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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彈出視頻邀請,樂瑤的心怦怦加速起來,她選擇接受,屏幕變得烏黑。
正當樂瑤疑惑時,屏幕中間出現一道模糊的白點,呈光圈向四周擴散,直到整個鏡頭放開。
漫天雪花飛舞,世界一片銀白。
“哇。”眼睛裏在下雪,她不可控制地發出讚歎。
“樂瑤,生日快樂。”談修伸出手,聖潔的雪落在他黑色的衣袖間,黑白交映,六瓣雪花晶瑩剔透,彷彿不屬於世間。
這份特別的生日禮物,彌補了樂瑤沒能去雪山的遺憾。她高興得在卧室里蹦起來,不止是因為禮物,更是因為送禮的人很特殊。
後來她得寸進尺:“學長,我還有個小小的生日願望。”
談修對着滿山雪景舉起手機,跟視頻里的人交流:“說。”
樂瑤摟着抱枕在椅子上嘿嘿笑,大膽提出要求:“可以把鏡頭轉一下,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談修果斷偏移鏡頭:“不可以。”
“可我已經1234……”樂瑤認真掰手指數數,對着屏幕大聲講:“七八天沒見過你了。”
談修不為所動:“哦。”
樂瑤堅持不懈:“學長,不瞞你說我這人記性不好。”
談修耐性十足:“所以?”
樂瑤拋開抱枕,語速加快:“所以我覺得,咱們有必要互相刷刷臉卡,加深記憶。”
手機里傳來一聲極輕的笑,耳尖的樂瑤捕捉到,立即乘勝追擊:“就看一眼嘛。”
她故意拉長的尾音在聲線傳播途中更加婉轉。
他不禁握緊幾分,遲疑了兩秒才說:“樂瑤,別耍賴。”
樂瑤暗自鼓唇,以為失敗,此時畫面一轉,鏡頭對準談修身前。
她眼睛一亮,忽然聽到有人喊“談修”的名字,緊接着視頻被掛斷。
正當疑惑時,談修發來一條文字消息:有事。
談母找了半天才看到站在山坡上的談修,立即招手:“阿修,你妹妹想滑雪,你帶帶她。”
談修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機,雙手揣兜:“不會帶。”
談母似乎早已習慣他的脾氣,也不顧他拒絕,繼續道:“你不是會滑雪嗎,你就教教她,陪她玩會兒。”
談修勾起唇角,眸中劃過一抹諷刺:“不怕我又摔着你的心肝寶貝?”
談母一聽,想起往年舊事,當真擔憂起來,回頭對女兒哄道:“琪兒,媽媽給你找個專業教練好不好?”
談琪兒偏偏站出來,拉着談母的手搖晃不停:“不嘛媽媽,我就想跟哥哥一起玩。”
“好好好。”談家父母倆對女兒幾乎有求必應,既然女兒想玩,談修就沒有拒絕的道理。
談母重新抬頭,命令式的口吻吩咐道:“你陪琪兒玩會兒,我再找個專業教練看着。”
約莫是顧忌談修剛才那番話,談母接着警告:“你小心點照顧妹妹,要是妹妹受傷,你爸指定饒不了你。”
有爸媽撐腰,談琪兒在談修面前高傲地揚起腦袋,得意洋洋:“聽到沒?好好教我。”
-
談雲天跟交好的合作商有着共同的滑雪愛好,於是相約在此。
兩人痛痛快快的滑了一場,走進休息區:“上年齡了,這身子骨也不如從前。”
合作商閑聊提起談修:“我記得你那兒子技術不錯,很有天賦,也肯吃苦。”
別人誇兒子有天賦,談雲天絲毫沒有引以為傲,只是禮貌性笑道:“不過是隨意玩玩。”
“謙虛了。”合作商摘下護具,順口聊到:“要我說,你當初好好栽培,說不定家裏還能出個運動員。”
他是見過談修的,那孩子從小學什麼都快,摔疼了也一聲不吭,爬起來繼續練。
還記得那時他好奇走到談修身旁,問他為什麼這麼努力,是不是很喜歡滑雪?
小小的男孩卻告訴他:“爸爸喜歡滑雪。”
因為爸爸喜歡,他才努力去學。
合作商是真羨慕談雲天有那樣一個優秀的兒子,主動提起多次:“前兩年沒看到他,今年一見,又長高了不少。”
“男孩子,長得快。”談雲天端起熱茶喝了一口,不太想延續關於兒子的額話題。
談修前兩年都不上雪山,今年不知怎的又跟他們來了。
另一邊,談琪兒想滑雪,不可避免會摔跤。她嬌氣得很,又沒什麼天賦,一點不舒服就把責任推到談修或教練身上。
談琪兒總喜歡纏着談修:“哥,你教教我啊。”
談修格外冷淡:“我說了,不會教。”
見四周滑雪的動作五花八門,談琪兒又開始頤指氣使:“那你帶我滑。”
談修穩坐釣魚台:“不會。”
拿錢辦事的教練主動提出帶她,談琪兒卻不願,指着談修說:“我就要你帶!”
談修不願,轉身就要走,談琪兒衝上去抱住他胳膊。
被厭惡的人觸碰,談修下意識甩開,談琪兒本就沒抓穩,一個趔趄摔在雪地里。
“談修!”這一幕恰好被出來望風的談雲天撞見,隨之而來的是怒不可遏的指責,“你怎麼能推琪兒,她可是你妹妹!你真是,真是歹毒!”
劈天蓋地的斥責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談修望着那位威嚴的父親,渾身麻木。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那些難聽的責罵,甚至能將父母教育的言辭倒背如流。
這些年來,只要談琪兒在他身邊哭鬧、受傷,就一定是他的錯。
談琪兒賴在爸爸懷裏哭訴,談雲天叫他過來跟妹妹道歉,談修全都置之不理。
談雲天氣得手指發抖:“我真是後悔養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
“所以你最好警告你的寶貝女兒別纏着我。”談修垂下視線,嘴角銜着冷笑與自嘲:“我這人,爛透了。”
少年站在山巔,眉睫覆雪,心冷如冰。
*
樂瑤生日一過,很快迎來春節。
樂家成踩着板凳在門邊貼上喜氣洋洋的春聯,樂瑤故意偷拍到爸爸滑稽的照片。
樂家成追着女兒刪除,樂瑤趕緊發給媽媽,讓這張照片得以保存。
樂瑤另外拍了一張對聯圖,在除夕夜發到空間,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看春晚守歲,樂瑤卡着凌晨給談修發了條“新年快樂”,驚喜的是對方也在線。
談父談母帶女兒去外地過新年,偌大的小洋房空寂一片,只剩談修。他看到樂瑤發了全家團圓的說說,而他孑然一身,與熱鬧的新年氛圍格格不入。
談修站在窗邊,於凌晨準時發出一條“新年快樂”的祝福。
這樣的一句祝福讓昏昏欲睡的樂瑤精神亢奮,連發幾條信息,又嫌打字太慢,問他可不可以打電話。
“學長,你也在守歲呀?”
“嗯。”
“我收到今年的壓歲錢啦,給你發個紅包。”
“不要。”
“那你給我發給紅包。”
“不發。”
“學長,你會不會過新年啊!”
“不會。”
樂瑤以為他在開玩笑,當時並沒有太在意這個答案。她在電話里東拉西扯,談修偶爾回應,不知不覺,竟已過去大半小時。
電話里傳出樂瑤的呵欠聲,她忍不住揉眼睛:“學長,我困了。”
談修把玩着那隻戴着紅帽子、黑鼻子的雪人玩偶,順着她說:“去睡覺。”
“那晚安咯。”樂瑤依依不捨地跟他說再見。
結束之後,談修仍然保持接電話的姿勢不變。直到窗外吹來一陣涼風,讓他確信這不是虛無縹緲的夢。
他這樣冷漠又惡劣的人,竟也有女孩願意陪着守歲。
……
那通非同尋常的新年電話勾起了樂瑤的分享欲,過年走親戚那幾天,談修的手機一直很熱鬧。
“今天早上吃湯圓!”
“大姑非要給我塞紅包。”
“我發現表哥的桌上有一個粉色禮物盒誒,我猜是女生送的。”
“去拜墳了。”
“買到一盒仙女棒!”
“這兩天吃得有點上火,額頭長痘了。”
談修幾乎從文字裏想像到樂瑤每一個表情。
除此之外,樂瑤還熱衷於詢問他在做什麼?
他不想承認自己的生活乏味且枯燥,沒有任何分享價值。
談修拍了一張試卷照片發過去,這樣一來,他的回應跟樂瑤的熱情對比起來顯得格外敷衍。
彼時樂瑤跟李西月約在圖書館做作業,收到消息后焉答答的,像即將凋零的花。
她無心作業,繞到李西月旁邊坐下:“西月,你在做什麼表格?”
“新的花名冊。”學校每個期末都要按成績分班,他們一班進來三個新同學,李西月查看班主任發來的表格,忽然瞥見一個眼熟的字:“修……”
樂瑤豎起耳朵:“你在說談修?”
李西月恨某人不爭氣,指着電腦說:“有個新同學叫謝弋修。”
“哦。”一不小心戳到樂瑤的心事,她又忍不住跟李西月傾訴。
寒假之後兩人就沒再見過面,樂瑤對此十分苦惱:“根本就找不到接觸的機會。”
李西月遲疑片刻,小聲說:“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樂瑤雙耳一動,瞬間活過來。
紀池生日將近,喊周圍熟悉的朋友去KTV唱歌,作為“青梅”的李西月自然收到邀請。原本她沒想去,但樂瑤想見談修,這便是個好機會。
李西月話音剛落,只見樂瑤捧起她雙手,琥珀色的眼裏閃爍着真誠與感動:“西月月,你簡直是我的大恩人。”
李西月受不了她這粘人勁兒,一高興就喊疊詞。
初七那天,樂瑤跟着李西月混進紀池的生日聚會。
紀池喜愛熱鬧,對客人來者不拒,唯獨在見到樂瑤時大跌眼鏡:“學妹?”
這不怪他驚訝,畢竟樂瑤時常在“他”周圍出沒,每次見他都打招呼,記憶深刻。
樂瑤禮數周全,給壽星送上一份小禮物,紀池捧着那跟信封差不多的東西,內心有些忐忑,畢竟樂瑤是李西月的朋友,跟平時那些跟他表白的女生不同。
紀池悄悄踱步到談修耳邊問:“你說,學妹是不是暗戀我?”
談修盯着他手裏的信封道:“打開看看。”
紀池覺得他說得在理,特意背對兩個女生準備拆開,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喊聲:“學長。”
紀池下意識回頭:“誒!”
站在前方的樂瑤眨眨眼,捏捏手指尬笑一聲:“我找談修學長。”
紀池:“?”
很快,紀池明白是自己在胡思亂想,信封里裝着一枚書籤,而非表白信。
樂瑤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談修。
得知真相的紀池差點抓狂,某人平時悶不吭聲,竟然勾搭上了小學妹?
他去向李西月探尋答案,李西月瞥他一眼:“在食堂那次你看不出來?”
紀池摸頭:“她一直在跟我說話,後來又……”後來又經常跟他打招呼,沖他笑,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不好?
李西月看穿他的想法,毫不留情戳破:“不是瑤瑤的行為容易讓人誤會,是你容易誤會。”
紀池就像生活在花叢中的蝴蝶,到處沾染花香,所以見到女生示好就會特別自戀。
桌上擺滿零食和飲料,壽星紀池招呼大家隨意吃喝玩樂:“大家想吃什麼跟我說,今天我買點。”
“當然也別光顧着吃,都來點歌。”
一個麥霸朋友連唱三首,接着有人合唱。
知道樂瑤的目標不是自己后,紀池放心大膽跟她交流:“學妹,去點歌啊,西月說你唱歌好聽,這不得在阿修面前秀一手?”
樂瑤捂嘴笑,上去點了一首《小情歌》。
其他人不認識她,沒人貿然上去合唱,於是這首歌就變成樂瑤的獨家演出。
她拿着話筒聚在嘴邊,跟着伴奏和字幕吟唱起來: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
唱歌人們心腸的曲折
我想我很快樂當有你的溫熱
腳邊的空氣轉了
……
她唱着唱着,視線離開屏幕,轉向沙發角落。
談修坐在那裏,大長腿交疊,手指隨意搭在沙發座上。沒人看見他扣向沙發的手機屏幕在發亮,從歌曲前奏錄到結束。
員工推進來一個巨大的蛋糕,麥霸帶頭唱起生日歌,紀池切開蛋糕跟大家分享,會玩的直接把奶油敷他臉上。
這種整蠱的行為一般對熟人放肆,樂瑤跟李西月反倒很安全。
至於談修么,大家看到他那張難以靠近的冷臉也不敢上前。
樂瑤肚子餓了,端着蛋糕悄悄坐到談修身旁:“學長,你吃蛋糕嗎?”
談修搖頭。
她捏着叉子挑起蛋糕上的水果放進嘴裏,瞬間眯眼:“好酸。”
談修揚起唇畔。
樂瑤端着那塊蛋糕這裏戳戳那裏戳戳,把不喜歡的珍珠糖挑出來。
談修身向後傾,靠在沙發上,單手托腮看她費勁的表演。
樂瑤吃着盤子裏的蛋糕,紅彤彤的鼻尖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奶油,談修出聲提醒:“樂瑤……”
剛喊出名字,麥霸的聲音就侵佔整個包間。
樂瑤咬着透明叉子望過來,面露疑惑。
談修緩緩抬手指向她的臉,樂瑤不解,他又倒指自己,輕點鼻尖。
樂瑤恍然大悟,伸出食指。
下一秒,少女溫軟的指腹貼在少年挺翹的鼻尖。
她好奇地按了按,像發現神奇大陸般,眼裏迸發出驚喜的光芒:“好挺!”
恰好看到這一幕的李西月差點驚掉下巴。
姐妹,你是真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