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桑吟掌心也蹭上了一些餅乾碎屑,不高興的皺皺眉,悄咪咪在霍硯行的西裝外套上抹掉。
手工定製的衣服被她拿來當擦手巾用,她從小到大沒少幹這種事,完全是習慣性動作。
等反應過來,意識到不妥,心虛的想收回手,霍硯行的話緊接着在耳邊響起。
如同平地驚雷,炸得她腦子白了一瞬。
男人說話時胸腔輕震,她側身靠在他懷裏,心跳被牽動,怦怦速度加快。
“霍”一下抬頭,清然冷峻的側臉映入眼中。
霍硯行平日裏端着一副疏淡的模樣,但其實脾氣算不得好,只不過是從小被當成繼承人教育,真實性情需要掩藏在皮囊之下,喜怒不形於色才能在談判中更加遊刃有餘。
久而久之,倒是給人留下一種謙和有禮的印象。
現在,桑吟在他微攏下壓的眉眼裏看出明顯的不耐和慍怒。
別說其他人,就連她這個一貫對霍硯行頤指氣使,鬧騰個沒完的人都有些緊張。
接手家業之後的生日宴只是打着慶生的幌子而已,實際上就是推杯換盞的商業酒局,沒有幾個人的心思是在“吃”上,都忙於交際,趁此機會擴展人脈。
廳內餐飲區設置的位置靠里側,不算偏僻,但是有羅馬柱的修飾,像是將宴會廳劃分出兩個區域,一熱鬧一冷清。
桑吟剛才正好站在柱子後面,被遮擋的嚴嚴實實,趙藝妍露出半個身子在外,其他不明所以的人只看到她在和人拉扯,看不到全貌。
結果霍硯行突然出現,這下跌倒的人只有趙藝妍自己。
盤子碎裂在腳邊,其他在宴會廳內交涉的人聞聲過來。
如果只有桑吟和趙藝妍在,一站一跌坐,眾人絕對會認為是桑吟推了趙藝妍。
但是霍硯行此刻穩穩站在桑吟身側,明顯是來給人撐腰的,誰還敢編排猜測桑吟。
孫含薇擁過來,看到跌倒在地的趙藝妍下意識驚呼一聲:“妍妍,你怎麼摔了?誰推的──”
邊說邊去扶她,扭頭看到桑吟以及她旁邊的霍硯行后噤了聲。
數道目光匯聚在趙藝妍身上,比起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難堪,趙藝妍更怵霍硯行看過來的眼神。
居高臨下地俯瞰,微垂的眼裏滿是沉冷和漠然。
“這是最後一次。”霍硯行聲低,鄭重,清晰的敲打在在場人的心裏:“希望下次趙小姐再見到我未婚妻,態度能放尊重一些。”
“現在,我希望你能先給我未婚妻道個歉。”
說是“希望”,不如說是警告。
話里話外都是讓趙藝妍掂量着辦的意思。
趙藝妍手撐在地上,按着瓷磚的指甲已經用力到泛白:“……對不起。”
圍觀眾人皆是被霍硯行的那句“未婚妻”震的錯愕不已,桑吟也沒好到哪去,背對着眾人的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甚至連趙藝妍的道歉都囫圇的點點頭敷衍過去。
未婚妻?
她?
桑吟此刻覺得她去中東地區徒手接原子彈都比現在來的要真實。
想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兩指一擰,眼前的男人眉心跟着皺了下,看向她。
桑吟被他眼裏的冷意嚇得趕忙鬆手,拍了拍剛才造她虐待的地方:“對不起,掐錯了。”
“……”
霍硯行接過她還端着的盤子,放到長桌上,整理了下她微亂的長發,恢復平常的眼神越過桑吟掃向眾人,聲調溫潤:“歡迎各位到時候來參加我和桑桑的婚禮。”
隨着最後一個字落定,霍硯行的目光精準落在人群中的蔣信澤身上。
“既然是生日宴,還是別被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影響。”他摩挲着桑吟的耳垂,淡聲:“你說呢,小蔣總。”
“啊是!”蔣信澤條件反射站直身子:“是,阿硯哥說的對。”
轉頭招手叫來幾個服務生:“趙小姐不小心摔了,你們快帶人去醫院看看有沒有事兒。”
趙藝妍臉色瞬間漲紅,卻不敢吱聲。
回過神來的趙父趕忙撥開人群擠進來,臉上堆着笑:“霍總,女孩子家家難免有點分歧,讓她們自己解決就好了嘛。”
霍硯行無動於衷:“所以只是帶趙小姐一個人去醫院。”
言外之意就是:我只趕了你女兒一個人走,你再多叭叭一個字,你也跟着一塊兒滾。
趙父動了動嘴唇,不再多言。
服務生都是萊景的員工,見大Boss在這兒,片刻不敢耽誤,三下五除二把人扶起來帶出去。
霍硯行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斂眸看着身前的人:“能走?”
桑吟所有思緒早被驚到九霄雲外,聽他這麼問,先是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
還是懵得不行。
問也是白問,
霍硯行見狀,直接打橫抱起她。步伐穩健的離開宴會廳。
桑吟嚇了一跳,掙扎一瞬又停下。
要搞清楚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也不是現在,雖然平常總是和霍硯行對着干,但是在外面,尤其是他剛才才給她撐了腰,她怎麼著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這麼想着,胳膊圈上他的脖頸,靠到他肩膀,在大眾面前做了個小鳥依人的形象。
杵在廳內的眾人面面相覷,互相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款茫然懵逼的情緒。
服務生正扶着趙藝妍在等電梯,霍硯行抱着桑吟出來的時候碰上,桑吟從霍硯行懷裏探出腦袋,沖趙藝妍扮了個幼稚的鬼臉。
下一瞬對上霍硯行的視線,鬼臉立刻收起,縮了縮脖子。
接下來是一路的沉默,離宴會廳越來越遠,周遭環境也越來越安靜。
進了電梯到達頂層更是安靜的落針可聞,只有踩在酒店走廊地毯上輕緩的腳步聲以及她垂落在半空的裙擺和霍硯行西褲摩擦而產生的窸窣聲。
桑吟莫名局促起來,摟着霍硯行脖頸的手指蜷起,指甲劃過他的皮膚,隨後驟然挪開。
“那個──”桑吟滴溜溜轉着眼睛,想要說點什麼緩解一下,看到周圍熟悉的場景,鬆散的身子立刻繃緊,一句罵脫口而出:“我操霍硯行你要帶我去哪兒?”
“雖然我剛才沒反駁你那句未婚妻,但是我也沒同意,你這就把我往你套房裏拐還要不要臉!”她邊說邊掙扎:“你小心我告訴老爺子打斷你的第三條腿!”
霍硯行看着懷裏胡亂撲騰的像只麻雀的桑吟,抱着她的手收緊,“嘖”一聲:“別亂動,掉下去摔的是你。”
順着她掙扎的力道不動聲色的鬆了下手。
失重感襲上心頭,桑吟立刻圈緊霍硯行,不敢再亂動,但是氣不過,手往上薅住他頭髮,警告:“我告訴你你別亂來啊,我可學過柔道,勸你識相點兒趕緊把我帶回宴會廳。”
“……”
霍硯行看都沒看她一眼,逕自走到專屬套房門前,識別指紋推門進去。
桑吟揪着他頭髮的手加重力道:“我沒跟你開玩笑!”
霍硯行抱着她走到沙發邊,俯身把她放上去,遷就着她弓着腰:“鬆手。”
桑吟不動,反而揪得更緊了些:“不松!”
霍硯行攥住她的手腕,稍一使勁兒,像是被針刺了下的麻意蔓延開,桑吟下意識鬆手。
溫熱的氣息呼在額頭,一道男聲自頭頂落下:“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我怎麼識相?”
?
就衝著張嘴,還想她跟他結婚?
做夢去吧!
桑吟抬腿就是一腳踢向霍硯行,還沒碰到就被他撈住。
“差不多得了你。”霍硯行握着她小腿,撥開她裙擺看了眼。
踝骨處又有些紅。
他動作輕緩的把桑吟崴到的腿放到沙發上,腳腕懸在半空。
桑吟看他轉身,扯過身後的抱枕照着他後腦勺砸了過去,等他看過來后,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霍硯行輕哂了聲,從柜子底下拿出醫藥學折返回沙發邊。
坐下,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搭着:“你這脾氣剛才怎麼不用?等人欺負。”
“誰知道她突然扯我,我一天沒吃飯鞋跟又高,站得穩就怪了。”
霍硯行拿了氣霧劑,對着桑吟腳踝噴,朝她身後的小方桌抬了抬下巴:“吃什麼自己點。”
桑吟往後一躺,抻着脖子倒着腦袋看向後面,上半身弓成一道弧形,盈盈一握的腰肢拱起,胸前優越的曲線更加突出。
霍硯行心無旁騖的給她揉着腳踝。
桑吟摸過座機打電話要了一份班尼迪克蛋和一份南瓜奶油湯。
點完要掛電話才想起來問霍硯行一嘴:“你吃不吃?”
“不用。”
桑吟對着電話那邊說了句“就這些”,然後掛斷將座機放回原位。
“不是,你老轉移什麼話題。”桑吟往回收了下腿,帶動霍硯行的手,吸引過來他的注意力:“你剛說的話怎麼回事兒?”
“什麼話?”
“……你別裝傻。”
“我剛才說了很多。”霍硯行老神在在:“你指哪句?”
“……”桑吟眼神閃爍不定,聲音減弱一些:“就──未婚妻什麼的……”
“之前和你說過,以桑家現在的情況來說,聯姻是最好的選擇。”霍硯行手上動作不停,眼睛看向桑吟:“老爺子催我催得緊,你也知道他近兩年身體不太好,我覺得我們也是最適合彼此的選擇。”
“最適合?”桑吟抓這個抱枕抱在懷裏:“誰說的?”
“你上次不是說跟我青梅竹馬么。”
“……”
霍硯行見她沉默,垂下眼帘,語氣很淡,像是在做公司年度總結報告一般:“華臣涉及金融方面,對桑家的幫助只多不少,你我兩家知根知底,爸媽和老爺子都喜歡你,不管是從家庭還是事業,跟我聯姻的好處絕對比宋運和你初戀要多。”
桑吟徹底安靜下來,腦海里來回翻滾着霍硯行的這一番話。
他說的句句在理,簡短且擊中要害,利弊都擺在她眼前。
宋家重心在娛樂圈,而且宋家的話事權在宋運的小叔宋世琛手裏,宋運對她的幫助並不大,更別提他還有喜歡的人。
蔣家經營百貨,也不是最優選擇。
圈子裏無論是誰,的確都比不上霍硯行更適合現在的她和桑家。
而且霍家全家上下都喜歡她,惱人的婆媳關係壓根不會存在。
她應該同意,只是──
桑吟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
霍硯行看她欲言又止,主動問:“想說什麼?”
男人已經解了西裝外套,西服馬甲一絲不苟,袖子向上卷了幾層,小臂肌肉線條勁瘦流暢。揉按她腳踝的掌背因為使力,筋骨時不時凸出,配合著腕間的手錶,禁慾又性感。
兩條長腿隨意杵在地上,她的禮服裙擺蓋住他一側膝蓋,黑白兩色向來最是般配。
桑吟最終沒有問出那句“你呢”,而是換了個問題:“你除了我,沒有其他的選擇嗎?”
“沒有。”霍硯行斬釘截鐵地回。
腦海里浮現出那天在他辦公室外看到的畫面,桑吟無意識抓着下身下的沙發。
算了,霍硯行說他沒有別的選擇,她也就沒必要再問其他的。
問的多,對她來講不是什麼好事。
“我得回家問問我爸,這麼大的事兒……”
“我已經跟桑叔提過這件事兒了,他說全看你。”
桑吟:“?”
“按流程是要先訂婚,但是時間會拉長,你如果願意,婚禮之類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你可以繼續安心拍你的電影。”霍硯行說:“抽個空去把證領一下。”
桑吟再次被他這雷厲風行的執行能力震到失語,聞言吶吶接了句:“什麼時候?”
“明天?”霍硯行思忖片刻,給出個日期。
“??”桑吟眨了眨眼,坐直身子,稍微拉進些許和霍硯行之間的距離,認真發問:“請問你是趕着去投胎嗎?這麼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