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人與神
鈴梓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想要將自己臉上的水跡擦掉，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狼狽。
“鍾離……”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都是沙啞的,看來她剛才突然從高處摔下來,不僅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嗓子都變得十分乾裂。
鍾離自她身前的陰影中走出,他穿着的並不是平常在璃月港中的那套衣服,而是方才在環境中與夢之魔神對戰時穿的那一件，他的衣裝有些寬大，帽子也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露出末端閃爍的長發，白色的絲綢從他的胸腹劃過,露出一點隱約的線條，與他身上明暗變化的絲線交織在一處，他現在赤着腳，走過來的時候一絲腳步聲也聽不到。
他摘下帽子,對鈴梓笑了一下,依舊是十分溫和而又成熟的笑容。
鈴梓努力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而後問道:“你怎麼到這裏來的？”
見他笑而不語,鈴梓又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裝扮，眼前的人雖然裝扮的一點也不日常，甚至和七天神像上的雕塑一模一樣，但是氣質卻迥然不同，現在的鐘離在她的面前只是鍾離,而不是岩王帝君。
她立刻想起來,之前她站在魈的旁邊,正在與夢之魔神酣戰的岩之魔神,在高天之上對她輕輕劃過的一瞥，眼神里或多或少都有點這個意味。
她立刻反應過來:“那個時候是你本人對不對，那並不是當年戰爭的重現！”
怪不得她當時意識到有人在幫他們，但是她當時是失憶狀態，所以並不清楚是誰，看來鍾離早就進入了這個秘境，並且想要和他們一起尋找這個破解之法。
“重遊故地，也重見故人，對於我來說倒是一番格外新奇的體驗，這個秘境在這方面塑造的十分逼真，甚至讓我有了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鍾離說道，“不過沒必要因為我的出現太過於驚訝，即使我不在，以你們的能力衝破這個秘境也是早晚的事情，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而已。”
鈴梓卻依舊一副沉鬱的樣子，並沒有他的話開心多少，
他看了一眼她，然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彎下腰來替她擦了擦眼淚:“當年的德爾蒙斯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個強敵，現在他想要捲土重來，我一定是要關注這件事的，所以你和魈進入這個秘境不久，我就跟了過來。”
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看到他的舉動，鈴梓的眼淚就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收都收不住，以至於現在的表情都有點扭曲，讓她只能用袖子捂住眼睛不敢看他。
鍾離也沒有戳破她此時狼狽的樣子，而是接著說:“但是你們做得很好，我的到來反而有些多餘。”
鈴梓有些無力地垂下了頭:“可是要是沒有你的幫助，我和魈可能會付出更加慘烈的代價才能夠從這個秘境出去，德爾蒙斯的這個秘境把我們兩個拿捏得絲絲的。”
“不，秘境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你們收到的傷和承受到的傷害也都是秘境帶給你們的幻覺。”鍾離解釋道，“但是這個秘境的前提就是一個人類和一個類人種族要相互信任，只要這種信任牢不可破，就一定能夠突出重圍。”
那這麼聽來魈也並沒有受傷，鈴梓心中緊繃的弦才略微放鬆了一點，要是魈真的以為保護她受到那麼多嚴重的攻擊，她一定會愧疚到以頭搶地的。
她有些試探性地問:“你不會是在為我的無力找借口吧……”
鍾離見她已經放鬆了一些，才繼續解釋道:“你還記得之前若坨對你說過的話嗎？或許你擁有終結掉德爾蒙斯的能力，這並不意味着你自己有多麼強大，而是你擁有一種感召力。”
“感召力？”
“對。”鍾離點了點頭，“其實不止這一次，你還記得小容和阿覺嗎？是你之前在凝光的指派下去尋找的兩個孩子，現在他們和他們的族人已經完全融入了璃月港，過上了正常的生活，他們那一行人再也不會因為弱小向德爾蒙斯奉獻出自己的壽命，這就是你與德爾蒙斯對抗的意義。”
鈴梓從他的話語中意識到了，自己一個微小的舉動居然真正改編了許多類人種族生存的處境，包括她店鋪存在的意義也是一樣，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卸下了許多類人種族的心防。
也許這種力量才是德爾蒙斯真正害怕的？她垂頭看着自己的手，剛剛來到提瓦特時，某些瞬間確實因為自己沒有神之眼而懊惱，但是現在她的存在好像確實在不經意間改變了一些事情。
鍾離看她醒悟了一些，這才站起身來:“所以這個秘境中，有沒有我存在都並不會改變結果，看來是我有些過度擔心了。正如我的一位老朋友所說，蒙德人的事情就交給蒙德人自己解決吧——以後璃月人的事情也交給璃月人自己解決吧。”
鈴梓被他的這番話逗樂，而後又懂得了其中的深意，她點了點頭。
看來今後的事情他都不會過多干涉了，而以千千萬萬普通人的力量匯聚起來，未見的比神明的力量遜色。
鈴梓抬眼看向四周，依舊是一片漆黑，她跺了跺腳，空蕩的聲音在這一片深不見底的黑中回蕩開來。在她的身旁，唯有鍾離像是一個行走的發光燈柱，照亮了腳下的一片空地。
“我們現在還在秘境裏嗎？”於是她問道。
“並不是，秘境已經被你們銷毀了。”鍾離說，“這個空間是我創造出來的，拉你進來是想解釋一些東西。”
鈴梓側過頭看着他，而他輕笑了一下:“現在我已經解釋完了，是時候送你出去了，不過我們許久沒有這樣安靜的聊過天了，或許有什麼想法可以與我交流一番？”
鈴梓看到鍾離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於是將自己的稻妻之旅挑挑揀揀，將一些不那麼危險的事情講給他聽了。
“原來你也碰到了那位旅行者。”鍾離略微沉思了一會兒。“你們的性格應該比較合得來，若有緣分的話，或許我們三個人能夠一起喝一杯茶。”
不知不覺說了一大堆事情，鈴梓的心情好了不少，又說起以後想做的事情:“我想去學習風之翼。”
鍾離問道:“哦？聽起來倒是很有意思，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鈴梓有些窘迫地撓了撓頭:“可能是剛才那從高空中墜落的那一摔讓我摔出心理陰影來了吧。”
她頓了頓，並沒有將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鍾離，剛才突然的失重的確讓她意識到了自己的無力，但是更多的還是在與夢之魔神的對戰中，神與人之間那遙不可及的距離，還有魈為了帶她靠近魔神而受傷的樣子，自己是個普通人這件事永遠不會改變，但是多一點技能也讓神和人之間那種落差不再難以估量。
“據我所知，風之翼最初是由一位冒險家設計的，又在風神的幫助下在流行開來。”鍾離看了一眼鈴梓，他洞悉了她的一部分想法，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用言語從側面鼓勵她，“它是人類勇攀高峰的證明，去學習它也能夠感受到勇氣的傳承，所以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的去做吧。”
“嗯。”鈴梓點了點頭。
“那今天的交談就到這裏吧。”鍾離對着虛空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不舍地對着她擺了擺手，“我們下次再見，”
話音剛落，他就像是一縷煙一樣消散了。
他走了之後，周圍玄黑色的空洞也開始崩塌，四周突然明亮了起來，而鈴梓的腳在那一瞬間就接觸到了草地，柔軟而後真實的觸感讓她的意識瞬間回籠，抬頭一看太陽在她的眼前閃耀着，她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她被太陽光閃得眯了眯眼睛，等到回頭一看，才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坐在石頭上等待她。
“魈？”她一開口，那個身影就動了動，而後走到了她的身邊。
“嗯，是我。”魈開口。
“你站住！”鈴梓看見他走過來，直接將他按在原地，然後繞着他上下左右都檢查了一番，看他真的沒有受傷，才鬆了一口氣。
魈則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檢查，對她的行為十分包容，然後拉住她的手，十分認真地解釋道:“我真的沒事。”
她關心的神色不似作偽，這讓魈十分地開心，但是他依舊面色平靜地說:“有一件事情我還是要告訴你，秘境坍塌后，我第一時間被擠壓了出來，而後遇到了了重傷的德爾蒙斯，它建造這個秘境顯然耗費了很多精力，所以秘境破裂了它也跟着元氣大傷。”
他的語氣略帶一絲失望:“不過它逃脫地比我想像中的更快，所以我沒能……”
“沒關係，它應該不會再有什麼能力了。”鈴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這件事還是要上報璃月七星。”
魈沉思了一會兒，以七星的人力，發現它的蹤跡只是早晚的事情，看來德爾蒙斯真的很難再掀起什麼風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