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有金色的

常飛把他知道的，關於慕婉的一切，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慕池。

在常飛印象里，慕婉是個十分美麗的女子，她優雅端莊，骨子裏卻透着冷傲，對人待物也像隔着一層，令人看不透。巧合的是，她三年前入社時，與慕池狀況十分類似，也是拿着這本記事簿找上門的。

“她這人跟你很像，總一副冷冰冰拽拽的，誰都看不上……哦，我是說剛入社時。後來，過了兩個月還是三個月？大約熟悉了，她改變不少，不僅愛說笑，也知道關心人了。”

因為前後反差極大，常飛才記得如此清楚，慕池在心裏估算了時間，很吻合。

其實，在慕池印象里，姐姐也是一個冰美人。好吧，自父母車禍后，無論姐姐還是他，都改變不少。

姐姐這人獨立又好強，最討厭求人，也不喜歡說笑，哪怕姐弟倆見面，大多時間也是相顧無言。

可他仍舊記得，就在姐姐失蹤前的半年，她改變許多，不僅愛笑了，還經常給慕池打電話噓寒問暖，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想到張帆，慕池嚴重懷疑是戀愛惹的禍。

可惜那段時間姐姐特別忙，除了偶爾的通話，兩人只見過幾次面，且每次都匆匆而過，很少交流。奇怪的是，沒過多久，姐姐又恢復成原來樣子了，甚至比以前還冷，身上還多了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對了，那個承載幽影的手串，就是那時送他的。

“你知道一個叫張凡的男人嗎？”

慕池補充道：“他應該是姐姐的男朋友。”

“不認得。”

常飛搖頭，看着慕池好一會兒，才遲疑道：“我接下來的話可能不中聽，但我還是要說，改變后慕婉，比之前冷冰冰做派更令人生厭。”

“你什麼意思？”

竟然當著他的面說姐姐壞話，慕池非常不高興。

“呵呵，你先彆氣。”

常飛返回座位，深深吸了口煙斗，才解釋道：“那段時間，她看似友善，實則只是流於表面。我能感覺到，她友善的背後是慾望和野心。當時的她，很想競爭我們偵探社的新社長！”

慕池不解，就算如此，又有什麼值得厭惡的？

常飛讀懂他的心思，當即苦笑道：“如果我告訴你，她競爭社長時，我們原本的社長剛巧死掉了呢？”

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你懷疑社長是姐姐殺的？這不可能！”

慕池大驚，然後狠狠甩甩頭，懊惱道：“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姐姐生前做過什麼？又是被什麼力量抹除的？”

“我不知道。”

慕池更生氣了，他覺得常飛在騙他，“不知道？那憑什麼別人都忘記，獨獨你記得她？”

“呦，小伙還是年輕啊，火氣這麼大。”

“我對她真的不了解，我們交集並不多，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消失的。要不是偶然間和別人提起她，我甚至都不清楚，整個偵探社竟然除了我，全部遺忘了她的存在……至於我為什麼記得她？”

常飛突然低下頭，半張臉被煙霧籠罩，慕池有些看不清，

只聽他喃喃低吟道：“大約因為……我不是人吧。”

不是人？

慕池心跳漏了一拍，青天白日的，要不要這麼嚇人？

“你，你不是人？那你……”

那你是什麼？

慕池十分佩服自己，普通人聽到這樣驚悚的答案，不應該嚇得失智，扭頭就跑嗎？

他不僅理智在線，還敢好奇地追問……嗯，雖然心跳有點兒快，雖然不自覺地退到了牆角，甚至還掏出手機，隨時準備點擊直播間。

“慌什麼？”

見慕池嚇得連連後退，常飛終於滿意了，淡定揮了揮煙霧，老神在在道：“這有什麼大不了？嘖嘖，說不定，你也不是人呢！”

常飛可不是無的放矢，在慕池出現前，整個偵探社，為什麼只有他記得慕婉？

常飛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自己不是人。

是的，他確實不是人。

或者說，他的身體仍舊是人類，靈魂卻異變成了怪物——雖然也沒好到哪兒去。

常飛並沒有告訴慕池，他的靈魂到底異變成了什麼，慕池也聰明地沒有追問。

只是，若常飛因為‘不是人類’，所以才記得姐姐，那他呢？他又為什麼記得？

難道……他也不是人？

慕池打了個冷戰，決定放棄這個問題，轉而好奇道：“人真的有靈魂嗎？”

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不過，既然這個世界連‘怪談’這樣詭異的玩意兒都存在，人類有靈魂，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行了，想知道什麼，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很忙的，沒時間跟你科普，先簽合同吧，然後跟小李去辦入職手續！”

慕池不甘心的張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

今天收穫已經夠多了，尤其這位副社長大人，竟然也記得姐姐。

且不提實質用處，單單這點，對慕池心理影響就非常大，就像是無根浮萍找到了依靠。要不是他長期自閉，不善表達情感，說不定已經抱着常飛狠狠親上兩口了。

“所以，我現在就是偵探了？”

拿着合同，慕池很新奇：這可是偵探啊，這麼隨便嗎？

“想什麼呢？”

常飛呲笑，“見習的，你離偵探還差得遠，要不是我們偵探社主打……小子，你還有的學吶！”

雖然被嘲諷，慕池卻鬆了口氣。

讓他上來就當偵探，步子跨這麼大，他還怕扯到襠呢。

邊簽合同，慕池邊問道：“我的工資是多少？什麼時候來上班？”

“你很缺錢嗎？嘖嘖，我可是看在那本記事簿的份兒上，才給你開後門的。見習偵探，保底月薪兩萬，提成另算。對了，我們沒有五險一金，自己去繳。至於具體幹什麼，等你明天來了再說吧。”

兩萬！

慕池別的沒聽到，只聽到了這兩個字。

他強忍着吞口水衝動，當著常飛面，打開棕色記事簿——他可沒忘記正事，反正已經曝光了，也沒必要藏着掖着。

“喂，你在看什麼？”

這個可是‘鼎鼎大名’的厄運記事簿，常飛非常好奇，忍不住探頭望，結果一片空白什麼也沒看到。

慕池斜了他一眼，繼續翻頁兒，第四頁上的信息果然更新了。

‘記錄怪談：史上最堅固的保險箱（未收錄）

描述：它是史上最堅固的保險箱，它可以被移動，卻無法破壞、無法窺探、無被破解，只有輸入正確的密碼才能打開它。

提示：這個保險箱曾經屬於夜鶯偵探社，不知什麼原因，出現在北苑小區四號樓404書房內。它的密碼是第一任主人入社日期，主人名叫白孝文。

備註：這個保險箱非常溫順，只要輸入正確密碼就可以使用它，密碼正確，它願意為任何人提供幫助。（好吧，或許博愛才是它的唯一優點。）

注意：請宿主24小時內打開保險箱，否則將收錄失敗。’

“你認識白孝文嗎？”

“孝文？”

常飛愣了一下，點頭道：“他以前是偵探社的編輯，兩年前就離職了。為什麼問他？是它給出的信息嗎？它果真可以發現怪談？”

常飛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別提多糾結了。然後，他盯着慕池猛瞧，彷彿在打量什麼稀世珍寶般，看得慕池心裏發毛。

這傢伙對它的功能很了解啊，他一定還隱瞞着什麼……算了，兩人畢竟不熟，以後成為同事，有的是機會詢問。

“可以告訴我他的入社日期嗎？我有用。”

慕池並沒有解釋，常飛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起身離開茶廳，不一會兒便拿着一沓檔案表進來。

“2020年5月12號，這是白孝文加入偵探社的日子。你……算了，好自為之吧。”

常飛不追問，慕池乾脆也糊弄，記下日期后，與小李一起離開偵探社，並在麗姐那裏辦理好入職手續。

麗姐遞給他一張工卡，以及一枚獨屬於奇譚俱樂部的徽章。

“這枚徽章是俱樂部會員標誌，帶上它，可以在一樓和二樓自由活動。你的檔案雖然在俱樂部，但編製屬於夜鶯偵探社，不過工資要在我們這兒領取。對了，你什麼時候來上班？”

慕池剛想回答，小李卻搶先一步，“他明天就入職，還要培訓呢，什麼時候上崗，副社長會給您報備的。”

“切，隨便你們了。”

麗姐翻了個白眼，小李笑呵呵送慕池離開。

時間接近中午，想着自己為數不多的存款，再想到那令人垂涎的高薪工作，慕池在外面匆匆用完午飯，帶着雀躍和興奮回到了北菀小區。

今天天氣很不錯，小區花園裏一群半大的孩子嬉鬧着，慕池一進門，就看到了熟悉的兩兄弟，然後做了件十分跌份的事——他趁着眾人不注意，竟然直接把弟弟給‘挾持’了！

“小傢伙，你還記得我嗎？”

花園裏，某個無人角落，慕池耷拉着臉，冷冰冰問道。

男孩兒都快哭了，他捂着嘴巴，既不敢跑也不敢大聲嚷嚷，只紅着眼眶慘兮兮道：“哥哥，我晚上就去你家擦桌子。”

慕池汗顏，小傢伙兒果然沒失憶。

看着可憐巴巴的男孩兒，他壓住心底愧疚，繼續寒着臉問：“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王朗，大家都叫我郎朗，我已經六歲了。”

“五樓那個怪談什麼時候出現的？”

男孩兒王朗一臉茫然。

慕池：“……你什麼時候變成抹布的？第一個中招的是誰？”

“我，我就是第一個……”

慕池盡量把問題簡話，男孩兒怯生生回答着，兜兜轉轉，總算把大致情況說清楚了。

五樓雜物間怪談大約出現在半年前，第一個中招者，正是這個叫王朗的小男孩兒。

據他交代，半年前的某個黃昏，他和哥哥在樓道里玩兒捉迷藏，偷偷跑到了五樓雜物間，然後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抹布。

嚴格說起來，男孩兒算是雜物間怪談的半個宿主，他被賦予了兩個使命：第一，擦拭404書房的書桌；第二，把整棟樓的住戶帶到五樓雜物間變成工具人。

慕池昨晚聽到的敲門聲，正是小男孩兒。

“其他人都在打掃樓道，為什麼偏偏你不一樣？”

慕池想問的是，為什麼要特別擦拭404的書桌，要知道，那張桌子上可是擺放着棕色記事簿。

王朗茫然地搖頭，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根本不知道原因。

慕池想了想，繼續問：“你識字嗎？”

王朗點頭，他可聰明了，已經認識不少字了。

“那你有看到書桌上的記事簿嗎？上面有沒有字？”

“有字的。”

慕池：“……有字？什麼字？”

這就出乎意料了，原本還以為只有自己能看見呢。

“它一直問我怪談是不是真的。”

“……”

所以，自己並不特殊？只要記事簿沒有認主，是個人都會問一遍？

真是……一點兒也不矜持啊！

“你怎麼回答的？”

王朗瞪着無辜的大眼睛：“我只是塊抹布。”

……好吧。

慕池放棄了，又問了幾個問題，包括男孩兒有沒有把昨晚的經歷告訴別人，以及現在的狀態等等，得到答案后，便放人離開了。

“聽他的意思，他不僅沒有失憶，甚至今晚還會變成抹布。”

慕池邊走邊思索，“雜物間不是被收錄了嗎？難道它沒有消失，只是被幽影強行拆散了，還會復蘇？”

搞不懂，正猶豫着今晚要不要再去五樓轉轉時，他突然感應到棕色記事簿有了新變化。

又有怪談了？

慕池站在花園裏十分無語，這個小區不會也被詛咒了吧？

帶着疑問，慕池掏出記事簿，等他看到上面明晃晃的金色字體時，直接傻眼，等看清內容后，嘴巴更是越張越大……

‘警告：末日怪談因不知名原由，臨時更換目的地，將於本月底降臨朔城火車站！

提示：暫無；

備註：這是它的第四次降臨，棕色記事簿已經抓住它的尾巴啦！（親愛的宿主，真的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