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不知道你也暗戀我
第八十章我不知道你也暗戀我
這個深夜因為那些剖開來的每一個過去而註定不普通,有人沉醉在美好的夢鄉,有人卻還陷在過去里走不出來。
岑野註定是那個很難走出來的人。
這些事情其實他早有預料,但在他眼前出現的太偶然了,饒是他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卻還是無法做到立馬就接受,明明這是屬於她的生活與青春,但她卻把自己的目光與心思傾注到了他的身上,他明白喜歡一個人卻不被人知的滋味,也可以忍受自己捱過那些,但將角度變換到蘇意梨身上時,卻又自私地不願意讓她承受那麼多,他只希望她度過的每一天都是輕輕鬆鬆的,所以在短暫歡欣雀躍了一瞬間之後,湧起的就是重重疊疊的難過與心疼。
他何其幸運,能在這個世界上擁有她,成為她的念念不忘。
蘇意梨稍微睡了一覺醒來時,周遭還是安安靜靜的,現在已經是真真正正的深夜了,頭頂那盞昏黃色的燈光已經被滅掉,整個世界還處在睡眠中,她被人裹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氣息和體溫熨帖着她的背脊,在寒冷的高原讓人無比愜意舒適,渾身被一種滿足感環繞着。
然而,她卻敏[gǎn]地察覺到身後的人是醒着的,岑野的氣息微沉,雖然很輕很淡,但卻不是睡着時均勻綿長的呼吸。
蘇意梨在他懷裏轉了個身,面對他,手心貼上他的額頭,輕聲問:“你不舒服了嗎?我摸着額頭溫度已經不燙了啊。”
岑野把她摟緊了幾分,極輕的嘆息聲響在她的頭頂,胸腔止不住地翻湧着,有股情緒在橫衝直撞,帳篷里沒有開燈,他略有些頹唐的神色全被夜色遮掩着,沒有在蘇意梨面前暴露一分,她靜靜地聽見他說:“沒有不舒服,放心。”
然而就是這幾個字,讓蘇意梨惺忪的睡意恍然消失,她感受着岑野醇厚的體溫,鼻息間聞到了他從她身上沾染到的香氣,耳畔是一如從前的沉穩心跳,以往這樣抱着他時,她總是會異常平靜,可今天不同。
在不計其數的歡呼聲中,《圓滿》的前奏緩緩響起,曲調悠揚悅耳,響徹在今晚的溫嶺體育館。
飄搖了一整天的心,久久不能平息,反倒愈發狂熱了,蘇意梨所有情緒被點燃,她看着岑野一步步站到舞台正中央,站到她的對面,奪走了她所有關注。悅耳的琴音和《鐘意你》透亮的音調開啟了今晚的演唱會,岑野輕啟唇,用最獨特醇厚的嗓音唱出每句歌詞,身邊所有人都在陪着岑野一起唱,不約而同地把獨唱變成了一首動人心弦的合唱,但唱着唱着又開始尖叫。
岑野的願望很簡單,他沒那麼貪心,就像她幾年前在那兩道航跡雲下許下的有關於他的願望一樣,同樣也只希望蘇意梨可以一世順遂,歲月永遠不要虧待他的姑娘,不要阻攔她得到愛,他也會始終如一地愛着她。
岑野看着她的方向,柔情滿滿地開口:“今天最開始唱《鐘意你》,是因為那是我們的過去,而現在,她已經聽到了我的想念,聽到了我的心跳,我也看見了她的心動信號,我們的現在已經很圓滿了。所以下面這首歌就叫《圓滿》。《圓滿》是我第一次公開演唱,是我在她生日的時候就寫好了的,可是一直沒等到唱給她的時機,歌詞同樣也是我最想對她說的話,今天我想在這裏,唱給台下的她聽。”
大屏幕忽然亮了起來,緩緩映出“圓滿”二字,下一刻,燈光全部滅掉,舞台亮起一束銀白色的光,岑野筆挺落拓的身形被點亮。
明明要上台唱歌的人不是她,可她整顆心緊張又激動,手心發汗,下車時腳步都是虛浮着的,就像門口等待着見他的粉絲那樣,她現在把自己當做了一個比較特殊的粉絲,今天,是她第一次來聽她喜歡了很久的歌手岑野的演唱會。
岑野的演唱會一共有二十三首歌,到第二十二首歌唱完時,坐在台下的所有粉絲給了他一個驚喜,全場一起合唱了一首生日快樂給他聽,岑野就握着話筒,在台上安安靜靜地聽着,這場雙向奔赴每一年都有上演,但每年他們都會感動一次,攝影機不斷掃過台下的每一個粉絲,有的姑娘在偷偷掉眼淚,淚眼婆娑時也不忘給他唱生日快樂,大家都很興奮,喉嚨都快叫破了,一首生日祝歌唱完,岑野微喘了口氣,滿懷熱忱地說:“謝謝大家,很感謝。”
台下安靜了一秒鐘,岑野以往從沒有在演唱會時說過這樣的話,大家都愣了下,第二秒時,歡呼聲此起彼伏,場館內瞬間因為岑野這番話而達到高|潮,吶喊聲比任何時候都要激烈,蘇意梨被這些歡呼聲包繞着,聽到粉絲和歌迷口中的驚訝與激動,看到了她們眼中的艷羨與祝福。
你將會知道,我已實現心愿,吻你千萬遍
與你並肩,相望這一眼
台下的粉絲只能用自己熱切的呼聲回應着。
驢唇不對馬嘴的四個字,只有她知道岑野是在回答什麼。她不知道岑野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但此刻也不想去探尋那些了,那都不重要。現在對她最重要的是,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再沒有比她更幸運的人了,她一直覺得他們之間還沒結束,所以執着着不肯放棄,不管時間長久還是獨自堅持着這場“未完待續”的喜歡,好在所有遺憾與膽怯,全在四年後得到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這是岑野今年的第一次巡演,以往的首站都在他家鄉榆陽,今年在溫嶺開首場屬實是掀起了一波不小的浪潮,不僅引發了所有粉絲和網友的猜測,也引起了粉絲嗑CP的又一波討論,巡演的幾個地點發佈之後,大家的關注點全在“溫嶺”這裏。溫嶺是哪裏!蘇意梨老家啊!岑野在蘇意梨老家開演唱會哎!他在她老家過生日哎!
岑野隻身坐在舞台中央,正對着台下蘇意梨的位置,萬分誠摯地唱:
“喧囂中無靠,寂寞里煎熬
沒有誰知道
蘇意梨少見的無措起來,親了親他的下巴。
岑野拭去她眼角的淚滴,如她一樣眼尾泛紅,垂眼含笑看着她,一字一句緩慢道:“我也很幸運。梨梨,謝謝你等我。”
“下面就是今天演唱會的最後一首歌了,”粉絲看到岑野盯着台下,視線環繞一圈定格在那個人的身上,他說:“在唱最後一首歌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說。”
蘇意梨坐起來,打開了燈,眼睛因為強光刺激閉了閉,再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沉默又低氣壓的岑野,他的身邊放着她們兩個人息着屏幕的手機。
岑野喉結翻滾,額頭抵着她的肩膀,聲音沉又悶,嗓音低啞:“我知道了。”
兩人對視幾秒,岑野也起身,把她帶到腿上輕輕攬住,緊貼着她的頸窩。蘇意梨輕輕牽起唇角,內心空缺的一角已經填補的完完整整,她捋了捋他的后脖頸,故意逗他:“奇怪噢,岑狸狸這會兒怎麼變小孩子了。”
岑野微微低下頭,在迷濛的夜色里,對上了那雙亮亮的翦水秋瞳。
她安安靜靜坐在台下,仰着頭,整顆心因為今晚的一切因為他這番話而狂跳着,眼底明亮,倒映着他頎長的身影,好像明白他為什麼要讓她來聽他的演唱會了。
我曾許下願望,想尋找圓滿
與你擦肩,不經意一眼
但他們兩個卻始終在等着彼此,不是漸行漸遠兜兜轉轉后重新相遇,而是在一開始,就堅定地把目光與人生終點,放到了彼此的身上,始終在彼此的步伐當中前進,或許你走得快些,又或許我走得快些,但總歸會步伐一致,頻率統一,在某個最合適的歲月里牽着手,成為了那一份不可多得的幸運。
真是的,哪有人的演唱會一開始就叫人哭的啊。
難不成是要干點兒什麼嗎!
願望來日同你實現
熱烈中相見,擁抱里碎念
喉嚨再度哽咽,淚滴像斷了線的珍珠,滾燙的水滴一下子砸在岑野的手背上,蘇意梨笑了下,說:“也謝謝你等我。”
頃刻間,蘇意梨鼻頭一酸,眼眶中積蓄了水意。
揮舞着的紫色熒光棒構成了一片汪洋,她的耳畔環繞着粉絲的吶喊,聽到了無數聲“岑野”。
從納金山離開后,七人小隊在拉薩分散,各自去趕各自的通告,蘇意梨與岑野暫時分隔兩地,岑野重新回到了溫嶺籌備演唱會,十四天後,蘇意梨也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溫嶺市。
岑野給她安排的位置離舞台很近很近,而且就在正中央,此時離演唱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但粉絲的激情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就已經被點燃,蘇意梨看得眼熱心熱,可狀態依然很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是這樣的,總覺得此刻的時間被拉得很長,每一秒鐘都讓人覺得急不可耐。剛才蔣南生見到她時,曾問過她要不要去見岑野,但她拒絕了,想把這份驚喜保留着,也算是滿足自己一個長久的願望。
沒有誰必須等誰,沒有誰會在原地等着你。
“很多朋友很好奇問我,為什麼今天最後一首歌不唱《鐘意你》,也有很多人一直以來都很好奇《鐘意你》是不是有原型,是不是給別人寫的?我的回答是‘是的’。《鐘意你》有原型,也是給她寫的。”
只有蘇意梨一個人,心跳聲咚咚作響,胸膛不住地起伏着,感覺整個場館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在岑野的每句歌詞裏,看着他光彩奪目的身影泣不成聲。
他眉眼帶笑,揉碎了溫柔,“我想告訴她,我們都圓滿了。”
節目組結結實實在西藏待了七天,到離開的那天,岑野與蘇意梨單獨去了趟納金山,他們倆每個人都在山上掛了一條經幡,虔誠地在這五彩斑斕的旗幟上閉着眼睛禱告。
像這樣的他,她還從未看到過。她見過他意氣風發的恣意瀟洒,見過他同別人插科打諢時的混不吝,但有關他的所有記憶中,這份沉入谷底的低迷是全然沒有的。
她的心跳因為他的難過而忽然亂了節奏,停滯了一瞬間,卻又在下一刻恢復了前所未有的平靜,用力地擁着他,說:“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知道了那就好好讓我抱抱吧。”
“你忘了嗎,你跟我說過的,你說不要讓我有任何負擔,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幸福很幸運的事,被喜歡同樣也是,咱們倆永遠不說早晚,永遠不談虧欠,這句話我現在同樣也跟你再說一次,我一點也不覺得難過,真的。你看,咱們倆走到現在遇到了那麼多人,但你能在這麼多人里一眼就看中我,我也能在這麼多人里一眼就喜歡上你,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我特別幸運能遇到你。”
懷揣着這樣的期待,粉絲和媒體早早就聚到了溫嶺體育館門口,應援燈牌和紫色的熒光棒像是將體育館包圍在一片紫色的海洋里,蘇意梨坐着岑野派去接她的保姆車,一路從這片紫色的海洋中穿梭,來到了體育館後門。
簡簡單單的“我知道了”四個字,是她給過往青春畫上的一個完完整整的句號。
我已陷入熱戀
人生畫下圓滿句點”
蘇意梨的視線瞬間模糊,與舞台上的岑野,遙遙相望。
溫嶺那場演唱會結束很久后,熱度卻一直未能降下去,“岑野《圓滿》”和“岑野說的那個‘她’”成為了眾多營銷號和網友討論的話題,幾乎包攬了那兩天的所有大眾目光與焦點,只要一刷微博這些社交平台,就可以看到這些話題在首頁飄着,蔣南生都快忙瘋了,岑野現在就相當於半官宣的狀態,雖然大家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但至少證明岑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以往那些扯淡的猜測自然不攻自破,可圍繞在岑野和“她”身上的話題起了一波又一波,同時,也把“野梨”再度提到了熱搜前排,嗑糖的依然在嗑糖,可也伴隨着一些反對的話。
所以付明蔚這兩天也忙瘋了,《恰四》節目組同樣也忙瘋了。
但不管網上怎麼說,正主岑野蘇意梨卻是雲淡風輕的,幾個嘉賓和孫述安也都知道內情,大家都秘而不宣,在眾說紛紜中,安安心心準備《恰四》最後一期的錄製。
節目最後一期大結局《地久天長》,大家再次回到了京城進行錄製,算是來了一個首尾呼應,還在節目裏一起重溫了前幾期的高光時刻。
正式錄完那天,剛好是五一假期,從去年十月一到今年五一,一共八個月的時間,七人小隊的足跡幾乎遍佈大半個中國,在人生百態中收穫了喜怒哀樂,也見到了祖國的大好河山。山高路遠,這世界上還有太多風景我們沒有看過,所以總要朝前走,走到頂峰,看見最好的山川明月,看見最好的星辰大海,然後有朝一日,把最好的風景說給身旁的最好的人聽,這也是節目組想要告訴大家的一個最重要的主旨。
事實證明,他們七個也都做得很好。
大結局收官后,節目組私下有一個收官聚餐和活動,蘇意梨和岑野跟隨大部隊的步伐潦草停留在飯局結束后,他們倆捂得嚴嚴實實,在走出餐廳后,悄咪咪從眾人之中脫離,悄悄在夜晚的京城肆無忌憚地牽着手,像個普通小情侶一樣走在馬路上。
五月份,氣溫早就回升,最近接連幾天全是晴天,就連夜晚也是春意拂柳,輕柔的春風沉醉了夜晚。
蘇意梨來回晃着岑野的手:“咱們去哪兒啊?”
“回學校看看?”岑野忽然說。
蘇意梨側臉看着他,眉眼微彎,“行啊。”
兩人一拍即合,披着夜色在現實里重溫了過去,從致學路南端開始慢悠悠地一起走,一路買了糖葫蘆,烤紅薯,還去了一趟電影學院和音樂學院,又拜託游則老師這朵高嶺之花下神壇幫他們買了音樂學院食堂的老式奶油麵包,然後,兩個人牽着手走到了致學路的最北端。
一條長長的街,一起牽着手走下來,好像也花不了多久,但他們等這一天卻等了很久。
路的盡頭這裏,停着一輛熟悉的摩托車。
黑綠相間的,車把上挎着兩個頭盔,一大一小,蘇意梨看見的第一眼就覺得跟岑野的還挺像。但越往前走,離摩托車越近,她就覺得越來越熟悉。
蘇意梨愣住,盯着那輛摩托車反應了幾秒才明白過來什麼,轉而笑了起來,問他:“你什麼時候把車弄過來的?”
“在溫嶺錄節目的時候就猜到摩托車在你們家老宅了,後來托谷青嶺帶我去看了眼,果然就在,那時候就找人弄過來了。”他拿起那個小點的頭盔,示意她:“過來。”
頭盔扣到頭上,這感覺久違了。
他單手把她抱到摩托上,自己也戴好頭盔,“再跟我去個地兒?”
蘇意梨只管跟着他走,緊緊抱着他的腰應聲,“走吧。”
盤山公路彎彎繞繞向上,摩托車嗡鳴疾馳,速度很快,但她抱着他,卻感覺不到任何危險,反而異常安心。
兩個人來到的下一站,是依然很熟悉的那個山頂。他們幾年前在山頂上看煙花,他對她唱《裙下之臣》,隱晦地說了“喜歡”,這個場景始終在他們兩個的腦海和記憶中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誰都不曾遺忘。後來他們倆在這裏確定彼此的心意,說出了那句“喜歡”,這個山頂對他們來說,意義就更加非凡了。
岑野把她從摩托車上抱下來,蘇意梨環顧四周,發現他們上次搭在這裏的帳篷居然還在,而且一如既往的漂亮,前的桌子上還擺着一摞信封。
她的心口砰砰直跳,這些信錄最後一期節目的時候,本來應該公佈的,大家都在寫自己參加節目的感受,但只有岑野的沒有公佈。
岑野輕輕推着她的腰,笑着說:“孫述安可沒少給我罵,他還說我寫的不合格,讓我私底下重寫九封交給他。”
“所以,你都是寫給我的?情書啊?”
他說:“去看看。”
蘇意梨拆開第一封,信紙正中間印着“時光”。
【梨梨:
展信佳
這是我第一次開誠佈公,並且由我自己親口叫出你這個名字。給我激動壞了。
節目組說,信可以隨便寫,寫給誰都可以,那我就寫給你吧,跟他們沒什麼可說的,但跟你不一樣。
我這人平常弔兒郎當慣了,也有十幾年沒寫過信了,猛地一搞這麼正經還真有點不太習慣,但我沒有任何猶豫不決或躊躇不前,很努力讓我自己寫這封信時冷靜下來,正式一點。這些話我已經想說很久了,我不知道你看到這封信時會是什麼心情,也不知道那時候咱們倆走到了哪一步,但無論走到了哪一步,我都希望你可以耐心地看完這封信,你可能會覺得驚訝,也可能會覺得不敢相信,但這全是我想了五年的事。
說實話,很緊張,手都在抖,心也在抖。先讓我緩緩。】
蘇意梨笑了起來,上面的字確確實實潦草了些,可下面的字蒼勁有力,變得規整。
【這句“梨梨”遲到了五年。
但我已經在心裏叫了無數次,也無數次在這句“梨梨”后,自作主張地加上了一句:我喜歡你。
這次也不例外,我在開頭叫了你梨梨,那麼現在,就把這句話完整地寫下來,說給你聽——
梨梨,我喜歡你。
你不知道我暗戀你。
從大學見到你第一面我就暗戀你,一見鍾情了,每次去電影學院找孫述安的時候總是得找點借口去你們班門口逛一圈,你永遠都在認真聽台詞老師表演老師講課,從沒有走神往教室門口看過一眼,我當時就想,這姑娘怎麼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幹都這麼好看啊,乖得人心裏泛軟。每次咱們小組在一起拍戲,我都會悄悄用手機拍下來你的每個造型每個姿態,就又覺得,原來這姑娘不止乖,有時候還挺古靈精怪的,像個開心果,一下子就讓我忘不了了,到現在,那箇舊手機里全都是你的照片和視頻,256G的手機,能卸的軟件全卸了,內存幾乎快被照片和視頻佔滿了。你應該也不知道我偷偷關注了你的微博小號,以一種不太光明磊落的方式分享了你的喜怒哀樂,想要這樣離你近一點……
提到關於你的事我要說的可就太多了,總感覺看什麼都能想起你,見誰都與你有關,雖然時光已經過去五年,但這些記憶卻從來沒有褪色一分,從大學開始,一直到現在我們重逢相遇在這個節目裏,我已經喜歡了你五年。
五年的時光太長了,但又很短,好多事情都變了,等我打算接下節目,再次一個人回到致學路,回到音樂學院和電影學院的時候,我們上大學常去的小吃店大多都已經沒了,你愛吃的鴨血粉絲湯和肉燕沒了,糖葫蘆和螺螄粉倒是開了好多家,但都不是你最愛吃的那家,還有你看小說的那家書屋也改成了桌游店,現在致學路大學城的晚上也沒有推着小車出來賣烤紅薯的了。
變的東西太多了。我不敢想,你是不是也變了很多?是不是還喜歡吃鴨血粉絲湯?是不是還愛吃糖葫蘆?小說還在看嗎?可很遺憾,我們五年沒見過了,這些我都不知道,忐忑地想你會不會已經不喜歡這些了?但幸好,萬幸,那晚在上南頒獎我聽到了你的話,你不知道我當時多麼開心,像是瘋了一樣,恨不得立馬把這些東西擺到你眼前,好讓你也開心開心,我非常慶幸那時候隨着你的腳步停在了你的門口,更慶幸,我熟悉的你的小習慣和小愛好沒有變,還好,還好。
我訂了烤箱和蜜薯,打算烤你之前最愛吃的烤蜜薯帶給你,老闆說這個品種的蜜薯最甜,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現實證明,你確實很喜歡,看來我這招投你所好用對了。
所以,看,你還是那個你,但更耀眼了,更強大了,更讓人驕傲了,成為了你想成為的那個人,可還是那個在我眼裏,每天在大學城享受生活,天南地北跟我們說這個店好吃,那個店不好吃,跟我們吐槽這門課多難,晚上熬了夜早上沒睡夠的可愛梨梨,在我眼裏,你就該是這樣快快樂樂的。
梨梨,我很感謝時光沒有抹去你從前對生活所擁有的無限希望和憧憬,也很感謝時光沒有抹去你在我心裏的位置和記憶,讓我能在這裏,在這個正大光明與你重新站到一起的地方,可以很明確地寫下“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可以痛痛快快地暢想有你的未來。
一想到“有你的未來”,我就覺得我擁有了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這五個字只是在心裏過一遍就讓我激動萬分,無論外頭是夏還是冬,是春還是秋,是白天還是深夜,我都可以在每時每刻轉頭時,看到你在我旁邊笑了。
梨梨,我想正式地告訴你,我一直期待着咱們兩個人的未來,往日之事不再提,我們只看現在,只想將來,我想用真心換真心,雖然遲來了五年,但我們會擁有一輩子,用一輩子來填補五年的空白。
回頭一看,居然都給你寫了這麼長,雖然我還有一肚子話沒說完,但還是算了吧,省的人還沒追,就被這密密麻麻的字給嚇跑了。
往後日子還長,我們來日方長。
──岑野】
蘇意梨眨了兩下眼,胡亂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在岑野的安慰中,打開第二封——“再聚首”。
【梨梨:
展信佳
到內蒙了,提前感受到了大雪天,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冷。心裏反倒暖烘烘的,收到了你送的秋衣秋褲,吃到了你喂的燒賣,抱到了你,還吃到了你給我做的早飯,還有,你大概不知道,你喝多那晚我趁人之危,抱着睡着的你親了下,那晚上我一個晚上沒睡,閉上眼睛滿腦子全是我趁你之危的畫面,不知道你醒過來之後會不會想起來,要是想起來也沒事,我讓你罵回去,或者親回去就行,前提是你別拿我當流氓。我靠,算了吧,我覺得你肯定會拿我當流氓,那還是希望你別想起來了。
在內蒙這幾天應該是我幾年來最舒心的幾天,雖然是在錄節目工作,但看到旁邊有你,我立馬就覺得這樣工作一輩子都可以,我原打算在內蒙好好陪你玩幾天,但是沒想到你知道了冒菜店老闆的事,我們倆還誤打誤撞地見到了他,也沒想到你會在我面前提起Coisini,更沒想到大家會問我《鐘意你》的事,我所有藏起來的秘密好像都在被你一個一個發現。
但是發現就發現吧,如我所想,知道我就是Coisini那時候你抱着我哭了很久,我想了很多哄你的話,但都沒說出口,你一句“抱抱我”就輕易被哄好了,梨梨,這可不行,你可以不用那麼好哄,在你身上,我花多少力氣和心思都沒關係,你可以在我這裏當一個永遠都得被哄的人,我也樂意哄。
你那天跟我說“抱緊”,我說“抱緊了我可就不鬆了”,這話是真的,我既然抱你這一次,那一輩子就不會鬆手了。還有後來我回答《鐘意你》那兩個問題時,是看着你說的答案,你也對視回來了,《鐘意你》是我寫給你的,是我想對你說的話,你想對你做的事,你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應該是。
忽然覺得我太心機了吧,為了把你追到手也太無所不用其極了,但我一刻都等不了了,從再次見到你那一面開始,我無時無刻不在幻想着你把手交到我手裏那一刻,光是想想就覺得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像個傻小子似的不知所措,不知道這封信會什麼時候被你看到,但我希望你看到的時候不要笑話我。
最後,再跟你說句話,這句話說多少次我都不覺得膩:
我喜歡你,永遠喜歡。
──岑野】
再然後是第三封——“和你”,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正式在一起了,所以他的信很簡單粗暴,只有一句話:
【老子有女朋友了】
蘇意梨笑得不行,本來哭的一抽一抽的,結果看到這句話破防了,笑個不停,彷彿可以看到岑野寫這句話時囂張的眉眼。
岑野安靜的在旁邊替她擦着淚,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放縱地大哭大笑,後來也跟着一起笑。
她接着去拆下面的幾封信,後頭從第四封信開始,一直到畫風突變,岑野忽然認真了起來,因為他察覺到了藏在她心底的喜歡,即使他沒有在心裏表露出一分不同,但她還是憑藉這些文字感受到了他的不對勁。一直到第八封“暴雪溫柔”,他所有情緒全暴露在信里。
或許是高原反應在作祟,又或許是得知了那些過去,所以這封信上的字帶着些顫意,就連信的格式都沒有了,開頭可能都沒想好怎麼寫,還凌亂地寫過的那些開頭上劃了幾道,換了兩個開頭才完成這封信,一字一句都讓她感覺到當時被很多情緒纏繞着的他,心情是多麼複雜。
他在信里寫:
【我想了很久該給你寫些什麼,但想過來想過去,我滿腦子都是“我知道了”這四個字。
我知道你很早就喜歡我了。
咱們倆已經經歷過一次“我知道了”,是發生在你身上,你知道了我很早就喜歡你。
而現在,輪到我了。
你那篇小說的名字叫做:你不知道我暗戀你,還在那篇小說里說:“大概再也不會遇到像他一樣的人了,所以我寧願在這個時候選擇退一步,也不要讓我的暗戀變成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變成無法成真的夢。”
我知道你退了很多步,最怕往前多走一步我們的關係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甚至連朋友都做不了,但梨梨,我想說的是:永遠不會。這四個字是在告訴之前的你,是我對之前的你的一句遲來的反駁,但現在說出來,似乎也不晚,因為我會好好愛你,就像你說的,咱倆的未來還很長,來日方長。
太多的話在我腦子裏轉,但我下筆卻不知道該寫什麼,就寫一句話吧,是對你的回應,也是對你的承諾:
我愛你。
希望咱倆將來頭髮花白,我還能像現在一樣在你抱我的時候,在你耳邊說一句:“我愛你”,希望咱倆下輩子再見面的時候,我能一眼認出你,然後追上去,早點讓你的“你不知道我暗戀你”變成“我不知道你也暗戀我”,或者直接說出那句“我愛你”,我還是會對你一見鍾情。
──岑野】
看到最後這句話,蘇意梨本來已經調整好的心態又徹底崩不住了,淚水決堤,倒在岑野懷裏悶聲哭泣,胸腔止不住地抽[dòng]着。“愛”這個字對她來說太珍重了,既然說出“愛”這個字,那對她來說就是長長久久了,是無比深切的一個許諾。
曾經無數次想過這一幕,可真到在眼前發生的時刻,蘇意梨全然做不到冷靜,只是一個勁兒的沉浸在岑野帶給她的萬種情感中,她什麼都沒說,他也是,他們在這片曠野下擁抱着,對視着,互相給對方拭去眼角的淚痕,眼底的熱烈與愛意絲毫不減,此時無聲勝有聲,什麼都不說,只看彼此一眼,那就什麼都懂了。
不知道慶幸了多少次,感謝了多少次,慶幸他們能相遇,他們能堅定地選擇彼此,感謝他們沒在人海茫茫中忘記彼此,放棄彼此。
真的,她和他太幸運了。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美夢成真,哪有那麼多例外,他們要花掉多少運氣,才能把這份曾經存在於夢裏的事,變成現實啊。
蘇意梨紅着眼睛,瓮聲瓮氣地回應他:“我也愛你。”
岑野萬般誠懇地點了點頭,眼眶也在這瞬間生出了熱。
晚風別樣輕柔,他們站在四年前來到的地方,俯視着這座城市一如從前的萬家燈火。摩托車停靠在她的身旁,一切都像是四年前那樣。
那個時候他們還是心比天高的少年,後來他們各自前行,奔赴在不同的道路上各自為戰,那條道路是一道佈滿了荊棘坎坷的路,他們經歷過籍籍無名,經歷過白眼低谷,卻始終如一在心底念着彼此的名字,把彼此當做前行的那盞燈,照亮了彼此那條荊棘滿滿,暗不見天日的路。
那束從彼此身上看到的光,從渺小一簇,變成了現在難以忽略,可以穿越幾千個日日夜夜一直點亮到現在的光。
他們都慢慢站到了矚目的焦點上,也依然沒有放棄把彼此當做人生的光。
“砰”的一聲,他們的世界更加璀璨奪目。
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燃起了煙花,火樹銀花裝點了她的世界,也裝點了她的眼睛,就像四年前那場煙花一樣。
但不同的是。
四年前的蘇意梨轉過頭,看到了四年後的岑野。
四年前的岑野也朝四年後的她走過來,絲絲縷縷的暖色焰火映在兩個人眼底。
他舉着手機,界面上是他拍下的摩托車與她。
蘇意梨笑,眼睫輕顫,“偷拍我啊。”
岑野說:“喜歡還不讓拍啊。”
她搖頭:“當然讓啊,而且你還得發給我,我想當情侶頭像呢。”
“情侶頭像?”
“對啊,你不知道我暗戀你吧。”
“現在知道了,但巧了,我不知道你也暗戀我。”
儘管世界在變幻,但無所謂,他們將不知變成了已知,迎接他們的,是被這束煙花照亮的一片璀璨銀河。
他們在沒有盡頭的銀河裏,安靜地交換了一個吻。
這場愛,沒有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