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救護車上，隨行的醫護用紗布先幫他止血。
“你的傷口有點深，等會去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傷到神經或者韌帶。”護士小姐姐動作溫柔，視線集中在許時右手的傷口。
護士姐姐動作小心翼翼，等紗布纏好才鬆了一口抬起頭去看許時。
誰知許時根本沒有看她，也沒有看自己受傷的手，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個暈過去的孩子身上。
“許影帝，你的傷口處理好了。”小護士是《崽崽空間》的忠實粉絲，從第一季就開始看，這次的直播更是在休假的時候全部補齊，根本等不到出剪輯版。
“啊。”許時經小護士一提醒，這才發現自己受傷的右手已經被包紮好，他試着活動了一下手指，傷口被牽扯傳來陣陣刺痛，“謝謝你了。”
“不用謝。”小護士紅着臉，“剛剛醫生已經給寶寶做過初步檢查，寶寶吸入的迷藥不多，等醒來讓他多喝點水就好。”
“我知道了。”許時把右手放在自己腿上，左手笨拙地從兜里掏出手機，他要去醫院一趟的事情還沒有通知艾麗婭。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許時的想法，艾麗婭正巧在這時打進來。
“艾麗婭，你和囡囡先吃着，我可能要先處理一些事情。”許時的語氣十分平穩，讓人想不到他現在正在救護車上，“菜已經上了嗎？我點的都是你和囡囡喜歡的，可不要浪費了。”
“你剛剛是不是去救那個小孩子了？”艾麗婭坐在包廂里，她面前站着一個服務員正在用蹩腳的英語試圖跟她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
那服務生看着艾麗婭用流利的中文打電話，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尷尬。
“沒什麼大事，我就跟着車去醫院看看，等孩子的家長來了就回去。”許時並不打算告訴艾麗婭他受傷的事情，哪怕註定瞞不住，能晚一點讓她知道也是好的。
“你明明還受傷了還要瞞着我！”艾麗婭十分不滿，“我要告訴爹地！”
許時沒想通是哪裏露餡了，趕緊說好話把艾麗婭哄住，並一再保證自己只是被刀刃蹭了一下。好不容易把艾麗婭哄好，救護車已經到了醫院，許時掛掉電話拍了一張右手被紗布纏繞的照片，匆匆用微信發出去，然後被護士帶着去各種辦手續繳費。
好在救護車上的那位小護士一路都跟着他，不然許時可能真的會在人擠人的醫院裏找不到方向。
交完費，許時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終於得到兩分鐘的空間，小護士站在他旁邊猶猶豫豫地發問，“許先生，您不打算聯繫一下寶寶的爸爸嗎？”
她知道明星們可能在鏡頭前表現親密，私下裏卻連彼此的聯繫方式都沒有，但是這可是許時和簡總啊，他們應該……
“要的。”許時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聯繫簡明誠。至於是有意的還是故意的，他並不想去深思。
掏出手機，許時用左手非常流暢地按出一連串的數字——手機畫面顯示這是一個陌生號碼，沒有通話記錄也沒有保存，卻被許時毫不猶豫地播出。
“嘟。”
聽筒里傳出撥通的聲響，許時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將簡明誠的號碼撥了出去。哪怕四年沒有去想，但他的手卻沒有忘記每一個數字。
像簡明誠那樣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本來也不會頻繁更換自己的私人手機號吧。許時看着撥通的界面，自嘲地想着。
青影娛樂里，簡明誠正在最高層的總經理辦公室與費青談“大製作”的事情。
“我就吹吹牛，咱們公司現在的資金可撐不起這樣的大製作啊！”費青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的話竟然被簡明誠給記住了，“爸爸，我叫你爸爸了好不好，咱們就縮減那麼億點點，行不行？”
費青將兩根手指併攏，示意真的是一點點。
“公司的資金我清楚，但是這樣的大製作你肯定不可能一家吃下，多找兩個合伙人就夠了。”多年朋友，簡明誠那裏會不明白費青那些小心思，無非是捨不得花錢。
近幾年影視寒冬，不少人都在電影上虧得血本無歸，但也有不少真正的良心製作衝出重圍大爆特爆的。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吹出來的那些要求，我以個人的名義出40％的投資。”簡明誠開出一個費青無法拒絕的誘惑。
費青眼睛都亮了起來，去年的五一節才剛爆了一部電影，票房直接破了中國最高記錄，以斷層衝到八十億。以他的財迷屬性怎麼可能不眼熱？但人家投資就有八個億，費青也只敢在心裏想想。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一定會好好把關質量的。”費青雖然說小氣了一點，但是能把公司發展起來，還是不缺看劇本的眼光的。
別看他捨不得用大錢投資，可但凡是他投資過的劇或電影，就沒有一個是虧的。
兩人的意見達成初步統一，費青伸出手舉到空中示意簡明誠來一個提前慶祝。
簡明誠拒絕且白眼，腳下一個用力將椅子旋轉九十度，並不想理會突然發癲的費青。
就在這時，簡明誠兜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首五音不全的“小星星”。
費青盯着突然亮起的手機，“你的鈴聲什麼時候換……”他想起來了，這不是某個影帝的聲音嗎？所以是特意錄製的專屬鈴聲？
“你可以出去了。”簡明誠眼疾手快把手機撿起來，他沒有急着接通，反而是一臉淡定地反客為主，要將辦公室的主人趕出去。
“好的好的，我馬上出去。”費青想到剛談好的價錢，一點也不猶豫地退出去，心裏卻在一步三回頭，他對電話那頭的人非常好奇，畢竟……這兩人要是和好，他說不定還能討一份謝媒酒喝。
“嘭”辦公室的大門關上。
簡明誠被關門的聲音所驚動，反應慢半拍地按下手機上的接通按鈕，把手機舉到耳邊。
費青想得沒錯，這首“小星星”是當年生日偷錄下來的，許時他把這首歌設置成鈴聲后曾不止一次要求他刪除。
自從許時出國，他已經四年沒有再聽見過這首歌了。
“是簡明誠嗎？”許時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簡明誠喉頭上下滑動，隔了好一會才從鼻腔發出一聲“嗯”。
許時坐在長椅上，沒有受傷的手舉着手機放在耳邊，聽着手機里傳來簡明誠的聲音，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有些想喝水。
“我現在在醫院……”似乎是渴了，他說的話有些慢。
“什麼？”簡明誠沒想到不過一個下去，許時就把自己給送進醫院了，“你在哪家醫院？”
說著，簡明誠已經起身往外走，連外套都忘了拿。
“你別急。”許時沒想到簡明誠這麼激動，他瞬間不敢告訴簡明誠是寶寶出事了，“我沒有出事，你慢慢開車，我在七院。”
等簡明誠來了，再說寶寶的事情吧。
簡明誠的動作不慢，許時掛掉電話后不過十五分鐘就看見一個人影從樓道里衝上來。
竟然是連電梯都等不及，直接跑的樓梯嗎？
簡明誠微喘着氣，臉上因為運動飄上一抹薄紅色。他抿着唇站在距離許時兩米外的位置，上下將人打量一遍，最後把目光停在纏着紗布的手上。
“也不是什麼大事，怎麼到住院部來了。”說話漫不經心，可惜任由他如何掩蓋，都沒辦法掩蓋自己一路壓着最高限速趕來的事實。
還好現在已經過了九點，馬路上沒有幾輛車在跑，不然許時覺得自己可能要換一種方式見到眼前人了。
“我沒事。”許時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被盯得不自在的手指，“你先冷靜，再聽我說。”
不好的預感漸漸浮上心頭，簡明誠狠吸了兩口氣，站直身體，“你說。”
他已經平復了喘息，若是不看他衣服上略顯狼狽地褶皺與不知從那個牆角蹭上的白色灰塵，倒也有那麼幾分鎮定自若。
“今天我吃飯的時候遇見了寶寶，有兩個人想要拐走他，不過現在寶寶已經沒事了。”許時示意簡明誠看旁邊開着的大門，寶寶正在裏面睡覺，“用的是普通的迷藥，寶寶吸入的量並不大，等醒來觀察一下，確認沒事就可以出院。”
簡明誠沒想到這裏面還有寶寶的事，他走進病房裏看見病房上有一團小小的凸起。
僅僅是一個輪廓，他也能確定躺在那裏的人確實是寶寶。
“寶寶？”簡明誠發出氣聲，並沒有得到回答。他湊近摸了下寶寶睡得紅嘟嘟的小臉蛋，感覺到手下柔軟溫熱的觸感，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睡著了。
沒有打擾寶寶睡覺，簡明誠退出房間，走到許時身邊坐下，“謝謝你。”
“應該的。”許時回了三個字。
兩人並肩而坐，寂靜的走廊里沒一次呼吸都那麼明顯，頭頂的日光燈顏色慘白，他們的影子在腳下縮成一團。
各自為營。
“我……。”
“你……。”
兩人同時張口，又一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