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篆之盤十
歲寧有些疑惑,魂篆之盤不是已經認她為主了嗎?能出什麼事情需要謝長舟親自來找她商議?
“寧寧姑娘,你能否調動魂篆之盤?”
歲寧一愣,召出魂篆之盤加以真氣聚之,源源不斷的真氣注入進去,可魂篆之盤毫無反應。
她眉眼一冷,隨即閉眼與丹田內漂浮的魂篆之盤的本體對話,可無論她怎麼喊它,它依然沒有給予絲毫回應。
不是吧,這麼一個上古神器它壞了嗎?
還是她修為太低控制不住它?
可她依然能夠清晰地感知道魂篆之盤溫和的靈力,一點一點地在蘊養她的經脈。
謝長舟清潤的聲音響起:“這就是我要跟寧寧姑娘商量的事。”
歲寧詫異地看向謝長舟,他接着道:“魂篆之盤當初為了救嬋玉帝后耗盡功力沉睡萬年,又將自己萬年內積攢的靈力用於蘊養帝后的一魄,現在依然在沉睡。”
“所以寧寧姑娘,你需要喚醒它。”
歲寧不解地問:“我要怎麼喚醒它?”
她剛剛已經叫過許多次魂篆之盤,可它對她的呼叫毫無反應。
謝長舟垂眸看向她,她一張白嫩秀麗的小臉上滿是糾結,彷彿喚醒魂篆之盤這件事讓她真的很為難一般。
“我來給寧寧姑娘渡真氣,你將其渡給魂篆之盤,確保它吸收足夠的力量醒來。”
歲寧點頭同意,看着手裏的魂篆之盤有些發愣。
當夜,院內月色如銀,萬物靜默。
歲寧盤腿坐在蒲團上,謝長舟端坐在她身後,阿猙在一旁乖巧地蹲着。
“寧寧姑娘,可能會有些疼,你稍稍忍耐一下。”
謝長舟清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歲寧微微頷首。
一道磅礴純粹的真氣自身後傳來,順着她的經脈開始遊走。
謝長舟的真氣溫和,剛進入歲寧經脈時,她感覺渾身的疲憊都彷彿消散了一般,舒服地讓她幾乎想要打瞌睡了。
可漸漸的,那股真氣越來越蓬勃,充斥在她的經脈中,歲寧感覺渾身的經脈都彷彿要破裂了一般。
從初時的舒服到後來的隱痛,再到現在劇烈的疼痛,她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咬唇抑制住自己幾乎要破口而出的痛吟。
謝長舟不是說有點疼嗎,這疼的她都快昏過去了好嗎。
渡劫大能的真氣豈是她這種菜鳥可以承受的住的,她現在絲毫不懷疑,再這麼下去她會爆體而亡。
她掙扎着喊身後的謝長舟,“劍尊!”
謝長舟斂目,手上的真氣依然未停,“寧寧姑娘,引導着你體內的真氣匯聚到魂篆之盤,它會吸收的。”
歲寧閉眼,按照謝長舟的指導調動着體內的真氣,強忍着疼痛將真氣匯聚到丹田內,魂篆之盤靜靜漂浮在她的丹田中。
她能感知到,在那股磅礴的真氣被她引導着觸碰到魂篆之盤時,體內鼓脹的經脈頓時鬆懈,那股令她疼痛難忍的真氣被魂篆之盤瘋狂吸收着。
漸漸的,丹田中本還暗淡無光的魂篆之盤漸漸閃亮起來,她體內的真氣源源不斷匯聚過去,它的周身隱約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白光。
身後謝長舟在不斷地給她輸送真氣,她體內的魂篆之盤在瘋狂地吸收着真氣。
夾在中間的歲寧:死了算了。
系統這時還不忘安慰她:[宿主,再堅持一會兒就結束了。]
歲寧攥緊拳頭,因為太過用力,微長的的指甲扎入手掌,一股血水頓時冒出。
一旁乖巧蹲坐着的阿猙聞到血腥味,湊到歲寧身前不住的嚎叫,圓溜溜的小眼睛裏滿是擔憂。
謝長舟看向歲寧,她纖瘦的背影微微顫抖,周身淡淡的血腥味。
他眉眼一凜,減緩真氣的輸入,試圖讓她稍微好受些,雖然還是效果甚微。
不知過了多久,歲寧丹田內的魂篆之盤靈體周身突然大亮,乾坤袋裏的魂篆之盤也飛了出來,盤繞在歲寧身邊轉圈,溫和的光芒照射在她身上,替她緩解着體內的疼痛。
歲寧輕聲喊了一句:“魂篆之盤,你醒了嗎?”
漂浮在空中的魂篆之盤親昵地蹭在她身上,帶動着丹田內的靈體也輕輕地嗡鳴着。
魂篆之盤醒了!
歲寧大喜,剛想要轉身跟謝長舟分享這個喜訊,身後傳來溫潤的聲音。
“寧寧姑娘別動,你經脈陡然暴漲后又虛空恐有損傷,我先給你療傷。”
溫和的真氣輸送過來充斥着她的經脈,疲憊和余痛漸漸消失,歲寧感覺到被魂篆之盤吸收掉的真氣在慢慢回歸。
待到謝長舟停下來時,她連忙轉過身來驚喜地看着他。
他的面色有些蒼白,神情依舊溫潤平靜,琉璃色的瞳孔里一片祥和。
“多謝劍尊,劍尊可有大礙?”
“不必言謝,我並無大礙。”謝長舟搖頭,聲音雖輕卻並不虛弱,依舊是平時那般溫潤柔和的模樣。
他站起身,身姿挺拔修長,月光斜斜從他身後打過來,襯得他面色如玉。
“寧寧姑娘,若無要事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轉身便欲轉身離去,歲寧連忙拽住他的衣擺。
寬大的衣擺佈料光滑,帶着些許微涼,微風吹過,她聞到些許的冷香,是謝長舟身上的味道。
謝長舟詫異地扭頭看向地上盤腿坐着的歲寧,他身量本就極高,從他這個角度看歲寧,她的臉小的驚人,圓嫩的小臉皮膚瑩白,兩個小梨渦若隱若現。
她拽着他的衣擺仰視着他,聲音帶着些期待:“劍尊,留下來吃烤肉吧,吃完再走。”
“嗷嗚。”她身旁的阿猙聽到烤肉頓時興奮起來,跑過來用尖利的小牙咬住謝長舟的衣擺。
一人一獸的眼睛都明亮亮的,滿眼期待地看着他,彷彿只要他拒絕,下一刻便會哭出來一般。
“好。”
對上歲寧的目光,謝長舟的心募地一軟,腦子還沒意識過來,答應的話已經出口。
說完他有些懊惱,現在已經亥時了,他一個外男留在女子院中終究不太合適。
“寧寧姑娘,我還是先——”
“我這就去準備食材。”
謝長舟婉拒的話還未說出口,歲寧已經興奮地跳起來了,滿臉欣喜地去準備食材,阿猙歡喜地跟在她身後而去。
瞧見歲寧纖瘦的背影,還有她身後阿猙圓滾滾的小身影,謝長舟有些無奈。
他與歲寧相處這一個月來,她着實讓他有些意外。
她不同於他所見過的所有女子,她熱烈明媚,總有些他意想不到的鬼點子。
起先他以為她有所圖謀,可這一個月來,她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打坐練功,對唐棠和阿猙都格外友好,與他一起並肩作戰救下秘境弟子。
這樣的人,真的會是有所圖謀嗎?
她還未想明白,歲寧已經搬出了烤架和托盤。
察覺到謝長舟的目光,她抬頭沖他一笑,眉眼彎彎,小梨渦綻開在臉頰。
“劍尊,等會兒就好了,我先去處理食材。”
她笑容明快,阿猙在她身邊叼着自己最愛的蛇跑來跑去,謝長舟有些愣神。
他眉目溫和地看着歲寧忙碌的身影,莫名覺得有些安心,可到底是安心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謝長舟心下嘆氣,索性上前幫忙處理兔子。
知道謝長舟不能吃辣,歲寧特意只放了孜然粉。
她將兔肉和蛇肉片好,抹上醬料腌制,搭在自製的烤架上翻烤着。
阿猙乖巧地蹲坐在她身邊,圓溜溜的小眼睛緊緊盯着烤架,不時發出幾聲難耐的嗚咽聲。
時隔七日,終於再吃到歲寧給它烤的肉了,它已經要按耐不住自己了。
魂篆之盤盤繞在歲寧身邊,發出淡淡的白光溫和着她。
歲寧瞥見它,情緒突然有些低落,整個人顯得有些蔫巴巴的。
“劍尊,假如你是帝君,在蠻荒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謝長舟一怔,對上歲寧看向他的目光,他沉默一瞬,良久開口:“我會做出和帝君一樣的選擇。”
歲寧絲毫不意外,謝長舟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她突然覺得有些沒趣,準備岔開這個話題。
可下一瞬,身旁清潤的聲音又響起:“但我也會陪她赴死。”
歲寧怔愣住,看向他的目光驚愕。
謝長舟眉眼平淡溫和,對上歲寧的目光專註。
“我身為劍尊必然要對天下負責,挽救蒼生是我的責任,為生靈犧牲也是我的宿命,作為劍尊我無愧於天下人。”
“但是作為丈夫和父親,我愧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所以黃泉路上,我不會讓他們獨行。”
謝長舟看向歲寧的目光柔和專註,歲寧的心臟彷彿被重擊了一下。
她端着瓷碗的手攥緊,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劍尊,沒有人生來就註定要成為犧牲品,這蒼生應該是數萬人共同去守護,而不是你一個人,你應該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首先是謝長舟,其次才是嶼白劍尊。”
歲寧看向謝長舟的目光格外堅定,令他有些愣神。
三百餘年裏,所有人都告訴他你是嶼白劍尊,你生來就要為蒼生生,為蒼生死。
只有歲寧說:你首先是謝長舟,其次才是嶼白劍尊。
冷白的月光下,她清麗的面容皎潔如神明,漆黑的眸子專註地看着他,他平靜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