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諸伏景光關上陽台門,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涼水從臉頰上滑落,他懊惱地將雙手撐在洗手台上,鏡子中,他的耳際染了一些未退的紅暈。
身為潛伏進入犯罪組織的卧底,他不應該牽扯普通人下水。
用毛巾擦乾臉上的水珠,那雙藍色鳳眸中的神色平靜極了。
避開她上下班的時間點吧。
*
次日。
冬川醒來的時候,着實嚇了一跳,她坐起來,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愣了好一會兒,那是昨天晚上她大動干戈修理廚房的時候換上的。
她把床頭柜子上被壓在玻璃杯下的紙條抽出來,掃了一眼。
鄰居留。
腦海中浮現出鄰居先生那張臉。
原來昨天晚上做的夢是真實發生的嗎?她好像夢到她抓住了一個補魔神器,抱着拚命吸……
她的手一頓。
那麼夢裏親親的場面也是真實發生的嗎?
他身上的味道好聞極了,他俯下身來,似乎在對她說什麼,具體說什麼她聽不清,他輕輕握上她的手,慢慢地把她牢牢扣住他手腕的手拿開,耐心而輕柔,她的精神力波動得厲害,察覺到他要走,往前一撲。
她的手臂環上了他勁瘦的腰。她想,要貼貼,別走,她的補魔神器。
他身體一僵,肌肉緊繃起來。
他再次低頭對她說話,語氣無奈,她聽又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吵又吵得很。她便想,好吵,堵上他的嘴巴。
於是她這麼做了。
從他柔軟的嘴唇上擦過,順便咬了一口微微凸起的唇珠。
警告:不準吵。
好不容易從夢裏把這段回憶復原的冬川隨意有點尷尬。
【她真是個糟糕的女人。】
【居然髒兮兮地去親別人——雖然好像重點不在這裏。】
她下床,去洗浴間沖了個澡,換上衣物,草草地吹着頭髮。
【看來得去道歉。】
吹完頭髮,她起身去吃早餐,一口氣喝了一瓶牛奶后,抿了抿唇。
可是……沒記錯的話,夢裏好像還有一個飄忽得像羽毛一樣的回吻。
*
物業終於讓修理公司的員工過來察看情況了。
冬川隨意給修理工打開門,隨即就想起自家廚房已經在她的手下好得不能再好的景象。
因為她沒有及時告知物業,所以修理工這一趟註定是白跑了。
修理工拿了小費,罵罵咧咧地走了。
為了道歉,她準備去一趟花店,就在這時,玩家的禮物又來了。
【玩家[墨鏡是本體]詢問你的喜好。】
她略一思忖:【一束道歉用的花。】
*
伏特加今天沒有任務。
由於琴酒大哥經常不分晝夜地工作,他這個搭檔也需要勤勤懇懇地跟在大哥身邊,甚至連固定的住所都沒有,往往從一個安全屋輾轉到另一個安全屋。
昨天晚上,他被琴酒大哥半夜叫起來工作,一直到清晨時分他們才回到安全屋。
現在是下午兩點,伏特加從補覺中醒過來,打着哈欠去找食物。
路過大哥的房間時,他停住腳步。
裏面沒有動靜,想必大哥還在睡覺,他提起腳尖,躡手躡腳鬼鬼祟祟地走過房間門前,免得不小心把大哥吵醒了。
在安全屋的廚房,他找到了壓縮餅乾和一瓶汽水。
安全屋是組織成員任務時的隱蔽之所,儲備的武器和糧食都充足,儲備糧一般是可以長期保存的食物。
滿足地喝下一口汽水,他翹起腿,打開手機。
【玩家[墨鏡是本體]:詢問冬川BOSS的喜好。】
【冬川:一束道歉用的花。】
道歉用的,花?
伏特加疑惑了幾秒,在手機瀏覽器中搜索:道歉用的花。
他是個壞蛋,壞蛋不需要道歉,當然也不知道什麼是道歉用的花——和大哥道歉的時候是另一回事。
搜尋引擎給他的答案是:黃玫瑰。
他看了幾眼黃玫瑰的花語,趁着禮物送出去后的【好感度+20】,他八卦地多問了一句。
【玩家[墨鏡是本體]:BOSS和情人吵架了嗎?】
【冬川:情人?】
他幾乎可以想像出魔王眯着眼睛,殺氣騰騰反問他的樣子,慌忙改口:【玩家[墨鏡是本體]:說錯了,是朋友。】
【冬川:不是朋友,是鄰居,我未經允許親了他。】
伏特加沒想到遊戲NPC還有故事,以為自己碰到了【隨機事件】,開始激動了。
根據他玩遊戲的經驗,說不定這個隨機事件背後是一個隱藏的任務,會有隱藏的獎勵。
伏特加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他自信滿滿地開始給這個魔王NPC支招:【玩家[墨鏡是本體]:BOSS,這種情況下光送花恐怕是沒用的哦。】
*
【玩家[墨鏡是本體]贈送了你一束香檳玫瑰,已放入倉庫,請查收。】
冬川隨意看着躺在露台上的兩束花,一束黃玫瑰,一束顏色相近但淡顏夢幻的香檳玫瑰。
她最終決定聽從玩家的建議,拿起香檳玫瑰,從鄰居的門縫裏把小紙條塞了進去,然後把香檳玫瑰放在門口。
她回到屋裏,在房間裏看了一圈,又去露台上曬了太陽,決定抽空去圖書館辦借書卡。
【一直用精神力維修可不是什麼好事,她得提防着哪天精神力在這個三維世界不管用了這種情況。】
她手持借書卡,在圖書館申請了閱覽席的位置。
冬川隨意沒想到她來圖書館藉資料自學,居然能碰到高手。
在機械材料類書架附近,她遇到了一個名叫松田陣平的男人,他對機械構造和修理拆卸相當熟稔。
他路過的時候,見她在畫構造圖,順手指出了圖上的錯誤。
新晉拆卸愛好者冬川隨意精神力大漲,興奮得找不到頭。
【她一定要抓住這個人拜師。】
她讓玩家[墨鏡是本體]傳給她一張複雜機械結構圖,成功吸引了同為拆家愛好者的松田陣平。
一來二去的,兩個人決定去室外的閱覽席討論。
*
諸伏景光回到家,抱起放在門口的那一束香檳玫瑰,推開門,低身撿起從門縫裏塞進來的紙條。
[綠川先生,昨天的事情很抱歉,因為我是個色中餓鬼,所以今後我見到你會自覺繞道走的。如果你有要求,請儘管以小紙條的方式告訴我,我會儘力辦到。——冬川]
他一怔。
他把香檳玫瑰放在茶几上,用手輕輕戳了戳柔軟的花瓣。
淡淡的奶黃色像柔軟的香檳酒,代表甜蜜愛情,適合求婚。
他眸光微動,不自在地站起身。
來到陽台上,他發現明明已經是晚上七點了,隔壁家卻沒有開燈,沉在一片漆黑中。
諸伏景光轉身回屋,他站在那束香檳玫瑰前,視線低垂。
不要打擾她的平靜生活。
令他感到慶幸的是,下一個任務需要和搭檔一起趕長途,得用“出差”的名頭離開這裏十天半個月。
在此之前,他需要去圖書館查一些關於任務目標的資料。
波本會和他在圖書館會合。
想到波本,實際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最要好的朋友zero,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來。
諸伏景光拿着借書卡來到圖書館,還沒進門,卻瞥到了熟人,他閃身隱匿到柱子背後,看向在圖書館室外桌椅邊坐着討論的一對人。
圖書館室外有一溜兒用太陽傘遮起來的室外閱覽席,背靠安靜的花園,幽靜極了,由於室內閱覽席不能說話,因此常有小情侶跑到室外來說悄悄話。
天色黑了,太陽傘下掛着的裝飾燈亮着,燈光色澤溫暖而曖昧。
那個白皙俊美的鬈髮青年把書上的例圖指給對面那個黑髮女孩看,把書遞給她,然後姿態隨意地往後靠在椅背,目光落在她身上。
諸伏景光移開目光,快步從圖書館的旋轉門進去。
心裏像是打翻了什麼,複雜而酸澀。
目光從資料上掠過,心思卻跑遠了。
他看着閱覽席桌子上的枱燈散發的明亮燈光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