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朝堂上,有關修路便民一事深入探討一番,期間,陸尚書旁徵博引,引據論點,列出二十餘條將西北地區路修通的益處,可謂舌戰群儒一番,當之無愧成為了今日朝堂上最亮的那個官員。
下朝之後,丞相尚書等幾人被女皇留下,到御書房去單獨商談。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此事才告一段落。
“自陛下登基后,我玄國國運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再不受戰亂之苦。陛下為國為民,受朝堂敬重,受百姓擁戴,臣當盡心竭力,助陛下協理這難得盛世,死而後已。”
事情談完,沈丞相還大大的拍了一番女皇的馬屁。
旁側龔丞相聽見,大大翻了一個白眼。
姬玄靜揮手讓其退下。
幾位朝堂重臣紛紛告辭離開。
在這幾人里,陸尚書官職最小年紀最輕,走在這群大臣最後面。
“陸尚書,稍等片刻。”姬玄靜忽然開口點名,陸青荷聞言,又退了回來。
“不知陛下所為何事?”她問道。
前朝飽受戰亂之苦,前女皇留給姬玄靜的,就是一個爛攤子,現在百廢待興。朝堂上,一個兩個都是老油餅,真正可用的沒幾個,姬玄靜登基以後,大刀闊斧捋下去不少,現在餘下的,除了真正實用的,便是一時半會兒捋不掉的。
陸尚書為人雖然嚴肅,也有自己的心思,但思維敏捷,還算得用。姬玄靜就興修水利一事,又與陸青荷深入探討了一番。
這一探討,不知覺就到了午時。
“陸尚書可留下與孤一同用餐?”姬玄靜問了一句。
陸青荷拒絕道:“臣謝陛下厚愛,臣不用了,家中有為臣準備午食,臣回家去吃。”
姬玄靜略一點頭,聽見這個,順帶一提:
“古言有雲,平家治國齊天下。還未曾恭賀陸尚書一家團聚,聽聞陸大公子近日歸家,這是喜事。”
陸青荷聞言渾身一僵。
沒曾想,此事竟已經傳到了女皇的耳里。
女皇這哪兒是在祝賀她,分明是在敲打她啊!
趕忙忐忑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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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夫郎打着讓陸之琰稱病的主意,免得讓他真去參加女皇選夫,尚書府跟着他一起丟臉。
夜晚,尚書夫郎柔情蜜意,侍候好了陸大人。正在情濃時,給陸尚書吹起了枕邊風。
“說起來過幾日就是女皇選夫,我府上大郎二郎二人都要去宮去,二郎你知道的,這些年得我們悉心栽培,知書達理懂進退,最是貼心不過的一個孩子,他我倒是不擔心。可這大郎,回來這些日了,卻一日都未曾離開他的院子,下人來稟,他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也什麼都不做,懶散到極點,他這樣的,怎麼能進宮去,如若讓他入宮,還不知會鬧出什麼笑話,到時丟的還是我們尚書府的臉!”
沈鈺在陸青荷耳邊說了一堆。對於這些,陸青荷聽了也就聽了,這些年了,她相當清楚沈鈺是怎樣一個人。
沈鈺說這麼多,陸青荷只說一句:“宮中特地過問過大郎,這皇宮,他是一定要進的,此事你休要再提。”
沈鈺一臉異色:“你是說……宮中那位提及過他?她是如何知曉的?!陛下說他什麼了,該不會……”是看上了吧!
在選夫這期間,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引得人浮想聯翩!
陸青荷聞言,撩起眼皮子看了沈鈺一眼,那雙眼中無波無瀾,將沈鈺看得心中一突。
“難道不是?”
想想也是,陸之琰才回來京城二十餘日,女皇都未曾見過,談何喜歡?
更何況就陸之琰那樣的,空有美貌,女皇陛下英明神武絕不會那樣膚淺。
總之不是就好,沈鈺鬆一口氣。
陸青荷什麼也沒說,只淡道:“莫要揣測聖意。”
后又敲打沈鈺:“與其去想這些,你不如請些教養夫子去教一教大郎禮節。大郎回來京城二十餘日,你這個做當家主父的從來不管,你若不想管,你盡量與我說,我來管。”
沈鈺頓時便不說話了。
一夜過去,第二日,陸之琰迎來了他來玄國后的第一個教養夫子。
尚書夫郎昨夜被陸尚書敲打了一番,再不敢怠慢。就連教養夫子也是找的最好的,是從宮裏出來公公。教也並不是教陸之琰一個人,而是連着陸之瑾一起。
於是陸之琰大早上還在睡夢中就被尚書夫郎派來的人幾番催促,終於從床上爬起來,還是遲到了一刻多鐘。第一堂禮儀課便被夫子罰了站。
後面幾天便是勤學禮儀的日子。
所有人都以為陸之琰不可能學得好,然而事實卻跌破所有人的眼鏡。陸之琰實則非常識時務為俊傑,該學時候認真學,貌似還十分有天分,學得又快又好,連夫子都讚不絕口。
但私底下,該鹹魚的時候,也絕不含糊,在自家的院子裏,回到自己的地盤上,他能癱成一團爛泥。
這就讓府內有一些人很難受了。
看不慣。
着實是看不慣。
可看不慣他,他又有陸尚書保駕護航,還被女皇點了名,看不慣又干不掉。
只能每天見着,憋得內傷。
教養夫子教導陸之琰陸之瑾到入宮前一天,宮內的禮儀和規矩基本都已教過了。只待第二日入宮去。
第二日早晨天還未亮,尚書府兩輛華麗的馬車從尚書府大門駛了出去。
馬車一前一後順着平坦的大道駛向皇宮,到皇宮入口時,前面已排滿了長隊。
馬車只能到門口,此後,便要車內的人下車來,自己走入皇宮。
起得太早了,陸之琰還沒有睡夠,在馬車上又睡了一通,他剛睡醒的時候,總是迷迷糊糊,要過好一會兒才能醒神。但是車到皇宮門口,並沒有誰會多給他那個醒神的時間,因此陸之琰一路被牽引着走入宮,直到上了另一輛宮內的馬車,才緩緩思緒清明。
車行一段時間,在一個宮殿前停下。
前來參選的郎君,都需得在入宮之前做一番檢查,由於人數眾多,一番檢查之後,已是午時。
宮裏也給這些公子們準備的飯菜,保不齊這裏面的誰,就是他們以後皇夫,就算不是皇夫,那也都是家世頗好,不能怠慢。
飯菜都是精心備下,可各位公子都食之甚少。一是終於到了這一日,心情緊張,二則是,為了保持更完美的身材見到女皇陛下,細柳腰肢必不可少。
於是你不吃我不吃,大家面前都擺着飯菜,乾瞪眼,陸之琰平日裏吃飯都算少的,這個時候淺淺吃幾口,反而成了全部人里吃飯最多的崽。陸之瑾嫌棄他在這種場合還吃得下,瞧瞧人家都不吃,他還夾了好幾筷子吃得這樣多!餓鬼投胎似的。丟臉之餘稍稍遠離了他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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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玄靜今日上朝之時,便被大臣們提醒今日選夫之事。此事近日來被朝臣日日提及,姬玄靜想忽略都不容易。
今日的早朝,上得格外潦草。眾大臣別的事都不說,講着講着就能扯到選夫上,催促着女皇早點兒下朝,快去忙正事。
在這時候,早朝也不算是正事了。
總之,向來勤勉的女皇,就有一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也因此,此次早朝成為了女皇登基以來,結束得最早的一次早朝。
就連回到御書房以後,也不能安生,知道女皇的秉性,大臣們並不能徹底放心,還有幾人專程來御書房看盯梢。
以至於姬玄靜被煩得不行,終於在午時,結束了所有公務,連午膳都沒來得及吃,便被催促着去見了那些候選的公子們。
沒錯,就是在公子們還在用午膳的時候。
聽蘭是看完所有公子的畫像的,且對各個公子的身家背景如數家珍。隔着帘子,聽蘭在姬玄靜身邊小聲說給姬玄靜聽。
“那最左側的公子,是司馬家的李公子。第二排第五個,是丞相家的小孫子。”
“坐在第一排第三位的那位公子,便是太傅家的林公子,林公子與尚書家的陸二公子,長得最好,也最有才學,在京城中聲名遠揚,是此次候選人中最熱門的人選,聽說還有人專門為此開了賭注。”
聽蘭人雖在宮中,但對於坊間這些八卦如數家珍,既說到尚書家的陸二公子,她接着便向姬玄靜介紹起他。
“至於尚書家的陸二公子,吶,在第三排第三位,就穿紫色衣服那一位,看起來的確是非常嫻雅呢,當得上翩翩公子……”
“他旁側那一位,是誰?”就在聽蘭正說著正興起的時候,一直未曾開口的姬玄靜忽然問道。
聽蘭將聞言將視線移了過去,跟着一怔。
剛才這一位正在埋頭吃飯,以至於她沒有看見他長成什麼模樣,現在他將頭一抬起來,旁人皆黯然失色。就連剛才讓聽蘭覺得很不錯的陸二公子,也淪落成了陪襯。
如此好看,沒道理她沒有印象啊!
姬玄靜視線落於陸之琰身上,便未曾再離開。
聽蘭察覺到姬玄靜此刻的異常,也將視線落於那位身上,用心觀察。
如此,過了片刻。
陸之琰吃了一點兒,不吃了。大家都端正坐着,只他,吃過之後,命人將東西撤走,而後,竟趴在桌上,將那頭往桌上一埋,睡覺了。
……
有趣。
姬玄靜緩緩開口說道:“就他了。”
聽蘭震驚!
怎麼的,這就選好了,這麼草率的嗎?!
姬玄靜也沒有解釋什麼,再看陸之琰一眼,轉身走了。
她都走了,聽蘭自然也不能再留下。
急匆匆跟了上去。
路上,聽蘭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問:“陛下,您選皇夫的標準究竟是什麼?可否為聽蘭解惑?”
姬玄靜沒有回答她。
大家都矜持着不吃,就他吃。大家都不睡,就他睡。
如此特別。
嗯,如果硬是要給出一個理由的話,大約就是見色起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