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樂佬作壁上觀

魯智深和金剛打得不下幾十回合，雙方都顯了疲態，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一陣號聲，

走頭頭地那個騾子吆，

噢三盞盞地那個燈，

哎吆戴上了的那個鈴子兒咯，

噢哇哇了地那個聲。

那金剛聽着號子面作猙獰，雖是猙獰但手下的勁力卻軟了起來。此刻那挑酒夫從那殘破的後院裏挑着擔子悠哉游哉走出來，手裏拿着小羊鞭，後面跟着平日裏在寺里做雜事的火工道人。

再聽：白脖子地那個哈巴兒咯，

噢朝南上的那個咬，

啊呀趕牲靈的那個人兒咯，

噢過呀來的那個了。

那挑酒夫和火工道人慢悠悠地剛從後方走到正殿前，兩人神情坦然，你一句我一句笑着唱歌。

唱的是：你若是阿地哥哥咯，

噢招一招的那個手，

啊呀你不是我地哥哥咯，

噢走呀走你的那個路。

一曲唱了得，只見那金剛已是被魯智深壓制地單膝跪地，四手抵住攻勢。兩人走到魯智深和那金剛旁邊，也不上前，只是遠遠看着，臉上照樣是笑眯眯。

最後魯智深一記橫劈，從眉心處上下一分為二，那裏頭的透明巨蛋也切的整齊。看那蛋里的也是黑水一灘，流盡后看出裏面的人來。那人早被黑泥所侵蝕，渾身上下也是黑乎乎一片，只有口中吐出的鮮血是另一種顏色。

魯智深看着從花綉巨蛋中淌出的這人，急忙警惕地去察看另一個，敲碎發現空空如也。那在黑水中的人還有一口氣息：“別瞧了，這兩座金剛是大王許給我一人操控，大王說我是十二之一大輪迴而出的靈物，便可一心二用，一體做二人，同時操作這兩尊金剛，在兩尊中遊動，即使被人看穿是操控之物，也不會知道真身在哪一個中。”

那人氣數已盡，魯智深上前察看，那人看着魯智深又是一口鮮血噴涌：“怎麼會，你……我……”還沒說完就咽了氣，指着魯智深的手也垂了下來。

魯智深轉頭答謝那位挑酒夫和火工頭陀：“感謝二位使得神通救我於水火之中。”那兩位道：“這是為了還某人的救命之恩，我們兩位還遠不及您神通廣大，既然此劫已解，那我二人便離去了。”

魯智深還沒來得及過問，那兩位就悠悠然走去了，不見人影，只聽得歌聲在山谷間回蕩。

那山歌慢慢如塵土般落回地面，魯智深眨眼間已經飛身在巷中，背着金老父女二人正要邁開步子，這刻已是兩身歸一心，原來這魯智深也是那十二之一大輪迴而出的，方才才領會到那一人兩金剛的奧妙，更是明白了那人死前沒說完的話語。

但在此時魯智深心境也有了變化，再三抉擇，最後找了一處安置金老父女二人，朝那趙府奔去，走在路上，隱約看着趙府中持一擎天巨柱，那空中也是黑雲汲汲，唯有那柱子深入黑雲之中。

那老和尚正攀着千百隻手往上爬去，忽地聽見下面出來一聲：“長老，我來助你。”往下看去，是魯智深回來了，本想勸他離開，但看着魯智深身境已經不同以往的模樣，便應了他。

隨即魯智深騰空爬上那千手塔，和長老一同往上爬去。

只說那趙員外本想着平息了事端，但不料這時樂佬忽然找上門來。只見那塔頂就是一顆小小的頭顱，仰天看，看得七竅流血，心想這就是樂佬的威壓嘛，趙員外這般想到。

只聽那悠悠琴聲，看去憑空一雙女人的手在彈琴，

手後面沒入黑雲，不見真身。趙員外知道是樂佬，沒法化了身形，取出四隻手臂，兩手做上，兩手在下，對着樂佬作揖。聽那琴聲不止，其中似有笑聲。

再聽那琴聲，雖是琴聲，但聽到卻能會意，表明那金老父女二人本已是樂佬信徒，但卻被你區區一介凡人所劫持，讓樂佬享不了祭奉，所以今日前來問罪，本想喚了你的真身，沒想好喚出個這般東西。

趙員外這番才明白是自己偷用那父女二人的事被樂佬知道了，才被樂佬定了身形。趙員外買個乖巧，急忙答着：“樂佬您神通廣大，小人幾百年來尋求仙道，如今即將躋身仙位，馬上功德圓滿才出此下策，若您要取祭奉，我這幾月勞工，砍得他們父女二人有上千雙手臂連同父女二人，係數奉還，只求樂佬能降我祥瑞，拉我一把，小人若能成仙得道，定生死追隨樂佬。”

說罷那千手塔上女人手，老人手悉數向黑雲中飛去，同時地中探出兩條手臂，臂膀肩處接一手臂，環環相扣，一臂接一臂，往遠處竄去，如同一條迅猛蟒蛇。那魯智深攀爬處掉下手臂差點一失足掉了下去，還沒來得及反應，看到那手臂蟒蛇去處，大叫不好。

魯智深看着上方長老不停歇下來，落下一臂順勢跳起攀上，不停向上爬取。就在魯智深猶豫時，最令他擔心的還是發生了，那兩隻手臂長蟒，揪着金老父女二人，收到了黑雲中。

魯智深不敢再停歇下去，急忙攀爬，攀住一隻飛起的手臂，被手臂拽着飛去了黑雲之中。

這邊那樂佬看見自己囊中不停地填東西，聽着那趙人講說好話，也高興不已，琴聲也悠揚了分，忽地出現一雙手來，那手中拿着玉笛，笛聲和琴聲交合在一起，這番趙員外聽不出意思來，只是獃獃站着。

那樂聲如同小聲交談一般，細細簌簌，一聲驚嘆調，嚇得趙員外膽戰心驚，隨後那笛子便隱去黑雲之中。

琴聲再起，趙員外只聽得是高山流水曲高和寡，陽春白雪也下里巴人。曲中意趙員外已經瞭然，這樂佬答應了他要賜他做仙，但他要先將那兩個和尚殺了去。

說罷那正在黑雲中正在尋路的二人面前就顯出一顆頭顱在地上，那頭顱正是趙員外。黑雲外雷霆萬頃，狂風嗚嗚作響，驚雷乍起，黑雲中三人面面相覷，琴聲也是緊張不已，十面埋伏。

那琴聲中的意會三人都明了，誰最後活着，誰就能有一條生路，我樂佬辛苦下來，當然要尋一番樂子，不然豈不是白下來一趟。

琴聲乍止，手輕住琴弦，換了一曲，嘈嘈急雨，琴聲如同驚雷。趙員外那顆頭也不再藏着掖着，念起咒來，也不見有任何變化，魯智深和長老二人不敢妄動，只得作勢禦敵，貼背而立。只聽咔嚓一聲，那老和尚的腦袋凹陷進去，眼珠子都快要蹦出來，就這樣倒了下去。

“臭和尚，真當我沒有防着你，哈哈哈哈哈哈哈。”趙員外一顆頭顱在地上大笑，笑得那顆腦袋也倒下去。

魯智深看着死去的長老，愣在原地，就這麼死了？心中憤恨不已，萬般情緒湧上心頭，朝天吶喊一聲，兩行淚止不住流，身形已經向前，提着鏟朝前劈去。

只見那趙員外又是一陣喃喃念咒，那腦袋裏彷彿有東西要出來一般，趙員外疼得亂叫，魯智深也不停下，一心氣憤只想把這頭顱劈成兩半。

還沒等魯智深跑到面前，那腦袋如同皮囊一般破開，裏面伸出個肉球，將那皮囊撕碎消磨乾淨。

魯智深照着那肉球就要往下劈，這才看清那肉球是千百隻小手，齊齊向外，才把那皮囊撕開，魯智深往下劈去，那肉球抵住，仔細看才看見是那千百隻小手小到可以握住刀刃，這才劈不進去，不光如此，那小手還能將刀刃掰碎，就這一劈，收回來時前鏟刃上如同鋸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