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郎秋下馬車時,扶住了有些腳軟的賈珠。
青年除了臉色微紅外,並無異樣。
只是不知為何,在這樣的雪夜,竟是連指尖都是滾燙,對於賈珠來說,這確是稀罕。
賈珠看了眼郎秋,沉默了一會,還是慢吞吞說道:“往後,你就莫要跟着一道。”
郎秋知道賈珠說的是何意。
下午太子去尋賈珠,兩人在馬車上待了許久,那馬車搖搖晃晃幾乎走了大半個城,而他們這些侍從自然也跟着走了一路。
侍衛身體強壯,還算耐/操,但郎秋也跟着一路這麼走,賈珠便是有些疼惜。
大爺面上不說,其實對自己人一直都是護短的。
郎秋低頭,“小的還是跟着罷。”
他扶着賈珠往裏面走。
聲音變得更低了些,“小的跟着,也好,幫襯着些。不然,那便都是太子的人。”
賈珠挑眉,看向郎秋,似笑非笑地說道:“都是太子的人,那又如何?”
郎秋憋了好一會,才有些尷尬地說道:“大爺,你身邊,總不能一個自己人都沒有。那些侍衛,的確是保護你的,可是,也都是太子的人。”他說起這段話,總有些吞吞/吐吐,像是猶豫着,不知該不該說。
賈珠淡淡地說道:“你話都說了一半,這剩下的一半,總不會要吞回去罷?”
郎秋:“大爺和那位,小的自然也沒資格說什麼。可小的擔心大爺罷了,若是往後……他又能不能護得住大爺?”他聲如蚊蚋,險些叫賈珠聽不清。
此時,他們已經入了賈府,走在空寂的廊上,哪怕沒有人,郎秋說這話時,仍然帶着好似做賊般的畏縮。
世人常有這般事,可頂多也就是玩玩,可是郎秋知道,大爺可不是衝著玩兒去的。
他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賈珠的腳步微頓,不是不能理解郎秋的擔憂。
“郎秋,可我也沒覺得,我需要他來保護?”賈珠輕輕說道,“這是一同做出的選擇,何來誰,保護誰一說?”
郎秋辯白,“然,他可是……那位。大爺,我不懂那些大道理,可好比這世道對女子總歸艱難些,那我保護我媳婦,就是理所當然。而大爺與他……便算是為人知道,被犧牲的,拋棄的,定然也是……大爺,那他保護大爺,可不也是理所當然嗎?”他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些,可還是只有賈珠和他能夠聽到。
賈珠聽了郎秋的話,心中忍不住一暖。
郎秋度過了最初那惴惴不安的階段后,滿心滿眼都是擔憂着賈珠的安危,其餘的事,他反倒是絲毫不在意。
賈珠並未在他的身上感覺到異樣的眼光。
“郎秋,許多事情未曾經過,我不好說。”賈珠微微笑起來,“當然,最好是不要經歷那些,但若真的……我也做足了準備。”
郎秋的臉色更為憂愁。
準備?
他自然相信賈珠做事,總是會做足完全的準備。然在這件事上,大爺所說的準備,又是什麼?
犧牲自己保全太子,保全賈府?
未嘗不是這般。
大爺的心中,排在最前的,永遠不會是自己的安危。
郎秋無法解釋得清,在聽到賈珠那話時,他根本連一絲一毫的安慰感都無,反倒是湧起了更深沉的擔憂。
他生怕賈珠會為此受傷。
對大爺而言,這麼多條路,怎就偏偏選了這麼一條艱難的途徑?
郎秋將賈珠送回小院,命人準備熱水,又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后,這才守在外頭坐着。
賈珠原是讓他去泡泡腳,可郎秋沒什麼心情,就還是守着大爺。正巧許暢從外
頭走來,眼瞅着郎秋在這,總算鬆了口氣。
“大爺這是去了哪?方才老祖宗和太太都打發人來問過,你們若是再不回來,府上都要派人出去找了。”
郎秋懨懨地說道:“大爺出去時,都帶了那麼多人,怎可能會不見?”
許暢挑眉,走到郎秋的跟前半蹲下,驚訝地說道:“你的心情不好?”
他們朝夕相處,對彼此熟悉萬分。
郎秋現在看着,便是一臉愁色。
郎秋看着什麼都不知道的許暢,只覺得無知是福啊。如果現在他什麼都不知道,那也能跟許暢這麼無所謂。
他幽幽地說道:“我只是在擔心大爺的身體。”
許暢狐疑地看他,“真的就是為了這個?我怎麼覺得,近來大爺外出時,總是帶着你。”
郎秋心口一跳。
賈珠從前外出,帶許暢還是郎秋,都有些隨性。想到誰就點誰,這兩者的次數大抵是差不多的。
許是近來郎秋知道了太子和賈珠的干係,賈珠外出時,便更經常會叫郎秋。
這對賈珠而言並無差別,可是底下做事的人,就會細心發現其中的不同。
郎秋儘可能平靜地說道:“我怎麼知道,許是我說話更好聽,做事更敏捷,所以大爺更喜歡我?”他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許暢一巴掌拍在郎秋的後背上,沒好氣地說道:“就得意罷。不說這個了,你可知自從府上知道大爺的身體后,原本在談的婚約,好似就被壓下了。”他說到後半段話時,聲音就變得低了些。
郎秋驚訝地看向許暢,“還有這事?”
許暢勾起嘴,“誰讓你最近總是在外跑,肯定也沒回你父母家罷?”
許暢和郎秋都是家生子,他們往上幾代人都是在賈府內做下人,雖不比賴家那些得勢,可也總歸有些人脈,消息靈通些。
郎秋摸了摸鼻子,他最近的確是沒怎麼回去過。
許暢的聲音壓得更低,“我瞧着,老爺原本是瞧中了一個戶部侍郎的姑娘家,老祖宗看上的沒說是誰,但那兩家原本都有意,可是近來都停了動靜。”
郎秋聽着許暢的話,若有所思,“這事,說不成,那也正常。你瞧着咱大爺這樣的秉性,如果自己的身體不好,怎可能會願意禍害其他家的姑娘?”
許暢拍着大腿說道:“要怪,也得怪之前家裏太激動,請了太多的大夫。縱是封了口,可這般數量,再加上這頻率,心細的人家,可不就是猜出來了?”
郎秋斜睨了眼許暢,“你這話就有些奇怪了,難道還打算要瞞着這事娶妻不成?”
“郎秋,你這話說得,那難道大爺就不娶妻了嗎?這身體不好是可以調養的,可要是一直不娶,這對大爺的名聲可不好。”許暢低聲說道,“再說了,大爺的相貌人品,無一不佳,怎就……”
“倒是多謝你的讚譽。”
一道微涼的聲音,從悄然打開的門內傳來,賈珠站在裏頭,悠悠地說道,“不過不必了。”
許暢和郎秋眼見賈珠出來,兩人連忙站起身,尤其是許暢低下頭來。
他似乎隱約感覺到了大爺心中的不高興,可一時間,許暢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賈珠方才只聽到他們的後半段話,也知道許暢說的話,的確是世人所以為的常態。
縱然賈珠這面上的身體看着不怎麼樣,可還是有許多如他這樣的人家,仍然是會娶妻,甚至瞞着,將這罪名怪罪到女子身上。
賈珠從打定主意開始,就沒想過要禍害其他的人家。故而許暢的話,他聽了自然不大高興。然他也知道,許暢也是為了他着想,方才會說這般話,故而這氣悶也只有一小會,倒也就散了。
他不輕不重
地說了許暢幾句,這才說道:“既然老祖宗和太太都問過,我便先去她們二位那裏走走。”
許暢忙說道:“大爺可還沒吃晚膳呢。”
賈珠搖了搖頭,邁開腿往外走,“回來前,已經是吃了。”
他們兩人連忙跟上,郎秋一邊走一邊惡狠狠地捅了一下許暢,壓低着聲音說道:“叫你以後話不要亂說。”
許暢有些委屈地摸了摸後腦勺,到底知道了大爺的忌諱,往後是再不說了。
只是……要是當時太太莫要心急,不要請那麼多大夫就好了。
許暢在心裏輕輕嘆息。
…
皇城內,乾西五所處,儘管天色暗沉,但仍是有些熱鬧。
隱約,還能聽到幾聲狗叫。
在四皇子的院子裏,除開他外,另還有幾個小皇子在。他們聚集在這裏,就是為了瞧一瞧四皇子最近特寶貝的那隻小狗。
原本養狗放在養狗處也是應當的,可是允禛着實喜歡,還是偷摸着養在了乾西五所。
這左右的兄弟雖是知道,可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沒誰無聊到去說這事。
自打允禛養了小狗后,這心情肉眼可見變得好了起來。
他原本是個有些謹慎嚴肅的小孩,平日裏縱是沒事,也總愛板着個臉。可現在,每天看到四皇子,就能看着他樂呵呵的,有時候還能看到他抱着小狗高興地跑來跑去。
伺候的太監宮女倒是有些崩潰。
小狗掉毛雖不多,可四皇子會縱容狗狗四處亂竄,尤其是床榻與皇子身上的衣物,那些白色的絨毛要清/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允禛還算是體諒下人,後來若是要和小狗玩鬧,就會專門挑着一件衣裳來穿。
而這小狗也的確是聰明,就這麼幾次的更換,它似乎已經知道,但凡是允禛換了那套衣裳便是要與它玩鬧,興奮得直嗷嗚嗷嗚。
“四哥,你快點兒——”
趴在外頭的五皇子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蹲在地上,扯了扯老八的褲腿,“允禩,你的褲子是怎麼回事?”
小孩低着頭,盯着看了好一會,咧開嘴笑道:“下午滾到御花園裏,被勾破了。”
五皇子的口音雖然重,可允禩要是認真聽,還是勉強能聽出來他在說什麼。
允祺皺眉,又扯了扯,“別是被人給欺負了吧?”
這好端端地,怎麼會在御花園摔了一跤?
允禩又不是幾歲的小娃娃。
允禩正要說什麼,就看到允禛從裏面走出來,“誰欺負誰了?”
八皇子連忙搖頭,小聲說道:“沒誰欺負。”
五皇子盯着允禩看了好一會,確定他的身上真的沒什麼傷痕后,這才半是懷疑,半是相信地點頭,“那你往後小心些。”
允禩咧開嘴,“五哥莫要擔心了。”
就在他們說話間,好幾個小皇子已經圍住了允禛。
一隻雪白的小奶狗就趴在他的臂彎處,正興奮地甩着尾巴。
小狗狗奶白奶白,正咧着嘴,好似一個笑臉,兩隻小爪子按着衣服,垂下來的尾巴正在搖晃。
不知怎的,讓人見了就心情愉悅。
“四哥,它好軟!”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種動物,有遠遠站着的,當然也有喜歡上前去捏捏的。
七皇子掐了掐小奶狗的軟墊,眼睛也跟着興奮亮起來。
允禛笑着說道:“這是還沒長大呢。不過它現在很么興奮,是餓了。”他轉頭吩咐自己的貼身太監,叫他們將準備好的肉條送來。
允禛喜歡狗,養狗的時候自然也上心,尤其是每日的加餐,都是自己親自喂的。
這樣久了,狗就只會認一個主
子。
太監很快就將準備好的東西送了過來,雪白的小狗一聞到肉香,便忍不住嗷嗚了一聲。
允禛的聲音稍微嚴肅了些,“不許亂叫。”
小狗低低嗚了一聲,尾巴垂落了下來。
八皇子驚奇地說道:“它能聽得懂!”
允禛蹲下/身來,將小狗放下,又將肉條挪了過來,一邊說道:“訓練久了,就能聽得懂一些簡單的命令。”
他點了點盤子,低聲不知和狗說了什麼,這才慢悠悠地說道:“吃吧。”
小狗在飢腸轆轆的時候看到肉條,還是忍了好久,直到聽到了命令,這才忍不住嗷嗚一聲撲過去埋頭吃。
吃得屁/股亂翹,小狗尾巴也興高采烈地彎起來。
允禩還趁機摸了一把小狗尾巴。
的確如七皇子所說,軟乎乎的。小狗才不在乎誰在摸自己的尾巴,滿心滿眼都只有肉肉吃,吃的那叫一個歡快。
允禛那裏的動靜到底明顯,一院之隔的允祉有些不耐煩地停下了動作,“去叫他們安靜些。”
三皇子隨口丟下這句話,門外的太監立刻應下。
過了好一會,外頭的動靜總算是歇了些,不再那麼喧嘩后,允祉這才打算繼續看書。
只是這書,在被驚了后,到底還是讀不進去,過了一會,他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來,踱步走到窗前。
夜色暗沉,縱是庭院白雪皚皚,也只能隱約看到少許雪色的反光。
東風刮過時,好似冷得深入骨髓,此刻他站在窗前,反倒是將有些暗沉的思緒颳得清晰了些。
榮妃與他說過,阿瑪正打算為他挑選福晉。
在大皇子成婚後,允祉就知道早晚會輪到自己,只他沒想到,康煦帝居然會跳過太子,直接給他選福晉。
有了福晉,並不是什麼壞事。
等他們成婚後,他就可以搬出乾西五所,如同大哥那樣擁有自己的府邸,那樣的日子總比住在這逼仄的宅院要寬鬆得多。
他原本是很期待離開皇宮的日子。
然這些時日,允祉看着允禔那樣,原本的興奮卻也是不復存在。
大哥一門心思想要上戰場,今年,阿瑪御駕親征的時候,倒也是真的帶了他過去。
然若非趕巧了,大哥這個機會,又得苦等到什麼時候?
允祉原本以為出宮建府後,自己就有了大展手腳的機會,可從大皇子的身上,允祉卻隱約察覺到了康煦帝的打算。
阿瑪並沒有讓他們參與朝務的想法,最起碼,在他們這個年歲並沒有。允祉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就有些沮喪無力。
他清楚康煦帝這麼做是為何,可正因為如此,心裏反倒是有一股難忍的怒意。
他閉着眼,緩緩吐息。
不急。
不能着急。
他總能等到合適的機會。
就如允禔那般。
允祉扶着窗邊,視線不自覺看向東邊,彷彿穿透無數的宮牆,落在了毓慶宮上。
他眼底的晦澀,無人能知。
…
“啪嗒——”
冬日的寒風,將半開的窗戶猛地吹上,這驟然地一聲,叫殿內的康煦帝和太子都微微一驚。
這兩位主子,原正在談話。
顯然,正有些話不投機半步多,聊得不太順利。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反倒是讓他們在停頓后,又有了些說話的欲/望。
太子拖長着聲音,好似撒嬌般地說道:“阿瑪喲,若是您今日來,卻只是為了與我說這些,那孩兒可就要心碎了。”他一雙漂亮的眼望着康煦帝,好似沉滿了無數的委屈。
康煦帝早就對
太子這般姿態習慣了,然這人吧,一旦縱容習慣了,再看到時,還是會有些動容。他無奈地看了眼太子,悠悠地說道:“朕倒是理解你的不喜,然保成,此事縱是再拖,又能拖上幾年?”
他此時此刻和太子說話的聲音,不再是個皇父,而是個簡簡單單的父親,只純粹頭疼、擔憂着自己孩子婚事的父親。
太子笑了笑,歪着腦袋看向康熙帝,“前朝都有太子二十成婚,我不過十六,阿瑪也太過着急了些。”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聲音更加沉了些,“且,我希望我娶的,是我喜歡之人。”
康煦帝微微挑眉,詫異地看着允礽。
從前皇帝和太子聊起這個話題,太子總歸不太樂意,今日這倒還是他第一回主動提起自己要的是什麼。
“你說說,你喜歡的是哪樣的姑娘?”康煦帝的臉上露出好奇,“讓朕給你好好挑一挑。”
此事原本應該交給太后,或者是貴妃來挑選,可是從康煦帝這大包大攬的態度來看,足以看得出來皇帝到底多看重太子的婚事。
太子懶洋洋地說道:“孤眼下可不知道,然當初父皇喜愛母后,孤可不能遜色幾分,總該要選一個也叫孤喜歡的,她也喜歡孤的。”
康煦帝聞言,看了眼太子,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莫不是說來敷衍我的?”莫名提起元后,可不是保成的風格。
皇帝知道太子雖然時有惦記,可他對元后的印象還是不太深刻。
太子坐直了身,略有嚴肅地說道:“阿瑪,你覺得我在糊弄你?”
康煦帝過了一會,方才說道:“保成有這樣的想法,倒是叫朕有些稀奇。從前可不曾瞧你對這情愛之事,有什麼看法。”
太子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原本也是沒有,可惜瞧見了阿珠,便有了。”
皇帝臉上的微笑不變,上下打量着他,好似要將太子的表情都瞧個清楚,“朕倒是好奇了,阿珠到底做了什麼,叫保成居然萌生了這樣的念頭?”
太子臉上的笑意更濃,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阿瑪也該知道,阿珠……是有心上人的。”那八卦的模樣,讓皇帝忍不住無奈笑了起來,他頷首,倒是記得。
此前,康煦帝從太子這裏聽說過此事,儘管太子只是含糊不清地帶過,可皇帝還是心中有數。
而那時,他也曾半是逗趣,半是認真地給賈珠寫了一封書信。
太子的手指撫弄着袖口,半心半意地說道:“他的心上人是誰,他不肯告訴孤。然自打他的身體……后,他便與孤說,此生不打算再娶了。”
康煦帝聞言,微微蹙眉,“朕記得,太醫已說過,這病雖有可能妨礙壽數與子嗣,可到底也不算完全……不成,為此不娶,便是有些偏頗了。”
太子笑着搖頭,“阿瑪,他是為了此,也是為了他的心上人。他與孤說,心有一人,便是再有美色在前,也是毫無所感。既身體不好,剛好無需禍害其他姑娘,所以,他並不打算娶妻生子。”他摸了摸鼻子,又道,“孤就是瞧着他那一門心思不回頭的樣子,有些好奇,這情愛究竟又是個什麼滋味兒?”
康煦帝聽着太子的話,倒也相信太子為何有了這般態度的轉變。
這是好事……
卻也未必是好事。
阿珠的事,讓太子對這些事有些興趣,最起碼不再和從前那樣抗拒;可相對應的,阿珠卻是個痴情種,願意為了喜歡之人不娶,太子要是也如此,那可就麻煩大了。
皇帝也曾有那樣的年歲,知道少年感情一旦燃起,可不是那麼容易便能被熄滅。瞧瞧阿珠那樣的脾性,不也在其中栽了個跟頭?
這讓皇帝倒是真的好奇,他的心上人究竟是誰?
康煦帝心中思緒萬千,面上卻只帶淡淡的微
笑,“若是這般,朕倒是要看看,太子將來選中的太子妃,到底是何模樣。”
皇帝這麼一說,便是默許了太子的說法。
當然,皇帝也不可能任由着太子胡亂選擇,只能說,認可了太子的想法罷了。
太子笑嘻嘻地說道,“說不定,會叫阿瑪大吃一驚。”
康煦帝懶洋洋地說道:“再是大吃一驚,也不會如阿珠這般,”他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嘆息着說道,“他如此痴情,賈府怕是要着急了。”
太子忙看向康煦帝,豎起一根手指抵住了自己的唇,“阿瑪,這可是阿珠的秘密,切不可和其他人說。”
康煦帝瞧着太子這般荒唐,終於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你這是不信朕?”
太子搖頭晃腦,“阿瑪,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誰知道阿瑪私底下是不是個大嘴巴?”
康煦帝露出個猙獰的微笑,隨手抄起個茶杯丟了過去,“保成說得是,就好比朕現在突然想揍你,當真是猝不及防啊。”
允礽撒腿就跑。
跑了幾步,突然忽覺不對,轉頭說道,“這是東宮。”
要跑也不是他跑呀。
結果一回頭,康煦帝已經將袖子給擼起來了,嚯,這是動真格!
梁九功背着手站在殿外,聽着殿內的嗷嗚嗷嗚,心中感慨一聲。
這對天家父子都這把歲數,還能如此胡鬧,當真再難見了。
還得是太子,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