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當張乾跟在柳淮後面鑽進兩棟小樓間的狹窄小巷時，柳淮正笑眯眯地等他。

好像他們有什麼約一樣。

還約在人跡罕至的角落。

就像都市版的玉米地。

張乾邁進小巷的腳一縮，整個人回到街道上。

只要他不進去，一切就很正常。

柳淮挑眉，不滿道：“你站在那裏是想把其他人引過來？”

一個人杵在小巷前面，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現了什麼藏在角落的小貓咪，搞不好所有人都會好奇圍過來看。

張乾輕咳一聲，雖然氣氛被柳淮說的更奇怪了，但他還是鑽了進去。

一進去就瞧見幾隻貓在埋頭吃貓糧。

原來只是喂貓。

“你好像有點失望。”

他不是，他沒有，“你看錯了。”

“真的？”柳淮勾唇，“你耳朵紅了。”

“！”張乾伸手摸耳朵，聽到柳淮在笑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幾隻貓這時已經吃完了貓糧，瞧瞧兩個人，跳上屋檐溜了，只剩一隻還蹲在原地。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小動物特別多。”柳淮又從包里摸出一塊凍干雞胸餵給小貓。

S級陰物白澤圖之後，這片別墅不僅荒廢，還成了遠近聞名的凶地，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躲着這兒。

再加上柳淮這個人形死律，見到一個活物真的比登天還難。

“可能是喜歡你。”

柳淮驚奇看他，“你從哪兒學的甜言蜜語？”

這可不是甜言蜜語。柳淮跟他待久了，身上纏着的那股灰暗的死氣被他上輩子積攢的功德中和了不少。動物有靈，它們能感覺出柳淮的變化.

重點，柳淮有貓糧。

估計在過兩天整個泰市的流浪動物群體都知道別墅區住着一個有糧且人傻好糊弄的兩腳獸。只要來叫兩聲，吃的就來了。

再搞不好以後來討食的小動物還會在這這片沒有人類居住的區域拉幫結派，開啟混亂的幫派大戰，而它們的搶奪目標居然是一個人類！

這是什麼迪士尼公主的劇本。

張乾抿唇，完全忘了自己也是拿迪士尼公主劇本的人。家附近整日吵鬧的喵喵汪汪都是因為他的氣息才湊過來的。

剩下那隻貓吃完雞胸凍干，還沒走，蹭着柳淮的小腿。

張乾多看了眼這隻格外嘴饞的貓，問：

“你弟弟還沒來？”

他可沒忘記自己的目的，阻止陳之小隊和柳淮相遇，最好能把柳淮支開。

柳淮眼裏閃過絲陰霾，“走了。”

說完他又說：“你不是來找我的吧。”

柳淮給過張乾自己的地址，但這傢伙死活不來。說什麼他們本來就偷偷摸摸了，不能再登門入室。

“陳之來凶宅探險，我來做兼職。”

柳淮翻個白眼，果然，他就知道這傢伙不可能主動來找自己。

“奧。”柳淮轉身準備從小巷子翻牆頭，翻回去。

“這就走？”他還沒想好怎麼支開柳淮呢。

張乾快步上前，摁住他的肩膀。

柳淮試了兩下沒爬上去，沒好氣回頭瞪他，“我餓了。”

“你沒吃飯？”張乾把剩下的幾塊炸雞拿出來。剛拿出來，忽然想起柳淮不喜歡吃快餐，他吃的非常健康，比張乾還像山上人。

柳淮沒嫌棄，接過來就吃，“我吃過了。”

“？”那你還餓？

看他吃的歡快，張乾懷疑他是不是在進行傳說中的節食減肥。“以後多吃點，太瘦。”

柳淮停下來想了想，“我吃了很多，很多。”

一碗清湯麵連面帶湯，兩籠灌湯包，還有一盤清炒蝦仁。

“……是不是有點多？”

柳淮啃炸雞的動作慢下來，仔細思索，“好像是有點。”

他最近不僅吃得多，還睡得多。

完蛋，要變豬了。

柳淮依依不捨地把炸雞還給張乾，張乾看他雙眼都粘在炸雞上，沒忍住又遞迴去。

“我不吃。”柳淮試圖轉身阻止自己對美味炸雞的覬覦。

張乾推推他，“吃吧。”

“不，說不吃就不吃。”

“好吧，”張乾默默來了一句，“但我聽見你肚子在叫。”

“多嘴！”柳淮轉身把炸雞拿過去，臉紅耳赤，惱羞成怒，痛恨自己不爭氣的肚子。

張乾看着他，書中反派殺掉探險主播的事情並沒有立馬被抖出，反而是到幾個月後主角進柳宅的時候才發現屍體，出事的時間是在直播結束后。

按照陳之的性格，如果發現柳淮的宅子有人住，不會私自闖入。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

柳淮殺人？他主觀上是不信的。一個對待小動物都小心翼翼的人會做出這種事嗎？

張乾想了想還是打算支開柳淮，“家裏貓要生了，但我今天回不去，你替我看一下。”

“這麼快？”

他們說的貓是狸花小寡婦，這隻二貓事件中的當事人之一在不久前被柳淮從街頭拎了回去，成為家中的第三隻貓成員，並且懷了一窩崽，馬上家裏的人口就會爆表。

尤其是這窩崽不知道哪只貓的。

張乾覺得，這窩崽可能擁有兩個不同的爹，說不定還有更多，因為那隻狸花真的眉清目秀，漂亮極了。

不過沒關係，很快大黑和大橘就會被領去割蛋蛋。

“背影小哥！原來你在這裏！”

小姜的聲音從小巷口傳來，張乾大驚，抓着柳淮就想把柳淮藏起來。

但這光禿禿的小巷，藏哪兒？

張乾一急，就把人往懷裏塞，反正他長得高，懷裏藏個柳淮還是不成問題的。

總之絕對不能讓小姜看到柳淮。

“小巷裏有什麼東西嗎？半仙找你。”

小姜剛把頭探過來，就見張乾傻傻地杵在小巷盡頭。

“出什麼事兒了？”小姜作勢要扶着牆進來。

張乾一緊張抱到更緊了，勒得柳淮紅着眼差點哭出來，直掐他腰上的肉。

“給我輕點！”他要窒息了！

小姜腳步一頓，疑惑看張乾背影，“什麼輕點？”

“……這裏有隻小鬼，”張乾對上柳淮警告的眼神，繼續睜眼說瞎話，“它在扯自己的腸子，所以我讓他輕點。”

“這麼噁心，那我就不過去了。”聽腳步，小姜撤回巷口，“半仙找你，別忘了。”

“……好。”張乾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這不是個好現象。

他們之間那個該死且荒唐的貼貼就發作的癥狀又開始了。

這裏可不是個好地方，足夠把他學的溫良恭儉讓都丟去喂狗。

小姜一走，張乾把要命的人推開。等把臉上不自然的熱氣都散乾淨，發覺柳淮微微挑眉，又露出那股子美人蛇的冷艷。

“你在想什麼？”張乾警惕。

柳淮上下打量他，“我在想，你是不是對我另有所圖。”

“你想多了。”

我只是在怕你的奇思妙想，張乾默默補充。在某些方面，他的知識層面和山下的人隔了一個世紀，比如貼貼技巧。

“記得去看貓。”張乾把人托上牆頭，等柳淮平安落地，他才整理整理衣服，確認有沒有露餡的地方。

整理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什麼都沒做。

瘋了，絕對是瘋了。

踏出小巷的時候他還在想。

他快要被他哥說的那些鄉村寡婦文學逼瘋了。

他哥就是個禍害！

等他磨蹭着回去，就收到眾人曖昧揶揄的眼神。

“！”張乾下意識想去看自己的衣着。

“女朋友？”小姜好奇，“讓嫂子出來跟我一起唄。”

“不是女朋友。”這三個字沒一個沾邊。

小王：“那就是男朋友。”

張乾面無表情看她，試圖強調，“真的是小鬼。”

小姜：“他沒直接否認，那就是了，男朋友。”

“……”張乾決定放棄跟幾個姑娘解釋，他來到陳之身邊就看見陳之凝重的表情。

“大佬，事情有點不對。”

陳之把幾枚銅錢收好，“我起了一卦。”

“結果？”

陳之：“澤水困。”

大凶。

“撤？”陳之撤退的話就能完全規避未來。

陳之哭喪着臉，“我預告都放出去了。”

“要不讓粉絲們走，我們兩個單獨進？”陳之試圖打商量，在詭異事件面前任何天師都不能逃跑，這是原則。

“可以。”

就在陳之勸說粉絲離開的時候，柳淮已經坐進車裏了。車座上放着打包的熱乎包子和新到的寵物零食，以及專門給貓崽準備的軟和墊子。

普通市民小張：走了沒？

槐：要走了

普通市民小張：走了就別回來，我家你自便

槐：你管我

發完這三個字，柳淮垂頭看屏幕，表情晦暗不明。

他又不傻，怎麼聽不出來張乾在支走他。不會那群人要探險的凶宅就是他的屋子？

這就很耐人尋味。

“去查查，是不是柳海那個蠢貨幹了什麼。”

車後座，一個穿黑衣的女人突然出現在那裏，她的頭以奇怪的姿勢垂着，看不清臉，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女人懷裏是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沒有眼白，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柳淮，晃着小腿哼着歌。

如果張乾在說不定能認出來，垂頭女人是差點把主角逼上絕路的S級詭異。

柳淮透過後視鏡和小男孩對視，小男孩歪頭一笑，“好的，先生，交給我吧。”

手機消息提示音不斷響起，柳淮打開消息。

第一條是他的好“弟弟”，問他在不在家。

柳淮勉強回了個在。

第二條是他的母親，那個女人在問柳海到沒到，還苦口婆心地勸他好好跟弟弟談談，話里話外都在怕他欺負柳海。

談談？柳淮冷笑一聲，對方可不是來好好談談的樣子。

第三條……是張乾的。柳淮心情好了不少。

普通市民小張：等我回來你再走

普通市民小張：最近你的鬼娃娃有沒有異常？

普通市民小張：崑崙會給貓接生，還會照顧貓崽，你等等我很快就回去

提示音滴滴的響，柳淮盯着冒出的一條條消息，慢慢敲出五個字：

你在擔心我？

發完他靜靜等着回復，垂頭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車裏只有柳淮一個，靜悄悄的。

片刻。

普通市民小張：嗯

柳淮勾起笑，眼底充斥的陰霾瞬間消散。

槐：等你回來

末了又補了條。

槐：我和貓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