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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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楚楚坐在右側沙發,靠點歌台一側。

身邊小姐妹央着合唱,好半天她都沒反應。

直到齊思嘉坦然自爆工作,付楚楚像是終於來了興緻,隨手放開話筒。

走到齊思嘉面前:“真佩服你,這樣年輕怎麼跑去做保潔了?”

語氣裏帶着一絲輕蔑與費解,隨即一串酥軟的笑聲落地。

包廂里好幾位男同學不約而同看過來,但很快被付楚楚眼神一一頂回去。

下一秒,身旁沙發塌陷,一股濃而烈的女士香水湧入鼻端。

齊思嘉微微皺眉,垂睫盯向地面,想了想,語氣極淡:“找不到比這更合適的工作,權當鍛煉身體。”

稍微熟悉齊思嘉的人,便知道齊思嘉眼下語氣冷淡並不是故意為之,而是她這種程度的社恐,骨子裏抗拒旁人搭訕。

付楚楚猶自未知打擾了別人安靜。

自顧自要與齊思嘉交流。

“這樣啊。”付楚楚自帶的拉菲,分倒了兩杯酒,從茶几上推給齊思嘉一杯。

見齊思嘉不接,只以為齊思嘉自卑尷尬無地自容,付楚楚語帶戲謔:“不值錢,我女朋友家紅酒類別多樣,上百年份擱了整一地窖。”

“欸,對了,你如果想換份稍微輕鬆的保姆工作,改明……”

“謝謝,不用。”齊思嘉誠懇出言打斷她。

順手從兜里掏出一粒救心丸,藉著昏暗燈光遮掩,喂入口中。

這邊,付楚楚抬手把齊思嘉身前站着的小姐妹們轟走,角落這套沙發,很快只剩下她們兩人。

環視一眼四周,見無人打擾,付楚楚轉向齊思嘉,勾唇道:“知道為什麼我會過來坐嗎?”

“有事?”

頭頂燈光轉換暖黃,自上而下不均勻落在齊思嘉臉上。側臉被琉麗燈光打上剪影,骨相乍眼一看優越極了。

付楚楚單手托腮,盯了好一會兒齊思嘉側臉,冷不丁嗤一聲。

開口說:“其實沒什麼大事,就是想看看,孟姜喜歡過的Q小姐有什麼不同。”

齊思嘉手指戛然一頓,彎腰去拿茶几高腳杯。

白里透粉的指甲並沒有付楚楚手指眼色多變的美甲奪目,但指腹飽滿,手指修長乾淨,此刻覆在杯壁上,小拇指交錯,有一搭沒一搭輕點玻璃壁。

就連手指似乎都透着慢條斯理的禁慾感。

也就是一張臉能看,裝什麼逼?

付楚楚嘖一聲,酸里酸氣說:“別裝了,《花旦》冬末舞台劇結束那天後台,我全都看見了。”

齊思嘉沒吭聲。。

付楚楚眼帶嘲諷,繼續說:“看見你把孟姜抵上後台儲藏室門后,頭髮絲糾纏着,她在你腿下chuan。”

“知道不,孟姜之前十分厭惡別人壓她,連壓她床都不允許。她喜歡女孩子不假,但由來她是上面那個。”

“那樣的一個人為你激紅眼圈,往後遇見誰是不是都會覺得索然無味。”

聞言齊思嘉平直的望向付楚楚,盤桓的一段靜默過後。

圓融社交禮儀本該回應兩句,然而齊思嘉在這通夾槍帶棒的質問中,聽見窗外風聲凜冽。

涼到眼底的一種冰冷,索性不說。

因為往前數,與孟姜分手的五年,孟姜存在塵封的記憶瓶中,從未打開。

也就未揣摩過,她會因為孟姜而失去戀愛能力。

“過來坐就是想問你一句,既然你曾用那樣的手段令她為你輾轉身下,《花旦》最後一場舞台劇……”

付楚楚抬眸,挑釁問:“齊思嘉,為什麼你不來啊。”

到這裏齊思嘉才終於有了反應。

紅酒杯底磕在茶几上,齊思嘉冷不丁掀開眼皮:“你以什麼身份問?”

這話不帶一絲情緒,經由她口寡淡問出來。

付楚楚感到後背生寒的同時,又生出無盡的憤怒與不甘。

她見不得齊思嘉若無其事坐在這裏,喝酒飲茶,歲月靜好,毫無羞恥愧疚之心再度跟孟搭上關係,把過去所有對不起孟姜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當然對齊思嘉厭惡的情緒里,付楚楚心如明鏡,她為孟姜出頭的同時,也是給自己這些年輸給齊思嘉這種人,無法宣洩的不甘做個交代。

哪怕跟孟姜簽訂過保密協議。

親眼見齊思嘉把過去所作所為撇的一乾二淨,付楚楚幾乎控制不住,要削了這人臉上無動於衷的面具。

“挺遺憾的,你再沒有機會聽見孟姜說愛你。”

齊思嘉瞥付楚楚一眼:“好。”

這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付楚楚忍不住想拿發卡戳齊思嘉,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面部表情。

“花旦舞台劇謝幕那一場,結束后,孟姜與觀眾互動長達一小時。結尾念了《新約·哥林多前書》:Loveispatient;loveiskind.Lovemustbebrave……soIloveher。”

舞台下,付楚楚親眼看見孟姜往人潮擁擠的看台一一逡巡,眼底的光從發亮到最後一丁一點消失。

“我猜她是官宣你吧。”付楚楚笑的花枝亂顫:“可你沒來。”

彷彿齊思嘉沒有過來,於她眼底是多麼愚蠢又解氣的瞬間。

“其實你們分手挺好,女神就該永遠高高在上。無論今年孟姜來寧城,官宣初戀也好,我不清楚她官宣要幹什麼,可是你啊,能不能不要逮住一個人瘋狂禍害。”

包廂不停轉換幽暗燈光下,齊思嘉終於有了反應。

她呼吸逐漸沉下去,聲音壓得極低,反問:“禍害?”

付楚楚從來沒有見過齊思嘉這樣不要臉的人:“不承認嘛,真有你的。”

“知不知道,《花旦》謝幕當晚,孟姜在雪地里等你一整晚……既然不來為什麼發那樣的短訊。”

齊思嘉聽到前面還略微皺下眉,後面短訊,再好的修養也要氣笑了:“不如去問你女神,短訊她既然看過,我說不去便不會去,自己非要執意等,怪我咯。”

話落,齊思嘉自己都愣了一下。

霜寒雪冷的怒意驟然褪去。

方才出言駁人的語速,激烈的不像她,太過了。

事實上,五年過去,還有什麼必要那麼生氣辯解。

齊思嘉深吸一口氣,真誠希望自己能一條道路走到底。

這次以後,下定決心避開孟姜。

就像過去五年,互不叨擾,相安無事。把關於孟姜的一切塵封起來,不關注,不翻閱,避開這個人所有信息。

而不是時過境遷,經旁人口,翻出舊賬,得知孟姜曾經為愛情動搖過一晚,便搖擺不定,浮想聯翩。

齊思嘉由來不欣賞藕斷絲連。

見識過齊鈞蔚雲芳的事業奔赴,婚姻自處。

齊思嘉不想成為那樣的自己。

木已成舟,那晚於齊思嘉來說比孟姜更支離破碎。

當然若說孟姜和齊思嘉只是玩玩,初衷本不願公開,齊思嘉由來是不信。

只是愛情無法至上,大不過野心。

她們分手前最後一次見,是考試后一周。

細雨纏纏綿綿,棕櫚樹下,有人把孟姜叫出去。

回來的時候,孟姜捧一束花進了自習室。

齊思嘉坐在倒數第二排,掀開眼皮看一眼。

復又垂頭繼續寫手上劇本,她那陣挺忙的,要趕在放暑假前,趕完手裏劇本。

因為隨着孟姜即將畢業,《花旦》以後無人能演。話劇社需要注入新的舞台劇支撐後續維繫。

孟姜路過齊思嘉身邊,對方也沒有打招呼。

她好脾氣坐在齊思嘉身後,筆直的細腿往齊思嘉椅子下伸。

兩人腿都挺長,齊思嘉避開左邊,右邊又開始搗亂。

幾次下來,忍無可忍,齊思嘉回頭,長發甩在孟姜臉上,面色稍冷:“孟姜,不要打擾我構思。”

“昨晚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孟姜揚眉,把頭湊過去,聲音放得很輕,細語呢喃:“晚上可以,白天不可以嘛。”

兩人對視一眼,公共場合,孟姜毫不避諱。

長捲髮大紅唇,緊身弔帶裙,將好身材一展無遺。下巴擱齊思嘉肩頭。

距離太近,空氣里似乎都染上對方似有若無的熱度。

齊思嘉心口一跳,抽回視線,抿唇道:“你再這樣,我走了。”

孟姜唇角笑容加深,她就喜歡惹齊思嘉,好叫那張清冷禁慾的臉上露出被她吸引得痴迷害羞的神色。

欣賞夠了,才乖巧收回腳,拉拉齊思嘉手指,服軟說:“還沒看出來,我在哄你。不生氣嘛,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齊思嘉平靜說:“無非……不舒服,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收別人禮物或許——”

“哦,還說不生氣。”孟姜挑眉,她把那束鮮妍的花束擱齊思嘉桌上:“今天這個不能拒絕。”

齊思嘉嗯聲:“好看?”

“因為剛才人家表白的是你,我雖然很不舒服,但我得問問你的意思,要不要親自把這束花還回去。”

兩人對視一眼。

反應過來,齊思嘉眼底浮了層笑意。

孟姜歪頭想想:“小孩,要不我們公開吧。”

齊思嘉眉眼一動,嗯聲:“好。”

是孟姜主動開口要公開,齊思嘉後來用生命去堅守。

結果一個月後相同的雨天。

齊思嘉在醫院外頭找一處安靜角落位置,接到孟姜電話。

齊思嘉那個時候狀態並不好,衛衣兜頭帽蓋住眼睛。

如紙片人一般靠在棕櫚樹下,勉力維持往日腔調:“我想見你。”

“我有話對你說……”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過了片刻,齊思嘉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你先說。”

“嘉嘉,我家在北城。”

“嗯,挺遠。”

“有些事,很想一通電話全部告訴你,可又三言兩語說不清。”

“那你簡單說說。”

“好。”孟姜說:“我的家庭是大家族,根深蒂固傳宗接代的思想,無法改變。我以為避開就好,但事實是,出櫃沒有我想像那麼容易。是我不好,食言了,再給我留出三五年時間成長行嗎。”

齊思嘉靜默良久問:“做不到為什麼要提?”

孟姜沒有解釋,只說:“對不起。”

齊思嘉許久都沒有再說話,沒人知道那天剩餘的時間,每一寸呼吸都是重的,直到手機自動關機。

*

付楚楚親眼見過孟姜那晚一意孤行的等待,所以她根本不信齊思嘉片面之詞。

張口欲回懟,兩人視線在半空對上,燈光忽明忽暗,付楚楚從齊思嘉漆黑眼底看見不加掩飾的厭惡。

她張了張嘴,一時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齊思嘉沒有再收斂情緒,她是重度社恐,打從心底拒絕厭惡沒有任何邊界線的搭訕與社交。

先前考慮到既然答應齊鈞回家,往後社交圈裏會出現無數類似付楚楚這種搭訕的陌生人。

所以一直收斂着情緒。

然而到底低估自己,一身的剋制力都在付楚楚不依不饒提到當年那晚的當下,徹底消失殆盡。

身上那股子冰冷氣息不加掩飾放出來,齊思嘉不打算繼續說下去,語氣寡淡說:“你坐了覃小芳的位置。”

被那雙彎月一樣冰冷黑眸盯着,不由自主朝旁邊讓出位置,反應過來,付楚楚捏出一手冷汗,臉色轉黑:“等她來了,我就讓開。”

“她來了。”

前頭覃小芳拎着雞尾酒在男同學那邊走完過場,結果轉頭看見自己姐妹正跟付楚楚坐在一塊,眼睛一眯,轉身朝這邊走來。

光線逐漸明亮起來,覃小芳折回的腳步倏然一頓,轉向齊思嘉左後側那一扇組合沙發,定睛一看,眼珠子都快嚇出來。

“哎吆我去,孟……孟姜。黎昂,你女神這不是在這兒嗎?”

覃小芳確認沙發里坐着的是孟姜,而不是鬼神后。拍了拍胸脯,讓開半邊身體,指着沙發最里側神色難辨的女人:“姜姜,來多長時間了?”

隨着她這一聲驚呼,整個包廂霎時安靜下來。

大半身形掩在暗處的女人,慵懶理了理裙擺,像是剛眯了一會,睡醒。

狐狸毛披肩從肩頭滑落,她慢悠悠站起身。

隨着眼尾打開,紅唇自帶了笑。

本人比五年前還要明艷,哪怕只是輕輕一掃。

眼波流轉叫人下意識被這樣風情萬種的姿媚迷住。

包廂里安靜了一瞬。

孟姜低眼與一條走廊之隔的齊思嘉視線徑直對上:“不長時間。”

齊思嘉:……

一點也不懷疑剛才對話被對方聽去,齊思嘉緩了一會兒。

面無表情迎上孟姜喜怒難辯的打量。

孟姜這人最記仇,剛才說她壞話,大約已經被對方在心底千刀萬剮。

齊思嘉這樣想,往覃小芳那側靠去,與孟姜拉開距離,眼神浮一層刻意為之的警惕疏離。

見此孟姜氣笑了。

一邊有同學插嘴問:“所以你到底來了多長時間啊?走路沒有聲音嘛,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還好……”孟姜語氣一頓:“比齊思嘉晚到十分鐘。”

“是嗎?齊思嘉。”孟姜回頭。

她這語氣,好像齊思嘉是知道她坐那兒似的,撫了撫額,齊思嘉眯眼看向門外,想了想破罐子破摔跑出去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付楚楚臉色比齊思嘉還要難看,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這還不是最尷尬的,包廂門恰在此時“唰”的一聲從外拉開。

葉芊芊拎着香奈兒包包,踩着衝天高的細跟鞋,身後跟着助理站在門口。

她第一眼便看見站着的孟姜,原本不耐煩的表情一收。

“姜姐?真的是你。哎吆!這趟值當了呀!”葉芊芊這些年,走到哪兒習慣控場,絲毫沒察覺到包廂里潛藏尷尬,無視掉一屋子同學,驚喜萬分上前跟孟姜打招呼。

“同學聚會,你也在?”孟姜隔空晃了晃高腳杯,算是打了招呼。

齊思嘉本以為孟姜要過去黎昂那邊坐,結果,女人只是站起來整理了下裙擺,禮貌打過招呼,再次坐到齊思嘉左後側的沙發上。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朝靠走廊沙發邊挪了些位置。

距離逼近,彷彿回頭就能與後者眼神對上。

齊思嘉低眼,一時無言:……

同一時刻,見女朋友過來,付楚楚迅速起身迎上去。

“我以為你不來了。”

“沒白來,沒想到你的同學聚會竟然有能耐請到姜姐參加。不錯,真不錯。”葉芊芊顯然驚喜非常,語帶誇讚。

孟姜來寧城好些天,以葉家的面子尚且沒有約到飯局。

得了表揚,付楚楚垂頭,恰到好處揚起一抹羞澀迷人微笑。

挽住葉芊芊的手,把她帶到就近的沙發坐下,大方跟旁邊人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姓葉。”

付楚楚淺笑顏兮:“大家稱她葉小姐。”

成年人的世界裏,但凡不以全名認識,要麼不禮貌,要麼便是對方身份與在坐不在一個檔次。

大家都是人精,看出付楚楚用意,虛與委蛇一通寒暄。

一分鐘后。

葉芊芊皺眉應付完付楚楚同學,抬腳朝後邊沙發走,準備跟孟姜敘舊。

結果。

“芊芊,你過來,給你介紹個同學認識。”付楚楚說著話,拉住葉芊芊手,朝齊思嘉的方向,輕揚下巴,優越感十足走來。

到這裏,齊思嘉臉上徹底沒了情緒。

今天參加的不是同學聚會,是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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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前任影后暗戀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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