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隨後幾天,蔣意都沒有碰上謝源。
她蓄意守株待兔,但始終沒有逮到謝兔子。
由此可見,哪怕既是鄰居又是同事,也不一定就能天天見面。
蔣意甚至都沒有搞清楚,謝源每天幾點出門上班,幾點下班回家。
他把行跡隱藏得太好了。
蔣意甚至懷疑,謝源是不是故意在躲她。
他現在肯定開心死了。
好煩。
她好不容易和謝源做鄰居、做同事,結果現在連面都見不到。這算哪門子的鄰居、哪門子的同事?
還不如以前讀書的時候呢。
蔣意很恨瞪了一眼1701室的大門。
她真的好想去撓謝源家的門。
*
工作日,午休時間。
蔣意和組裏同事吃過午飯回到辦公室。
辦公室里飄着一打瞌睡蟲。
陽光正好的午後,催人犯困。
蔣意沒有午睡的習慣,也不準備佔用休息時間趕手頭的工作。她拿着咖啡進了靜音艙,耳朵掛上降噪耳機,徹底與世隔絕。
閨蜜屠令宜遠在S市,掐着點打來電話,慰問她第一周工作的心得體會。
工作本身其實沒什麼好聊的。尤其蔣意和屠令宜兩個人不是同行。蔣意是算法工程師,通俗來講就是程式設計師,而屠令宜的工作是雜誌周刊的娛樂版記者。她倆從事的職業可謂風馬牛不相及,因此工作的事情聊不了多久。
聊着聊着,屠令宜的話題跑到感情生活上面。
屠令宜問起謝源的近況。
“你和你那位二十四孝男同學,最近進展怎樣?你們都已經畢業了,你該不會還對他念念不忘吧?”
屠令宜其實從來沒有見到過謝源真人。但這並不妨礙她對蔣意和謝源之間的事情了如指掌。這大概是她身為娛樂版記者的職業本能。
蔣意晃着咖啡杯,不緊不慢地說:“也沒有到念念不忘的程度。你別把我形容得像一個變態花痴一樣。還好吧。不過,我和謝源現在是同事兼鄰居。”
“鄰居?”
屠令宜大吃一驚。
蔣意和謝源做同事,她還能夠理解。畢竟他倆是研究生同學,就業方向基本差不了多少。而這幾年頭部幾家科技企業給校招生開的薪水很高,所以他們會進同一家公司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這成為鄰居是怎麼辦到的?
“你們兩個這麼有緣分的嗎?這麼湊巧的事情,都能給你遇上了?你趕緊去買彩票吧。”
蔣意露出微笑。屠令宜隔着手機,看不到她的表情。
蔣意:“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小概率事件吧。我和謝源都在公司附近找房子。而且,當時簽完offer之後,HR就給我推薦了幾個房屋中介。我想謝源應該也是這樣吧。既然中介是同一群人,那麼他們手裏的房源肯定差不多。”
“再加上,我知道謝源這個人最怕麻煩,他大概率會選擇住兩梯兩戶的房子。憑這幾條場外信息,我能選中他隔壁的房子,好像也沒什麼難度。”
她把整件事情說得太容易了。
但是,屠令宜仍然覺得不對勁。
哪怕像蔣意說的,謝源會傾向於租兩梯兩戶的房子。可是,怎麼保證他們正好就租在同一個小區、同一層呢?總不會那一整片區域,攏共只有那個小區、那一層有兩梯兩戶的房子在招租吧?
屠令宜的第六感非常敏銳,一下子看出端倪。
屠令宜再三逼問,蔣意索性鬆口承認:“好吧,好吧。我給中介塞錢了。行了吧?”
她當時找房子的時候,直接問中介,謝源租在哪裏。
起初中介拿職業道德說事,愣是表示自己不能泄漏其他客戶的私隱。但是蔣意把傭金往上抬了幾個點,擺足了冤大頭的架勢。
然後,中介就很爽快地達成了這單不道德的交易。
中介告訴蔣意,謝源還沒有做出最終的決定,但是謝源目前正在考慮的兩套房屋,隔壁恰好也都空置,正在招租。
他保證讓蔣意能和謝源成為鄰居。
最終,蔣意心想事成。
屠令宜就知道,這才像是蔣意干出來的事情嘛。
但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蔣意絕對懶得找第二種方案。
也是,人民幣玩家的體驗確實是好。
想跟誰做鄰居,就能跟誰做鄰居。
屠令宜在電話那邊直拍大腿:“小意,你太陰險了。”
蔣意也笑:“這就算是陰險了?”
拿鐵的香氣在靜音艙里擴散得很充分。蔣意整個人放鬆在這股熱烈的咖啡香味里。屠令宜還沒有笑夠,都快岔氣。蔣意的心情很好,所以不介意等屠令宜緩過勁兒。與此同時,她做出決定,待會兒三點鐘左右的時候再去買一杯咖啡。
喝美式?
或者可以喝一杯澳瑞白。
她轉了轉椅子——
靜音艙的一側做的是玻璃門。
蔣意驀然對上一雙冷淡的眼睛。
她的心臟咯噔一下。
謝源手裏拿着電腦,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數據算法組的辦公區域裏。他正好在看她。
於是,四目相對。
謝源?
他怎麼會在這裏?
蔣意下意識收斂臉上的笑。
畢竟她正在跟屠令宜講,她是如何陰險地算計了他,和他成為鄰居。
蔣意一陣心虛。
靜音艙的隔音效果應該還好吧?
好久沒有見到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還真是讓她有點兒措手不及。
屠令宜的聲音從耳機里冒出來:“喂?小意,你還在線嗎?”
蔣意掛斷電話,她整理好衣服,拿起咖啡走出去。
但是謝源已經不在了。
他在會議室裏面。蔣意留意到她們組的老大朱偉星也在會議室里待着。幾個人坐在會議桌旁邊,桌上擺着電腦和杯子,應該是在開一個跨組的小型會議。
蔣意來到張辛迪的辦公桌邊。
“辛迪,組裏是有什麼新項目嗎?我們要跟別的組一塊兒做?”
她的眼睛仍然看着會議室的方向。
準確地講,她在看謝源。
張辛迪撐着下巴,順着蔣意的視線,終於琢磨出一點兒門道,於是笑得曖昧:“等等,不着急,你先如實交代。你對新項目這麼感興趣,你是衝著項目,還是衝著那位臉生的大帥哥?”
臉生的大帥哥,指的是謝源。
蔣意微笑,如同默認了張辛迪的猜測。
她坦坦蕩蕩,張辛迪於是笑得更起勁。
張辛迪從桌上拿了一個甜橙拋給蔣意,慢悠悠地道來:“帥哥是樓上廣告算法組的,也是新員工,跟你一批的。我們兩組要一塊兒開發一個新項目,具體做什麼不清楚,之前老大在月會上有提過。”
蔣意捏着手裏的甜橙,聽到有新項目,她眨了眨眼睛,表示出一點兒興趣。
張辛迪輕輕撞了一下蔣意的胳膊:“我跟你說,你要是對人家小哥哥感興趣,你就讓老大把你也拉進新項目里唄。老大很好說話的。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支持美女主動追求帥哥,現在都推崇girl’spower嘛。你這麼漂亮,肯定分分鐘就把他拿下。”
蔣意揚了揚眼神,五官動起來,笑得明艷又生動。她彎腰靠近張辛迪,輕聲耳語:“我才不要主動追帥哥呢。我這麼漂亮,應該是帥哥主動來追我。”
張辛迪拖長哦了一聲。
“漂亮的姑娘都這麼討人厭嘛!”
*
謝源非常不爽。
一整個下午,他只要停下手頭的工作,腦子裏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中午看到的畫面:
蔣意坐在靜音艙里,應該是在跟誰打電話。她仰着腦袋,眉眼靈動又燦爛,時不時跟電話那邊的人說話,並且一直在笑。
她的情緒非常放鬆、非常活潑。
然後,她轉身,看到他,臉上頓時就沒了笑容。
就像是突然熄火了。
謝源重重地敲下回車鍵,眼睛盯着電腦屏幕,心底直冒邪火。
她是什麼意思?
嫌棄他?
她有什麼資格嫌棄他?
他還沒嫌她公主病、嫌她麻煩呢。她倒是好,忘恩負義且不說,現在畢業了用不着他了,就直接翻臉不認人?
他是有對她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謝源冷笑一聲。
行,嫌棄他。
挺好的。
他沒意見。
她最好是跟他相看兩相厭。
省得他有事沒事就得伺候她這位公主病。
*
下午三點,蔣意去買咖啡。
她點完單,轉頭看到了她想見的人。她的眼睛放亮。
“謝源!”
謝源正往咖啡店這邊走,他把工牌塞進牛仔褲口袋裏。
他也是一個人。
謝源瞥她一眼,不咸不淡。
“一杯冰美式,謝謝。”
蔣意撐起下巴,側着頭看他。
她的眼神太過直率,所以謝源也很難無視她。
謝源:“難得見你親自買咖啡。”
是啊,以前讀書的時候,基本一天兩趟,都是他給她買咖啡,擺在她的工位上。她什麼時候親自走進過咖啡店。
蔣意翹起唇:“你這麼說,是要繼續以前的習慣,承包我的咖啡嗎?”
謝源:“……”
謝源那句話的語氣是揶揄,沒想到蔣意順勢而為,直接提出無理的要求,而且絲毫沒有半點兒不好意思。
蔣意:“我不介意有人幫我每天買咖啡呀。要不我今天直接在這裏辦張禮品卡,然後你每天幫我買咖啡?反正你也知道我們組的辦公室在哪兒。”
說完,她還真的低着頭開始研究桌上的禮品卡廣告。
謝源:“……”
他就多餘問她。
店員:“您的澳瑞白做好了。”
蔣意接過咖啡。
謝源聽到她點的是澳瑞白,他稍顯意外。
蔣意換口味了。
以前她上午喝一杯冰美式,下午喝一杯拿鐵。雷打不動。
沒等謝源細想,蔣意拿起咖啡就要走,沒有等他。
她臨走前,還特意對謝源說:“謝源,你要更新一下知識庫了,我現在的口味變了。”
她朝他莞爾一笑,然後走遠。
謝源由她這句話,聯想到其他地方,瞬間黑臉。
只有三心二意的人,口味才會一天一變。
她現在應該有其他人在她面前大獻殷勤吧。
謝源想到中午蔣意和別人打電話的場面,又回想起張鵬飛之前說的話——
“蔣意師妹這種類型,出了校園,追求者起碼能多排幾條街。”
謝源冷哼。
她受不受歡迎,反正跟他沒有關係。
有人爭着搶着伺候公主病,他應該高興才對。
謝源拿走自己的冰美式,冷着臉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