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章
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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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部核磁顯示沒有異常。”主治醫生說道，手裏拿着呂妐婇最新的檢查報告，“腦震蕩也有所好轉，這個尚需要時間恢復，你感覺還有什麼問題？”
呂妐婇坐在輪椅上，眉頭微鎖。
052在呂妐婇的腦海里張狂大笑:“哈哈哈哈哈！”
靳思闕擔憂的看着呂妐婇：“到底怎麼回事？”
“我確實聽到了腦海里的另一個聲音。”呂妐婇說道。
靳思闕看過報告，疑惑道：“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呂妐婇：“我希望做一個更加全套的篩查。”
主治醫生轉過身，和身旁的護士交換了一個眼神，思索片刻后，道：“我們可以請來分屬alpha神經和心理專科的專家再為您做一次會診。”
靳思闕一愣，有些擔憂的捉緊呂妐婇的肩膀。
郭姨急切道：“什麼意思？”
“你們懷疑我有精神疾病？”呂妐婇問道，屈指一點自己的額頭。
052:“總裁，我覺得你最好不要把我交代出去，這樣不僅不利於我們光復大業，還可能讓黑蓮花心生警惕，對你起疑。”
呂妐婇回頭看向靳思闕，靳思闕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正一臉擔憂表情的看着自己，標記過的alpha和omega之間能互相感知一些情緒，她能感受到，靳思闕在擔心恐慌。
靳思闕：“阿婇……”
呂妐婇點頭，示意靳思闕不要擔心，繼而朝醫生說：“行。”
……
“腦子出問題了？”電話那頭，女孩的聲音帶着神秘嬉戲的語調，“車禍的原因啊？會不會傻了？”
靳思闕思忖片刻，想起昨天還看到呂妐婇在回復工作郵件，“應該不會。”
女孩哦了聲，說：“我下個月回來，你記得來接機哦。”
靳思闕彎了彎雙眼：“知道了，小月，她……有消息嗎？”
陳小月沉默了兩秒，說：“抱歉，思闕，我已經儘力在找了，還是沒有夢真的消息。”
靳思闕調整了下表情，笑着說：“沒關係，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靳思闕斂下笑容，將目光挪向在alpha心理專科的會診室。
會診室里，一場詭異荒誕的對話還在進行中。
“S級的alpha？”秦溟站在窗邊，看着呂妐婇的檢查報告，笑着道，“據我所知，全國所有的S級alpha加起來沒有超過上百個，呂總，看來，你真的很需要進行心理指導。”
呂妐婇禮貌頷首：“我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秦溟聳肩，示意可以開始了。
坐在呂妐婇的年輕醫生開始朝呂妐婇詢問一些基本問題，藉以判斷她是否有一些心理或神經疾病。
但呂妐婇的問題沒有任何問題。
秦溟踱步過來，問：“將你和腦海里的幾次對話簡單說說。”
“她在教你犯罪？”半個小時后，秦溟問。
052:“我建議不要對外人說起我，總裁大人……”
呂妐婇：“是的，她讓我徹底標記或者是直接摧毀一個omega。”
年輕醫生：“那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052:“當然！”
“不。”呂妐婇冷漠道。
年輕醫生看了一眼秦溟，問：“這個聲音有什麼特別嗎？或者是，她有做過自我介紹嗎？”
052:“如果非要有一個稱呼的話，可以叫我052.”
呂妐婇：“她自稱052.”
秦溟撲哧一笑。
醫生：“……”
“她這是什麼表情？”052微微憤怒道。
呂妐婇：“反過來就是250的意思。”
醫生咳了咳，問：“還有什麼其他的特徵嗎？”
呂妐婇抿了抿唇，說道：“她的聲音非常熟悉，和我很像。”
052:“……”
秦溟一愣，繼而奪過年輕醫生手裏的本子，將人黏出會診室，嚴肅的朝呂妐婇強調說：“我需要你再將昨天開始發生的事情複述一遍，尤其是那個夢。”
052:“總裁，我覺得最好不要，你這樣會害了我，你也會被神秘機構拖進實驗室解剖研究……等等！等等！”
“您好。”
年輕醫生帶上門，轉頭看向朝自己走來的靳思闕，“你好，靳夫人。”
靳思闕一愣，雙手交疊在身前，微微朝年輕醫生一笑：“阿婇朝你們介紹過我了？不用這麼稱呼我，叫我名字吧。”
年輕醫生是個beta，晃眼一看靳思闕，立即就有些挪不開眼，他嘿嘿一笑，“我、我還是叫您靳夫人吧，呂總是S級alpha，我……”
年輕醫生為難一笑。對於alpha，自己的omega伴侶無異是非常私人私人的物品，在alpha的身周，任何對自己omega的示好和親密，都會被當作一種挑釁。
所以很多人都不會去招惹已經有alpha的omega，特別是醫護人員，更是嚴格遵循這些鐵律。畢竟沒有任何人會比他們更清楚，一個失控的alpha會有多難對付。
而且，呂妐婇是S級的頂級alpha。一旦因為某個小細節被點燃情緒，後果簡直難以想像。
靳思闕笑道：“沒關係，阿婇不會在乎這些的，她怎麼樣了？”
年輕醫生說：“看起來狀態還不錯，雖然坐着輪椅，但是非常的……呃，反正挺好的。”
“你們交流的內容……”靳思闕認真思考了自己的神情和語氣，以一種擔憂和怯弱的表情問，“能告訴我嗎？我很擔心她。”
年輕醫生搖頭：“抱歉，這是保密內容。”
靳思闕只得謝過不再追問。
靳思闕回到等待區，坐好開始刷手機，手機上，朱婉清發來消息，說已經為她點到，讓她不要急着回學校。
靳思闕認真回復了謝謝，切出微信，點開一個播放軟件，戴上耳機，點開一首京劇唱段開始循環，並隨之輕哼，以手指在膝蓋上熟練的點着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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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荒誕，是么？”呂妐婇回憶完一切，看着面前三十歲左右的秦溟，“從前是否有過我這種案例。”
“一摸一樣的當然沒有。”秦溟說完神秘一笑，不再接話，朝呂妐婇賣了個關子。
呂妐婇輕輕挑眉，她卻十分禮貌的看着秦溟，但來自alpha的壓迫感依舊讓秦溟豎起了汗毛。
“別這麼大的殺傷力，呂總，我只是一個普通的alpha。”秦溟抬起雙手，以示求饒。
052憤怒道：“她是什麼小餅乾，快快使用信息素攻擊她，讓她見識見識什麼叫S級的alpha的怒火！”
呂妐婇禮貌道：“您還沒做過自我介紹。”
秦溟：“我是alpha心理專科的主任，稱呼我秦醫生就行。呂總，您這種情況的alpha雖然少見，但並非沒有，我有一個猜測，但需要一些簡單的數據支持，麻煩你跟我來。”
呂妐婇起身，隨秦溟走進隔壁的工作室。
工作室擺滿了各種試管和儀器，牆上桌上，堆滿了晦澀難懂的醫專書籍。
秦溟說：“你和夫人很恩愛吧？”
052不屑的在腦海里輕哼了一聲，“黑蓮花都是裝的。”
呂妐婇說：“我認為她很愛我。”
秦溟好笑地轉過身，“你對她呢？”
“我需要一個omega妻子，應付家裏無止盡的催婚。”呂妐婇催動輪椅，到窗邊停下，目光審視着六樓以下的人潮。
秦溟一身白大褂，目光瞥向呂妐婇工整領口處於日光下閃爍出的一點銀光，“這麼說，你不喜歡靳思闕？”
呂妐婇：“是的。”
052在腦中吶喊：“是的！是的！非常好，一個合格的渣A就是只喜歡她的□□，女主O又怎麼樣，只要敢背叛，還不是一樣只有被虐的下場！”
秦溟指向呂妐婇的衣領，問：“這是什麼？能給我看看嗎？”
呂妐婇垂眸，目光危險的眯起。
秦溟解釋：“需要一件貼身物品，做一個信息素的氣味提取，你現在身體很虛弱，我也不想給你放血，呂總自己認為呢？”
052:“庸醫？”
呂妐婇摘下脖子上的項鏈，銀色的簡單樣式，極細的一條，拉扯出衣領時，帶出了底端一顆墜着寶石的圈環。
“戒指？”秦溟戴上手套，好奇的接過打量。
呂妐婇：“嗯，婚戒。”
秦溟一笑，將項鏈和戒指一起小心放進一個培養皿，倒上藍色提取液，封裝等待。
“看起來是長期佩戴的。”秦溟說。
呂妐婇：“結婚之後，除非洗澡，沒有摘下來過。”
秦溟：“哦？”
呂妐婇：“我不愛靳思闕，但我尊重我們之間的婚姻關係。”
秦溟嘴邊的笑容逐漸變大，說：“幾年前，M國報道過一個極端alpha的治療報告，這個alpha在處理自己和omega之間的伴侶關係時，因為低估了自己情緒能力，在分手后，將自己的omega分屍吞食了。”
052:“……”
秦溟：“清醒之後，這個alpha用極其殘忍的方式折磨死了自己，我知道你不想聽，馬上午飯時間，我也不想回憶了。”
“醫生也怕這個？”呂妐婇好奇問。
秦溟：“我是精神科醫師，不是需要拿刀的手術醫生。”
呂妐婇看向那個培養皿：“所以？”
秦溟：“你有伴侶的貼身物品嗎？”
052在得意嚷嚷道:“沒用的，里表世界的世界觀和人物相互獨立，兩方都還沒有具備套互相探索的能力，只有作為第三方的穿書系統，才能將你們……”
呂妐婇沒有理會052，沉默了一會，說：“需要去取，不是貼身物品，但提取信息素應該沒有問題。”
秦溟：“可以。”
幾分后，一件白襯衣被包裹在一件塑料薄膜袋中被送進實驗室，秦溟換了一個大點的培養皿，兩人守着一件襯衣，畫面說不出的詭異。
“你們昨晚還？不愧是S級的alpha，斷了一條腿都還能……”秦溟揶揄道。
呂妐婇一派冷峻模樣：“沒有。”
052輕哼一聲：“是的，總裁就是這麼猛，最好不要腦補某些奇怪的景象，否則就把你不禮貌的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呂妐婇無可奈何：“安靜一點。”
秦溟：“？”
“你們在對話嗎？”秦溟問。
052:“哼。”
呂妐婇：“嗯。”
秦溟：“大概十分鐘。”
呂妐婇拿出手機，將文件導入閱讀器，選擇了三倍速自動翻頁，開始快速瀏覽文件。
052:“總裁，咱們的閱讀速度能不能調低點？”
秦溟：“這麼刻苦？”
呂妐婇：“住院期間堆積了太多工作。”
【還好嗎？】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呂妐婇切換進聊天軟件，是靳思闕的消息，呂妐婇已經在會診室待得超過兩個小時了，她不免擔心出了什麼嚴重情況，悄悄給呂妐婇發了一條消息。
秦溟：“尊夫人說什麼了？其實我們是不推薦帶手機進來的，你看，我就沒戴，這是為了會診環境的安靜與放鬆。”
呂妐婇回復：【我沒事，聯繫老李送你回學校。】
【不行！】靳思闕拒絕得認真，【我可以回去再補筆記，但不能錯過你的任何一點病況。】
“結果出來了。”秦溟說道，手裏是限於時間關係打印的兩份簡報，她簡單看過，將報告遞給了呂妐婇，“唔，信息素的基因測序功能已經非常成熟，不用擔心偏差和失誤。”
呂妐婇看了眼報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有052在腦海里瘋狂的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宛若一隻瘋掉的尖叫雞。
秦溟：“現在，我可以朝你說明我的一個猜想了，還記得我剛才說的那個案例嗎？”
半個小時后。
呂妐婇安靜完整的聽完了秦溟的論述，操縱着輪椅上的顯示鍵盤離開會診室。
秦溟將呂妐婇送出前說：“我建議你每周過來兩次，我雖然沒解觸你這類病人，但可以嘗試為你治療。”
會診室門自動關上。
靳思闕一直守在門外，郭姨回去打包飯菜了，整個alpha心理會診間，只有其餘幾個家屬百無聊賴的等候在外。
靳思闕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呂妐婇，忙起身，走近她，急切的躬身詢問：“怎麼樣了？”
052:“告訴她真相，數據不會出錯的，這樣她就會對你死心塌地了！”
呂妐婇：“沒有問題，只是一些腦震蕩後遺症，造成的陣發性幻聽，需要休息，會漸漸好轉的。”
靳思闕緩緩起身，不着痕迹摘下耳畔的藍牙耳機，一陣風襲來，她長發飄飄站在廊上，說不出的乖巧動人：“真的？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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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靜謐的咖啡廳內，呂妐婇自帶魚粥，點了一杯咖啡，坐在輪椅上。
“什麼？”陸白玫一口氣差點把嘴裏的雞湯噴出來。
呂妐婇側身避過，眉頭稍擰了擰，將自己裝着魚湯的碗微微抬高，避免被陸白玫噴一身。
052用着呂妐婇同款清冽淡漠的聲音在呂妐婇的腦海里說：“臟死了，刁民，挪開你的手！”
“思想分裂？”陸白玫把自己的手心按在呂妐婇的額頭上，“總裁大人，你病傻了吧？”
呂妐婇朝後躲開：“大概是的。”
陸白玫撲哧笑出聲：“哈哈哈，只聽過精神分裂。”
呂妐婇：“思想分裂症，秦溟猜想，我在車禍前應該受到了某些無法接受的打擊，意外發生后大腦皮層過於活躍，分裂出了一個她我思想。”
“什麼刺激？”陸白玫問。
呂妐婇：“腦震蕩，失憶了。”
陸白玫興緻勃勃問：“然後呢？她我是什麼？你現在有兩個人格？那和我說話的是誰？”
“她我只存在我的大腦里，無法使用我的身體。”呂妐婇解釋，“是我的黑暗面。”
陸白玫：“？”
陸白玫：“有性格嗎？描述一下。”
“愚蠢、懶惰、邪惡且不思進取。”呂妐婇說道。
052:“我承認我邪惡，但我不承認我愚蠢懶惰！”
呂妐婇並沒有回應052，繼續道：“十分聒噪。”
“那不是恰恰和你對應嗎？”陸白玫一拍大腿，“總裁聰明勤奮，善良上進，有抱負有理想，我去，我知道了，052是你黑暗影子。”
呂妐婇沒有否認，只說：“她說我存在一本書里，與思闕分開后的我，必將流落街頭。”
“哈哈哈哈！”陸白玫大笑，“那怎麼可能！”
陸白玫一驚，突然說：“我懂了，你看不看網絡小說？穿書和系統是故事標配。”
呂妐婇：“不看。”
陸白玫解釋：“我最近還看了一個，講訴的是一個alpha穿越到了只有男女兩性的世界裏，成為了世上唯一一個alpha，除了女主角，沒有一個人能解決她的發情期境況。”
“女主角呢，又恰好又是唯一一個受該alpha信息素影響的人，哈哈哈，你一定想故事會朝黃暴的方向發展，正文全是兩個人在不同的時間地點環境，這樣那樣的，是不是？”
“……”
呂妐婇喝完粥，打開電腦，連接一個跨國會議室，靜待兩分鐘的會議倒計時。
陸白玫：“這是作者的手段，知道嗎？打打擦邊球，吸引讀者們，正文裏呢又會因為各種關係，不讓兩個人發生關係，讓兩個主角日日夜夜沉浸在情緒爆發的邊緣，順便讓代入的讀者跟着一起被憋瘋。”
“哦！還有，這種人設一般就是你這種死不承認又要故作清高的嘴硬黨，系統作為水字數神器，還有一個作用就是為了朝主角發出一些人設行動軌跡之外的離譜命令，好讓兩個主角產生交集和互動……”
呂妐婇看着筆記本顯示屏，會議室里已經陸續進人，大家卻一改往日“見面先寒暄”的禮貌，默契的保持着沉默，豎著耳朵狂聽。
呂妐婇：“你喜歡看這些書？”
“哈哈哈，”陸白玫擺手，低聲說，“超級喜歡，但不能帶腦子看，哦對了，你逛po和花市嗎？我有很多網站文包哦……你肯定理解的是吧？單身的alpha在發情的時候不免要……”
“我閱讀正版。”呂妐婇說道，並調整了腕上錶盤，朝陸白玫一點，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陸白玫：“下午兩點，怎麼了？哦，對了，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呂妐婇看向電腦顯示屏：“諸位，介紹一下，這是分部剛剛升職的財務長陸白玫。好了，Novi，併購案……”
陸白玫僵在原地，身體朝後一靠，這才看清呂妐婇的電腦屏幕上顯示着七八個憋笑腦袋，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都在努力控制蘋果肌的鼓脹程度。
陸白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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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后出院。”
是夜，景灣別墅，靳思闕一身柔軟居家服，正朝電話那頭的長輩說：“您和爸爸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她的，嗯……”
郭姨擺好碗筷，走出廚房示意靳思闕飯已經好了。
靳思闕笑意盈盈，耐心聽着電話那端的說話聲，“不用了，是，國慶回去，您和爸爸不必再跑一趟，阿婇工作太忙。”
“好。”
“知道了，您和爸爸也早些休息。”
電話掛斷，靳思闕坐回餐區，郭姨正拿着剔刀，替她剔一盤燉排骨上的肉，“老夫人和老爺還好吧？”
靳思闕接過郭姨手裏的東西，說：“挺好的，剛做完體檢，一切正常。”
郭姨點頭，取過另一個餐盤，繼續剔肉。
“您去休息吧，”靳思闕說道，“我會為阿婇準備的。”
郭姨年紀大了，甚至比呂妐婇父母還要年長几歲，因無兒無女，一直待在呂家，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靳思闕微微頷首，嘴角掛着溫柔笑意：“您去吧。”
客廳靜下來，靳思闕漫不經心放下手裏的玲瓏剃刀，拾起筷子開始吃飯，她沒吃幾口，今天一整天，腦海里全是白天的呂妐婇。
手機震動，靳思闕隨意一掃，抬手接過：“喂。”
“新街十號，來不來？”那頭的人問。
靳思闕看了眼客廳里的落地古鐘，淡淡道：“不了，明天還要回學校。”
“別啊。”那頭的人嚎叫，“小青吃壞肚子了，沒法唱，你來替她頂一回，就當哥哥求你了，成不成？”
靳思闕靜默不語。
“思闕？給個面子。”
“不太好。”靳思闕笑道，懶散把玩着一雙銀筷子。
那頭安靜了幾秒，說：“一場貴妃醉酒，兩萬，行不？”
靳思闕笑容更深了，說：“吼鳴班攢一局二十萬，就給我兩萬？”
“……”
“六萬！”電話那頭的人咬牙切齒道。
靳思闕利落起身：“成交。”
“要我說啊，這貴妃還真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了，”猴子笑着說，拿一把刷蘸着一盤油彩往靳思闕的臉上妝抹。
妝面擺完了，猴子嘴裏嘖嘖了幾句，蘭花指一翹，朝後慢退了兩步，讚歎道：“真真看得我心有戚戚焉。”
靳思闕坐在妝鏡前，扶正頭面，左右審視妝容。
她上妝的時候，後台已經聚了一堆人，統統圍攏在身後，有人抱着戲服過來，嘴裏喲呵了一聲，掐了句京劇腔調，幽幽唱道：“這楊貴妃啊，算是扮上咯。”
“班主，白蛇傳馬上就完了，遊園驚夢可要完了，咱們貴妃姐姐的摺子可扮上了？”
靳思闕站起身，額間一點紅，雙眼明如月，笑容如夢，一身行頭，霞冠是點翠、蟒服是鳳穿牡丹、玉帶翩然若仙、摺扇畫著星點寒梅。
一雙狐狸眼，似水盈盈，全身金貴金珍，端端的一個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