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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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啟文愣了愣,眯着眼然後笑了,說:“你跟沙瑩瑩換?你是組長你怎麼換?”

周弋:“我們組的話,葉晉鵬就可以當組長,他挺有當組長的潛力,而且也願意幫助同學,之前我們組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他安排的。”

宋啟文沒說話了,笑得很神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幽幽道:“你這是有備而來啊。”

“行,沙瑩瑩你這個情況我也了解了,你先回去好好自習,老師做好決定了再通知你,學校的生活還很漫長嘛,一切都以學習為重,在不影響學習的情況下,和同學們搞好關係也是很必要的。”

沙瑩瑩悶聲說:“我知道了。”

她退出去的時候,宋啟文提醒她幫忙把門帶上。

門落上的聲音響起,周弋有一種要上審判庭的微妙感覺。

宋啟文抬手示意他:“坐。”

“說說吧,怎麼想到要換組?”

周弋坐得很隨意,語調也很稀疏平常:“沙瑩瑩跟楊欣蔓這樣的矛盾,再在一個小組的話,會不止影響她們兩個人的學習,把她們兩個分開是最好的方法。”

宋啟文推推眼鏡:“這麼說,你完全是出於為班級着想的考慮咯?”

周弋也絲毫不掩飾,坦坦蕩蕩:“也不全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說說看?”

周弋沒接話了,定定地看向宋啟文,像是在無聲傳遞着某種信息。

短暫的沉默過後,宋啟文遲疑地開口:“你……”

周弋對上他的目光,只是說:“我有數的,老師。”

明明什麼也沒說,但是兩人對視過後,好像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宋啟文明明年紀還小,但也喜歡學着辦公室里那些老教齡的老師,拿着茶杯慢悠悠地吹了一口,說:“你是個聰明孩子,老師並不是不信任你,但是吧,對於你這樣的孩子,老師總歸是有點期許的……”

“我知道。”

“我只是比較喜歡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我不會讓人失望,最重要是——”

“我不會讓自己失望。”

-

陳憶棉並沒有真的和楊欣蔓去上廁所,而是帶着她去了學校超市。

楊欣蔓有些驚訝,站在超市門口踟躕不前:“晚自習還沒下課。”

“我知道呀,所以才機會難得嘛。”陳憶棉朝她俏皮地眨眨眼。

她逕自走到貨櫃前拿出一排養樂多,關上櫃門的時候才頓了一下,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楊欣蔓,說:“你喝這個嘛?”

楊欣蔓點點頭。

陳憶棉拿到收銀台,一邊跟楊欣蔓說:“我拿習慣了,以前初中的時候,經常跟周弋趁着晚自習老師不在以上廁所為由來超市買東西。”

楊欣蔓:“周弋?”

“嗯?怎麼了?”

陳憶棉拆出一罐來遞給楊欣蔓。

“沒什麼”楊欣蔓笑了笑,“就是沒想到年級第一也會翹課。”

陳憶棉微微怔住,然後食指請放在唇上示意她:“噓~要是那傢伙知道了,又要說我詆毀他高大形象。”

楊欣蔓笑得有些意味深長:“知道了。”

但又很自然,且鮮活。

陳憶棉撕開養樂多的塑封,就往嘴邊遞:“倒是沒看你笑過誒。”

楊欣蔓從收銀台里拿了兩根吸管,剛打算遞一根給陳憶棉,看見陳憶棉手裏的養樂多已經空了半瓶。

楊欣蔓拿着吸管的手頓在空中:“……”

她喃喃道:“感覺我像個傻子……”

“什麼?”陳憶棉走出去幾步了,才慢慢回頭問她。

楊欣蔓將吸管放回筒里,搖搖頭:“沒什麼。”

她看着眼前那個杏眸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忽然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鮮活的笑容是有感染力的。

她也慢慢牽動了嘴角。

兩人慢吞吞走在夜色里,往教室走。

但陳憶棉走得很不規整,在台階邊緣像走鋼絲一樣,抬高雙手沿着邊緣一步步向前,走累了就蹦下來倒退着走,一邊走一邊抬頭看着月亮笑笑。

楊欣蔓眨眨眼,終於問出口:“你是不是也喜歡Notte?”

陳憶棉把空了的養樂多罐子扔進垃圾桶里,一步蹦到楊欣蔓眼前,說:“你也喜歡嗎?!”

楊欣蔓點點頭:“他的《孤島》我刷了好多遍。”

“我也是!!”

有着相同的興趣愛好總是能迅速拉進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何況學生時代的友情總是純粹又充滿着巧合。

兩人剛走到教學樓樓下,已經商量好下次見面會要一起去。

“原來你那天早自習就在看《孤島》呀?”

“嗯,對。”

“他比較小眾,我懶得解釋,所以……”楊欣蔓聳聳肩。

陳憶棉點着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寬慰。

“是挺小眾的,但是我覺得,總有一天他會發光發亮的。”

楊欣蔓讚賞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應該上樓,但是楊欣蔓的步伐慢慢停住。

陳憶棉陪着她出來,卻什麼也沒問,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但她的心情卻無端慢慢放鬆下來,在這樣柔和的夜色里,她有一種交到朋友的錯覺,傾訴欲隨着月色鋪灑在陳憶棉的臉上給她平添幾分溫柔而逐漸蓬勃生長。

楊欣蔓:“其實……”

“那兩個同學!哪個班的?”

教導主任的聲音異常有穿透力以及辨識度,從二樓穿透下來的一瞬間,陳憶棉下意識拉着楊欣蔓就跑。

莫名其妙的,兩人在教導主任的追趕下越跑越快,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兩人一直跑進了教學樓西側的女廁所里,才氣喘吁吁地撐着膝蓋平復呼吸。

楊欣蔓:“等下……我們出去…會不會…被石主任給嚇一跳哈哈哈。”

“說不好,但他也不會就一直等在女廁所門口吧,這不好吧?”

兩人放肆地笑着,手卻沒有鬆開。

楊欣蔓的目光下移,看到兩人泛紅卻緊緊握着的手,慢慢開口:“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

“但我可能是做出了一點表情吧。”

“你應該聽說過,我家裏有點錢吧?”楊欣蔓坦蕩地看向陳憶棉。

“好像不僅僅是‘有點’吧?”陳憶棉朝她眨眨眼。

楊欣蔓笑了,說:“其實…我爸也是白手起家的,我爸做了很久的食品加工廠的組長,小時候就經常把一些廠里加工的食物帶回家。”

“我去過他的廠,見過太多垃圾食品加工的場景,也吃夠了我爸帶回家的囤積食品,到我上初中的時候,我爸就慢慢自立門戶也慢慢發了家,成了一個副食公司的老總。”

“而這時候的我,也再也無法忍受那些垃圾食品的味道,我不是瞧不起她,我只是下意識的反應,我真的不想再吃那些東西了。”

“但我脾氣並不好,我不喜歡被人下定義,自然也不會讓着她,哪怕再來一次,我也會跟她對峙的。”

陳憶棉沒有立刻接話,反而像是有點出神。

楊欣蔓忽然有些莫名緊張,似乎等待陳憶棉的回應是一件令她有些期待又害怕失望的事。

“那是不是說——”陳憶棉揚起一張笑臉來,“如果我去你家玩的話,我也能拿到很多零食哇?”

楊欣蔓:“?”

她像是很難消化這個問題,半晌才忽地笑了:“你真的是……我真是敗給你了。”

思路清奇得有些可愛。

“我上初中的時候,有同學知道我爸是做副食生意的,有人在我面前說羨慕我背後里卻說覺得我爸也不算什麼正兒八經有錢人,畢竟做副食還是做垃圾食品的老總跟房地產大亨完全不是一個等量級的,再有錢也上不了檯面。。”

“還有人嘻嘻哈哈在我面前問我能不能送他們零食大禮包,不過期就行。”

“後來我再也沒有跟人說過我爸是做什麼的。”

楊欣蔓也好,沙瑩瑩也罷,大家都有自己不可踐踏的帶點偏執的自尊心,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女生,自尊心像是懸在空中的破碎琉璃,敏感又脆弱,卻又神聖不可侵犯。

陳憶棉歪歪腦袋:“我不是很能理解,老總就是老總,有什麼三六九等嗎?”

“我只知道,如果去你家做客,我一定不客氣,能幫你消滅掉很多你不喜歡的零食。”

楊欣蔓莫名感覺眼睛有些熱意,她別開臉,說:“那歡迎你來我家做客。”

莫名其妙的,她本來想在高中做一個只知道學習的孤獨俠女,卻好像交到了第一個,令她喜歡的,朋友。

……

後來陳憶棉跟着楊欣蔓回到教室的時候,才發現石主任早就在各班巡邏過一遍也找出了晚自習缺勤在外面晃悠的兩個女生就是(3)班的楊欣蔓和陳憶棉。

兩人站在教室門外被訓了大半天,進教室的時候卻又相視一笑,手都沒鬆開過。

周弋眼看着兩個女孩走進教室,在一前一後兩個座位上坐下,他按動着按動筆蓋發出“嗒噠嗒噠”的聲響。

他問:“你去哪兒了?”

楊欣蔓忽地也轉頭看向他,淺淺笑了笑。

然後兩個女孩看了彼此一眼,陳憶棉眨眨眼,朝周弋神秘地笑:“秘密。”

“嗒噠——”

周弋手裏的按動筆蓋忽然失去控制飛了出去,落在地板上,滾了半圈穩穩停在陳憶棉腳邊。

他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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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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