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沒有。”秦展換個坐姿,簡單回應倆字。
鄒明把車開進停車場,接了蘇韞亭的話:“資料上這個人叫張剛力,三十二歲,是定昌市貨滿滿公司的司機,他平時只接長途貨單全國各地跑。局裏接到報案的時候,他早就卸完深夏的貨出南海省地界了,後續局裏只能通過電話詢問他被害人情況,但是他態度敷衍,回答問題很含糊。”
蘇韞亭側臉,目光淬利地盯着手機,說:“這人八成心裏有鬼。向晨,記下他長相特徵,抓回來上上眼藥。”
“蘇韞亭!”
秦展蹙眉,細小的火星在黑亮的眸底閃耀着。
“你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喲,老秦你這是生氣了?”蘇韞亭欠兒欠兒的明知故問。
秦展半垂着眼皮,顯然不想看他那張二皮臉,不咸不淡地提醒:“你有證據證明他涉案嗎?以什麼罪名逮捕?你是刑警,不是街頭上的小混混。”
蘇韞亭乾笑一聲,好整以暇把手機遞迴去,“根據張剛力的口述,被害人周德義之所以找上他,是因為之前通過貨滿滿平台下過單,訂單派到了他手裏,他打電話和周德義商量拉貨事宜,結果兩人為誰付高速路費的問題發生了爭執,周德義不想支付高速過路費,張剛力覺得自己墊高速路費賺不着錢還賠本,就讓周德義把訂單取消。周德義取消訂單之後,又私底下微信聯繫到張剛力,說自己的貨不多,想蹭個單趟。張剛力說,他為了多賺幾十塊錢,就答應給周德義捎貨,和周德義見面是貨送到了,周德義過去取貨。乍一看,什麼問題都沒有,合情合理合法,問題出在哪呢?”
“問題就出在,一問張剛力給周德義拉的什麼貨,張剛力就含糊其辭,讓他提供和周德義的微信聊天記錄,就掛斷電話。”蘇韞亭指了指手機屏,“他總不會不知道給周德義拉的是什麼東西吧?既然微信聯繫過,聊天記錄會拿不出來?這人肯定有問題在身上。”
“僅憑你個人單方面的揣測,抓捕證據不夠充分。”秦展挑挑眉,收起手機拉開車門,“下車。”
“到了?”
一直夾在兩人中間,大氣都不敢出的衛向晨聽到下車倆字如釋重負,蹭地繞過蘇韞亭就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蘇韞亭隨後,順手關上車門,問鄒明:“周德義都肺癌晚期了,還在吸煙嗎?”
鄒明點頭,“嗯。一般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尼古丁屬於毒品的一種,吸上一口就會通過血液循環進入大腦從而產生愉悅感,一旦停止攝入,乏力、焦躁和空虛感便接踵而至。所以有長期吸煙史的人想戒煙很難,周德義屬於煙癮嚴重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戒煙,死前的兩個小時裏,他還足足吸掉了四包每支煙鹼含量10毫克的萬寶路。”
“相當自殺式的吸煙方式啊。”蘇韞亭調侃着,看了下手錶時間,“老秦,這個點了,還能聯繫上周德義家屬嗎?”
秦展頓了下,重新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小李,聯繫周德義的家屬,讓他們過來一趟。”
衛向晨禁不住唏噓,湊在蘇韞亭耳邊小聲發表自己的看法,“蘇隊,新老大在辦案子上,還真是有求必應哈。”
蘇韞亭心說那是啊,誰能想得到,就是這樣一位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不苟言笑的清冷美人秦大教授,自己鋼筋鐵骨也就算了,他還要求別人也得鋼筋鐵骨,只要使不死人,就把人往死里使!這一條適用於所有人,包括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屬在列。
“老秦……”蘇韞亭忙改口,“秦局。秦局敬職敬業,絕對是好領導,好老師。”
衛向晨摸摸頭,不明白他們蘇隊怎麼突然拍起秦展的馬屁,恍惚眼睛一錯,正對上秦展投過來的犀利目光,他腦瓜子登時嗡地一響,心慌的想:怪不得呢,原來蘇隊被新BOSS鎖定了,這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還沒正式報道,他倆就得先挨處分。
“技偵、圖偵和刑訊都在會議室等着,你們今晚先把案子詳細了解一下。”秦展略微整理了下領口,“都不是新人,應該知道就算是命案,轉到市局也是有條件的。”
“難道,”衛向晨不確定地問,“這還是個連環殺人案?死的不止一個?”
鄒明說:“你們在飛機上的時候,局裏又接到一起死亡報案,死者是深夏金輝肉製品場員工,第五例了。”
衛向晨驚呆了。
行台是個小城市,平時他接觸到的案子基本都是小打小鬧,最大一起就白天那樁搶銀行的案子了,沒死人沒造成特大傷害他們都出動了防爆和特警,搶匪還被蘇韞亭一句話直接崩了。
深夏真不愧是燈紅酒綠的大城市,五起命案,市局才接手。
五起命案啊。
十分鐘后,二樓刑偵科辦公室。
一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秦展身後的蘇韞亭身上。
蘇韞亭的大名,在座的人都有耳聞,他們秦局在刑事偵查學院帶的最後一個學生,破案手段跳躍,經常不按套路出牌。據說,當年松遠冰凍人案就是他一意孤行,帶着十幾個人深入摸排,把背後操盤的賭場連根拔起,繩之以法。
大家都想看看,蘇韞亭是不是真的和傳說中一樣,有三頭六臂。
現在一見,也就是一頭二臂的正常人,頭髮比寸頭稍微長點,五官比普通人深邃帥點,個頭高點,腿長點。
蘇韞亭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下,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大腿翹二腿坐下:“都說說吧,進展到哪步了?”
有人小茶缸子一摔,整個辦公室沒差點炸了!此刻眾人內心os:這人真他娘的狂啊!
摔小茶缸子的技偵那邊率先開的口。
“五起命案,死者都是在冷庫被人發現的,案發現場只提取到死者自己的指紋和DNA,魯米諾無反應,無打鬥撕扯痕迹,可以斷定事發時被害者沒有和人起過衝突。”
鄒明也在秦展坐下后落了坐,對屍檢進行補充:“經過屍體解剖,我們發現五個死者體內均有殘留的笑氣,也就是一氧化二氮,在肌肉組織內還發現少量硫噴妥鈉滯留。初步推斷,被害人死亡前就已經被注射過麻醉藥物。”
“毒麻藥物屬於管製藥品,市面上絕對買不到。解剖報告一出來,我們就聯繫上衛生主管部門,對全市毒麻類藥品的流通進行徹底排查,所有渠道都沒有問題,兇手手上的一氧化二氮和硫噴妥鈉應屬於違禁走私。”高磊端起小茶缸喝口濃茶,連續的熬夜讓他看上去精神很頹,但還是強撐着眼皮繼續歸攏疑點,“五年前,松遠冰凍人案,秦局參與過案件,我們懷疑這兩起案件有關聯,通過松遠警方調取了當時涉案人員名單,排查過刑滿釋放的幾個人后,我們將目標鎖定在一名中年男性胡鄭楠身上,這個人祖籍倡州,有多次作案前科,初中和同學鬥毆被勸退,十三歲混跡社會,在倡州幾個富庶城市偷盜,七年前流竄松遠,團伙作案入室盜竊被抓,判了兩年,當時有人替他請了律師申請取保候審,得到了相關部門的批准。替他請律師的人就是地下非法賭場的黑老大智勝,此後,胡鄭楠就死心塌地跟着智勝做打手,非常忠心。”
“胡鄭楠刑滿釋放后,回倡州老家待了一年,今年年初,在熟人的介紹下來深夏謀生,應聘了紅黃藍KTV服務生。下頭分局接到報案,第一個受害人屍體就是在紅黃藍KTV地下冷庫發現的。”
接話的是王朋,這個人特有意思,長得濃眉大眼一身正氣,平時工作主要是審訊,所有人對他初印象都是嚴肅認真,其實脫了警服就一活脫脫二哈屬性,特能鬧騰。
王朋擰起眉頭,看着蘇韞亭繼續:“除秦局,還接觸過胡鄭楠的就是你,他可真是塊難啃的骨頭,今天要是再撬不出點東西,我怎麼把人請進來的就得怎麼原封不動把人再送回去了。”
胡鄭楠這個人,蘇韞亭有印象,雖然胡鄭楠對智勝忠心,但智勝沒有讓他幹什麼特別過分的違法事情,這也是胡鄭楠為什麼牽涉人命案卻只被判了三年刑期的原因。
“你負責審訊?”蘇韞亭回看王朋,“叫什麼?”
“王朋。”
蘇韞亭點頭:“一會跟我去見見周德義的家屬。其他人都回去睡覺,明天八點我隨時喊人。”
不得不說,蘇韞亭真的狂到家了,當著秦局的面,這話聽在眾人耳中,多少是有點胡言亂語,秦局沒發話讓他們回去睡覺,誰敢走?
果然,他們秦局的臉現在黑的像撲克。
傳言,五年前恃才自傲的蘇韞亭不滿秦展的教學理論,多次質疑之後離開刑事偵查學院去了行台市公|安|局。
還傳言,秦局當時覺得權威受到挑戰,跑到行台把蘇韞亭這倒霉學生揍了一頓,倆人的關係惡化到頂點。
這氣氛,秦局好像又有要把蘇韞亭狂揍一頓的意思。
衛向晨戰戰兢兢暗搓搓拽了把蘇韞亭的褲腿,直給他遞眼色:你作的什麼死?
蘇韞亭:“老秦,你的人腦子反應多少有點遲鈍啊。”
衛向晨捂臉:得,我說這人我不認識,行嗎?
眾人都看向秦展。
秦展皺了皺眉,沉默兩秒道:“……明天八點都準時到局裏報道。”
眾人瞳孔地震:⊙▽⊙
出了辦公室,高磊錘鄒明一拳,納悶:“不是說,秦局和蘇乖水火不容嗎?”
鄒明:“蘇乖???”
高磊:“乖張狂妄蘇韞亭,蘇乖。”
鄒明:“……這個蘇乖啊!”
高磊:“這不是重點,他倆到底怎麼回事?我頭一次見秦局對一個人這麼好性兒,不像關係惡劣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