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牛痘事 太子府日子
暖閣里,胤礽端正地坐在綉墩上,背部挺拔,儀態卓然,他手上戴着一枚紅翡扳指,就這樣輕輕地摩梭着,彷彿絲毫不在意他那句話對面前的女子造成了多大的影響。然而其目光灼灼,顯得他也沒那般雲淡風輕。
此話一出,原本瀰漫在口中的肉香似乎也沒那麼迷人了。
為什麼不戴太子賞的耳墜呢。
耳墜是好,雅緻而不過於張揚,元夕戴上也不會過於扎眼。可是女子的衣裳是要搭配的,女子的首飾也是換來換去的,元夕本就喜歡各種各樣的耳環,她如今又不缺,何必日日戴着同一副呢!今日她戴着的這副小巧鏤空的黃金水滴耳墜同樣精美無匹,是這時代匠人巔峰手藝的一種證明。
好吧,說辭再說,說到底也是她不想日日戴着太子賞的耳墜。避着眾人耳目給了她,怎麼想都覺得必有深意,是她想不透也不敢想的深意。
“太子爺賞的耳墜自然是極好的,所以自然珍而視之,若日日戴着,傷了紋飾自然不妥。”明着解釋似乎不好,元夕便尋了這麼個說法。
太子輕笑,聲音如酥意蔓延,元夕心裏發慌,他今晚實在太反常了些。
他道:“看來,還是孤給的少了些,還讓你如此心疼那小小一副耳墜。”
元夕心裏更加忐忑,身子僵直:“太子大恩大德,別說一副小小的耳墜,就是一碗茶,對奴婢而言也是極好的。”
“你看你,又在裝着說這些渾話,你若是真這麼想,你就不是元夕了。”
今晚的太子有些善解人意得可怕了,元夕只能尷尬地回復一笑,看破不說破嘛,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宮女,還能如何?
胤礽正色道:“好了,不與你說笑了,你阿瑪瓜爾佳敏泰需要一個大功勞,最好是能封爵抬旗的大功勞。”
“啊?”元夕猶豫地看向太子,“他犯事兒了?”
胤礽忍俊不禁,單手撐住額頭笑着,顯然沒想到元夕會突發此言:“並未,但他是需要一份大功勞的,一份能快些看着效果,快些封爵抬旗的大功。”
這突然起來的事情讓元夕幾乎大腦打結,她狠狠地將指甲扎進掌心來逼迫自己清醒思考,太子為何突然要通過她給瓜爾佳敏泰一份功勞。抬旗之後,元夕自然也不再是包衣,也就不再是奴婢,彼時的太子肯定就不能再留下她了。
可是明明太子之前才說絕不可能放她離府,如今又是何意?
“既是大功,不若直接給我?”元夕既是期許又是試探。
胤礽再度失笑,也不知他今日為何如何高興,送走了康熙竟這般舒暢嗎。他猛地伸手,眼前的手影讓元夕下意識縮着脖子,原以為太子想動手了,卻不想他只是輕敲了下元夕的額頭。
“你能如何掙得這份大功呢?你是女子,是府里的侍女,且不說你是如何在忙碌的府務中抽出時間來掙得這份大功勞的,你是我府里的人,府下門人所做功勞都是隸屬於我的功勞,更何況你呢?到頭來那便只是我的功勞,你能得到什麼?”
“可是你父親就不同了,他雖是包衣,確實正經外放的四品官員,天高皇帝遠,他做的事其他人也不清楚,自然能悄無聲息地立功。他若有大功,可以藉此抬旗,你也能抬旗成為上三旗貴女,這份功勞比起你得到,你父親得到后的價值更大。”
可是……
“可是你不是說我永遠也別想出府嗎?”
胤礽但笑不語。
“我可能要想想,如今太急促,我想不到……”元夕心慌得厲害,她需要找個地方好好想想太子的意思,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這時候她很難冷靜下來,掐自己都不管用。
太子卻搖頭,甚至伸手為元夕倒了杯熱氣騰騰的果茶,一隻手輕柔卻有力地拉過元夕的右手,將茶盞穩穩地放在她手心裏,聲音低沉溫柔:“就在這裏想,當你提出紅薯時,我就明白,你必定留有保命的底牌。既如此,你現在就把它拿出來吧。”
“不必是工匠般的東西,功勞雖好也不一定夠,要是能救濟天下的那等功績。”
不知是果茶太燙還是胤礽的手熱,元夕的手燒得慌,她看着太子,太子的眼睛裏也全是她,她不敢揣測,可是此情此景似乎也容不得她不想到那點……
有沒有一種可能,說不說的結局都是一樣的,只是這條路的走法不同。
元夕屏息閉眼,終於在心裏的百轉千回中認命。
“天花。”
“牛痘。”
*
元夕退出去后在門口看見立規矩的懷玉懷墨,這倆人一直對她一直都是和氣的,如今站在上帝視角,才發現二人不僅僅是和氣,更有些恭敬。
懷玉笑道:“回去好好休息,看看有什麼東西要收拾的,過兩日就要回去了。要是落下了,就算能找回來,送到府里也是麻煩的。”
“好。”
現在元夕有些明白為何硃砂姑姑那麼好、懷玉懷墨作為太子身邊的近侍也那麼客氣和善了。原來她其實隱隱有所感,只是將其歸結於自己地位尚可和世上還是好人多,她在寧壽宮裏時遇到的人不也都基本是這麼好的嗎。
只是現在認清了現狀,不能再裝傻了。
可是她真的還小啊,雖說開年過生辰,可是那也才十五歲。
“十五不小了!人家都能有孩子了。”這是第二日元夕和鄭大家的閑話時,她說的話。
“我十三就嫁給我們當家的了,我生得晚些,可十六也生了。你沒見過張家的那口子,今年十三,肚子已經挺得老大了,估計沒兩個月就生了。十五嘛,虛歲就是十六,早就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這話聽得元夕想扶額,她二十五歲還是父母眼中的孩子,如今十五歲結婚生子居然還嫌晚了。
不過鄭大家的自覺說錯了話,小聲道:“對不住啊元夕姑娘,宮女是是二十五才能出宮是吧。”
莊子上雖然又有旗人又有漢人,但二者從衣着上來說是很好分辨的。府里的旗人包衣女子穿旗裝,莊子上的漢家女孩穿上襖下裙,因此她們這些穿旗裝的都是內務府宮女,一眼就能區分出來。
“是啊。”原來她還想着攢錢,到了二十五歲出宮過日子,如今想必是不行了。不僅二十五歲出不了府,這輩子也出不了了。
鄭大家的卻以為戳中元夕的痛處,沒敢再說話了。
元夕想了想:“鄭家嫂嫂,你幫我弄些東西吧,像菜乾子、豇豆、茄子、筍乾那樣的乾菜都給我多弄些,燉肉實在是太香了。”奈何莊子上的大廚為省事,攏共也就做了一回,可把元夕饞得不行。
鄭大家的卻笑:“還用姑娘說?那日你吃着豇豆乾條子和筍乾,香得不得了,我就曉得,你們在府里吃得精細,卻還是我們這樣鄉下味道香!早就為您備好了,好歹吃了你那麼多點心,自然也不能白吃,今晚就給你送過去。”
“太謝謝了!”元夕高興地拉着鄭大家的手,這位爽利的勞動婦女冬季里也時常抹着冷水,手又硬又糙,這一摸,元夕便省的自己該送些什麼了。
夜裏鄭大家的果真抱着個大包裹來了,元夕看到那麼大個包裹唬了一跳,看着都沉得慌。
“不沉不沉!都是乾貨,中間是空的,自然不沉,姑娘要實在東西多搬不動,到時候我幫姑娘一起搬。”
“沒事兒,有人專門負責搬行李,倒不愁這。”元夕拿了枚碎銀要塞給鄭大家的,農家乾貨不值錢,她雖要多給些,卻不能多得太離譜,這枚碎銀就極好。
鄭大家的卻連連推辭:“不要不要!我自是覺得姑娘好才願意給,旁的那起子人我才不給呢,姑娘你只管拿着便是,都是自家曬得,不值什麼。”
“都給了我那兒自是不好的,家裏可要留些。”
“放心,誰家還缺這個啊。”鄭大家的不以為意,只是怎麼都不肯收錢。
元夕笑着把銀子塞她手裏:“鄭家嫂嫂,我也是覺得你好才肯給的,你覺得這些東西不值當什麼,可在府里這卻是好東西,我可不能忽悠你。要是人家吃着好也想買,我怎麼說,說這些都不要錢白撿的?好嫂嫂,你就拿着吧。”
鄭大家的這才收了。
“說來不好意思,來了這麼久,我就渾跟着她們喊鄭家嫂嫂,還不知姐姐姓什麼?”
鄭大家的爽朗一笑:“沒事,我也不想姓原來那個姓。我爹娘靠不住,想把我賣給做骯髒營生的,若不是被府上管事買了,又嫁給我們當家的,還不知吃多少苦頭!姑娘要是不嫌棄,成我聲玉蘭姐姐就行。”
她說的似是渾不在意,元夕卻聽得心中不忍,便沒再提了。這年代重男輕女的多,她說再多也是輕飄飄無力的。
她自去拿了一盒膏子,放進玉蘭的手心裏:“玉蘭姐姐,這東西我用了點,你別嫌棄。若是在府里我還有多的,但這回來莊子,我就帶了這一盒。冬天冷,你用這膏子塗抹了護臉,也不至於油乎乎的憋悶,膏子裏摻了花粉,味道也香。”
玉蘭笑得合不攏嘴:“不嫌棄不嫌棄,姑娘的自都是好東西。”她打開蓋子,上面用的不多,膏體只有淺淺一點凹陷,她湊上去細細一聞,驚喜道,“桂花味兒!真好!姑娘你們可不知,莊子上梅花多,你們覺得新奇,又美又香的,我們早就聞膩味了,桂花味道極好。”
二人睡了會兒閑話,因着玉蘭明日要早早當值,便不舍地回去休息,二人各自睡下,這裏按下不提。
*
久不回府,元夕只覺得房間裏一股生冷氣息,平日裏令兒若是來得及,都會提前燒好炭火幫她暖屋子。今天回來的時間本也不確定,主子爺又下令她們這些去了莊子的回來休息半日,明日再當值,故而令兒在前院忙着,不能幫她暖房子。
所幸元夕自己也是做習慣的了,剛穿過來時她連生火都做不好,如今倒是學會了很多。不僅利落地生了火,還熏了兩枚香丸。簡單打掃了一番,元夕拿了本傳奇話本坐在火爐旁邊烤火邊看。
看着看着,她心思卻飛了,想到太子只覺得心情煩悶,便將書丟在一邊,自去膳房找點心吃。這日子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比起其他宮人,元夕的日子自然是滋潤,可是比起她在現代自在的生活,她還是不滿的。這算不算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呢,可是她本該就在現代過着自由散漫的生活啊。
她只是想追求曾經美好的時光而已。
主子爺回來了,前院有了主心骨,便開始忙碌起來,顯得走在其中的元夕有些過於閑了。認識的幾個都是匆匆打了招呼就忙去,她到了膳房,膳房的人都唬了一跳,王廚娘輕把元夕往外扯:“姑娘快別進來,裏頭殺羊呢,血腥得很,別污了姑娘的眼。”
元夕曾經做吃食追求新鮮,雞鴨還好,魚、龍蝦等都是自己買回來現殺的,雖沒見過殺羊,卻也不怕,不過沒必要進去看這一遭。
她笑笑:“好媽媽,我餓了,想來討兩塊點心。”
畢竟現在也不是正經吃飯的時候,她這一去半個月,屋子裏自然沒敢放點心,都剩些乾果,吃了不頂飽。元夕這會兒也挺想見見人說些閑話的,免得腦子裏胡思亂想。
“好說。”王廚娘笑完又肅着臉對遠處吼,“花兒,快給元夕姑娘端盤點心來!”主子爺仁慈,膳房裏常備着些,下頭人只要是吃了不浪費,便可自己來領取。只是為了防止底下人玩把戲,把府上吃食拿出去販賣,故而都是有定量的。
花兒做事越來越麻利,立馬便撿了盤點心上來,元夕邊拿着點心邊和王廚娘說著話。
門口進來個姑娘,元夕也不熟悉,那個穿青色馬甲的姑娘見膳房有些亂,也不進來了,就皺着眉喊:“那個娘子手腳快些,我們格格早膳沒用好,如今餓得慌,快些收拾桌席面上去。”
王廚娘站得近,自是她答了,她有些叫苦:“雪兒姑娘,倒是不巧,裏頭在殺羊,膳房裏頭又忙着備太子爺的晚膳,忙不開。要不老身給你撿些點心回去,免得范格格餓得傷腸胃。”
原來她是范格格處的宮女。
雪兒眉毛一豎:“怎麼忙不開,你不是在這兒說閑話嗎。”
原本看戲的元夕突然被雪兒的眼神波及,吃點心的動作都小了些。
王廚娘笑:“我確實是廚娘,可我今兒不當值啊。”她是想着膳房亂,花兒那個傻丫頭做不好事討罵,便想着來搭把手。可是她自願幫些忙,卻不願動手下廚。
雪兒瞅着冷笑道:“這不是我們格格剛進府的時候了,什麼都捧着向著,原先多少人求着好呢,想讓我們格格開小廚房時進去伺候。如今倒好了……”她眼睛上下打量着元夕,那眼神讓元夕很不舒服,“不知道奉承誰去了,也不服侍正經主子,伺候哪個外八路的奴才去了!”
她在後院從沒見過元夕,可她穿得好,必是前院攀高枝的,媚了主子爺才有這身衣裳。雪兒眼神惡狠狠的,恨不得扒了她這身衣裳。
這話實在難聽,元夕沒想到來吃點心也遭此無妄之災,人家也說了送點心,本就不是正經開火時候,更何況什麼事不是緊着太子,這雪兒不敢提太子,偏涉及她。
“我自吃我的點心,與你何干!”元夕剛懟了句,就被王廚娘輕扯衣袖,小聲道:“姑娘別和她爭嘴,范格格有了身孕了。”
這元夕還真不清楚,難怪雪兒如此傲慢,想來是這些日子她們去了莊子上查出來的,不然她是早該聽說的。
王廚娘又陪笑道:“雪兒姑娘,實是不巧,先兒方管事說也送了湯羹上去,不想格格這麼快就餓了。只是您也看到了,確實比較忙碌,不如先讓格格吃些點心,等膳房理清了我親自給格格下廚去做。”
旁邊伶俐的早就撿了裝了一匣子送上來了,那雪兒伸手去接,元夕只當此事放下了,卻不想雪兒卻一把摔了匣子,各色點心滾了一地。
“我呸!拿這些東西來糊弄我們主子!你們且等着!”那姑娘放了狠話,扭頭就走,雪天路滑,她扭頭就摔了個結實,元夕屏息才忍住了笑意。
雪兒又羞又惱,怒氣沖沖地走了。
這日子當真是對比出來的,元夕覺得自己日子不自在,卻見着王廚娘沒頭沒腦地討了罵,她本就不當值卻沾了這身腥,她自己那點不順也不算什麼了。
只是不知雪兒回去又會如何添油加醋地和范格格說。若是太子妃處理此事,恐怕膳房再無錯,也會因為范格格有孕被數落。數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這是因為元夕冷眼瞧着,太子妃馭下和善,處事公正,所以想必不會罰到膳房頭上。可范格格是主子,膳房一頓罵是少不了的,說不定,元夕這個來吃點心順便看熱鬧的也會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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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都沒想到,范格格這事兒居然什麼閑話都沒聽到,府里就像是無事發生,渾沒聽說范格格和膳房有齟齬,太子妃也沒下什麼指令。
往日裏聽說范格格脾性柔軟,與人為善,如今倒是真見識了。想來那雪兒必會火上澆油,誰聽了不會生氣,沒想到范格格卻忍下了。
一切都是這麼有條不紊地發展着,過年過節,春節太子太子妃進宮夜宴,下頭人過着自己的平淡的生活。年節前,元夕收到了瓜爾佳慕靈的信,說是他回京參加會試,知道妹妹在太子府不方便出來,只送了信和江浙一帶的特產過來。
其中有一大罐子藕粉,西湖的藕粉極好,他想着妹妹平日裏嘗不到,特地送來;又有一塊金華火腿,芳香獨特、風味迷人,切兩片放進清水蘿蔔湯里都是濃香的肉味。
那時候元夕突然理解了為何劇里考科舉時,親人都會在佛龕前誦經祈禱,這麼好的兄長,她也突然想去為他祈禱祝他高中。
不過科考一事,是否應該拜文曲星?
只是元夕不敢給慕靈壓力,她以己度人,考完試最討厭別人問成績,萬一考不好,豈不是捅人家傷口嗎。太子自然沒此感覺。
三月初的一日,元夕給他上茶,便聽見太子道:“你兄長此次不錯,會試七十二名。”
“當真?”因着慕靈科考一事,她特地去了解過,殿試後進士有四十名,慕靈穩定發揮的話,三等同進士出身自然是有的。科舉競爭多大啊,元夕從未奢望慕靈能當個狀元,三等已經是極好了,已經不知道從多少人中勝出了。
太子卻沒繼續說,伸手拿出一張圖紙,元夕配合著將圖紙展平,原來是太子府規劃的圖紙,各處院落俱在上面。也不知太子突然取出這東西作甚。
胤礽兩指在上面輕敲,看着元夕:“選一處。”
“啊?”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孤是說,你可以自己選未來的院落。”
原來太子只是暗示,如今卻是明牌了。
所幸元夕自己想過很久了,從一開始又怒又憂到逐漸平靜,接受現實后甚至開始想屋子該怎麼佈置。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快平靜下來。
可是吧,若只是位高高在上的主子,他沒事注意她的耳墜子作甚。其他近身伺候的人看得更准些,同樣是茶水房去莊子上的宮女,硃砂和她說那麼多要注意的事兒,給了她名貴香料的香丸;懷玉懷墨的隱隱客氣,何玉柱的和氣,其實都隱隱證明了這一點。
元夕早就有朦朦朧朧的感覺,所以接受得比她預想中快很多。
現在她微微彎腰在太子近側,能聽見太子的呼吸聲擦着耳邊過去,她伸手指着距離丹寧院較近的一處院子:“就這裏吧。”
太子微微凝眉:“此處風景不好。”
“請安近些。”早起當值已經很難受了,再早起請安的話,日子就更難熬了。其實太子妃和善,她也不需要請安這樣的虛禮來證明自己身份,因此只讓後院人每旬請一次安。可元夕只怕日後她睡慣了懶覺,就更起不來了。
胤礽笑着,倆人並未挨着十分近,可笑聲卻也幾乎擦着她耳邊過去,引起元夕些微不適。
“你倒是懶。”他伸手指了一處近前院些又靠近花園的院子,那處院落更大,“日後這就是你的院子。”
那處地段太好了,元夕覺得再好也不敢伸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