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金陵城(20)
第五十一章
金陵城(20)
旁邊屋子,還住着兩個孩子。
林子葵記得金樽武功好,耳力佳,這會兒說什麼做什麼,全都是隱忍克制的,不敢大聲了,他憋紅了臉,連一句“恬不知恥”都說不出來。
蕭復最喜歡這樣看他說不出話的模樣了,聲音壓低了道:“我這般什麼,有辱斯文?還不是是想林郎想的,你又不讓我這樣那樣弄,我借你的衣裳使使有什麼錯?”
林子葵眉心緊蹙,睜大眼睛看着他,過了一會兒就背過身去閉上眼了,看起來是生氣了。
蕭復貼上去:“小郎君生氣么,我賠你一箱新衣裳吧?”
林子葵掀起毯子蓋在身上,悶聲說:“軟榻小,你去床上睡。”
蕭復聲音變得委屈:“林郎不要我了么?”
“小,這軟榻太小了,你睡床上。”
“我不覺得小,我要跟你睡一張床。”蕭復雙臂搭上去擁住林子葵,往裏頭擠了擠,才堪堪將快要落下去的半邊身子縮了進去。這樣一抱,懷抱就更緊了。
林子葵整個後背貼着他的胸膛,蕭照凌那胸腔的心跳,他灼熱的呼吸,全都在身後,在後頸,散發著侵略性。
林子葵忍了忍,擔心他委屈了,最後實在忍不住坐起身了:“我回床上。”
“我也回。”林子葵還在找鞋,蕭復彎腰將他攔腰一抱,又把他魂嚇飛了,娘子老是做出乎意料的事,林子葵一臉詫異難堪,對上蕭復理所應當的臉。
這樣被他輕輕地放在了床上,床榻帶着涼意,蕭復將他推到裏面了,自己也穿着中衣靠上去,長臂伸過去將他一摟,摟到了懷裏來,手掌溫柔地撫摸他的後頸窩:“現在舒服了吧,可以睡了。”
林子葵本來要說什麼,但蕭照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晚睡前摘了叆叇,夜裏照凌的臉龐模糊,但輪廓是清晰的,下頜的線條鋒利流暢,骨節分明,鼻樑和眉骨都高,還有突出的喉結。
這樣明顯的男性特徵,以前自己怎會一廂情願地認錯?
還當他是女兒心男兒身。
翌日清晨,林子葵是愛卯時起的,可昨夜跟娘子光是親就親了兩個時辰,現在想起來都臉紅。故此他也只睡了三個時辰,就下床去洗漱了。
蕭照凌在宮裏日日要上朝,也得卯時過點起,那睡到午時才起的陋習已經被迫改掉了。
林子葵起床,他跟着醒。
林子葵剛洗完臉回來,一張臉上還帶着濕潤的水意,眼睛在通透的晨光下顯得清亮無比。看見照凌睜着眼側躺着注視着自己,林子葵略微意外:“我吵醒你了么?”
“嗯。”蕭照凌點頭。
林子葵:“那你繼續睡吧,我動作輕一些,換件衣裳去老師那裏上課。”
蕭照凌抻開雙臂給他:“你都把我吵醒了,不給我一點安慰么?”
這胳膊都打開了,顯然就是要他抱的意思,林子葵耳朵一紅,走了過去,慢慢彎腰,剛抱上,蕭復便一把用力將他拉到了身上,耳語着問:“你老師是幾時給你上課?”
林子葵不得不趴在他的身上,剛束好的發冠亂了:“差一刻辰時。”
“那還有一會兒。”蕭復眯眼看天色,把他的手拉着伸進來了。林子葵倏然被燙到了,睫毛顫抖。
“我早晨都這樣,小郎君幫我一下可好?”蕭復露出難受的表情。同為男子,林子葵知道忍耐是什麼感覺,是有些不好忍,但他背背書忘掉,一會兒就過去了,偶爾也自己弄。
他想了想:“一刻鐘我得過去,一刻鐘夠么……”
“怎麼夠?”蕭復掀開被子把他撈進來,深思般地點了點他的嘴唇,“你用嘴給
我親可以一刻鐘。”
“……”
林子葵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下意識搖頭,他不能接受。
想着一定要一刻鐘,顫抖的手心用了些氣力,蕭照凌悶聲哼了起來,把臉壓在他的肩膀上。林子葵穿好的衣裳被蕭復用鼻子拱開,一邊咬一邊吻他奶白色的脖頸皮膚,動作像小狗玩鬧一樣,又拱又蹭又咬又舔的。
好不容易把蕭照凌伺候好了,約莫剛兩刻鐘,林子葵急忙要去洗手,蕭復喘着氣拉着他,桃花眼含水:“林郎不來么?”
“我要去上課了。”林子葵是真急,發冠都搖搖晃晃的,就穿上鞋跑了。
可千萬不能讓老師等急了。
蕭復食髓知味地躺着,是真不想動彈了,一想到林子葵,他又開始了。
在薛府最後上了幾天課,倒是薛相先急了:“你跟那個姓蕭的,先回金陵去,我看他不帶你是不肯回了。”
姓蕭的一來,明顯林子葵的注意力不如先前了,這蕭照凌一會兒又來看他一眼,一會兒又來一趟,送喝的吃的,坐在樹上看着林子葵學習。
導致林子葵經常走神,用餘光看看他,雖然林子葵無論他問什麼,都能答,一心分二用,薛相還是看不慣。
以前怎麼沒發現,昌國公生了個狐狸精啊!
趕緊跟狐狸精走了算了!
攝政王天天出宮談戀愛,這還了得!
也幸虧薛相覷覷眼,不然看見林子葵嘴都是腫的,還不把樹砍了??
一聽薛相要讓自己離去,林子葵忍不住問了句:“那老師你?”
“老夫還有一大家子人呢,過幾日再來,你先回金陵。”
林子葵:“沿途奔波,老師不若還是留在淮南罷?”
“那不行,不親眼看着你考上一甲進士,老夫怎麼放心得下?對了,我在金陵的舊宅賣掉了,你拿着這封信,去找碩王宇文鎧,幫我交給他,我隨後也要來。”
林子葵還是收下了信,放在了懷中。
進京的馬車比蕭復回來時要慢許多,是怕太顛簸了林郎受不了,所以走走停停。
七日後,林子葵到了金陵,卻也沒看見告示,說何時恢復會試。
蕭復說:“我打聽來的內部消息,不會有錯的,明日應當就有消息了。”
蕭復在金陵城裏有一座玲瓏別苑,恰離貢院兩條街,幾步路。
林子葵住了進去,稍有不安,覺得自己住娘子的,吃娘子的,連老師都是娘子介紹的,自己還沒本事,不能給他什麼。
會試,何時恢復會試……
他想要考功名、考進士的心情與日俱增,新帝登基,內外動蕩,正是朝廷要用人之際,老師說過,自己的機會很多。
一回金陵,蕭復就有事要忙,他回了宮中,派人去喊禮部尚書來。
一聽攝政王回來了還這麼急,龐大人連官服都搞忘穿了,就急匆匆進宮,跪在殿中:“微臣參見千歲爺。”
攝政王負手而立:“龐大人,下告示,貼在全金陵所有會館和貢院處,沿街通知,八月初一會試。”
龐大人還以為是什麼急事,原來是這個。
是挺急的,朝廷現在缺人,加上考試推遲,五千生員在金陵吃住都包攬了,若不是攝政王批了一筆銀子下來,禮部早就沒錢了。
“八月……”那還得花多少錢?
龐大人說:“千歲爺,現在五月中旬,消息下到各州府,半個月肯定可以,生員進京,一個月怎麼也足矣,我看七月初一如何?”
“七月太熱,就八月。”
八月稍稍涼快一些,林郎考試不會中暑。
龐大人:“是……是,可是。”
蕭復皺眉:“有話你
就快說。”
龐大人汗如雨下,欲言又止:“這生員這麼多……朝廷擔負他們住和吃……”
禮部沒錢了。
國庫也不該再超支。
蕭復:“多大的事?我從私庫里抽三千兩銀給你。就八月考。”
龐大人鬆了口氣,還好攝政王是雲南王府的外孫,雲南王府那多有錢啊。他趁機提了一下明年開設恩科的事:“千歲爺,如今官位空缺,明年如果開設恩科,又可以招攬一批人才了。”
蕭復:“准了,你去吧,去下告示。”
林子葵坐在別苑裏,也聽見了街上敲鑼打鼓的通知。
“公子!公子,好像是有消息了!會試定了!”墨柳歡天喜地衝進來喊。
林子葵也喜出望外,起身:“走,我們去看看。”
貢院已經貼上了告示,說是會試定在八月初一,林子葵笑起來:“太好了。”
所有要考試的學子也額手相慶:“終於要考了,終於啊!”
墨柳:“夫人真是神通廣大,他說的是真的,真的是八月考,神了。”
林子葵有些猜測:“他興許在禮部有熟悉的親戚。”
他現在住的別苑雖玲瓏但精緻,也安靜,適合他讀書。可這地段,一看就不便宜,不知道得多貴了。
林子葵住的不太踏實,的確有些怕蕭照凌家門檻太高了,自己攀不上,讓人看輕。照凌他到現在都沒帶自己回過家,偶爾也提父母的事,說母親是個豪爽之人,但一時恐怕不能接受他嫁人了這件事,得再做做功,從長計議。
林子葵都懂,斷袖之事,哪有那麼好讓家裏人知道的。
可心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加上一回來,照凌就沒人了,說是有家事,晚上回來。
林子葵心頭有點悶,想起老師讓自己帶給碩王爺的信,就帶上墨柳和金樽出了門,門外停着馬車,馬夫說:“林公子,您要去哪兒,我帶您去。”
林子葵坐上馬車:“去碩王府。”
“待會兒,到了碩王府,墨柳你不得多看,不得無禮,金樽,我曉得你不怎麼說話,你就緊緊地跟着我,什麼也別說,低着頭好么?”
金樽答應了,點頭說好。
墨柳:“碩王爺,好像是文泰帝的皇兄,聽說碩王時常流連花街柳巷,最愛聽曲,是個庸碌無為之人。”
林子葵喊馬車停:“墨柳,你先回去。”
墨柳一愣:“公子……”
“你回去吧,聽話,夫人回來后,你也好給他說一聲我在何處。”
林子葵擔心他這張嘴,一定要他先回去。雖然墨柳說的話不錯,都知道碩王爺是這樣的人,但既然老師與他交好,有信給他,那就是長輩,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
馬車在城裏行動得慢,好一會兒,到了碩王府,林子葵下了馬車,呈上拜帖。
正在院中請了一幫人聽曲看戲的碩王,收到了林子葵的帖子。
碩王打開一瞧:“咦,一個貢生,是薛諫之的學生?”
坐在他旁邊的昌國公瞅了一眼:“薛諫之的學生么,他一向眼高於頂,一般人可做不得他學生。你兒子他就不肯收。”
“是啊,我記得你家蕭復就做過他學生,做了十五天吧。”
昌國公黑下臉不說話了。
碩王闔上帖子,吩咐道:“管家,把這個林子葵帶進來吧。”
碩王府外,金樽的武器被收繳了,他很不樂意,拳頭都起來了,被林子葵制止了:“金樽,你也留在外面吧。”
這倆孩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不行,”金樽一本正經說,“主子吩咐了要我跟着公子。”
“那你切記,不得
對人動粗,任何人都不行,裏頭的貴人,咱們都得罪不起。”
“公子來送信,又不是來受氣,何來得罪不起?”
“說得對,”林子葵揉揉他的腦袋,金樽不太情願地扭了下腦袋,林子葵微笑着說,“可咱們人微言輕,做事小心些好,行么?”
“好吧……”
就這樣,林子葵跟着碩王府管家進了門,一瞧居然院子裏這麼多人,搭了個戲台在聽戲,一看氣度,似乎全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林子葵吸口氣,仍然鎮定,微微躬身行禮:“晚輩林子葵,奉老師之命,有一封信帶給碩王爺。”
“你那老師,是薛老?”
“是。”他站直了,“信在此。”
碩王道:“呈上來。”
在碩王府聽戲的王公貴族,無一不側目打量這位年輕才俊,薛老的學生,而非門生,那定有過人之處。
單看樣貌氣度,就是上乘。
本來在悠閑嗑瓜子的嚴世子,只掃了一眼,眼睛就定住了。
這不是那誰?
蕭復的相好啊!
嚴世子認出來了,林子葵也實在不是讓人過目就忘的長相,嚴世子想起來了,這書生中了毒,蕭復一臉焦急,策馬把人抱回昌國公府的。
信里不知道寫了什麼,只知道碩王看完,立刻就讓管家請他:“林公子請上座,可有用膳?我這府上快到晚膳時辰了,不若就賞臉留下吃個便飯,先聽會兒曲?”
這話說得,在場人看林子葵的眼神又不一樣了,難道這個林子葵,是出身某個了不得的家族?
姓林……那也不記得有什麼門第。
林子葵自己也是驚詫茫然,連忙道不敢當,落座后,碩王倒是個熱心腸,一個不落地給他介紹了人。
“昌國公,齊國侯,忠勇伯,兵部談尚書,雲南王府嚴世子……”
各個都鼎鼎大名,林子葵心下駭然,面上卻不顯。
林子葵一一見禮,碩王說他:“吃個家常便飯,不用你這麼多禮,坐,坐。”
倒是那嚴世子,看見林子葵是滿臉的興味,還舉手跟他打招呼。
林子葵行禮:“世子爺。”
“不見外,吃瓜子不?你應該喜歡吃吧?”
林子葵眼睛微微睜大,嚴世子正要湊上來,被碩王爺不着痕迹地撥開:“對了林公子,這是小兒宇文燦,比林公子你稍小几歲。燦哥兒,喊林兄。”宇文燦看着是個俊秀自閉的小孩,訥訥地喊了聲林兄。
林子葵回禮:“見過小王爺。”
碩王爺滿臉帶笑,和氣得緊:“你恩師說幾日後回金陵,你在哪裏,他就在哪裏,不知林公子在金陵可有落腳地?你看我這碩王府,可合你心意?倒時你恩師來上課,我這兒子,跟着沾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