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動
豐導激動又無措,幾位副導演看着他從人字拖中伸出來,摳在地面的腳趾,茫然:
“哪個奚總?考察什麼?”
“還能哪個席總?”豐導深吸一口氣:“席總!席塵故!”
‘席塵故’三個字一落,幾位副導演表情統一,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席塵故?!!”
“他怎麼會來我們劇組考察?”
“是我想的那位席總嗎?那位席氏年輕的CEO?”
要知道王馳傑欲投八千五百萬,都沒讓幾位導演如此震驚,尤其是豐導,此時連話都有些不會說了:
“是、是是我那啥,對,那個席總,我也不不清楚他怎麼會聯繫我。”
不怪幾人大驚小怪,和席塵故一比,揮金如土開口就是幾千萬的王馳傑,實在算不上什麼大瓣蒜。
席家是百年世家,富家豪門,其家族淵源可追溯幾百年前,產業已不是遍佈全國那麼簡單。
席家底蘊深厚,富可敵國,可席家人卻十分神秘低調,鮮少在人前露面。
席塵故在幾年前接任席氏董事長兼任CEO的位置,成了席氏的實際掌權人。
席總不接受任何採訪,一直在幕後操控這個龐大商業帝國。
除了最頂層那圈人之外,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
王馳傑是富家弟子上流人士沒錯,但豪門世家也分階層,頂級豪門和勉強擠入行列的家族,其中差別猶如天塹。
百年世家和豪門新貴,又截然不同。
若用金字塔擺放,小王總最多排中上位置,而席氏的掌權人席塵故,無疑是站在金字塔最頂端。
還是斷層登頂的那種。
若是席氏舉辦的酒會,王馳傑和他們一樣,也是連一張請柬都混不上的人。
豐導不知道席塵故這種大佬,怎麼突然要來他們劇組考察。
在這一瞬間,豐導甚至誠惶誠恐地想——
他們這種總投資不過億的小破劇組,有什麼值得席塵故來考察的?
巨大的衝擊之下,有位副導試圖冷靜分析:
“難道席總也看上了我們劇組的誰?”
幾人不約而同想到了被王馳傑惦記上的祝笙。
幾位導演都有自知之明,清楚席塵故那種人物,是根本不可能看上他們這種小項目的。
在席塵故的眼裏,他們劇組可能連小打小鬧都算不上。
“不可能。”豐導搖頭否認:“席總不是這樣的人。”
有人附和:“聽聞席總早就結婚了。”
席塵故已婚非單身的傳聞,傳了不止一兩年了,起因是最初有人想攀親,藉著談合同的由頭,拐彎抹角想給席塵故送人。
被拒后才得知席塵故心中有人。
席總夫妻恩愛,琴瑟和鳴,所以席總在外潔身自好,從不亂搞,這些年也從未有過什麼花邊新聞傳出。
當然了,不排除席氏權勢通天,捂了各大媒體的嘴。
“再說了,就算席總真看上了誰,哪裏還需要用這樣迂迴委婉的方式?”
那身家,神仙聽了都得心動吧?
當年席氏集團官網宣佈席塵故接任CEO時,無數男網友在官博下評論,讓席總找對象不要把性別卡那麼死。
網友們: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去泰國一趟!
搭上席氏這艘船,何止是少奮鬥二十年,那是接下來幾十輩子,每天躺着數錢環遊世界就夠了。
但網友們真誠的呼聲沒有好結果——
但凡口嗨饞席總錢的,都被官博一律拉黑禁言了。
心裏知道不可能,但豐導思前想後,還是謹慎且忐忑地跟席塵故的助理回了個電話,問席塵故這次前來,需不需要特別安排。
打這通電話時豐導就想好了,就算席塵故一分錢不投,只要對方提要求,別說讓祝笙當男一號,就是讓祝笙當他爸,他都能馬上叫爹。
實在不行,自己總導演這個位置都能讓給祝笙。
只要能由此和席氏牽上線,他這輩子還怕沒戲拍?
就是這麼沒骨氣!
就算他在席塵故面前有骨氣,那他上午拒絕,絕對等不到午飯,他這個導演就被換了。
這個世道,錚錚傲骨並不能養家餬口還房貸。
電話響了一聲后才被接起。
幾位副導演就見豐導應了幾聲,隨後放下手機,語氣飄忽對他們說:
“席總的助理說,席總不需要特別安排,只是心血來潮想來看看,讓我們一切如常。”
言下之意,不需要對誰特別關照,包括對席塵故本人。
但那可是席塵故,這種天降好機會,他們怎麼可能毫不在意一切如常!
席塵故絕對不可能來他們這裏閑逛。
想到席塵故要來,幾位導演已經開始緊張了。
那是既怕沒揣摩對大佬的想法得罪了,又擔心他們沒有抓住得道升天的機遇。
總之……心情十分複雜。
***
王馳傑說要來見他,但沒提具體什麼時候。
祝笙早上到拍攝場地后就在觀察,看誰是心懷不軌的王馳傑。
打量一圈下來,一無所獲。
劇組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比昨日含蓄一些,不再是露骨的探究。
但祝笙也發現,因為王馳傑的出現,幾位導演的精神明顯比昨日更緊繃,目光時不時就往旁瞟,頗為心不在焉。
想來豐導他們也知曉王馳傑今日會來,並為此感受憂煩忐忑。
見此情景,祝笙握緊了手中未開刃的道具長劍。
無殃仙君一心修道,討厭麻煩。
自然也不願給他人招惹麻煩。
祝笙昨晚搜索了‘正當防衛’的定義,定義狹隘,可其中可操作的空間還挺大,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他也搜了王馳傑。
王馳傑花名在外,負面花邊新聞層出不窮,還有不少街拍不雅照大喇喇地掛在網上。
當街和不同男女接吻,動手動腳都算尋常。
祝笙點開網頁第一條,照片中的王馳傑懷裏摟着一位身穿長裙的長發女人,嘴在女人脖子上,手在人胸前。
那照片祝笙只掃了一眼,就不適關了網頁。
王馳傑家裏有錢,所有負面新聞照片中,基本都把他臉模糊處理了,只留下和他約會的對象。
祝笙隨意點開的這一條也不例外。
雖沒看清王馳傑的臉,但面由心生,太子殿下想王馳傑絕不是讓人順眼的好樣貌。
……
劉秘書說王馳傑午飯前會來,祝笙一直等着,但直到豐導發話吃飯,也沒瞧見人影。
把道具放回原位,祝笙眉眼下壓,連旁邊的路成都察覺到了他心中不悅。
今天只有下午有一場男女主雪日舞劍需要武術指導在旁指導,一上午祝笙和路成都是在一旁排動作磨細節。
掃了四周一圈,見沒人注意他們,路成道:
“人沒來,應該是知難而退,祝哥你別太擔心,應該不會來了。”
路成哪裏知道,祝笙不是怕王馳傑來,而是怕他不來。
祝笙什麼也沒說去洗手。
這個點,劇組工作人員和群演都捧着盒飯扎堆閑聊,回來的路上就聽見有人談論他和王馳傑的事:
“有錢人玩法就是不一樣,昨天送餐車,今天就直接送豪車。”
王馳傑人沒來,卻叫劉秘書給祝笙送來豐盛午餐,還有一把車鑰匙。
祝笙腳步稍頓,抬眼看去,不遠處的廊檐下坐着一群人:
有人說了個品牌名字,引得其他人驚嘆羨慕:
“好傢夥,這牌子基礎款都大幾十萬吧?”
“哪兒止呢,車就在外面停着,我查了一下,是去年才出的款,落地七位數呢。”
“有錢真好,泡小情人出手都這麼大方。”
“哎你們說祝笙會收嗎?”
“肯定會啊,那可是七位數,就算不喜歡賣了,賣的錢他得跑多少劇組才能賺到?”
“長得帥就是好,像我們這些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這麼多錢,媽的。”
“你羨慕啊?那你也想他一樣,洗乾淨屁股等着金主唄?”
“哈哈哈我才不幹,就算給我再多錢也不幹,我他媽賣力不賣身。”
“切,你會這麼說不過是因為你沒這個資本,剛才看到那車時,明明眼睛都快瞪掉了。”
“說真的,這玩意兒關了燈往床上一趴,不都一個樣,你洗乾淨去毛遂自薦,說不定小王總就看上你呢?”
“滾你媽的吧,你怎麼不去?”
“你們也別爭了,你們以為小情人這麼好當啊?沒門檻啊?就你們這樣的,倒貼人都不要好嗎?根本下不了口。”
“嘖,祝笙長成那樣,難怪王馳傑心猿意馬,他那模樣嘿嘿……”
一群男人在一起,葷話黃腔毫無顧忌,言語粗俗下|流還樂在其中。
祝笙面無表情從廊柱中走出。
有人看見祝笙,愣了一瞬后,訕訕閉上了嘴,其他人順着的他的視線看去,都埋頭吃飯不說了。
背後議論被正主碰個正着,一時氣氛有些尷尬,
冷冷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祝笙從他們旁邊走過,剛洗過還帶着水珠的手微動,身後驟然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嗆咳。
背後嚼舌根心虛吃飯的眾人,像是約好了一般,一起被飯菜嗆住了。
“咳……咳咳。”
這麼大的動靜,引起附近其他人注意,見有人咳得面紅耳赤,油膩盒飯灑在了身上都顧不上,詫異:
“怎麼了這是?”
幾人神情痛苦,錘胸口的錘胸口,拍地的拍地,指着喉嚨根本說不出話來。
尋聲過來的人面面相覷:
“怎麼都嗆着了,誰跟你們搶飯了?”
把一片混亂的動靜拋在身後,祝笙神色平淡,從始至終頭也沒回。
***
“嗯?”
手肘撐在車窗閉眼假寐的席塵故忽然睜眼,漆色眼瞳劃過一絲意外。
聽見後座的動靜,助理立馬扭頭詢問:
“席總怎麼了?”
開車的司機也提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這車開得挺平穩的啊,這一路也沒顛簸。
“無事。”席塵故抬眼看向窗外,他方才感受到了一絲屬於祝笙的靈力波動。
席塵故斂眉,這氣息……
誰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