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草長鶯飛,在藍天白雲下,乘着歌聲的翅膀傳遞春天的信息。
三月初這天,當地區鎮聯合舉辦一場風箏大賽。
為了參加這次比賽,贏川提前半個月做準備,每天下午都纏着邵煜銘陪他放風箏,跟高手混在一起,他放風箏的技術自然提高一大截。
老鷹風箏被他用泡沫紙包裝好打算郵寄回老家,至於參加比賽的風箏,他按照邵煜銘的指導親手做了一個傳統紙鳶,為了能在比賽中脫穎而出,他給紙鳶安裝了五米長的尾巴。
一切準備就緒,贏川信心滿滿,卻不想計劃不如變化快,好端端的忽然變天。
不是澳大利亞變天,而是北京那邊有事發生。
對別人沒什麼影響,不過消息傳到邵煜銘耳朵里,他就很難繼續裝做什麼也沒發生。
掛斷和蔡辰柯的電話后,他一個人在屋裏靜坐十來分鐘,眉頭越鎖越緊,慢慢地,他看向窗外,注意力被日光照耀下的贏川吸引,心裏的陰霾掃空大半。
躊躇片刻,邵煜銘起身走出屋子,走到院門口停下步子,定定地看着贏川為比賽忙碌的身影。
他想上去幫一把,身體卻始終沒有行動。
“這不重要,”贏川停頓一下,來了一句猛料,“沒有你的事重要。”
“想好了?”邵煜銘捧着贏川的臉,“比賽無所謂,你只顧放鬆,沒玩夠你就繼續玩,其他可以交給我來處理。”
在他轉身的剎那間,贏川一把握住他的手,掃一眼孤零零的紙鳶,再對上他驚異的眼睛后,贏川思考了不到一分鐘,低沉着聲音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邵煜銘沒有生氣,反而贊同的點頭:“我弟弟我了解,他沒有,他也不敢,估計是被人利用,不管怎麼樣我必須回去一趟。”說話間,他的手從贏川肩膀往上移,摸到了贏川的臉頰,用一種愛憐的語氣安撫道:“不會有事的,我答應你,儘快回來找你會合,我們還要去很多地方,去意大利,羅馬,總之有去不完的地方。”
邵煜銘眼底閃過一絲憂慮和不舍,緩步來到贏川面前,兩隻手輕輕搭在贏川的肩膀上,眸中是化不開的溫柔:“川,抱歉,我可能沒辦法陪你參加比賽了。”
贏川將比賽的紙鳶收進箱子裏,裏面還放了水和餅乾,乾淨的毛巾,護指繃帶等用品。
說罷,邵煜銘將手移開,這就打算走人。
“我要回北京一趟,”邵煜銘想了想故作輕鬆地笑笑,“公司有點情況我得回去處理,你放心,辦完事我很快回來找你。”
彷彿有一朵花在邵煜銘憂愁的心田綻開,讓他體會到既開心又焦慮的火冰二重天的感覺,不過跟贏川比其他一切都不值一提,喜悅很快佔了上風。
邵煜銘一臉欣慰地摸着他的臉頰,眼尾,額頭,接着是頭髮,隨後吻了吻他的嘴唇:“川,你願意跟我回去,是不是代表已經原諒我了。”
“嗯”贏川低眸輕說,“我也該回去收拾爛攤子,總不能把俱樂部一直丟給老五,何況我佔着錦標賽的名額,要儘快回歸訓練。”
準備妥當后,贏川直起腰,臉紅紅的看向邵煜銘,嘴邊的笑容自然綻放:“出發。”
贏川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選擇沉默,低頭看着腳下,有意捉弄人。
贏川笑着搖頭,溫熱的手掌敷在邵煜銘的手背上,“我這次出來是為了卸下心中的包袱,一路走來,那箇舊包裹已被我一點點掏空,是時候回去把新的包裹填滿,開啟我新的人生。”
他一把摟住贏川,激動到聲音發抖:“川,是真的嗎?你願意跟我回去,你真的願意嗎?”
邵煜銘感到意外地張了張嘴:“那風箏比賽”
“他非法集資?”贏川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他有那個腦子嗎?”
“到底怎麼了?”贏川決定刨根問底,他不相信普通的小事會讓邵煜銘主動從他身邊離開。
邵煜銘知道他不容易糊弄,乾脆實話實說:“是栗暉,他真的出事了,昨晚被警方拘留,涉嫌非法集資,具體情況還沒來得及跟我細說,我得儘快回去看看。”
贏川面容微僵,淡定地問:“為什麼?”
他用一種搜尋的眼神睨着男人,彷彿要看穿對方的一切。
“那我..”邵煜銘的心有點慌,不知道說什麼話收場,還有些傷感。
臨了臨了,贏川又變得頑皮不着調,抬起頭笑道:“你猜。”
邵煜銘鬆口長氣,有心思跟他鬧一會兒,但時間來不及了,看一眼腕錶,眸中重現憂慮。
贏川將裝紙鳶的手提箱放在門口,打算跟老鷹一起郵寄回去,回過頭說:“我去找四哥,今天我們就動身。”
——
說走就走的行程讓林正義猝不及防,一瞬間感覺天塌下來,砸的他差點進醫院。
贏川告訴他,半小時內收拾好行李,剩餘十分鐘的時間跟傑西告別。
這個決定確實突然,贏川見他無比沮喪低落,心裏也不好受,愧疚又無奈。
“四哥,我來幫你。”贏川幫林正義往旅行包里塞東西,十分體貼的提議道,“你去找傑西吧,九點之前回來就行。”
林正義默默點頭,紅着眼圈走出房間。
贏川嘆口氣,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安慰的話,這種情況好像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半個小時后,他們上了一輛商務車。
三人的行程已經由邵煜銘在短時間內安排妥當,先乘私家車趕往悉尼,然後乘坐私人飛機直飛北京。
下午不過兩點,車子就駛進了機場。
邵煜銘在飛機上安排了中餐,都是林正義愛吃的,希望能讓這位看起來像失戀的‘小朋友’開心一些。
林正義頭一次坐私人飛機,竟然沒有對300立方米的超豪華機艙起一點好奇心,蔫了吧唧的坐下來就沒再動,始終低着頭不說話,默默吃了點東西,喝一杯飲料,感覺好些后就到后艙去睡覺。
贏川和邵煜銘留在前機艙,兩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彼此,心裏都在想事情。
服務員送來兩杯咖啡,意外打破這份寧靜。
邵煜銘揮手把人打發走,親自為贏川加了點糖,開口道:“先喝點咖啡,裏面有浴室,要不要衝澡?”
贏川拖着下巴搖頭。
邵煜銘笑了笑:“不會暈機吧,上次是小義,這次輪到你了嗎?”
贏川盯着某處發獃,依舊搖頭不語。
邵煜銘乾脆坐到他身邊,身體緊緊挨着他的胳膊,嘴巴湊到耳朵跟前,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最近一直想問的問題:“川,你說咱倆現在.算不算是那種關係?”
贏川抿一口咖啡,目不斜視,語調有點散漫道:“你說呢?”
“要我說,全世界都成我的了。”邵煜銘有點失落地別開臉,懷疑這話說得太早。
他剛要起身回原位,左邊的手忽然被贏川握住。
贏川只是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繼續品着加糖的咖啡,表面看上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咖啡里的的甜味已經擴散到了眼底。
邵煜銘心中瞭然,一抹喜色浮上眉梢,他用力的回握,不需要太多語言去證實,這一刻他們心有靈犀。
“邵栗暉的事怎麼樣了?”沉默了一陣子,贏川冷不防開口,竟然提起邵栗暉的事。
邵煜銘看似不受影響,用平常的語氣說:“他名下有一家公司脫離了瑞升,之前給他投了兩億,沒多久就虧空,我就再沒管過他,昨天秘書來電話,我走的這段時間,他跟別人合夥以支持生態環保為幌子變相集資,不用多說,又是他被忽悠,只是這次事態嚴重。”
贏川微微蹙眉:“拘他的人,是江善嗎?”
“你這個二哥厲害,這麼短時間內就能搜集到有效證據,還抓了在逃的同夥,”邵煜銘是笑着說的,“栗暉這次碰到鐵板了,也該讓他長記性,不然他永遠長不大。”
“那這次”贏川遲疑了一下,“我就直說了,你要找人撈他嗎?”
邵煜銘的臉先是沉了下來,然後是無奈,他捏着眉心嘆息:“這種事沒那麼簡單,我也不想那麼做,幫得了他一時,管不了他一輩子,發生這種事對他來說並非全是壞的,通過這次教訓,希望他以後交朋友會謹慎,不要再輕易相信別人。”
“你真的捨得?”贏川有點心煩,更多的是氣憤,氣那個敗家子總惹禍,每次還要邵煜銘為其擦屁股。
邵煜銘忽然笑了,轉過臉說:“要不先問他的親哥舍不捨得?”
贏川一愣,隨即擺手:“不用問了,如果真是二哥抓的人,誰也攔不住。”
“你不用操心,”邵煜銘輕拍他的手背,“回去后我會解決剩下的麻煩,栗暉捅出來的窟窿我會幫他補,該賠錢賠錢,該道歉就道歉,至於他會不會被判由法官決定,我不打算管。”
說完這些,邵煜銘露出一個釋然的表情,似乎一下子想通了。
贏川卻能從那雙眼睛中讀出擔憂和關心,也被這股情緒擾的憂心忡忡。
該死的!他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在不知不覺中他開始被邵煜銘的情緒左右,會擔心對方所擔心的,會因為對方的皺眉而感到煩躁,他不喜歡邵煜銘為了除他以外的人傷心,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
邵煜銘說過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幸福的事,可贏川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一件令人‘氣憤’的事。
他找到手機,點開許久未上線的微信,發了好幾條消息給齊天。
不一會兒,那邊就回信了。
齊天上來就抱怨:【好傢夥!你終於肯冒泡了,你小子最近玩嗨了吧!是不是早就把哥哥忘乾淨。】
贏川冷臉打字:【說正事。】
齊天:【你真夠可以的,我幫你打理江山這麼久,你上來就問別人的事兒,你也不關心關心我。】
贏川:【謝謝五哥,等我回去,當面向你道謝。】
齊天:【算你有良心,你是說邵栗暉對吧,那小子出事了,江善親手給拷走的,而且是當著三哥的面,別提那場面有多雷人,我這雙四十二碼的秀氣小腳直接摳出一棟白宮,這種事兒怎麼就讓我趕上了。】
贏川:【是誤會嗎?】
齊天:【誤會個屁!其實早有預料,自從你走了之後,二哥就開始查邵栗暉,他哥交給他的項目也出事了,工程事故,砸傷好幾個人,好像瑞升也受牽連。】
贏川把目光從手機上挪開,轉頭去看邵煜銘,發現對方已經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
他沒出聲打擾,眸光不由暗了暗。
邵煜銘沒有跟他提工程事故,想必是不想讓他擔心。
他低頭,繼續給齊天發微信,用一句“回頭再說”結束了聊天。
“邵煜銘?”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邵煜銘半闔眼眸:“嗯?”
贏川摸了摸男人的臉頰,說:“你去裏面睡。”
“不用,”邵煜銘活動一下手腕,“我不困,我在想事情。”
“嗯。”贏川表示理解。
這時,他手裏的手機響了兩聲,是一條短訊,備註蔡辰柯。
這個時間段給他發短訊,贏川倒是挺意外的。他點開信息,看見了內容:【贏川,我知道你回來了,見一面好嗎?】
贏川暗罵:老五這個嘴快的大沙壩!
話說回來,蔡辰柯和齊天這倆人什麼時候熟到這種地步了,看來他走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
他看一眼邵煜銘,略微思考,回復蔡辰柯:【後天早上到瑞升集團的會所見面,我會在那裏等你。】
蔡辰柯沒有問為什麼會約在瑞升見面,不過間隔很久才回信息:【好的。】
簡單的兩個字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讓人輕易能從中讀出艱難。
贏川卻不以為然,近乎冷漠地關了手機,若對方不是邵煜銘的好朋友,他壓根見都不會見一面。
他不討厭蔡辰柯,但做不了朋友的人,沒必要有太多交涉。
“大概什麼時間到北京?”他問邵煜銘,同時握住對方的手。
邵煜銘輕聲回答:“明天晚上差不多,幸好北京和悉尼的時差短,回去后可以直接睡一覺。”
“對,睡一覺。”贏川話中有話,握住邵煜銘的手加重力道,“去酒店還是回家,我想抱着你。”
邵煜銘錯愕一瞬,立刻有了主意:“去會所行不行,機場到會所最近,我們帶着小義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天。”
贏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正有此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