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地面、牆壁、吊燈…已經變成褐色的紅血泊。站在門口“柿木”的牌子下,濃濃的血腥味從屋內飄出來。饒是經歷過多場案件的眾人也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兩眼。
卧室床上,順着被單滴落的血液已經凝固,呈現出一層一層的分層現象。這樣的情況,是犯人讓躺在被單上的被害者先留了一次血,等血液滲透被單后,又劃破皮膚流了一次。褐色波紋的中央,被單掀開,下方的床墊吸飽了血液。這是柿木太太斷氣的地方。
殺死柿木太太后,犯人沒有隱藏自己足跡。佔滿血的鞋印從卧室走出,到達通往陽台的拉門前,犯人走到這裏是要幹什麼?血色鞋印的大小,可以推斷出踩下的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拉開拉門,從站定點往外看,是一條單行道,對面是四棟單元複式樓。跟着血色腳印繼續走,從陽台到達玄關,然後再走回卧室。
曾有研究表明,不擅長交際且有暴力傾向的人,更可能犯罪,他們大腦的額葉前部皮層的灰色物質比一般人少11%。更進一步的研究也表明,額前葉皮質層是能夠有效制止人們在生氣或被人激怒時所產生的難以控制的衝動。也就是說,從額葉前部皮層的原因來考慮犯罪的話,犯人很多都是由於一次或多次的刺激,並且無法控制自己的表現出或者是隱藏的衝動,最後造成了犯罪。
地上血色腳印之間的間距穩定,沒有明顯的或大或小的區別,也就是說踩下腳印的人當時很鎮定,沒有因為腳上染上鮮血而感到驚慌失措。同時他也沒有得逞的興奮,慵懶的感覺,彷彿自己是一個烹飪大師,剛剛不過是宰殺了一隻小羔羊。他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滿足地在餐桌前停下,桌上的高腳杯盛滿的紅色物質,還散發著陣陣鐵鏽味。
站在桌前的江戶川柯南臉色一白,這個犯人,該不會!!
“高腳杯上沒有檢測出唾液痕迹。”高木涉放下和目暮十三彙報的小本子,他的臉色同樣也不太好。這可能是他從業幾年來,頭一次遇到這種看着瘮人的兇案現場。
沒有唾液痕迹,也就是說犯人沒有喝裝在高腳杯中的血液。但既然都做到這一步了,像是藝術品一樣,特地將盛滿鮮血的高腳杯擺在餐桌的正中央,這種犯人說不定真的有在殺人的時候舔食濺出的血滴。
瞬間毛骨悚然…
“柿木先生被發現的時候,倒在隔壁房間前,不到兩米的距離。”主卧室旁邊的房間,推拉的移門上印着四五個血手印,根據指紋比對是柿木先生留下的。
門前還有拖拽的痕迹。江戶川柯南目光鎖定,“毛利叔叔!你快看!”
“你這臭小子又有什麼事…”剛剛出去嘔吐完的毛利小五郎還很虛弱,今天之後,除了恐高,他可能要多一個恐血了。
“這邊有拖拽的痕迹!”江戶川柯南指着地上的血痕,再結合印在拉門上的手印。柿木先生是被犯人從次卧的門前拉走的。
“有拖拽就有拖拽!和你有什麼關係!趕緊出去,別影響警察辦案!”毛利小五郎直接把江戶川柯南提了起來。
“不是!叔叔你昨天自己說的,諸伏大姐姐也有被拖拽過,那是犯人想在下刀子的時候,防止傷害到優樹小朋友。那這次拖拽…哎呦!”一拳頭打在頭頂上,紅色的包包亮閃閃。
“沒錯,昨天毛利老弟你聯繫我們的時候確實是這麼說的。”目暮十三蹲下來仔細觀察地上的痕迹,“高木,這間次卧住得是?”站在一旁的毛利小五郎一臉迷茫,他說的?
高木涉翻開小本子,“是柿木家今年剛滿五歲的小女兒。”柿木家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大兒子今年十三歲,因為社團活動這幾天正好不在家。
“那犯人拖拽的目的,估計也是為了不讓孩子受到傷害。”目暮十三站起來,拉開了印着血手印的次卧拉門。次卧內乾乾淨淨,只有床上略顯凌亂。一道拉門隔絕了兩個不一樣的世界。
前三起案件,犯人都是闖入獨立的一戶建房子,這次卻是公寓樓。前三起案件犯人的表明目標都是男孩子的假面超人,這次變成了女孩。所有昨天歸納的相似點,都在一一被推翻。不過好在,犯人有意保護孩子這點,目前是成立的。
這幾個孩子是有什麼相同點嗎?
思緒到這裏的江戶川柯南第一個想到了優樹,這四個孩子裏,只有他是近期才到達東京的。如果吸引犯人注意的條件就在這些孩子接觸的事物中的話,優樹的接觸範圍是最小。但苦惱的是,昨天對諸伏玲奈到達東京后的軌跡進行摸查,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真的要命,頂着一個剛鼓出來的包包,江戶川柯南用力甩了甩腦袋,肯定是他漏掉了什麼細節。
“目暮警官,上一個案子受害人的家屬打電話來說是有相關線索可以提供。”千葉和伸拿着行動電話從外面走進來。“是那位姓三川的先生。”
“三川先生,你好,這邊是目暮…”接過電話的目暮十三仔仔細細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隨後眼睛越來越亮,“好的,非常感謝三川先生給我們提供的信息!”
放下電話的目暮十三深吸了一口氣,隔着口罩,大家都可以看出他壓抑的激動。“千葉!”
“是!”
“你現在立刻通知佐藤,帶人去距離這裏大約一公里的一家超市。查那裏的監控,還有找超市裏的工作人員,詢問一個給小孩子塞棒棒糖的男人的線索。動作要快!”目暮十三語氣有些急促,一個多星期沒有任何實質性線索的案件突然有一個大線索丟在面前。行動要快,以防發生驟變。
“目暮警官,這是?”毛利小五郎盯着就接了一個電話后,臉色的陰鬱少了一半的目暮十三。這都做多久警察了,他很少見目暮十三這種樣子。
“三川先生今天帶他們家的孩子去了之前諸伏小姐去過的同一家超市。在那裏,得知了前段時間,新的假面超人棒棒糖開始銷售。有一個行為古怪的男人,往走過他身邊的小孩子手裏塞棒棒糖。”三川光的說詞是,當時超市裏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所以諸伏玲奈沒有當回事。今天聽他提起,才感覺有點不對勁,這才讓他這個弟弟打個電話給警察,說一聲。
目暮十三將三川光告訴他的情況,講給兩人聽。突然間想到什麼事,目暮十三轉頭叫來了高木涉,“高木,聯繫一下側寫師,我們去一趟三川家。”
“是諸伏小姐看到了那個人的模樣嗎?”毛利小五郎跟上目暮十三的腳步,幾人腳上的塑料鞋套嚓嚓作響。
假面超人,對孩子的偏執性照顧,兩條都和目前犯案的犯人對上了。一起跟上的江戶川柯南有預感,這會是條突破目前不利情況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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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你是朋友嗎?”
“你看媽媽!”
“為什麼?”
“媽媽好看~嗎?”
“給你~”
“謝謝…”優樹的小嘴巴說個不停。被毛利小五郎趕到邊上去,和優樹一起獃著的江戶川柯南,滿臉的不樂意。但是人家小朋友出於善意給他糖果,江戶川柯南還是態度不錯地說了聲謝謝。
轉頭看向不遠處正在討論超市的神秘男子的幾人,江戶川柯南嘆了一口氣,放着糖果的手掌握起。“優樹,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雖然優樹是和神秘男子接觸的關鍵人物,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一歲多的小孩子,想要在他身上問不出點有用的東西,不太可能。
“問問題?問!”優樹停下努力扣着彩紙邊緣的手指,乖乖站在江戶川面前,等待他的問題。
“你和諸伏小姐一起去的超市,對吧?”反正獃著也是獃著,乾脆問問吧,小孩子的視角說不定有些不一樣的發現。江戶川柯南強行安慰了自己兩句。
“諸伏?”優樹的手指頭抵着下巴,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諸伏是誰。
果然不太行…江戶川柯南深吸一口氣,“就是優樹的媽媽。”
“優樹的媽媽…”優樹伸出手指向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諸伏玲奈,“媽媽!媽媽!”
江戶川柯南拉住優樹的手指,“對,就是她,你不要喊了啦,他們在工作不可以吵。”優樹馬上捂住,工作等於不能打擾。
“你可以和我說說看,你和媽媽去超市,都遇到了什麼嗎?”
“棒棒糖~~”優樹抱起了被拆掉一半,乾癟下去的棒棒糖。
“還有呢?”
“蘋果,桃子…”
“還有呢?”
“肉肉,毛巾…”
“還有呢?”
眉頭一皺,嘴巴一撅。“哼!”
“你哼什麼?”
優樹甩開了江戶川柯南抓着他手臂的手。乖寶寶回答問題,優樹小乖乖已經努力把自己會說的,都說了一遍。這個人還是不滿足,哼,他不想說了。
優樹將桌上的糖果往旁邊推推,小身體也挪了挪,遠離江戶川柯南。第一顆糖果就當是廢掉了。
“喂,你幹嘛突然間這樣啊?”江戶川柯南靠近一點,優樹誇張地扭頭不看他。江戶川柯南頓時滿臉黑線,小孩子就是麻煩,問問話都會有脾氣。無語間,他撐着腦袋坐在沙發上,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跟着佐藤警官他們去超市,說不定看看監控還有什麼發現呢。
“叔叔!”
“嗯?”江戶川柯南被優樹突然一聲定住,瞪大了眼睛。“叔叔?”
“叔叔,優樹,棒棒糖~”
對了對了,對上了!突然有種中彩票的感覺,江戶川柯南從沙發上下來,蹲在優樹邊上,“那個叔叔有和你說話嗎?”
“話?”
“對,說話?”
優樹拿起一顆糖果放在江戶川柯南面前的茶几上,“優樹乖乖,棒棒糖,媽媽買。”
“……”江戶川柯南豆豆眼,誒?這是什麼跟什麼?
“優樹,過來。”時刻注意著兒子的諸伏玲奈,在側寫師停筆后,立刻朝優樹招招手。聽到媽媽的召喚,優樹抓着剛剛得到的假面超人糖果,一蹦一跳地跑過來。
繞着桌子前的眾人走了一圈,將手裏的糖果發出去,跑到諸伏玲奈身邊的時候,手上還剩一顆糖果,想了想塞進了自己衣服前面的口袋裏。他和爸爸媽媽,還有舅舅,已經很熟了,不需要再送禮物交朋友。
“抱歉,他今天的話有點多。”諸伏玲奈將優樹抱到腿上,手掌覆蓋在他的小腦袋上。這句話是對跟來的江戶川柯南說的。
“這孩子好像很喜歡給別人發糖果。”已經得到優樹第二次發糖果的毛利小五郎開口。
“因為我告訴過他,交朋友需要拿出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誠意。”坐在對面的諸伏高明接上了他的話。
目暮十三接過側寫師遞來的最終畫稿。按照諸伏玲奈的描述,所畫之人,有三個特徵。套着一件有些泛黃的牛仔背心,頭髮很多很密好像沒有打理過一樣覆蓋住了大半張臉。當時諸伏玲奈將第二次塞進優樹手裏的棒棒糖還給對方是,碰到了對方的手指,有些粗糙,靜距離看到的臉頰卻挺白皙的。原本以為可以得到具體的面部特徵,現在看來是要失望了。不過就靠着這副模樣,也可以通過監控鎖定人員了,也算是一個大進步。“高木,把照片拍給佐藤。”
“是!”
吩咐完高木涉,目暮十三正好聽到了毛利小五郎和諸伏高明的對話。看着自己手裏的糖果,“這樣啊,那他會給不認識的陌生人送糖果嗎?”
諸伏高明搖搖頭,“一般情況下,優樹都會經過我們的同意再給糖果。不過,如果遇到讓他覺得樂意相處的人,他也會送。但這隻限於他和對方接觸過,有交集后。”
在坐的各位都是優樹見過兩面以上的,第一次得到糖果的高木涉,上次在醫院裏的時候碰到被三川光帶出去的優樹,有蹲下來和他說話。而目暮十三估計是因為…“警察!好人!”優樹舉手。
諸伏玲奈捂住了他的小嘴巴,“抱歉!”行吧,都是她平時教的。
“原來是這樣。”目暮十三看向優樹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看到可愛活潑的小孩子,他的心情也忍不住好了些。
“那優樹會不會給那個神秘男子糖果?因為對方有給優樹塞棒棒糖吧,這樣的舉動落在小孩子眼裏,就是對他友好的表示。”優樹過來了,江戶川柯南也跟過來。
“這個…”諸伏玲奈不知道,她沒有刻意管過優樹的交友。
“目暮警官可以麻煩你將剛剛畫好的圖像給我看一下嗎?”還是有必要讓優樹確認一下,諸伏高明從諸伏玲奈手裏抱走優樹,放在他的腿上。“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我認為還是可以讓優樹認認看,或許他真的有見過也不一定。”
覺得有理,目暮十三也沒推脫,雖然優樹才一歲多認出來的可能性很低,但同樣是警察,他相信諸伏高明的做法有他的道理。便讓高木涉將畫紙交給諸伏高明。
“應該不太可能吧。”諸伏玲奈轉過身體,手牽住優樹的手手,被諸伏高明一隻手環住的優樹晃着腳腳。“優樹根本沒有離開過我身邊,他不可能…”
“叔叔!”
“嗯?”
眾人順着優樹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有人!”諸伏高明抱着優樹站起來。
“誰!”毛利小五郎坐在對面,轉頭時,窗前的人影已經消失。
“什麼人!”
幾人衝出去,鞋套都沒來得及摘。
“玲奈。”諸伏高明叫住了同樣往門口移動的諸伏玲奈。經歷了翻窗闖入后,再次看到陌生人影,她有些緊張,“怎麼了,高明?”
諸伏高明將優樹放下,敞開的門在貼近門框上時,自動帶上。“有件事要,我覺得有必要先和你說…”
……
“喂,別跑!”毛利小五郎的手指着前面那個和周圍行人格格不入的奔跑男子。耳旁一陣風劃過,相隔六米的男子被足球擊倒。“嗯?”
“叔叔!別發獃,趕緊把人抓起來!”江戶川柯南雙腳踩地,右腳的鞋子發出噼噼啪啪的電光。隨後跟來的高木涉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將倒地的男子制服。
……
三川家的大門口,諸伏玲奈蹲下身,抱住站在身邊的優樹。不遠處,諸伏高明站在過道旁。
三川宅外有欄杆圍着,如果男子蹲下身體在經過大門口的時候,又折返跑向另一個方向也是可能的。幾人追擊的時候,為以防萬一,三川光和目暮十三一起朝着反方向追去。沒有抓到男子的兩人先一步回來了。
沒過幾分鐘,以毛利小五郎為首的三人便回來了,高木涉的手裏還多了一個男子,手腕上手銬敲打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臉上還有一個紅得發紫的印子,看看就感覺疼。
“這就抓到了?”諸伏玲奈鬆開優樹,手臂還搭在他的肩膀上,站起來的時候還有點不可思議。
“不,只是在超市的那個行為古怪的男人,不一定和案件有關。”諸伏高明從過道那兒走了過來,站在兩人的身邊。
被手銬束縛的男子,沒有穿泛黃的牛仔背心,但一頭遮住大半張臉的造型,明顯就是畫紙上的那人。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此人和四起案件有沒有直接關係,但就衝著他突然出現在三川家窗外,又在眾人出聲后迅速逃跑,這個人肯定有問題。
鼻青臉腫的男人被帶到警車上。既然人已經抓到了,佐藤美和子那邊,帶上能證明男子行為怪異的監控視頻,就可以收尾。
“我要見那個男孩。”男子伸出右手,指向窗外,在手銬的牽連下,左手一起抬起。
男孩?這邊總共就兩個小孩子,對方指的不是江戶川柯南,是優樹。坐上駕駛座的高木涉頓在原地,轉頭看向目暮十三。顯然,目暮十三沒有打算理睬這個頭髮悶住半張臉的男子,“先帶回去!”
“我知道所有的事情,如果你們不讓那個男孩和我呆在一起,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嗯?目暮警官?”高木涉放在車鑰匙上的手頓了頓。坐在副駕駛上的目暮十三輕哼了一聲,“開車。”
雖然不同車,但作為在場人員,稍後毛利小五郎是肯定要去趟警視廳的。站在警車旁的他,聽了一耳朵。車子開走,毛利小五郎摸着腦袋,回頭看向諸伏玲奈他們,“諸伏警官,你們家的優樹和那個男的有什麼聯繫嗎?”站在他身後的江戶川柯南暗暗點頭,這個問題問得對,他也十分好奇,那個男的知道的是什麼,同時,為什麼要說只有優樹呆在他身邊,他才會說。
優樹…
諸伏玲奈帶着優樹往後退了退,“不可能的,優樹總共就來過兩次東京,第一次還抱在手裏,只會睡覺。”
“應該在哪裏碰到過吧,不然對方也不會說要見到這孩子,才會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玲奈。”諸伏高明扶住諸伏玲奈,“或許見到的並不是優樹。”湊耳朵的一句話后,拍了拍她的後背,“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去一趟警視廳吧。”
“那就坐我的車吧,我送大家過去。”三川光拿出了車鑰匙,朝着停在車庫裏的車子摁了一下。四個大人,兩個小孩子坐在腿上,完全沒問題。
“小光,需要我來開嗎?”諸伏高明鬆開的手被諸伏玲奈抓住,她用力搖了搖頭,“不要…”前天晚上的夢,彷彿還在眼前。現在,諸伏高明提出要開車,她的心臟一緊。
三川光看着兩人,“還是我來開吧。姐夫陪姐姐坐後排。毛利先生坐前面可以嗎?”
“沒問題。”坐在哪邊對毛利小五郎來說沒什麼區別,不過…“諸伏小姐這是…”
“沒什麼的,就是我姐姐她啊,比較着急姐夫。”說完三川光帶着點頭的毛利小五郎往車子走去。
留在後方的諸伏玲奈頭一次沒有被旁人的話弄得臉紅,諸伏高明抱起優樹,扶着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去。“玲奈,我覺得你還在留在家裏吧。”再多走走,這隻腳肯定會腫回昨天的狀態。頓了頓,諸伏高明再加了一句話,“我是擔心你的腳。”
“我知道的,高明,可是我擔心優樹。”莫名其妙和不認識的男人扯上關係,不確定解決掉的話,她心裏總是有點不安。“我想一起去。”抓住諸伏高明的衣袖,諸伏玲奈一步一步走向車子。
扶她坐下的同時,諸伏高明的手掌放在她的頭頂上。其實只用他去就好,但他沒有將這個安排說出來。諸伏高明知道,優樹在諸伏玲奈這裏,排在所有事情的前頭。“別擔心,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
“池內敬二,現在可以說說看你為何要在超市對小孩子做出這樣的舉動。”
池內敬二,三十二歲,電腦軟體編程師。坐在審訊桌前,他靜靜坐着,不管是什麼問題,都沒有他的答覆。仔仔細細地盯着手銬,似乎想把手銬盯穿。
佐藤美和子低頭看着空白的記錄本,從前的審訊對象多少回說一些,而眼前的這位,滿不在乎周圍盯着他的視線,一心只看着手銬。那種彷彿在欣賞藝術品的感覺,讓審訊的她,感覺不是很舒服。
扣扣!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佐藤美和子起身,出了審訊室。
透過玻璃窗,目暮十三緊緊盯着裏面的池內敬二。對方不說話,他們現在還沒有實際的證據證明此人有罪,頂多以妨礙公共秩序罪將人關上幾天。“諸伏警官真的願意帶着孩子進去嗎?”轉過身,站在他身後的諸伏高明抱着優樹。
“謀斷之法,便則優擇已。既然對方看到優樹就能將事情的經過全盤托出,我們何必再同他消耗時間。”諸伏高明拍了拍優樹的後背。
審訊室外是他們現在所站的區域,一道門隔開了外面的監控室。在監控室外,得知犯人不開口的諸伏高明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諸伏玲奈。
起初,諸伏玲奈不同意,她覺得太危險了。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都不知道。不肯說話,連警察都沒有辦法,怎麼可能優樹過去了就解決了?萬一…但優樹卻很配合的伸手讓諸伏高明抱去。優樹不害怕,他願意去,諸伏高明也不是胡來的人。忍着絲絲不放心,諸伏玲奈最後沒有再阻攔。
這是他自己的孩子,諸伏玲奈這個做媽媽的擔心,諸伏高明這個做爸爸的也同樣擔心着。但如果今天的事情不解決掉,留在大家心裏的就會是一個小小的導火線,以後優樹不管遇到什麼,他們都會過多的擔心一些沒必要的事情。
“優樹很乖,優樹不怕!”優樹抱着諸伏高明的脖子,小孩子不懂什麼危險不危險的,只知道今天見到的東東都好神奇,他從來沒有見過誒!還有一整面玻璃誒!如果不是被諸伏高明抱着,他絕對已經將小身體貼上去看看了。
“那就麻煩諸伏警官,麻煩優樹了。”活潑可愛的孩子讓人忍不住喜歡,乖巧懂事的孩子更讓人忍不住喜歡他。目暮十三朝佐藤美和子揮了揮手。
佐藤美和子會意,拉開了身後的門。諸伏高明跟在她身後進入審問室。
“叔叔誒~”
優樹進門就是一聲叔叔,坐在對面的池內敬二聞聲抬頭。不知者膽比天大,優樹還笑着朝他揮揮手。
“呵…”池內敬二笑出聲,“你們還是讓我見到了…”
諸伏高明抱着優樹,在佐藤美和子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人已經看到了,池內敬二,你該開始…”
“讓他過來,到我身邊來。”池內敬二打斷了佐藤美和子的話,“我說,讓這個小男孩到我身邊來!”
諸伏高明在佐藤美和子之前開口,“池內先生,作為一個父親,我不會將孩子放在不明確目的的人身邊。若你無罪,我並不介意我的孩子和你有接觸,但若你罪孽纏身,將孩子放在你身邊,就是我的失職。”
“讓他過來。”池內敬二開口。或許是因為警滿足了他第一個條件,他便以為第二個條件也能如願以償。
“既然如此,我們先來說說你的古怪行為。”諸伏高明在腦海里過一遍剛剛在外面時,目暮十三給他看的資料。“池內敬二,今年三十二歲,是某家遊戲公司的編程師。你的父親在你七歲的時候,因為喝酒闖紅燈,在交通事故中死亡。之後,和母親一起生活。在你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后不久,你的母親因為賭博被追債,離家。多日不歸后,你向警方報案,警察在你家附近的公園中發現你母親的遺體。遺體發現是,多處骨折,身上遍佈紫青傷痕。最後警方斷定是追債者打傷所致。兩個月前你向公司提出了休假,兩個你幹什麼了?又在打算着什麼?”
“我要他呆在我邊上!”抬起的手牽動到定在桌板上的手銬。池內敬二盯着優樹,有些猙獰的模樣,將優樹嚇回諸伏高明的懷裏。諸伏高明安撫地拍着優樹的後背,“孩子給你見,但不可能放在你身邊。從你在超市行為來看,你並不是想要傷害孩子。你也看到了,他現在被你嚇到了。”優樹往諸伏高明的懷裏擠了擠,喊了兩聲爸爸。
諸伏高明將外套拉開包裹着優樹的小身體,完全趴在爸爸身上的優樹安靜下來。
“孩子…小朋友…我沒有想嚇你。”池內敬二的聲音柔和了很多,沒辦法離開審問椅,他只能將頭往前伸,“小朋友,你可以來轉過來看看我嗎?你過來吧…給我看看…”
優樹將頭直接埋進了諸伏高明的衣服里,不聽不聽…
“池內先生,難道說我兒子對你有什麼特殊意義嗎?”諸伏高明將外套脫下來,蓋在了優樹身上,將他整個包裹住。
或許是優樹不願意把臉轉過來,也或許是對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池內敬二那張原本無所謂的臉,從欣喜變成了失落。
“池內先生,你是在透過他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