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砰——”
陸一鳴飄飛的思緒在突然響起的禮炮聲中回籠。
紛紛揚揚的綵帶中，只聽見一聲充滿喜悅的。
“生日快樂，一鳴！！！”
林旺和秦霄不知道從哪冒出了個腦袋，蹦出來大喊。
他們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房間的燈“啪”地被打開。
陸一鳴這才發現，除了當年Primacy戰隊的人以外，MX戰隊的人也來了。
甚至，桌面擺了足足五個蛋糕。
柏凈先前忙着把陸一鳴騙到房間裏，所以房間的佈置都是林旺他們在搞。此刻看見這麼多蛋糕，扯了扯嘴角。
“你們買這麼多蛋糕？”
林旺無奈攤手：“沒辦法，都知道小鳴喜歡吃蛋糕，想到一塊兒去了。”
再加上MX戰隊那邊本就給陸一鳴準備了一個生日蛋糕，一下子就泛濫成災。
陸一鳴其實在柏凈端出來個蛋糕的時候，就聯想起了早上出發前宋辰的支支吾吾，但他沒想到，宋辰他們居然也會出現在HC基地里。
是誰在牽頭，顯而易見了。
怕宋辰他們幾個人生地不熟尷尬，陸一鳴想走過去緩和一下氣氛。
剛邁開步子，柏凈抬手把他攔住。
身高上幾厘米的差距，柏凈抬手的速度又很急，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導致他的手肘落在了陸一鳴腰腹的敏感位置，戳的他一激靈。
一瞬間和柏凈拉開好幾個身位的距離。
柏凈眼底流露出片刻失落，陸一鳴開口想解釋，還沒來得及，那點失落情緒，便被柏凈黑黝黝的眸子藏了下去。
他溫聲：“你頭髮上有綵帶沒摘乾淨。”
陸一鳴注意到柏凈說話時有個上前的動作，大概是想上手幫自己摘掉。但不知道為什麼，只挪了小半步就止步。
柏凈用手指了指自己頭頂的位置：“這邊，有兩根。”
“哦。”
陸一鳴胡亂抓了抓發頂，果真抓到了兩條銀白色的綵帶，估計是剛剛林旺他們沒在意噴上去的。
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現柏凈剛剛上前又僵住的動作，想離開的步子突然就邁不動了。
看在、看在他給自己買了生日蛋糕的份上。陸一鳴暗暗道，腳下不自覺向柏凈靠近了幾步。
“你剛剛，戳到我腰了。”不是嫌棄你。
柏凈挑眉，反應過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在解釋以後，低低笑了一聲。
狹長眼眸劃過一絲狡黠。
他揶揄：“原來你那兒這麼敏感。”
-
陸一鳴幾乎是落荒而逃到宋辰身邊的。
沒別的，他總覺得柏凈那聲笑不懷好意，還有那句……
是實話沒錯，怎麼到他口裏說出來，就這麼怪怪的呢？
他就多餘對柏凈這種人心軟解釋！
林旺看着陸一鳴飛一樣逃的身影，不懷好意湊到柏凈身邊道。
“喲，人又被你嚇跑了？”
柏凈懶得理他，白了一眼：“閑事管太多小心遭報應。”
千載難逢嘲笑柏凈的好時機，林旺可不會錯過，盯着那邊陸一鳴和宋辰聊天的畫面，在柏凈耳邊轉述。
“哎？你看，沒想到小鳴還挺健談的嘛，和他那個隊長聊這麼久了。”
語罷還要再扭頭瞥柏凈一眼：“跟某人……好像說不到三句話就要跑了吧？”
柏凈沒好氣彈了彈林旺腦門，大概是被這人的碎嘴子蠱惑，連帶着看那邊兩人聊天也不順眼起來。
抬眸望向牆上的時鐘，沉了臉色示意林旺。
“差不多該分蛋糕了吧？”
林旺大笑出聲：“不是，你就這點忍耐力啊？人家現在是隊友，朝夕相處的，有話聊很正常。大度，大度一點。”
柏凈只覺得陸一鳴聊天時放鬆的嘴角有些扎眼，對比起和自己待在一起總是神情緊繃的樣子，剛剛得到陸一鳴解釋的好心情消減了些許，看向林旺的眼神更冷了幾分。
林旺無奈：“你也只有壓迫我的本事了。”
“哎——咱們先給壽星點蠟燭，切蛋糕吧？”
宋辰聞言，拉住陸一鳴的衣袖，小聲：“教練剛剛出門給大家買奶茶了，等他一下吧。”
他雖是個擅長交際的，但面對眼前一堆陌生人，尤其是身處KPL知名俱樂部基地里，做事難免束手束腳起來。
陸一鳴表示理解，替他向林旺傳達了一下意思。
總覺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陸一鳴不自在晃了晃手腕，四處望了一圈，卻並沒有找到。
林旺便說他們先拆蛋糕盒子，給大家擺餐盤。五個蛋糕，擺起來也不是個小功夫。
柏凈則收回了黏在陸一鳴身上的視線，晃悠去基地門口接應程雲教練。
留在房間裏看陸一鳴和宋辰的互動，實在有點考驗他的人性。
也不是限制陸一鳴的來往，他曾經和林旺、秦霄他們親近時，柏凈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
柏凈把這一切歸結於宋辰特殊的身份，他佔有欲作祟，不願意看到陸一鳴和另一位“隊長”，也能有說有笑吧。
可這是他自找的，沒資格去抱怨。
收回出神的思緒，遠遠的，他看見程雲拎着兩大包奶茶包裝袋。
柏凈抬手接過。
“你小子，要給一鳴過生日怎麼不早說？我以為你忘了，和隊裏幾個小孩蛋糕、氣球都準備好了。”
程雲一見到柏凈就開始數落起來。人還在基地里計劃得好好的呢，突然接到了柏凈的電話，說是帶着Primacy的人要給陸一鳴慶祝生日，邀請他們一起來，虧得他開車從基地里把這些一同帶來。
柏凈自知這事做得不地道，苦笑着任程雲嘮叨。
“怕提前泄露了消息，他不願意來。只能把試訓定在今天，好有理由和他見一面。”
他有自知之明，如果陸一鳴心裏有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排行榜，自己一定高居榜首，無人能動搖。
只能用這種陸一鳴無法拒絕的借口，把人留住。
柏凈的回答讓程雲一哽，剩下的話說不出口，沉默了半晌。
長嘆了一口氣。
“你啊……你說說你們倆，多好的兩個人，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柏凈垂眸，平靜向前走。
程雲見他不言語，轉了個話題：“一鳴今天試訓怎麼樣？”
柏凈：“挺好的，比他一年前進步很多。”
程雲點了點頭：“我一直覺得他打法更適合中單，當年轉位置的時候勸過他，他不聽。要是能轉回去，倒是不錯。”
有清風拂過，帶動枝椏彈出窸窸窣窣的奏鳴曲。
基地走廊的一角，幾點煙灰撒落。
被二人漸行漸遠的交談聲所掩蓋。
-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只聽聲音的話，或許會覺得這是一場很溫馨的生日祝福會現場。
然而溫馨只有一瞬間，下一秒就雞飛狗跳起來。
抹壽星奶油大概是這個年紀男生最愛乾的事情，幼稚卻樂此不疲。無論是以前陸一鳴在Primacy戰隊，還是後來去了MX戰隊。陸一鳴雖然不理解，但尊重。
林旺和秦霄倆人為了爭誰第一個在陸一鳴臉上抹奶油，在他身邊鬧作一團。
陸一鳴被左拽右扯，一時腳下沒站穩，搖晃着快要摔倒。
有人從背後把他將倒未倒的身形扶穩。
柏凈像那天合照一樣，不由分說攬過陸一鳴的肩，手裏還拿着一盤切好的蛋糕。
陸一鳴下意識閉眼，以為柏凈要將它抹到自己臉上。
怎料等了許久，也不見有熟悉的黏膩觸感落下。
秦霄嘲笑的聲音清晰響在耳畔：“哈哈哈哈柏凈！你怎麼把奶油抹到自己臉上去了！”
陸一鳴疑惑抬眼。
柏凈白凈的臉頰一側，果然多了一抹粉色奶油的痕迹。那張燈光下有些冷峻的臉，在奶油的映襯下顯得柔和起來。
他被秦霄嘲笑也不惱，漫不經心道。
“太帥了，下不去手啊。”
像是平日裏經常聽到的，隨口一句誇讚，連尾音都輕飄飄的。偏偏陸一鳴莫名紅了耳根。
林旺趁機把手裏的還剩一小半的蛋糕整盤倒在秦霄臉上。
“看看小鳴那麼帥一張臉，往人家臉上抹奶油，好意思么你！”
秦霄猝不及防被奶油襲擊，反手就要報復回去。
“靠！搞偷襲？旺財你不講武德啊！！”
見陸一鳴身邊終於清靜下來，柏凈給他切了塊蛋糕招呼：“趕緊吃，再不吃裏面的雪糕夾層就要融化了。”
陸一鳴恍惚拿起叉子，食不知味往嘴裏塞了一口蛋糕，心裏想的卻是。
柏凈十八歲正式成年那天，陸一鳴剛在Primacy戰隊基地住了四五天。
面對熱鬧的生日派對，和大家嬉鬧抹奶油的場景，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手足無措。
連生日禮物都是臨時趕作的。
這場生日派對的主角就這麼走到他面前，頂着被左一塊、右一塊抹了奶油的臉，微俯下身。
壓着陸一鳴的手指，讓他把奶油抹到了自己眉心。
眉眼彎彎笑道。
“我是壽星，分一點好運氣給你。”
那年指腹的餘溫彷彿隔着光陰傳到了此刻。
陸一鳴看着眼前坐着、慢條斯理吃蛋糕的男人。
想起剛剛抽煙時無意聽見的對話。
還有自己在點蠟燭時許下的生日願望。
——希望今天陪着自己的每一個人，都能諸事順利，好運多一點。
包括某位。他很討厭，但是又恨不起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