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花樓最出名的花魁有四位,分別是玲菊、君竹、墮姬以及千蘭。
原本四位花魁的名字是花樓的附庸風雅,代表華國文化中花中四君子的,不過原名為梅的墮姬不喜歡自己原本的名字,堅持用墮姬這個名頭。
“無慘大人叫我墮姬,總比那臟名字好聽。”那位花魁是這樣對照顧她生活事務的‘番頭振袖’柴原這樣說的。
柴原當時不明白,在她的印象里,作為花中君子之一的梅花,根本不臟,相反,在寒冬中盛開的它代表着高潔和堅韌。
不過有次當她看見墮姬那個不常露面的親生哥哥時,她突然明白墮姬為什麼覺得‘梅’這個名字髒了。
柴原生前就是老鴇,見多識廣,看到墮姬的哥哥妓夫太郎那醜陋的面貌和身上的黑斑時,她想起她生前見過一個患有梅毒的游女生下類似這樣的死嬰。
所以這對親兄妹的母親很有可能得了這個病,所以墮姬覺得梅這個名字臟。擱一百多年前,這種病是不治之症,柴原知道,患有梅毒的母親會把病傳給胎中,所以基本上生不出什麼正常的孩子。
不過,這兩兄妹看着生前就已經不是人了。
柴原看着被抬出來的禿,那個瘋瘋癲癲的樣子,已經看不出是原來那個可愛秀氣的小女孩了。
她伺奉的墮姬脾氣極差,對其他人動輒打罵,而且這個禿上次在客人指名墮姬的宴會上誇了一句外面的笛聲,回來之後就被收拾得夠慘了。
現在臨近滿月,墮姬身上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罪紋轉到了禿身上,痛得這小女孩神志不清了。
柴原見怪不怪了,就算不是罪紋,墮姬毫不收斂的霸凌打罵都已經逼瘋了不少人,而且她生前是惡鬼,還保留着吃人的習慣,上個月不但把她們這邊新造振袖啃的半個還不夠,還啃了剛路過的,玲菊花魁那邊的新造振袖,那個叫夕蓮的。
可惜了,那夕蓮大方溫柔,看着是個不錯的苗子,而且能被挑剔的玲菊花魁留在身邊,絕對是個頭腦聰明的。
墮姬很討厭玲菊花魁,但是那玲菊花魁是什麼人啊,有才有貌,生前是【大奧】裏頭明爭暗鬥出來奇女子,墮姬屢次想對她下手都吃不着兜着走,要不是墮姬還有個能打的親哥哥撐腰,而她哥哥還是城主的得力幹將,早就被那個會擅長玩弄權術的玲菊花魁打包送到不知道哪個旮沓了。
所以墮姬藉機把火發在玲菊花魁身邊的人身上。
少了一個新造振袖還有一個禿,柴原想,又得去苗庭挑幾個丫頭了,她挑的都是資質一般的女孩,反正不用多久,就會被墮姬禍害了。
“柴原桑,叫我來有什麼事啊?”一個雜役來到柴原跟前。
“你來到正好,幫忙把這孩子帶去泥園。”
“又是……唉,好的,我去拿個布袋。”雜役看到地上痴痴傻傻的禿,無奈地搖了搖頭。
柴原想,她得找個由頭辭了墮姬這邊工作,不然瘋的那個,早晚輪到她。
空條徐倫沒有聽從中御門松理的安排,乖乖地留在小院之中,她一想到尤菲在游郭這種地方無依無靠,她就坐立不安。
所以她偷偷跑了出來,剛好見到這樣的一幕。
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雜役,將一個渾身傷痕的小女孩打暈,裝進了布袋裏,然後抬走。
這麼小的小孩子遭到了這樣的對待,空條徐倫覺得不能坐視不理,她偷偷地跟在了那兩人的身後,想想有沒有辦法能幫幫這個小孩。
那兩人出了花樓,去了游郭最偏僻的一個大院,破舊的建築,還一股臭味。
那兩人將布袋抬了進去那個大院,空條徐倫見狀爬上了牆,偷看破舊大院裏面的情況。
他們將布袋交給了大院看門的大伯,只見那中年婦女從懷裏掏出了點錢,遞給了大伯。
“給她們多點吃的吧,過段時間要是能恢復成人樣,精神也沒問題,說不定還能回花樓。”
那老伯不客氣地收了錢,從一個小屋子裏捧出了幾大盆類似米糠煮成的糊糊,用竹子敲了敲鐵盆,像招呼家畜那樣的叫喚。
“喂,你們出來吃飯,今天柴原桑給你們加餐了。”
隨即,一大群人從一個破舊的屋子裏湧出來,爭先恐後搶吃。但是也有十幾個精神恍惚的女人,沒有加入到搶吃的隊伍里,有些在發獃,有些在遊盪。
“那邊的……”柴原問那老伯。
“還是那樣子,沒辦法咯,下次的新月,獸潮來臨的時候,按游郭的規矩,把她們扔出去當誘餌。”
柴原聽罷又塞了錢給老伯吩咐道,“那個叫夕蓮的在嗎。”
“在,挺好的。”
“她只是少了根腿,你私下多給點食物,我估摸兩個月差不多能長好,那姑娘性子不錯,要是能出了這個地方,說不定脫胎換骨有一番作為。”
柴原想要脫離墮姬,一直暗中都在給自己找機會,把路鋪好,她還挺看好夕蓮的。
“得了,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她是你關照她的。”
說罷,柴原便和雜役離開了破舊大院。
空條徐倫爬在角落,悄悄地觀察這些搶吃的人,全都是女人,衣着破舊,而且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或者容貌被毀,還有一些雖然四肢健全,但是精神出了問題。
她看着那老伯解了布袋,把小女孩拖了出來,還給她灌了幾口水,那老伯也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她原本只是想救小女孩,沒想到這裏有幾十號人,看着都很凄慘,但想要救,也無從下手。
說得難聽一點,她們是被游郭壓榨完的‘殘次品’,要是能在這裏‘恢復出廠設置’,還能返回遊郭繼續‘工作’,但是如果恢復不了,那就在新月之夜,獸潮來襲的時候,發揮她們最後的利用價值,成為狩獵異獸的誘餌。
這個游郭,這個辜月城,每一處都瀰漫著讓空條徐倫覺得污濁得無法呼吸的空氣。
她心裏有一個念頭,不止要救尤菲,她要剷平這座辜月城的污穢。
但是光靠她一個人是不行的,不過她知道,要去找松理商量,他總會有辦法的。
***
柴原離開了泥園之後,又出了游郭,到了苗原。
她要挑幾個女孩,不過這些女孩一聽到是要去游郭,個個嚇得渾身發抖,聚在一起,有些膽小的還偷偷啜泣起來。
這些群女孩是這個月被淘汰下來的,她們知道自己不能成為‘花魁候補’的新造振袖的話,就會被送到游郭,成為下層游女,下層游女的待遇可要差得多。
柴原心想,挑幾個相貌普通一點的吧,墮姬只吃美人,相貌普通被吃的幾率會小很多,不過打罵還是逃不掉。
她的手搭在了一個十五六歲、相貌普通的少女身上,那少女聽到她說,“就你了。”的時候,嚇得腿都軟了,癱倒在地。
這可不行啊,這麼脆弱的話,只能用一次。
一隻手拔開了柴原搭在女孩身上的手,“別選了她們了,我跟你走。”
柴原愣了一下,看向那個這個突然冒出來,打斷她選人的少女,也是十五六歲左右,西方的面孔,粉色的長發和淺紫色的眼眸,身材高挑。
好相貌啊,在加上通身的氣質,不卑不亢的態度,從前少說也是個富家小姐。
“你不要搗亂,你才剛來,不屬於這批被淘汰的。”教習少女們的老師出來打圓場,“不好意思,柴原桑,這一個才剛來,不懂規矩。”
柴原打量了粉發少女片刻,看着她那堅定不怯弱的紫眸,好像有什麼一絲光芒閃過,她對教習老師說道,“這個,新造振袖,合適,很合適。”
教習老師急了,這樣的美貌人兒,送去給墮姬身邊做新造振袖,連骨頭都剩不了一根。“柴原桑,好不容易才來了個資質好的,你還是挑別的。”
“不,就她了,放心,不是送去墮姬身邊,是玲菊花魁,她現在缺一個新造振袖。”
先是夕蓮,又來一個這樣的孩子,快點成長吧,我看到你們眼中的光了。
***
“終於捨得回來了嗎。”
中御門松理終於把空條徐倫盼回來了,但是看着空條徐倫面色蒼白的樣子,原本準備好的一套教育她不能輕舉妄動的說辭又吞回了肚裏。
“怎麼了,徐倫,是傷口痛嗎?”
空條徐倫搖了搖頭,把她今天在‘泥園’見到的事告訴了中御門松理聽。
說完,她才發現了屋裏多了個沒見過的陌生人。
“這是誰。”空條徐倫問道。
“同伴,萩原研二,臧月城的。”中御門松理用極簡的信息回答。
“哦。”空條徐倫不假思索就相信了中御門松理,將萩原研二納入了‘同伴’的範圍。
萩原研二:嗚哇,他們說英語說的好快,那女孩說的,我有一半沒聽懂怎麼辦。
不過萩原研二大概也知道,剛剛空條徐倫說的,是很重要的信息,他還是厚着臉皮問清楚中御門松理一些他沒聽清的細節。
“泥園嗎?我從前沒有在廣田小姐那邊知道這回事。”
“廣田小姐是誰。”空條徐倫能聽懂大致的日語,不過要說出來,還是說的不怎麼好。
“是萩原先生的同伴,潛入花樓探聽消息,在花樓的藝名是‘夕蓮’,不過在一個月前失去了聯繫。”
“夕蓮……夕蓮這個名字,我好像聽那個女人說過,在泥園的時候。”
“真的嗎?”萩原研二聽到了關於廣田雅美的消息,十分激動。
“所以說,現在尤菲可能在‘苗庭’,而廣田小姐則是可能在泥園,那我們先去哪一個地方?”藍染惣右介出來做了個總結。
空條徐倫:“苗庭!”
萩原研二:“泥園!”
“不如兵分兩路吧,兩個地方都去,我和徐倫去苗庭,藍染先生和萩原去泥園。”中御門松理建議。
藍染惣右介搖了搖頭,“苗庭太遠了,松理,你去那邊的話,趕不上傍晚的約會。”
萩原研二:什麼,這個藍染先生要和松理小姐約會,這種時候!?(他還以為松理是女的)
“什麼狗屁約會,可是,我要是不在,那也很麻煩。那個童磨每天都來。”
“童磨?你說的是辜月城城主童磨?”萩原研二再次震驚了,他們派了這麼多人探聽辜月城的消息,根本就沒有人見過辜月城的城主童磨,關於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而這麼行蹤神秘的人,居然每天晚上都來找松理小姐!?
這是個好機會啊!不能就此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