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親自上門)

第13章(親自上門)

依稀記得那個瘋女人後來病死了,可是那小子後來怎麼樣,楚琳琅又想不起來。

她問起,孫氏想了想說:“那孩子沒了娘親,好像是被親友尋訪過來接走了吧。那時你還總往那院子裏跑,你爹訓你都不聽呢!”

楚琳琅的確記得不大清楚了。不過她記得自己曾經可憐那小子,偷偷給小崽子送了幾次吃的。

可惜對方不領情,還將一碗吃食扣在了她好不容易才得的漂亮新裙上。她氣得哇哇大哭,將小崽子按在地上好一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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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當時的激憤被時間碾壓得渣都不剩,母女閑聊起來沒個頭,一時又聊到了別處。

楚琳琅怕楚淮勝抽完了水煙又來尋她的事,所以偷偷給母親塞了銀子后,與母親告辭先回去了。

當回家時,楚琳琅聽掃地的老僕說大官人早回來了,便趕着回房裏看看。

只見周隨安連官服都沒換,敞着衣襟倒卧在了床上。

楚琳琅還未挨床,就聞到了酒變臭發餿的味道。

她換了便衣走過去,摸着周隨安的額頭問:“這是喝了多少,屋裏的丫鬟也是,怎能讓你不換衣就上床?”

周隨安白皙的面頰泛紅,皺眉半睜開眼,又抬起帶了幾分少年稚氣的尖下巴,抿嘴賭氣地說:“我是娶了娘子的!用得着別人?”

楚琳琅也習慣了周隨安私下裏的孩子氣,只順着他的毛捋道:“是是是,你有娘子,奴家這就幫官人你換衣!”

周隨安看着楚琳琅低眉淺笑時,面頰掛着幾分紅潤的樣子,心裏也是有些發癢。

雖然他與琳琅成親七載,可琳琅的容貌卻並未在繁瑣家事中衰敗,反而如綻放芍藥更勝他倆初識的時候。

不過酒意上頭,就算心在發熱,身子還是癱軟的,他懶洋洋攥住楚琳琅的手,將自己的頭枕在她的膝蓋上,突然想起僕人說她下午離家,便問:“你去了哪?”

楚琳琅知道父親來的事情瞞不住,便說了出來。

周隨安一聽,酒醒大半,撲騰一下坐起,瞪大了眼:“他怎麼來了!”

若說方才的周大人是醉飲的慵懶貓兒,現在則是被按在貓爪下吱吱叫的小鼠。

他這輩子最厭惡懼怕之人,就是他那混不吝的市儈老丈人。

當初他與楚琳琅巧遇,被她的美色驚艷,再聽她的凄苦遭遇,一時少年心膽升起,意氣用事救下了要被強嫁的琳琅。

可這些少年意氣並不足以抵擋楚淮勝的胡攪蠻纏。在楚淮勝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周隨安的心裏也生過悔意。

就像母親當初所言,誘拐良家婦女私奔,這是何等無狀的事情!要是楚家鬧起來,他的名聲盡毀,如何能過得鄉試風考?

幸好楚琳琅有手腕,最後按下了楚家落得相安無事。

而後他一路苦讀,除了為光耀門楣,更是因為琳琅說過,若是他考上外放為官,就可以走得遠遠的,不必再避忌這位丈人。

如此一來,頭懸樑錐刺股的動力莫名又平添了幾分。

周隨安如今這般出息,其實該感謝岳丈大人給了他無窮之助力。

只是本該遠在天邊的麻煩,突然蹦到了眼前,之前的酒意全都驚成冷汗排了出來。

楚琳琅看周隨安的反應,心裏微微酸楚。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父親給夫君添了許多是非,一邊幫他換了睡衣,一邊開口寬慰他:“你我成親七載了,他再鬧也沒得意思。那邊的事情由着我來應付,他回江口時,你去踐行一下就行了。”

周隨安聽了這才長出一口氣,悶悶道:“我勸你也少跟娘家往來。你父親向來敢張嘴,貪得無厭得很!我如今公務在身,可應付不來!”

說完這話,他抬頭看着楚琳琅有些尷尬的表情,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她下不來台了。他伸手拍了拍楚琳琅的後背,趕緊補救道:“你說得對,我現在並非昔日吳下阿蒙,沒有怕他的道理!他若刁難你……我去頂着便是!”

這話總算讓楚琳琅綻開了笑,只哄着她的吳下阿蒙趕緊睡下解酒。

周隨安飲得太多,翻身躺下,不一會睡著了過去。

一會便要晚飯了,楚琳琅哪裏睡得着?她心裏有些悶,趁着周歲安鼾聲漸起,便起身去一旁的小花園裏走走。

此時是下午斜陽快落時,風兒也是難得和煦,伺候花草也不寒涼。

這處宅院是周隨安到任上后,楚琳琅物色置辦的。因為手頭的銀子都做了安排,用來買宅院的銀子並不寬裕。

楚琳琅聽了夏荷的話,再想想自己初進房裏時,周隨安得意的樣子——到底是自己掃興,說了楚淮勝來的話,讓他敗了興緻。

小廝聽了轉身去回報。沒想到他還沒出花園子,司徒晟已經立在了花園門口。

他索性走近些,免了小廝的攆客辭令。

既然這位這麼不見外,楚琳琅也只好將他請進客廳飲一杯薄茶。

這男子依舊一身半新不舊的白衣黑氅,只是他儀態甚好,將這些普通的衣服傳出了別樣的素雅氣韻。

權衡了一下,楚琳琅決定撿些無關痛癢的閑話,讓貴客安穩喝一盞茶,再看看他是否會識趣離去。

看來楚琳琅打探的消息管用了,至少讓周隨安在六皇子面前保住了臉面,不至於鬧個玩忽職守的罪責。

她不禁有些忐忑,疑心這人是來搬弄是非的,所以她想了想開口對傳話小廝道:“大官人醉得厲害,你且與司徒大人說說,問問可否明日?”

可剛開口試探幾句,司徒晟便出言打斷:“夫人不是解釋了,是婦人無關痛癢的練筆嗎?既然這般,夫人何須賄賂在下?……這事兒就當……吞在肚子裏了。”

楚琳琅沒想到他居然如此重拿輕放,自然是感激涕零,識趣不再提。

楚琳琅摸不透他的脈門,又不好直接攆客,便問:“司徒先生可要去廳中飲一杯茶?”

不過她也默默開解着自己,又不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了,哪來那麼多的兒女情長?與其盼着夫妻舉案齊眉,倒不如盼着郎君一路高升來得有用。

到時候她的這些花草也不必龜縮在簡陋的暖房裏,可以盡情暢意地盛開在陽光下來……而去了溫潤的地界,說不定她的身體也能得調養,如占卜那般,湊成兩個“好”。

這些花草不像她,隨遇而安。生在溫潤水鄉的植物嬌貴着呢,移到這等苦寒之地,也得虧了琳琅伺候花草的巧手,加上精心呵護才沒有萎靡衰敗。

楚琳琅在這等交際場合很少有冷場的時候,可是面對這位相貌英俊,操着京城口音,又拿捏過她短處的皇子少師,楚琳琅還真不知該聊些什麼走過場。

這才散的酒席,司徒晟怎麼又追攆到府里來了?那就必定是有些酒桌上擺不得的話,非要在私下裏談。

看司徒晟溫文爾雅地立在花園處,楚琳琅趕緊起身出了暖房,沖他施禮。

想到這,楚琳琅從丫鬟手裏接過一盤栗子餅,笑問道:“少師風華正茂,不知尊夫人該是何等品貌,又是哪家千金?”

這又出乎楚琳琅的意料。司徒晟長得甚是俊美,雖則不是什麼高官權貴,可他身在皇城富貴地界,比上不足,比下富富有餘,怎麼還是個光棍漢?

陪伴六皇子辦差應該日理萬機,可是這位司徒先生卻閑得冒油的樣子,在巴掌大的暖房裏轉了幾轉,悠哉賞着花,就是遲遲不走。

她進入暖房,拔着花下雜草,順帶聽聽夏荷從隨安小廝那打聽來的事情。

原來府宅太小,司徒晟在等候的時候隨意轉了個彎,便來到了花園牆下,正好聽見了楚琳琅吩咐小廝的話。

“六殿下在酒席上聽了我們大官人的呈報,很是高興,大讚他慧至靈犀,乃可用之才。大官人高興,才多飲了幾杯。”

不明所以的,當真會以為他是個文弱的書生。此時斜陽金輝落在司徒晟的眉眼上,晃得楚琳琅有些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貴客舒展寬袖落座,伴着熱騰騰的茶氣,便是主客久久不言的尷尬。

司徒晟先是問了問周隨安醉酒的情況,然後信步走到暖房前,看了看楚琳琅養的花。

琳琅看日頭快沒了,便將暖房上的草甸子移開,讓花草盡情晒晒最後餘暉。

周隨安說過,他遲早會升遷,離開連州這個鬼地方。

正這麼想着,前頭忽然有人來報,說是六殿下的少師司徒大人前來拜訪周大人。

本來這話題延伸起來無邊無際,可以從夫人聊到孩子,再從育兒之道無驚無險地聊到司徒大人喝個水飽。

司徒晟伸出長指,在盤子裏挑揀了一下,選了個微微漏餡的,漫不經心道:“在下還未娶妻。”

本以為少師大人會拒絕,沒想到他欣然點頭,並且擺手請楚夫人走在前面帶路。

想起婆婆催促她趕緊給周隨安納妾的事情,楚琳琅的心裏又有些發悶。

但司徒晟只一句話,便堵住了如此安穩的話題。

這處宅子勝在整齊,可進深並不寬敞,花園子也只巴掌大的一點,蓋了個小暖房,用來擺放琳琅從南方運來的花。

楚琳琅一抬頭,正好司徒晟目光相碰。

想到他不肯收自己的禮,楚琳琅疑心他怕落人口實,所以親自上門收銀子。

什麼叫“就當”,她正經吞肚子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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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瓊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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