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森醫生，不知道首領最近情況怎麼樣？”
對方看起來操勞過度，一幅隨時都可能昏厥過去的架勢，說出的話也分外客氣，只是眼裏全是不掩飾的輕蔑，似乎和這個醫生說話彷彿像給予了某種榮耀般。
森鷗外和善的笑着，沒有被他表現出的態度激怒，公事公辦的態度回答：“一切安好，暫時沒有嚴重的問題。”
“是嗎？”瀨戶涼介本就消瘦的身體此時更像被重物壓住一樣，脊背佝僂着，棕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霧氣。“真是托你的福了，森醫生。”
“應該的。”森鷗外謙虛的說，眼神往他身上瞟了兩眼，“瀨戶幹部還是要好好休息才是，看上去很疲憊啊。”
“多謝關心，不過比起我，還是首領的安危更加重要一點不是嗎？”
青年說著令人難以回答的話，身為首領身邊貼身醫生的森鷗外只是微微笑道：“首領大人很信任瀨戶幹部，如果身體恢復但是您卻生病了，恐怕也會讓首領大人感到為難。不是嗎？”
他沒有正面回答，用這種迂迴的方式將問題拋向瀨戶涼介，無論誰聽到都找不出任何瑕疵。
瀨戶涼介沒有自找不痛快，只是哼了一聲，渾濁的眼睛看不出表達的意思。
與森鷗外錯身的瞬間，一道微弱的殺氣像絲線一樣消失無終，把握住口袋中手術刀的手收回，眼見對方越走越遠，才鬆了口氣。
“哎呀呀，差點就暴露了呢。”森鷗外只是在心裏感嘆了一下，心中警鈴大作。
本就因為首領提及過的事感到奇怪，一直以來像狗一樣聽話的瀨戶幹部這次卻像吃錯藥了似的，差點就對他這個首領眼前的紅人動手，太古怪了。
就算覬覦首領的位置也未免太過明顯了，這段時間Mafia內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超乎預料的事情？看來需要重點調查一下才行吶。
…
“砰——！”
像斷線的木偶從樓頂上重重落下，散發著濃郁業障的人活生生的倒在身側，七竅流血，詭異的是分明是年輕人的樣貌，卻擁有着一副彷彿被吸收了生息般乾癟的身體，似乎早在之前就被深深摧殘過。
“拜託，孩子也需要成長的，更何況只要身處橫濱，遇到這種事也在所難免。”亂步把對方放在眼前的手抓住，發現對方並未用力，他露出眼睛，嘴巴嘀咕着，目光跟隨着綾人的視線望去。
已經逐漸冰涼的屍體上除去頭部受重擊后失血過多的傷口外，胸口上還有一道令人無法忽視的槍擊。
見到這一幕，綾人似乎察覺到一道難以忽略的視線，他側過身，望向位於剛才屍體正方向聳立的高樓上。
沒有任何東西作為遮擋，確實是適合暗殺的地方。
“猜的沒錯的話，他們已經準備向我們動手了。”排除了是殺死這具屍體主人的殺手，綾人如是說道。“另外，這個人和你之前說的人一樣，是受到了魔神殘渣的影響，被蠱惑了心智。”
“我們現在怎麼做？”亂步詢問道。
“不知道亂步發現了沒。”綾人看着因為這突然出現的變故，周遭嚇得四處逃竄的人們讓原本熱鬧的街道瞬間充滿不安的情緒。
瀰漫在空中的魔神殘渣似乎因此變得越發猖獗，以那具身體為圓點，迅速向外擴張出駭人的氣息。
身處在附近的人難免沾染上污穢，受其影響，神態也逐漸陷入絕望的意味。
亂步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聰明的靠近綾人，避免受到感染。“是說距離Mafia近了嗎？”
“沒錯。剛才狙擊的人大概率是Mafia派來刺探我底細的傢伙。”沒有辦法解決魔神殘渣引起的混亂，只能找到引導這一切的根源，將其消滅才行。“而且，距離Mafia越近，事故發生越頻繁，空氣中的殘穢也愈發濃烈。”
“我們現在直接前往Mafia？”
“自然，想來我過去他們也會很高興的。”綾人笑了笑，視線卻一直尋找着什麼。
…
一直遵從瀨戶涼介的指令，無法違背的田中健次終於不失所望的找到了神里綾人的蹤跡。
上次是在混亂的擂缽街，差點被一個穿着軍裝的傢伙抓住，真是嚇人……先生居然還和軍人有關係嗎？刺殺什麼的肯定比之前的任何一個任務要困難。
不知道瀨戶幹部發了什麼瘋，本來好好的提交了神里綾人的信息，甚至棘手到其他幹部都沒發話，沒有做好下一步安排，就屁顛屁顛把刺殺任務派給他。
指定是拿他給首領做代餐，若是任務完成到瀨戶幹部就是首領眼中能幹的狗，若是失敗，不過是失去一個下屬罷了。對他來說都是些不虧的買賣。
田中健次差點哭出聲來，他在一開始就不應該那麼積極的把信息提交上去，現在面對比怪物還要厲害的神里綾人，他心尖就忍不住的發顫，深怕下一秒腦袋落地。
好巧不巧，在回Mafia的路上，又遇到了當初救助他的神里先生，看到後方同伴關懷的眼神，田中健次忍着心中的不安，看着對方找了個借口后，心安理得的離開。
只能不情不願的背上厚重的背包，帶着赴死的決心上樓，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對方真正往Mafia的方向前進，他安裝好□□，鼓起勇氣往他的方向射擊。
“砰——”無聲的槍聲從槍支中傳出。
即使距離很遠，但是田中健次還是看到對方突然握住劍柄，視線似乎在空中和他對視了一下，沒有任何惡意，甚至還對他眨了眨眼。
絕對是錯覺！絕對！！！
田中健次心到了嗓子眼，立刻收拾好裝備，管他剛才那槍射中的是誰，他現在得趕緊走！不然他的腦袋馬上就不會在他脖子上了！
“田中先生是準備去哪裏呀？”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綾人笑吟吟的望着他，話語中彷彿友人般親密，好像在傾訴着苦惱。
！！！
“神里先生，好巧啊。”田中健次乾巴巴的說道，腦子飛快運轉，思索着從哪裏逃命安全。
他悄悄後退，背後突然被一個堅硬的長柄，一直接觸槍/支的他自然熟悉是什麼東西，他手心不自覺捏出了細汗，拚命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
“這麼匆忙離開是幹什麼？田中先生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怎麼一看我就像見了洪水猛獸似的？”神里綾人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笑容裏面全是好意。
“怎，怎麼會……”我做了什麼你還不清楚嗎！田中健次心裏罵娘，面上全是一片灰白色，似乎下一秒就要原地升天，遠離人世間。
“那就太好了，我聽說Mafia首領似乎很歡迎我，我對他管理Mafia的手腕十分敬佩，可惜一直沒有引薦的人。不過如果是田中先生的話就沒問題的，畢竟我和田中先生頗為熟識。”
“不是嗎？”神里綾人將這三個字咬的極重，勾起的嘴角微微上揚，走到田中健次身邊，像前輩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方眼中全是真摯，若不是背後抵住了一把槍，恐怕他也會以為對方很期待前往Mafia。
“自，自然。”他舌頭差點打結，田中健次只能頷首同意，不敢否認，至於對方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姓名，恐怕只能歸功於對方擁有不一般的手腕和背景了。
“真是太好了。”綾人感嘆了一下，隨後像斥責一般，語氣寵溺的看着田中健次身後的人，解釋道：“不好意思，孩子還太小，最近對玩具槍很感興趣，加上對Mafia很是崇拜，總是喜歡拿槍出來玩。剛才沒有嚇到你吧？”
只要是接觸過槍械就知道對方說的簡直是無稽之談，不過受限於對方，他不敢吭聲，忙不迭的點頭。
田中健次揚起難看的笑臉：“當然沒有。”
“明明剛才就有被嚇到！”收起手/槍的亂步吐了吐舌頭，從他背後離開，轉身走到綾人身邊，還對田中健次做個鬼臉。
綾人只是無關痛癢的責備了一句：“太不禮貌了，亂步。”
在亂步哦的聲音中，肩膀上的重量愈發沉重，帶着手套的手掌按壓着肩膀處，力氣極大，骨頭都疼的吱呀響。田中強忍着嘶嘶痛呼聲，皺着眉差點落淚。
耳邊響起對方清亮的聲音，調侃道：“看來田中先生也想馬上帶我等前往Mafia，不必着急。看看你，都高興的快哭了。”
是真的要哭了，不管是Mafia還是面前的神里綾人，得罪那個都沒有好果子吃，前腳後腳都是死路一條。
“哪裏的話，帶您前往Mafia，首領自然高興，更別說我和您的關係，沾您的光，首領說不定還會對我另眼相待呢。肯定想趕緊帶你過去瞧瞧，您倆聊的高興，我也跟着高興。”
說不定氣急了給我個痛快。說著說著田中健次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希望。
“你能這麼想，想必也代表了首領的想法，我很期待與港口Mafia首領的對話哦。”
無視了對方呲牙咧嘴的表情，神里綾人笑得分外燦爛，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亂步都忍不住朝他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