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夏油傑是真的很想死,他捫心自問,這世界上怎麼有人這麼雞掰。
受不了了,這又是猴子又是五條悟的世界。
報應,都是報應,他上輩子殺人,這輩子才認識五條悟。
看他翻車就那麼有趣嗎?
五條悟心想是挺有趣的。
“……”
靈幻新隆乍一見五條悟那張臉,着實被震撼到了,一般人真的沒法長得這麼……總之是比他上網衝浪這麼多年見過的人都好看。
但五條悟那句甜嘰嘰的陰陽怪氣一出來。
他品出不對了。
這兩人肯定有染,他腦子裏“噔”地亮起一鋥光瓦亮的燈泡,想要吃瓜的話頓時溜到嘴邊,剛深深吸入一口氣,夏油傑飛速一抬眼皮,沒有用上任何術式的咒力猛然外放,摧枯拉朽得一路向外擊中那個破涼亭,倒影整個被擊成碎片,周圍場景漸漸變淺發白,飛速褪去。
五條悟輕輕一挑眉。
夏油傑腦子進水了?還是他真覺得自己能跑得掉?
顯然夏油傑腦子沒有進水,他砰地一下把倒影打爆了,生硬地一轉身,手覆到肩膀上抬起那隻漂亮得不行的手,給五條悟那條胳膊放到該放的位置,又低聲說:“五條老師,這倒影里還有東西。”
他向來是能屈能伸的,又低聲下氣地補充了句:“——這地兒人還挺多。”
五條悟被這原地滑跪的速度驚呆了:“……”
不愧是邪/教頭子,論不要臉,他還是比不過夏油傑。
“還有什麼東西?這地方還有人啊?”靈幻新隆差點又被嚇哭,加上現在還沒人理他:“什麼情況啊,這到底是哪裏?”
空氣中暗潮湧動,沉默了一會,五條悟抱住手臂,用鼻子嗤了一聲,見着夏油傑垮着臉放鬆肩膀,他又隱蔽地撇了下唇角。
哪有這麼容易就讓他糊弄過去了。
但五條悟太好奇了,多年不見,教主大人究竟可以能屈能伸到什麼地步?
夏油傑不動聲色地往靈幻新隆旁邊挪了挪,這才彎腰從地上撿起個什麼,伏黑惠定睛一看,這正好是之前在倒影里,伏黑甚爾用過的那把奇怪兵器:“哪來的這玩意?”
“什麼這玩意不這玩意的,這就是剛才那個倒影想保存的東西,是把特技咒具,我記得它的名字好像是天逆……”
說到一半夏油傑突然卡了下殼,旋即沉默了。
伏黑惠不明所以地接話:“天逆什麼?”
夏油傑:“……”
伏黑惠瞅着夏油傑臉上隱隱露出點崩潰,非常不解,但這是他第一次見這人遇到不會的東西,想了想,好心安慰道:“沒關係,我也經常遇見谷歌不好使的情況,有時候谷歌也不是萬能的。”
夏油傑捏住自己的鼻樑:“……”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五條悟低頭揉了揉臉,差點沒繃住。
新同學高橋倉是斷然沒道理知道天逆鉾的,整個咒術界,除了天元那種東西,都不應該知道。
天逆鉾最近一次被使用,就是十年前伏黑甚爾用這把鉾將他的腦袋捅了個對穿,之後就他反殺伏黑甚爾,這東西究竟去哪了,他也不清楚下落。
但十年前那個任務可不是他一個人做的,當時除了伏黑甚爾和他,還有另一個人。
那人是夏油傑。
五條悟只以為夏油傑是無意間又說漏嘴,卻不知道夏油傑本人面臨的問題卻更嚴峻——他的記憶只回來了一點點。
在他剛醒來那會兒,他忘得大字不識一個,一瓶不響,半瓶晃蕩,現在他的腦袋是半瓶水晃來晃去,終於識字了,但還是不識幾個。
四捨五入,還是文盲。
之前孔時雨那封信他就只讀懂了個開頭,後面的繁雜字一概不懂,不然他早把那張破紙毀了,現在也一樣,按照他對自己的直覺,伏黑甚爾那把天逆啥啥啥他以前是認識的,但現在那個字又不會拼又不會寫。
……直接卡住。
夏油傑現在更覺得整個世界對他充滿惡意,但事已至此,來都來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擺爛,把天逆鉾遞給五條悟:“你告訴他吧。”
“這東西叫天逆鉾。”五條悟拿過來,轉手塞給伏黑惠,他看夠了好戲,開口時聲線還有幾分沒散掉的愉悅:“給你了,挺不錯的特級咒具,能夠解除正在發動的術式,哪怕是我的術式也不例外,儘管我是最強的,但毫不誇張的說,我也能被這東西殺掉呢。”
伏黑惠:“……”
伏黑惠頓時覺得這把鉾燙手起來。
我要這幹嘛?他冷着臉就要把天逆鉾塞回給五條悟。
五條悟卻笑了一下,擺了擺手:“讓你拿着就拿着,本來就是伏黑甚爾留給你的。”
五條悟:“你是倒影的觸發條件,換成其他人根本進不去,強行外部打破只會連着裏面的天逆鉾一起摧毀,伏黑甚爾留這東西你也不指望你幹什麼,估計是如果到時候我對你不好,這把鉾就能派得上用場。”
他這麼一說,伏黑惠霎時間愣住了,忽然他感覺背後有點冷,背後的新同學跟個製冷冰箱似的,渾身都是低氣壓。
“啊?”美美子聽完,眼睛瞪大了:“那伏黑甚爾也是個好男人?你看?他死了也沒忘記他兒子,而且他還……”長得帥。
“你聽誰說的?”夏油傑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她。
菜菜子好懵:“沒人給我說過?”
“那你這想法哪來的???”夏油傑直接震怒:“你以後離這種男的遠點,誰教你的?壞事干盡就最後稍微說句好話,你就覺得他是好人?伏黑惠八輩子倒霉才有這個爹。”
八輩子倒霉的伏黑惠:“……”
菜菜子心想那按照這道理,爹您也差不多。
平時更加出格、三觀更歪的話她又不是沒說過,怎麼今天她突然就要挨訓。
但她不敢吱聲,她爹這種獨斷的人,是向來不聽別人講道理的,菜菜子忍氣吞聲地嗯了一聲,偷偷瞄了五條悟一眼,頓時想到了一個報復她爹的好方法——她們來日方長。
就這時候一輛格外豪華的蘭博基尼艱難地從巷口擠進來,夏油傑一見那車如蒙大赦,抬腿就往那方向走。
然而一股壓根無法掙脫的力氣,硬生生地把他拽住了。
五條悟手心向內,手背向外,衝著其他人揮了揮,又打發著伊地知送人,蘭博基尼快要駛出巷口,他又想起來什麼:“把他們都送回家,惠,到家了給我發個短訊。”
夏油傑自己還想垂死掙扎:“我覺得我也需要回家。”
五條悟當即一頓。
你哪來的家?你哪個家啊?
他抬眼看去,夏油傑倚靠着牆站着,眉心微蹙,似乎是因為被撒了一身鹽而感到細微的不耐煩,姿態卻不輕不重的,神情也很輕慢,像是隨時都能回到他那破地方接受大批大批的蠢貨跪拜祈求。
五條悟眼皮突地一跳,當年被這人發癲折騰得暈頭巴腦的衝擊,時隔多年瞬間沖湧上來。
他這些年一直沒能理順夏油傑的邏輯,從十年前這個混賬給他說吃涼麵苦夏那裏就沒能理解,現在他依然不能理解。
——他怎麼就能輕飄飄地,嘴唇一碰就把這些字眼說了?
這事他是真想不通,但想不通就不想了!五條悟一把扯住對方的胳膊,手指扣合,夏油傑什麼都沒反應過來,四面八方就已經同時傳來擠壓感
,頃刻間周邊環境突變,竹林鳥居,五條悟一腳踹開身前的木門,直接把人拽着推進去,幾張桌椅乒呤乓當地被連環撞倒。
夏油傑也沒站穩,五條悟逕自鬆手,他就往後摔過去,因為常年使用咒靈操術導致他有點習慣性反胃的毛病,出行都是召喚咒靈,連車都沒怎麼坐過——他有暈動症,現在哪怕換了具身體,積年心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擺脫的,一陣糟糕透頂的反胃感直接壓都壓不下去。
這地方眼熟,夏油傑眯起眼睛。
他抿着嘴咳嗽了兩聲,摔在一堆被撞倒的課桌椅上,隨即他用手扶着身後的桌腿想要站起來,很是不悅:“有話為什麼不能好好說?”
聽見這話,五條悟頓了一下,是直接笑了。
“嘩啦!”
勉強搭在一塊的桌椅徹底倒散,五條悟單手摁着夏油傑左胸,膝蓋抵着夏油傑的小腹,滿臉戾氣地將他重新摁了回去。
他的氣勢向來極有壓迫感,動怒起來鋒銳如刀,他其實比夏油傑更高些,但取下眼罩后那張臉卻顯得不出他的年齡,一雙蒼天之瞳逼視着夏油傑,手底下不自覺用上力道:“夏油傑,你怎麼好意思和我說這話??”
換成別的詛咒師,這時候估計在想還是自殺比較快,然而天底下就是有這麼一個混賬玩意,高專的舊式房屋傍晚會開窗,夜色已深,月光逕自從高處落下來掉到五條悟身上,白髮白睫,更像一場彌天大雪橫衝直撞進夏油傑的瞳孔。
五條悟手掌下方,有一顆心有節奏地跳動着,所以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個很平穩的節奏。
……倏地亂了幾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