝您的……機械人。”楊黯到現在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姑且只能這麼稱呼它了,“如果不是您,我可能要淋着雨出這片區域了。”
“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喻清晏指腹輕輕摩挲,又問,“對了,你待會兒是要走出去嗎?”
“嗯?對,因為墓園這邊是特殊區域,不可以行駛飛行器,所以要出了……”
“要不要坐我的路航器出去?它不受限制,可以直接飛出去。”喻清晏低聲問道。
對面一直沒有回答,喻清晏的心懸了起來。是……疑惑自己為什麼一開始不直接送他回去嗎?
確實……喻清晏抿唇,這是他的私心,想對方陪自己聊一會兒。本來想着說就聊十分鐘就好了,每次十分鐘過了,他又忍不住延長時間。
楊黯沒想這麼複雜,很呆地往四周看了看,“啊”了一聲,“哪裏有路航器?”
喻清晏心下一松,只輕笑一聲:“在你頭頂。”
一開始發著幽幽綠光的機械人,慢慢膨脹——不對,該說變身。
“厲害……”楊黯目睹整個過程,忍不住驚嘆。
“你可以上去了。”
楊黯一眨不眨地盯着這個神奇的“路航器”,用手指戳了戳,又繞着它走了一圈。
“哎,那這個我該怎麼還您?它到時能自動飛回去嗎?需要我設置什麼程序嗎?”
喻清晏微妙地停頓了一下,說:“要的,我們加個光腦的聯繫方式吧,我到時告訴你怎麼操作。”
“好。”楊黯沒有多想,一口答應。
“對了,我們光聊這麼久,一直沒見您……”他想了想,別人又是給他擋雨,又是送他回去,怎麼也要當面道謝更禮貌一點吧。
“不用!”喻清晏立即拒絕,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立刻放緩語氣,“我的意思是,保持神秘感會更好。”
楊黯眨了眨眼,“哦哦,那好,總之今天真的非常感謝您!”對方不想見面,他也不強求,一切以對方意願為先。
“嗯,不客氣,一路小心。”
“好的,拜拜。”
……
喻清晏感應到B01逐漸遠離墓園,原本還微微上揚的嘴角,逐漸抿平。
他看了一眼自己折斷的手腕,面無表情地用治療儀照了一下。
骨頭漸漸縫合,斷了的軟筋重新接上。
喻清晏慢條斯理地扭了扭手腕,有輕微的麻意和抽痛,剛接上的軟筋沒這麼容易恢復。
他太習慣疼痛了,普通的骨頭碎裂遠遠無法達到他的閾值,把軟筋跟着挑斷才足夠激起注意力的轉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喻清晏用帕子捂住嘴,鮮血染濕暗色的花紋,從指縫滲出。
蒼白的唇瓣被鮮血染紅,他低下頭,在嬌艷欲滴的蝴蝶蘭上,輕輕地落下一吻,米黃色的花瓣沾上血印。
“母親,那小孩是不是很可愛……我在療養院就覺得了……當時還在想,如果您見到他,一定會覺得很有意思……”他呢喃着說道。
“……嗯,好……您說得對,別擔心……”
“我啊……會陪您到天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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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克屋
“哇哦,小黯!!!這這這……”法拉思剛好在門口擺立牌,在見到那台黑色的“路航器”后,眼睛發直,提着裙子,小跑過去。
楊黯不明所以,從“路航器”下來后,一頭霧水地看着法拉思尖叫。
法拉思眼神痴迷,看着B01快要流口水了。她想上手摸一摸,還沒碰到,“路航器”的電離子消散,重新化為閃着綠光的機械人,落到了楊黯懷裏。
楊黯愣愣地抱住機械人,只見機械人越縮越小,變成一個手鐲環在他手腕處。
法拉思的目光隨着它移動,腦袋轉啊轉,就差躺在楊黯手腕上了。
“小思姐……”楊黯喊了一聲,“你……”
法拉思如夢初醒,輕咳一聲,直起腰,“哎呀,我這不是沒見過世面,想長長見識嘛……”
說到這,她目光炯炯,“小黯,這東西……你從哪裏來的?”
楊黯便把在墓園發生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法拉思聽得津津有味,“那你見到那個人嗎?”
楊黯搖搖頭,“沒,他說……呃,保持神秘感?”
法拉思若有所思,“對方是Alpha,beta還是Omega啊?”
“不知道。”
不知道?法拉思挑了挑眉,輕嘖一聲,“我覺得啊,小黯,你要小心了。”
楊黯:?
哈,小心什麼?
“這人估計想泡你,不要為什麼又擋雨又給你……喏,這個送你回家!”
楊黯哭笑不得,“小思姐,你說什麼呢。我覺得……對方說話、語氣什麼的,可能只是把我當晚輩了吧。”
“晚輩?他聲音聽起來很老嗎?”法拉思問。
“不老。”楊黯無法把那樣的聲音與老聯繫在一起。
“那他當你什麼晚輩!”法拉思嗤笑。
楊黯:“……”
嗯,人生一大真理,吵不過就不要吵,順着就好,或者轉移話題。
“小思姐,那這個……”他晃了晃手腕剛環上的不知名物體,“是什麼?”
法拉思甩了甩馬尾,蹦蹦跳跳地說:“來來來,我們進去說……這可有得聊了。”
“哦哦,行。”
晚上,房間
楊黯一臉沉重地盯着手腕上的手鐲,許久不動,直到眼睛變得酸澀、發脹。
這玩意兒好貴……對方就這麼隨意地給他了?
好吧,雖然泰錫哥說,這東西很難破譯,也沒人敢隨便偷。
但是……
楊黯嘆氣,往後一倒,一把摔到床上。自從回來后,他那百試百靈的直覺告訴他,這會是個麻煩。
早知道當時就快點離開墓園了,他幽幽地嘆息,這樣就能把麻煩扼殺到搖籃里。
楊黯抓了抓頭髮,打開光腦,在某個光腦聯繫人的聊天框猶豫了半天,發出一行字。
【您好,請問我該怎麼設定程序,讓它自己回家?】
他發完,就關了光腦,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
由於今天一天都沒休息過,身體和精神非常疲憊,楊黯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
“嗡嗡嗡……嗡嗡嗡……”
生物鐘沒有提前喚醒楊黯,光腦設定好的鬧鐘難得一次工作了。
楊黯在鈴聲中半睜開眼,迷迷糊糊地滑開了光腦,赫然是昨晚聯繫人的介面。
“滴——”光腦有一條新消息。
他清醒了一點,打了個哈欠,撐起身子,準備看誰給他發了信息。
與此同時,墓園
人造太陽模擬的日光均勻地灑落,昨日的烏雲散去,重見碧藍的天空。
喻清晏手指微動,被光線刺得眯起眼睛,輕聲說:“母親,天亮了……”
麻痹的膝蓋已經毫無知覺,他抬手,輪椅平緩地滑到面前。
他攥住輪椅扶手,一點點地撐起身子,膝蓋的骨頭髮出清脆的一聲響動,痛感爬上神經。
不能久立的雙腿微微顫抖着,卻慢慢地坐在了輪椅上。
“咳、咳咳……咳咳咳……”喻清晏的腰依舊挺直,不肯有半分彎曲。
通訊器震動了一下,裏面傳來白啟沉穩的聲音。
“家主,我們現在在墓園外。”
喻清晏的喘息有點急促,他說話很慢很慢,“進來吧。”
“是,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