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甄家和村子一片混亂不提,甄英蓮是在顛簸中醒來的,空氣也糟糕得要命,腳底下踩着的好像是麻布,自己也跟着一顛一顛的,甄英蓮用手在周圍摸索了一下,所在的空間很狹小,隱約可以從麻布中透露一絲光進來,不至於一片黑暗。
身上的到處都是疼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一樣。
甄英蓮心中猜測,自己該是被人裝進了麻袋裏,扛着自己的人似乎正在趕路,她能清楚地聽到兩個男人的喘息聲和走路的聲音。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不能自亂陣腳。
明明她都勸父親搬離了葫蘆廟,也沒有去街上逛,如此這樣,還被人給綁了,難道真的無法改變命運嗎?
思及夢裏的一切,甄英蓮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幸好她不是真的三歲小孩,否則此時只會哭哭啼啼的了。
目前她需要弄清楚情況,才能自救。至於警幻仙子,按照那一僧一道的意思,此事分明是警幻仙子的意思。
這兩個人肯定是逃跑,因為莊子裏的人發現自己不見了,肯定是會到處找自己的。
“翻了這座山,我們就出姑蘇了。”其中一個男人撐着膝蓋,氣喘吁吁地說道。
另一個男人也喘着氣:“嗯,這麼極品的貨,到了金陵,先讓那幾個看過貨再說。”
“也不知能拿多少錢,若是回不了本,那可就虧了。”第一個先開口的男人想到這個,就有些生氣,踹了一腳放在地上的麻袋。
另外一個男人只是冷漠地看着,並不阻止:“沒事,我們手裏也不止這麼一個貨,大哥二哥那邊也找來了不少貨,金陵有錢人多,大哥認識的人多,不差沒人不識貨。”
甄英蓮被踹了一腳,痛得她五官扭曲了起來,小小的臉上閃過一道戾氣,這兩個混蛋,等她逃出來,不把他們給整死她就不是甄英蓮。
這些拐子都該死!
“咕咕咕......”甄英蓮發狠的同時,肚子也傳來了咕咕的聲音。
甄英蓮傻了眼,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肚子,身上的氣勢忽然卸了下來。
她再多的想法,餓着肚子,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又要如何對付這兩個拐子呢?況且她只是一個三歲孩子,不是現代那個二十四歲的散打冠軍了。
若是現代的她,一腳就把這兩個混蛋給打飛出去。
甄英蓮自從投胎來了紅樓,就沒有餓過一次肚子,甄英蓮揉着造反的肚子,神情苦澀,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她可不想真的成為丫鬟。
甄英蓮心中的想法暫不提,胡三胡四帶着甄英蓮順着水路,趕了半個月的路,期間甄英蓮只允許吃一點硬饃饃,終於到了金陵。
金陵的繁華,和姑蘇不相上下,這裏大部分的世家都搬去了京都,只留下少部分看着老宅。
不過金陵中,還是有着一些世家的。
胡三胡四來到了金陵城已經是半夜了,悄悄地來到一條巷子深處的一座院子前,敲了敲門:“是我們,老三老四。”
甄英蓮餓得頭暈眼花,手腳無力,被扔進了一個昏暗的房間裏。
就在門關上的一瞬間,甄英蓮倏地睜開了眼睛,裏面不見任何朦朧,反而只有清明。
甄英蓮蜷縮在角落裏,抬眸四處看去,藉著微弱的光芒看去,這個房間明顯不止自己一個人,忽略估計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個小孩,大部分在三四歲之間,只有一兩個在五六歲左右。
這裏應該是柴房,身後是堆積在一起的柴火,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乾枯的稻草。
房間有着一股屎尿騷味,也不知道是誰在這裏拉了屎尿。
一路過來,為了節省體力,甄英蓮都是能不動就不動,餓得痙攣的胃痛得甄英蓮又聞到這股味道,酸爽得她眼前發黑,險些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現在爹爹和娘親怎麼樣了,希望不要真的像書里那樣,莊子也跟着燒了。
她要快點想辦法回去。
甄英蓮到底年紀還小,昏昏欲睡地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柴房的門吱吖一聲推了開來,一陣刺眼的光芒從外面照射了進來,甄英蓮下意識擋住了眼睛,等到習慣了陽光,甄英蓮才注意到是一個乾瘦的男人,提着一個桶,有股餿味從裏面傳了出來。
甄英蓮見到其他幾個小孩,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吃飯了。”男人冷聲說了一句,扔下桶就離開了,也不說給他們碗筷。
男人像是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離開了房間,砰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吃吃吃......”
這七八個小孩就一窩蜂地涌了過來,趴在那個木桶里,直接就伸手進去撈,甄英蓮震驚地見到裏面就是一些剩菜,還散發著濃濃的餿味。
但是這幾個小孩絲毫不覺得。
甄英蓮動了動有些麻的腳,兩輩子加起來她都沒這麼難過,睡過這麼差的房間。
但是現在她必須先想辦法讓自己填飽肚子,只有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逃跑。
甄英蓮艱難地擠了進去,木桶已經不剩什麼了,只有一點粘鍋的糊糊,黏糊糊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坨屎。
甄英蓮看到的第一眼就差點沒被這股味道給熏暈了過去。
“不吃走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推開了甄英蓮,迫不及待地就要把剩下的糊糊抓起來塞進嘴裏。
甄英蓮看得反胃,一點都不想吃這玩意。
甄英蓮怔怔地望着這一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上去,實在是剛剛看到的第一眼,她鼓起來的勇氣就沒了。
“你不吃可沒力氣幹活。這裏還有個饃饃。”就在這時,前方落下一片陰影,甄英蓮抬頭看去,是那個最大的男孩,男孩臉上很臟,身體也很瘦,但是一雙眼睛還算明亮。
男孩把饃饃塞到甄英蓮的懷裏,就默不作聲地回到他原來坐着的地方,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手裏的糊糊。
這個饃饃是他搶到的,本來想自己吃的,但是看到甄英蓮精緻的相貌時,就忍不住把饃饃給了她。
饃饃味道並不好,又干又硬,但是甄英蓮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啃下去了。
肚子進了一點點東西,總算沒有那麼難受了。
其他小孩吃完手裏的糊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甄英蓮,甄英蓮還聽到口水吞咽的聲音。
甄英蓮本能地跑到剛剛那個男孩的身後。
這個男孩剛剛肯給自己吃的,說明人還行。
甄英蓮怯怯地拉了拉閉着眼休息的男孩的衣擺:“哥哥......”
男孩睜開眼睛,疑惑地問:“怎麼了?”
男孩吐字很清晰,應該原來的家境還不錯,跟其他只知道吃的孩子不一樣。
甄英蓮瑟縮了一下:“哥哥,這裏是哪裏啊?”
甄英蓮幾天沒怎麼洗漱過了,渾身難受得要命,也髒得要死,但是還是能看得出是個漂亮的孩子。
男孩眼裏閃過一絲悲哀,垂着頭,無精打采地說道:“我不知道。”
“那我們能不能離開啊?我想爹爹和娘了。”甄英蓮的眸子一瞬間盛滿了淚水,髒兮兮的小臉,看着特別惹人心疼。
男孩自己反正就看得心軟了,道:“我們都是被拐的,也有被賣來這裏的,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甄英蓮眼底的淚水迅速決堤,一滴一滴的淚水滴了下來:“哥哥,怎麼辦啊?”
反正她是要逃走的,但是怎麼逃走也要講究個策略。
這裏最大的孩子就是眼前的這一個,而且很明顯其他的孩子都怕他,只要收服了他,說不定就有辦法逃出去。
不,她不僅要逃出去,還要那幾個拐子受到懲罰。
那麼首先第一件事,她就是要讓這群孩子聽她的話,摸清這裏的情況。
這裏是柴房,什麼不多,柴最多,柴這個東西,完全可以用來當武器的。
男孩搖了搖頭,道:“不是沒有人想逃,但是每次都被抓了回來。”
男孩臉上掛着麻木,伸出手捲起袖子給甄英蓮看:“你看。”
甄英蓮愣住了,那雙手到處都是青紫,腫得像豬蹄:“哥哥...你的手......”
“他們打的。”男孩平靜地回道。
甄英蓮默不作聲地坐在男孩的身邊,抱着膝蓋,默默無言。
男孩也沒有趕她,吃完糊糊后,手在稻草上隨便擦了擦:“等會他們就會來,讓我們幹活。”
男孩瞥了一眼甄英蓮細皮嫩肉的皮膚,心中有些同情,卻也沒有多餘的善心到處亂髮。
距離那些拐子送吃的過來兩盞茶的時間后,門又打開了,男人逆着光,也能看得出來,身體很強壯,他們這些小孩根本打不過。
“一整天不是吃就是睡,都給我出來!”男人手中拿了一根燒火棍,敲着手心,威脅地喊道。
甄英蓮躲在男孩身後,小聲問道:“他們要我們出去幹什麼?”
“出去幹活。”男孩言簡意賅地說道,當先就走了出去,其他小孩見到這個壯漢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是還是跟在男孩身後出去了。
只要有一個小孩慢了一點,那個壯漢就一腳踹了過去。
那個可憐的孩子撞在了牆壁上,捂着肚子,小臉都痛得扭曲了起來。
但是那個孩子喊都不敢喊一聲,明明才四歲,卻已經麻木得像跟木頭一樣,緊接着爬了起來,跟了上去。
“晦氣。”男人罵罵咧咧,催促着剩下的幾個小孩快點。
甄英蓮不想挨這麼一腳,也跟着出去了。
那個男人盯着甄英蓮好一會,直把甄英蓮看得心頭髮麻,忍不住猜測這個壯漢該不會是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吧?
甄英蓮趕緊低眉斂目跟了上去,暫且按捺住內心的焦急,先摸清這裏的情況再說。
他們給這些買來的或者拐來的孩子分配了任務,男孩就劈柴,女孩就漿洗衣服,院子裏有三個男人,其中兩個就是抓甄英蓮過來的胡三胡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