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第九節

見我點頭,依琳姐如釋重負,推着黃衣女子挨到我身邊。

到了跟前,我瞧了個仔細,真的只是還行。

將就吧,和鄭言、林青青相處久了,我看人的眼光是越來越高了。

“怎麼稱呼啊?”我打破沉寂道。

“叫我圓圓就好了,帥哥我敬你一杯。”說完,圓圓開了一瓶啤酒給我滿上,一手捏着杯壁,一手托着杯底,遞了給我。

她又給自己倒滿一杯,與我碰了杯子,一飲而盡。

我緊跟着喝下杯中酒,剛把酒杯放回茶几上,房門打開,進來一位高挑美女,看了我們一眼,徑直坐到了夏寧旁邊,看來這便是夏寧的老相好了。

經過夏寧的介紹,我知曉了美女名喚萱萱,比起圓圓,萱萱更加漂亮些,也更加豐滿,更加嫵媚,更加風情萬種。

萱萱一上來就落落大方地倒滿一杯酒來敬我,這氣場好似她是這個房間的女主人。

“讓你們久等了,太難為情了,我先干一杯!”

我連說數聲沒有關係,拿起酒杯陪着喝了下去。

不多時,兩位少爺端進大盤水果放到茶几上,又給我們套好了話筒,我接了過來,卻不知唱些什麼好,於是轉手將話筒遞給了圓圓。

“你先唱吧!”

“我唱歌不好聽,還是不要唱了。”圓圓拒絕道。

“沒關係了,隨便唱好了。”我勸說道。

圓圓只是一個勁得推辭。

“我們搖骰子吧!”萱萱的提議化解了無人唱歌的尷尬。

公主捧來五副骰子,我和圓圓組了一對,對陣夏寧和萱萱。

玩的是尋常的猜數遊戲,不尋常的是我身邊的女生,每回我們輸的時候,她總是搶着喝罰酒,讓一個女人頂在我前面,搞得我好沒意思。

我真不知這圓圓如此賣力圖什麼,雖說的女人會有喝酒的任務,可今晚喝的是啤酒啊,又不是洋酒,哪怕喝再多,又能有多少返利!難不成是為了給我留下好印象,可看她的樣子,待我實在是說不上殷勤。

夏寧顯然是夜場裏的常客,幾副骰子玩出各種花樣,哪怕是簡簡單單的紙巾、打火機,也能湊出一組遊戲。

玩得高興,喝得盡興,酒壯人膽,我的一雙手開始變得不老實,偷偷摸摸搭上了圓圓的腰部,不久又轉移到了大腿上。

很快,酒精上頭,腦袋越來越沉,可思維卻越來越清晰,音響的轟炸像是一遍遍拷問我的內心,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過於渣男,這頭還糾結於鄭言、林青青之間的選擇,這邊卻毫不抗拒得同夜場女人摟摟抱抱,說是逢場作戲,怕也是求之不得吧。

四人之中屬萱萱的酒量最好,酒過三巡,我看不出她有絲毫的醉態,而身旁的圓圓,已是窘態畢露了。

在我表示實在喝不下后,夏寧放下勸酒的杯子,摟起萱萱,一人一隻話筒,情歌對唱。我瞧着懷裏的圓圓,早已雙眼迷離,似睡非睡,我藉著酒勁湊上嘴巴吻住了她的雙唇,她睜開了眼睛,很是乖巧與順從。

分開了嘴唇,我的感覺沒有想像中的美好,滿嘴酒味。

喝完酒,唱完歌,夏寧結了帳擁着萱萱離去,我忙攔住道:“就這麼走了?我呢!”

“各忙各的,懂?”

我坐了回來,有些不知所措,圓圓突然站了起來,說道:“我可以走了嗎?”

我驚訝於這個女人剛剛還癱倒在沙發上,這會兒竟站得如此穩當。

“晚上要不要......要不要一起?”我吱吱唔唔得詢問。

“不了,我喝了太多,要回去睡覺了。”

“那加個微信吧。”說完,我掏出手機,亮出自己的二維碼。

圓圓拿出手機掃了一下,便提起包離開了包廂。

看着她毫無留戀得離去,我深深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我一個人失落得離去,夏寧早已不知所蹤,即便知曉,我也不好打擾,人家正忙正事呢!

我漫步在凌晨上海的街頭,雖曾多次往來這座都市,卻都是行走在靜安黃埔一帶,此刻不知是身處徐匯還是閔行,環視間,處處是陌生的街巷樓道。

路上早沒了行人,空曠的大街上唯有幾家便利店亮着燈光,陪伴着我這孤客。掏出手機想關心下圓圓是否到家,結果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加我,這女人,只是裝模作樣得掃了我的碼。

如此冷漠,別說和我交個朋友了,連把我發展成回頭客的念頭都沒有。

“唉!”我長嘆一聲,懊惱自己竟在這樣的女人身上自作多情一番,可細想之下,倒也多謝了她,替我留住了底線。

酒精漸消,回想今晚的一幕幕,越發覺得自己無恥,時刻標榜深愛鄭言、林青青的我,卻在一個各方面都遠不如二人的女生前,顯出了自己的好色之態。

我不想用酒後亂性替自己掩飾,何必自欺欺人呢!

一覺睡到了下午,腦袋脹疼,掙扎着起了床,洗臉刷牙叫外賣,一直等到夏寧歸來。

“怎麼樣,玩得開心嗎?”夏寧奸笑着問道。

“哪有你爽!”我駁斥道,然後將圓圓耍了我的事向夏寧控訴。

“你覺不覺得這個圓圓有點古怪?”

“哪裏古怪?”我十分好奇地問道。

“整個晚上一個勁喝酒,我沒見過哪個陪酒的這麼拼,就像是想把自己灌醉一樣。”夏寧納悶道。

“會不會是在我們面前炫耀酒量?”

“不會,我覺得她是失戀了,借酒消愁。”夏寧一臉肯定得說道。

“什麼?夜場上班的還有男朋友的嗎?什麼樣的男人心這麼大啊!”我聞言驚掉了下巴。

“不是你想的那種男朋友,是那種常去點她的男朋友,我猜昨晚那個男人可能找了別個女孩子。”

“哈哈,是不是你和萱萱那種男女朋友?”我打趣道。

“分析你的人呢,扯我這幹什麼!”夏寧回擊道。

“哈哈,女人真是琢磨不透,即然對我沒興趣,可我吻她的時候她也沒拒絕,怪事。”

“別想了,以後別找她就是了,現在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去不去?”夏寧起身說道。

“又是好玩的地方?你怎麼有這麼多不正經的地方。”我嘴上雖這麼說,心中卻期盼着快去。

“這次是正經的,走不走?”

“走!”

車子上了內環高架,過了南浦大橋,沿着黃浦江向北到了陸家嘴。

“這是帶我從東邊看外灘嘛?還真是頭一次,之前都是在外灘看陸家嘴。”我說道,一路上實在是沒看出夏寧要帶我到什麼好玩的地方。

“差不多,帶你換個地方看黃浦江。”

夏寧將車停在輪渡廣場,帶着我沿着江岸走到了遊艇碼頭。

“坐遊艇?”我吃驚道。

“沒錯。”

“你的?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租的?”我一臉疑惑得問道。

“朋友的,我現在當然是買不起,以後說不定行。”

夏寧說完,踏上一艘白色遊艇的甲板,我緊隨而上。

“師傅,出去轉轉。”夏寧對着艙內的人說道。

遊艇出了碼頭,往下游駛去。

“什麼時候認識這麼有錢的朋友了?這麼豪華的船隨隨便便就借你開了。”

“要是沒點人脈敢來上海開公司嗎?這船主也是海州人,在上海發了家,挺提攜同鄉的。”夏寧釋疑道。

看來夏寧來上海開拓是件謀划已久的事,此刻我對這位堂兄倒有些另眼相看了,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藏着謀定後動的穩重。

“不錯嘛,倒會走門路了。”我贊道。

“哈哈,你媽是不是和你說我只會瞎折騰,不幹正事啊!”夏寧突然扯出一句。

“沒有啊!”我忙回答道。這話問得,我能怎麼回話,我總不能擴大家族矛盾吧。

“別瞞了,今天我們兩兄弟坦誠相待,其實不單你媽,夏憶媽,甚至我媽,對我做的這些事都是吐嘈不止。”夏寧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中年婦女嘛,以前互相扯彼此的閑話,如今我成了閑話的對象。”

“她們都說你什麼?我之前沒上心,沒聽明白到底什麼事。”

“還能什麼事,就這上海開了個分公司,她們認為沒必要,瞎折騰,畢竟房租一年不少啊!她們捨不得。”夏寧解了我的惑。

“其實我也想問,你到上海究竟要搞什麼?你該不會是衝著花花世界來的吧?”

“哈哈哈哈,海州沒美女嗎,大老遠來這?”夏寧大笑道,“你猜猜我們三家的資產,把公司的也算上,會有多少錢?”

“我哪知道,我從來不過問這些。”

“毛估估猜猜嘛!”

“幾個億?”我猜測着說道。

“哈哈哈哈.......”夏寧聽后,笑得比先前更大聲,這笑聲分明是告訴我錯的離譜。

“笑什麼嘛,你看過帳的,你明說好了。”我面露慍色說道。

“你看那幾幢樓。”夏寧指着江邊的高樓說道,“我們所有的錢聚在一起,都不夠買那一套房子。”

順着夏寧手指方向望去,那是一排上藍下白的高層住宅,我曾經路過那個地方,知道那裏是中糧海景一號。

“少兜圈子,到底有多少錢?”

“別說幾個億了,一個億都沒有。”夏寧鄭重說道。

“啊!”我不禁大喊一聲。

“怎麼會?”我不甘心得說道。

“現在我們最值錢的是住的那幾套房子,還有工廠那塊地皮,其他的設備之類的,根本不值什麼錢。”夏寧計算道,“好在這些年公司的分紅都去買了房子,算是搭了趟順風車。”

“工廠辦了十多年就賺了這麼點?村裡人不都是覺得我們家很牛掰的嗎,就這點實力?”我有些不信得說道。

“哈哈,村裡人都跟你一樣,以為我們有幾億呢,讓他們去瞎傳吧,謠言有時候對我們也是有利的,至少能讓客戶覺得我們實力強大。”

聽了夏寧的話,我心情頓時低落了很多,好似自己掉了好大一筆錢。

“搞半天,辛辛苦苦十幾年,上海一套房都沒賺到啊!”我失望道,“你現在到上海是要大展拳腳?”

“沒錯。”夏寧斬釘截鐵說道,“小澤,你想一下,父輩當年也算是跟上了改革開放的腳步,吃到了經濟高速發展的紅利,可順風順水的時代過去了,如今前方到底是機遇還是挑戰撲朔迷離,再這麼吃老本真的要坐吃山空了。”

“情況很糟糕嗎?”

“不容樂觀,我們的產品就那麼點技術含量,別人想摻上一腳,很容易就模仿去了,接着就是跟我們打價格戰,市場很快趨向飽和,利潤越來越低,同時還要面臨原材料漲價,人工費用增加,多面夾擊,前途堪憂吶。”

聽了夏寧一番話,看來我媽常說他不務正業真是冤枉他了,他對公司的前途憂心忡忡,遠非我這沒心沒肝可比。

“上海是突破口嗎?”我問道。

“看過《古惑仔》嗎?”夏寧突然問起電影。

“當然!”

“我最喜歡裏面的一個橋段,蔣天養帶着陳浩南遊覽維多利亞港,在遊艇上,蔣天養將社團交給了陳浩南,還對他講了一番話,那些話我記得清清楚楚。”夏寧將手搭在船沿,意氣風發地說道,“香港,英雄地、風雲地。”

“所以你特地帶我上遊艇,是為了學大佬?”我笑道。

“哈哈,香港確實是英雄地、風雲地。但是,上海絕對是更加名副其實的英雄地、風雲地,這黃浦江雖沒有那維多利亞港寬闊,但這江水流過的地方,才真正是風雲際會之所在。”夏寧眼露光芒說道。

“我相信!”我由衷說道。

“上海,臨東海,扼長江,控江浙,方位得天獨厚,世人只知上海雲集江浙商人,卻不知清末廣東商幫就曾北上,當年徐潤、唐廷樞、鄭觀應這些廣東富商放着近在咫尺的香港不去,捨近求遠來到千里之遙的上海,置地創業,圖什麼,還不是看中這裏是塊寶地,這裏以前是,現在還是,將來更是。”

“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內河航運。”夏寧恢復平靜道,“別看我們海州有海港,可論吞吐量,還真比不過蘇州、無錫這些內河港口,我在上海結識的朋友從事這個行業多年了,做得風生水起。”

“賺錢的事他們怎麼會這麼容易讓你摻一腳呢?”我多心得問道。

“別的生意確實會藏着掖着,但是造船,不是幾個人就能吃得下的,一條貨船幾千萬,他們能吃得下幾條呢!”

“幾千萬,這麼貴?我們全家也買不了幾條啊,怎麼和他們合作?”我更加不解道。

“雖然河運比海運安全,但只要是航運,就會有風險。沒有誰會拿全副身家押在一條船上,即便有錢,也會分開入股幾條船。我們家雖然實力不夠,但我們周圍的親戚朋友聚攏在一起,你覺得會是什麼樣的財力?”夏寧緩緩說道。

“你已經拉了一票人了?”

“都不用拉,自己跑來找我入股的人多了去了,海州這幾年經濟停滯了,他們手上的錢沒什麼像樣的投資渠道,不甘心放銀行吃那點理財利息。”夏寧站直身子,看着被船攪亂的江面說道。

“這倒也是,老家那邊本來就有合資造船的傳統。”

“沒錯,我們還有一個優勢,海州的造船業,一直以來都算不錯,以前造漁船,後來有技術了,雖然造不了遠洋貨輪,但論造內河貨船,那本事還是足夠的。”夏寧繼續說道,“我比較過上海船廠和我們那邊的造價,差價蠻大,畢竟上海這邊各種開支都要大很多。”

“難怪他們願意找你合作,造船這方面他們確實鞭長莫及。”

“真做大做強后,他們負責拉業務,這中間的管理費用他們也可以拿不少,自然願意和我們合作了。”夏寧又說了一個點。

看着夏寧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感覺這一大家子的未來將要寄托在這個堂哥身上了。

“你好好乾,以後全靠你了。”我發自內心說道。

“不,單靠我一個人不夠,你不止要支持我,還要幫我。”夏寧正色說道。

“我?還在讀書呢,能幫上什麼?”

“那你就好好讀書,將來我若真在上海立足了,你也差不多畢業了,公司規模上來后就會有一系列涉及法律的事情,特別是合同審核,我們都不在行,你學這個專業的,可要學精通啊。”夏寧謀划起了我的將來。

“唉,就我學的那點皮毛,上海這麼多名牌大學,頂尖的法學生多了,你隨便找一個來當法務都比我可靠。”我有些喪氣得說道。

“法務當然是要請的,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想讓你從公司法律事務入手,了解公司,進而管理公司。”

“你想的真遠。”我低聲說道,“夏寧,今天的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我有點不認識你了。”

“人總要成長的嘛,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變得面目全非,不見了曾經模樣。”夏寧抬起頭嘆了一句。

“希望你早日成功,而我,至少是當前,只要好好讀書就行了吧!”我總結道。

“你在家裏也要多替我說話啊,我需要一個穩定的後方。光這次開分公司就遇到了很大阻力,且不說三個當媽的全反對,連我爸也不支持我,歲數大了,保守了,以為現在小日子過得還行,就沒有再進一步的動力了。可他也不想想,固步自封,不進則退,若再來一次危機,我們是否還能扛得住。即便能夠挺過去,難道就甘心一輩子當井底之蛙,想想我們辦廠近二十年,到頭來還不如人家上海一套房。”夏寧連連感慨道。

“支持,絕對支持你,你們也不錯啊,三票幹掉了四票。”我咧着嘴說道。

“唉,多虧了你爸和小叔大力支持,還是他們明事理,沒他倆,我空有一番壯志,也會被束縛住手腳。”

聽了夏寧的話我才知道家裏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先前光聽老媽吐嘈,卻沒留意過吐嘈的內容。想想夏寧也真不容易,想干點事卻被處處掣肘,看來統一內部思想是十分必要的,人心齊才能泰山移。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挺希望你做一件事的。”夏寧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什麼事?”我思疑自己能幹些什麼。

“和林青青結婚!”

“啊?什麼情況,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對,以前你問我選哪個,我不表態,只說讓你順從自己內心,因為感情的事我不能越俎待庖替你決定。”夏寧說道,“但今天我們兩兄弟既然說了要坦誠相待,那我就明確說說我的真實想法,我希望你選林青青,當然你要選那個杭州女孩子我也不反對,只是今後只要你還問我這個問題,我都會這樣回答,選林青青。”

“為什麼?”我不解得問道。

“經濟實力,林家的實力你怕是不知道吧!”

“和我們差不多吧,看你的樣子,我又猜錯了咯。”

“我們的幾倍吧!準確點說,十幾倍吧,甚至幾十倍都有可能。”

“這麼說是我高攀咯。”我略帶不快得說道。

“哈哈,還真有點,不過對方沒這麼想,不然也不會安排你們國大見面了。”夏寧笑着說道。

“你是說暑假那次聚餐是相親?”

“算是也不算是吧,老戰友相聚是真的,順便來看看人也是真的。你自己想想,戰友見面,叫上你我幹什麼?我真的是去作陪,你就不同了,哈哈。”夏寧笑了一聲,“不過相親還真的算不上,人家女兒剛考上大學,哪會這麼早張羅這種事,算是對你留個印象吧,哪曉得你小子的效率比相親快多了,哈哈哈哈。”

“你早就知道,怎麼不跟我說?”

“怕影響你做選擇唄,以前我不想干涉你,希望你自己憑內心去抉擇。”

“你現在想要我憑錢多錢少去選了是嗎?要闖蕩上海灘了,就變勢利眼了。”我譏道。

“猶豫來猶豫去,猶豫了這麼長時間,最終你還是做不了選擇,說明什麼?說明這兩個人在你心中的份量旗鼓相當,選擇誰都是對的,選擇誰也都是錯的,信不信?不管選誰你都會後悔。既然如此,還不如拋開感情去做個最有利的決擇。”

“你就曉得鄭言家不如林青青家了?她父親是杭州一家銀行的副行長,你以後公司發展不需要信貸支持嗎?”我反駁道。

“可惜不是上海的銀行副行長,哪怕海州的也行。可即便是,和林家也相去甚遠!”夏寧不為所動道。

“不管怎麼說,我不會因為錢放棄鄭言,這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我堅定語氣說道。

“那你可要做好忤逆全家的準備了,我和小叔的立場不用說了,你自己回想一下昨天飯桌上的情形,林青青的照片轉了一圈,大家是什麼反應,你媽這人夠挑剔了吧,這兒媳婦還沒見過真人呢,光是照片就滿意得不行。”

“那是她們沒見過鄭言,鄭言的照片亮出來,也會是這個效果。”我十分篤定道。

“行行行,那我們換個角度想想,杭州那個女孩你談了兩年吧,可林青青一出現,你是不是連魂都丟了,屁顛屁顛跑廈門找人家,我就奇怪了,這兩年的感情怎麼就擋不住你見異思遷呢?”夏寧嘲笑道,“如果你深愛杭州女孩,你又怎麼會喜歡上林青青?既然你喜歡上了林青青,就說明你對杭州女孩的感情未必有那麼深,這個邏輯沒有錯吧!”

“你這......這......”一時間我被懟得說不出話。

遊艇駛出了黃浦江,到了長江江面,船兒跟着渾濁的江水向東奔向大海。

我倒想着就這麼順江入海,可夏寧卻讓駕駛員返航,回程中我沒了興緻,躲進倉內,躺在沙發上發獃。

夏寧的話也許有道理,可感情不是邏輯,不是演繹推理就能夠得出答案的。

晚飯後,夏寧開車送我到了虹橋站,高鐵一個小時就將我送回了杭州。

杭州東站下了車,想着離下沙也近,我便轉地鐵去了一遭,畢竟放了林青青一個大鴿子,再怎麼樣也要厚着臉皮前去賠罪。

迎接我的果然不是一張好臉色。

“我也想不到家裏人中秋都要去上海呀,絕不是誠心放你鴿子,借我一萬個膽也不敢吶!”我低聲下氣得解釋說。

“第一天你爸媽在杭州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帶我見他們,我是見不得你爸媽嗎?”林青青氣嘟嘟得說道。

“見得,見得,是我自以為是,以為你會害羞,不曉得替你們安排。”

“這不是見不見的事,我總覺得你把我藏着,你這麼大個人了,談個戀愛這麼怕父母知道嗎?”林青青一頓質問道。

“我當然不怕公開了,有這麼貌美如花的女朋友,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那你爸媽沒說要見見我?”

“沒。”

“是你沒在他們面前說過我吧?”

“沒。”

聽完,林青青衝著我一頓毒打。

“下次一定說,一定說。”我連連求饒道。

打鬧中,此事掩過,我們一起逛過學生街,找了家奶茶鋪,我買了兩杯賠罪。

下沙可比城西熱鬧多了,滿大街的人,全是一個個莘莘學子。這不禁讓我氣憤,同是理工的學生,卻把我們發配到西城校區,當我們是後娘養的嗎?不過轉念一想,事實上我們確實是後娘養的。

二人一路逛到了金沙湖公園,看着這一帶酒店林立,我便有了不願回城西的心思,牽着林青青的手進了金沙大道600號,共同度過了中秋佳節的最後一天。

周一上午的課自然是曠了,下午的課我躲在最後一排,卻仍舊沒能躲過鄭言的掃視。

課後,果然又被她攔住,質問我為何曠課。

“我一大早從上海趕過來,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趕上。”我編着瞎話解釋道。

“一大早?真要是一大早,一個小時的高鐵,你能到不了學校?”鄭言擺出一副不好糊弄的表情。

“靚女,高鐵再快也不可能直達我們學校門口吧,不還得轉地鐵嘛!”

“怎麼?地鐵堵車了?算你火車一小時,地鐵一小時,怎麼就趕不上第三、四節課?你這一大早是有多早!”鄭言挖苦道。

“你這......我給你好好掰扯掰扯,七點起床,打車到虹橋一小時,候車半小時,高鐵一小時,地鐵一小時,這不就三個半鐘頭去了,這還都是無縫銜接狀態,中間等等停停,四個小時至少吧!到學校可不就中午了嘛。”這一筆筆時間帳算得連我自己都以為我真的是一大早從上海趕過來。

“你就不能昨晚回來嗎?根本就是無心向學。”鄭言不甘示弱道。

我意識到我錯了,哪怕我編的理由再光明正大,邏輯上再無懈可擊,但我還是錯了,從一開始同她講道理我就已經錯了,她怎麼會錯呢?哪怕我是真的趕不及上課又能怎樣?只要抓住我不愛學習這個點,她就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我慫了,雖然我在女人面前慫過很多次,但現在我必須再慫一次。“我錯了,辜負了班長大人對我學業上的期待,為了彌補我曠課的過錯,也為了報答班長大人的一片苦心,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圖書館,煩請你給我補個課。”

“去你的,圖書館這麼安靜的地方,怎麼給你補課,不怕被管理員攆出來嗎!”

“說的是,還是班長大人考慮周詳,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學習,我們去酒店補課吧!”

“滾!”

當晚還是去了圖書館,鄭言給我準備了張明楷老師的《刑法學》,上下兩冊,遞給我說道:“好好學,這書我買了兩套,以後我看到哪,你也要看到哪。”

“真不愧是賢內助啊!”我陪着笑臉接過了兩大本黃書。

這兩大本正是傳說中的“太黃太厚”,我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翻完。

在鄭言的監視下,我只能硬着頭皮啃起巨著。人一旦靜下心,倒也能看得進一二,想着夏寧對我充滿期望,我確實也該充實下自己,若真就這麼渾渾噩噩過完大學,今後能有什麼本事出去大展拳腳呢?

一想到這,我不由得抬頭看了看鄭言,這真是個賢惠又美麗的好姑娘啊!

直到圖書館關門我們才離去,鄭言對我晚上的表現很是滿意,我也驚訝自己竟能看了這麼久的書,上次這麼用心還得是在高三,這麼看來我亦有成為好學生的潛質。

前往女生宿舍的路上,鄭言突然問道:“國慶你打算去哪裏玩?”

“國慶?沒想過啊!大概回家吧!每年國慶,各個景點人山人海,還是在家獃著舒服。”我心虛得回答道。

因為中秋沒能好好陪林青青,我昨夜已經答應了她國慶一起出去玩,此刻林青青說不定已經在做出遊攻略了。

這個時候鄭言提到國慶,我生怕她提出令我分身乏術的要求,即便慣例上過去兩年的長假她都是陪伴父母左右。

“人嘛,確實是多,可我也沒有別的時間出去玩啊,我才不像你,動不動曠課,這次國慶我們出去玩一趟吧!”鄭言閃着期翼的眼睛盯着我。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急忙說道:“可以寒假去嘛,我們做學生的就是有這麼個好處,寒假暑假有三個月,大把時間在,何必小長假裏去人擠人呢!”

“暑假太熱,寒假太冷,國慶氣候剛好,旅遊黃金周不出去旅遊,你要幹嘛!”

“前兩年國慶,你不都陪父母嗎,叫你出來玩都叫不動,怎麼,今年不當孝順女兒了?”我只好搬出家長來。

“我每周回家還不夠嗎?國慶和同學出去旅個游怎麼了,我爸媽說不定還支持呢!”鄭言振振有詞道。

“好吧,那你可要準備好,國慶出遊,房費漲機票漲,方方面面都漲價,還要忍受各種各樣的交通堵塞,遭罪得很。”

“咦,我怎麼覺得你這麼反常呢!別人家的男朋友哄着騙着女朋友出去玩,到你這推三阻四的算怎麼回事?”鄭言盯着我,一臉狐疑。

“哪有?我還不是怕你一旦出了門,一路上抱怨這抱怨那嘛,先給你打個預防針。”我忙狡辯道。

“放心,我自己選的路含淚也要走完,我決定了,這次國慶要好好出去玩玩,你不許再推三阻四了。”鄭言下令道。

“行吧,行吧,去去去,一定去,你想好去哪了嗎?”面對耍起無賴的鄭言,我只好應承了下來,畢竟不想看到她當場發飆。

“沒想好,想好了告訴你。”

希望你國慶后才想好,我心中暗盼。

目送鄭言進了女生宿舍,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別人盼望的各種節日,我是一個都不喜歡,簡簡單單過日子不好嗎,非要給一個尋常的日期賦予特定的意義,什麼情人節、七夕節、聖誕節,都是特地為了整我而設的吧,分身乏術啊分身乏術,不知道還能編什麼樣的瞎話來應對,是讓自己生個病呢,還是讓家人生個病?

第二天下午是本學期第一節體育課,也就是我選報的足球課,我和張大偉興緻沖沖地到了球場,看了下一起上課的同學,不少人穿着校足球隊的球衣,一看就是來顯擺的。

第一節課,老師講解了幾個動作,我和張大偉勉強還能完成。之後便是分兩隊對抗。很不幸,我們兩個人上場沒多久便被換下,安排在一旁練習基本功,相當丟人。

“看,陳家璐。”張大偉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召喚我。

只見一隊女生穿着運動裝從體育館出來,奔跑在操場跑道上,經管系的系花果然也在其中,不得不說張大偉的眼力真是刁鑽啊!

“她們是上什麼課?”我問。

“體育館的,不是羽毛球就是乒乓球咯。”張大偉回道。

“沒別的了?只有這兩樣?”

“樓上還有健美操,但她們這衣服明顯不是健美操課的,想不到現在羽毛球、乒乓球也要繞操場跑步了。哈哈,想選這兩樣躲太陽,躲不掉了吧!”張大偉哈哈大笑道。

眼看着這隊伍朝我們的方向跑來,我倆忙轉身來回倒腳。

“快看,快看。”張大偉又朝我呼喚道。

“你怎麼這麼大臉啊!盯着人家女生跑步不難為情嗎?”

“有情況,有情況!”

我好奇得轉過身,那隊人馬里果然出了點狀況,只見一個女生躺倒在塑膠跑道上,旁邊圍了四五個人,過了一會兒,圍着的人都散去,只剩下一個女孩子照顧地上的女生。

“什麼嘛,不就是一個女的跑不動了,在地上躺會兒嘛!”我嫌棄起張大偉的大驚小怪。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地上的女生是誰?”

我上前兩步,聚神望去,“陳家璐?真是陳家璐!”

“沒錯,就是她!”

“這體力也太差了吧!有跑一圈嗎?”我蔑視道。

“你看,那女生在抬陳家璐。”張大偉注視着那邊的一舉一動。

只見那女孩托着陳家璐的兩條胳膊,想要抬起,可憑她那副小身板,托起一隻貓還行,想托起一個人,差遠了。

失敗了幾次,女生無助的眼神投向操場上眾人,也掃過了我倆。

“快上啊!”張大偉推了我一把。

我一動不動僵在原地。

“快點啊,你不是要追她嗎?現在多好的機會啊!”張大偉催促道。

聽了這話,我如夢方醒,果斷拒絕道:“我不去,你要去你去。”

“我了個去,你腦子想什麼呢?你再不上,那幫踢球的可都蠢蠢欲動了。”張大偉指着球場眾人說道。

我順着方向看去,還真是,有幾人發現了女生的求助,停下了踢球的腳步。

“你趕緊跟上。”張大偉撂下話后直奔了過去。

這種情形下我只能緊隨其後過去看看。

“出什麼事了?”張大偉關心得問道。

“她好像虛脫了,我托不動她,你們幫幫忙送她去校醫室吧!”女生一臉焦急得拜託道。

我上前看了一眼,只見陳家璐面目蒼白,額頭冒着豆大的汗珠,胸脯劇烈起伏,呼吸急促,一雙眼睛無力得微睜着,樣子看起來不大好。

張大偉拉了下陳家璐的臂膀,沒能扶起,轉頭沖我喊道:“我拉不動,你人高馬大,你來。”

我心中暗罵,你張大偉連一個女孩子都扶不起來嗎,在我面前裝什麼弱雞。

但現在不是和張大偉鬥嘴的時候,我只好俯下身,一手穿過腋下,一手穿過雙腿,用力抱起了陳家璐。

走了幾步,那群還在跑步的女生髮現了這邊的情況,又圍了上來,我想將陳家璐交給她們,結果這群人從留守女生口中了解情況后,沖我投以讚許的目光,目送我前往校醫室。

人性涼薄啊,連上來搭把手的人都沒。

距校醫室還有大半路程時,我就感到力有不逮,手裏的女人變得越來越沉。

想我也是抱過鄭言、林青青的人,對雙臂的承重能力我是相當自負的,可如今卻是意料之外的吃力。

陳家璐的體型雖不如鄭言消瘦,但和林青青相比應該是不相上下的,可此時的分量為何完全不同呢?

許是昏迷中的人比尋常時更重吧!我的雙臂漸漸麻木,真怕陳家璐從我手臂上滑落,她摔地上事小,我丟臉可就事大了。

我嘗試着調整姿勢,摸索最省力的方法,最後發現將陳家璐的身子貼在我的胸膛上最為省力,增大了接觸面積,也就增大了受力面積,我的身板幫我的雙臂卸去好大一部分力。

只是這抱姿唯一的問題便是,只要我一低頭,便能瞧見陳家璐胸前深溝,我生怕路人瞧見我的猥瑣,只好昂着頭沖向校醫室。

千辛萬苦總算是將人送到,我把陳家璐放到診療床上后,校醫阿姨拉上帘子,將我和張大偉擋在了外面。

“中暑了,躺這裏休息一下,補充點生理鹽水。”裏面傳來校醫的診斷。

“中暑?”我低吟一聲,轉向張大偉,張大偉也回我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那女生忙着照顧陳家璐,我和張大偉的任務完成,留着也沒什麼用,道了別離開了校醫室。

望着天邊的夕陽,我陷入了沉思,竟有人能在秋天的下午四點中暑。

回到操場,倒腳還得繼續,張大偉開始編排起將來的劇情,幻想着陳家璐明天親自來感謝我們,而我就可以趁此機會接近她。

這些話聽得我一陣陣厭煩,鄭言國慶旅遊的事就夠糟心的了,我才不想去招惹別個女生,何況還在同一個校園內,找死嗎!

“你真的搬不動她?”我很是懷疑得問道。

“誰?”張大偉明知故問道,“哦,陳家璐啊,老實說,抱起來肯定是沒問題,但抱到校醫室,我真不行。”

這話,我信,因為我差點也不行!

“你說說你該怎麼謝我,要不是我替你搶佔了有利位置,這機會就要被足球隊那幫人撿去了,你哪還有懷抱美女的機會!”張大偉向我邀功道。

“謝你個頭,我需要這種機會嗎?我就奇怪了,你賭我追不到她,卻又要替我創造機會,你到底想不想贏?”我真心疑惑得問道。

“我也奇怪了,你又到底想不想贏呢?”張大偉學我的話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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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工大戀愛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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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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