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魚汁
郁堯靠着那塊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人類軍方的總部。
他以得力下屬的身份見到了軍方擁有最高權力的人,而那一位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辛苦鋪墊的一切總算是有了起色,看到屬於自己的勢力逐步運轉起來,郁堯心中的複雜情緒終於放鬆了些。
大石落地,他不必再要小章魚與自己保持距離了。
郁堯正想走,卻得知那位對他十分滿意,堅持要馬上拍一段視頻,將他的事迹在全星際宣揚。
郁堯不好拒絕,只能木着臉接受了攝像機的懟臉拍攝。
結束採訪后郁堯便推掉一切給他遞上來的邀約,以最快的速度即刻趕回了他安置小章魚的地方。
原以為一開門小傢伙會安安分分地待在魚缸里,聽見他回來的動靜才會探出頭來。郁堯在轉開房門的把手時還抱有幾分期待。
可是門后的場景與郁堯預想的天差地別。
他的視線一開始是直直投向魚缸的,可郁堯沒有在透明的水缸里找到書澄的身影。
那小傢伙去哪兒了?
看見魚缸內被啃食了一半的魚兒,他確定書澄已經醒過來了。
沒在視線範圍內看到小章魚,郁堯不由愣了愣。
電視在播放着當下流行的苦情劇,屏幕里的男女主角沒有說話,而是熱烈地擁吻在一起,衣料發出摩擦的聲音。
從室外趕來的郁堯逐漸適應了房間裏面環境音的大小,微弱的呼吸聲在安靜的空間裏變得清晰。
順着這孱弱的呼氣吸氣聲,郁堯目光下移,才看見自己鞋尖附近奄奄一息的小章魚。
小傢伙依舊呆在淺藍色的水球之中,可他無力的身子軟綿綿的,使得原本圓形的水球攤成橢圓。
面上平靜的表情瞬間崩裂,郁堯從來沒有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迎來那麼大的情緒變動。
小章魚倔強地伸出兩隻觸手,昂着腦袋身體直直的立起來,在渴求着什麼。
身為海域的王,郁堯從未遇見過這種場景,他有些……獃滯。
若是被他海底的那群下屬看見他的這副樣子,一定會懷疑王被外星物種給奪舍了。
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崩裂破碎。
他怔愣着反手將房門鎖上,小心地蹲下,朝着索抱的小章魚攤開手掌。
一向主動的小傢伙今天卻反常地定在原地維持着一個動作,沒有自覺蹭上郁堯的手掌。
郁堯甚至屏住了氣息,落針可聞的環境中書澄虛弱的氣息愈發明顯。
攤開的手掌罕見地開始微微顫抖,男人暗金色的瞳孔隱約縮小。
他……不敢去觸碰書澄的身體。
透明的皮膚此時顯得極為脆弱,看上去就像是美麗的玻璃紙,輕輕戳一下就會破碎。
可是小章魚伸着觸手堅強地立在那,分明是在等待着什麼。
大抵是要自己主動抱他。
郁堯穿着的並不是在海底的那身軍裝了。
現在這身更華麗,更符合身份。
他上下唇碰了碰,右手下意識想要去捏左手手指的指節。
無意的舉動讓他反應過來書澄還在等着,郁堯匆匆褪下絲質的白手套,露出自己修長漂亮的五指。
他小心翼翼俯下身子,用雙手去捧起那團柔軟的水球。
男人想去觸碰小章魚的觸手,卻生怕他沒有動靜,只是淺嘗輒止地縮回了指尖。
小傢伙的身子雖虛弱,卻還是在平穩地起伏着的。
那就好。
銀白髮絲垂落,融進藍色水球,飄到小章魚的面上。
書澄“呲”一下打了個噴嚏,徹底將全身放鬆下來,完全在男人的手掌之中躺平,變成一隻章魚餅。
他竭力的小身子裏不知道為什麼湧現出一股暖流,那條失去控制力的腕足突然有了力量。
書澄用其他七條觸手纏繞住男人的手腕,活蹦亂跳的特殊腕足卻像是找到了真正的目標一樣,在男人的手心歡快舞動。
書澄已經將大半的理智找回,可他還是無法控制那條觸手。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只能再把頭往郁堯的手腕處埋了埋。
一絲尬尷瀰漫上心頭,特殊腕足卻絲毫沒有要放個小章魚的意思。
書澄發覺體內的暖流越來越清晰,終於在此刻直直衝上他的大腦。
小章魚身子抖了抖,墨囊內乳白色的汁液被徹底噴出,那條愉悅舞蹈的觸手瞬時安靜下來。
黏黏糊糊的小章魚汁從郁堯的手心流淌至小臂處,浸染了嶄新的、筆挺得體的制式軍服。
興奮的那隻觸手悄然從書澄的身體分離,輕輕掉到地上,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奇怪的是,觸手脫落並沒有給書澄帶來什麼疼痛。
與之相反,書澄身體裏已經持續了許久的熾熱如潮水一般消退,冷血生物的體溫漸漸降下來,恢復了正常。
小章魚還沒有發現自己的觸手掉了一個,眼睛裏亮晶晶的,又重新有了神采。
萎靡不振的感覺一掃而空,漂亮的小章魚綻放着他氤氳的光芒。
郁堯的目光落在小傢伙脫落的那隻觸手上,再結合書澄反常的表現,內心隱隱得知了真相。
原來是發.情了。
他知道小章魚會有發.情期,但沒想到會來得這樣早。
雄性章魚有一隻交接腕。
可小章魚顯然不懂要如何使用它,他既害怕又不知所措,於是身體的保護機制讓那隻引起一切事端的腕足自行脫落。
可能是族人沒有教過書澄要怎麼迎接發.情期,書澄貌似也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長到了會發.情的階段,對於這種情況沒有應對措施。
想來也是,整個章魚家族都是將書澄當寶貝寵的,不會有人想要將他佔為己有。
書澄自覺順着郁堯的胳膊用七條觸手不太靈敏地爬上肩頭,郁堯怕那斷肢嚇到書澄,便不動聲色將脫落的透明小觸手拾起來。
小章魚此時又恢復了活力,聲音軟軟的,說著親切的海底通用語。
他好像格外的不記仇,將男人拋棄自己的事情忘在腦後:“你回來得好晚……”
書澄癟着嘴,緊緊扒着郁堯的脖頸。
他生怕自己這個好朋友什麼時候又悄無聲息的走了,留他一隻可憐的小章魚獨自一個,連生病了也沒人照顧。
他可是為了照顧郁堯差點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的。
書澄用軟軟的腦袋蹭蹭男人的下頜:“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小章魚不知道自己對着郁堯發.情了,小章魚只想和好朋友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