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關於這事,臣倒是也知曉一點兒。”
見姬玄靜對尚書府的事來了興趣,旁側站着的聽蘭說道。
她是姬玄靜的貼身女官,掌管她身邊大小一切瑣事。
姬玄靜聞言挑眉,略顯詫異,問道:“怎麼連你也知道?”
聽蘭與姬玄靜從小一起長大,曾一起在邊關出生入死過,不像其他人那樣畏懼女皇的威嚴,她忍俊不住噗嗤一笑,說道:“不光是臣知曉,怕是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曉了吧!”
小小的在女皇面前賣了個關子,而後,聽蘭便說:“世人都知,陸尚書的夫郎,是丞相家最小的兒郎,也最受丞相寵愛,這些年,陸尚書一路高升,固然她自己能力上佳,也同丞相脫不了干係。陸尚書與其夫郎琴瑟和鳴相敬如賓,府中只有一個不受寵的侍夫,常被人引為佳話。可無人知曉,陸尚書在與其夫郎成親之前,其實早有一樁婚姻在身,在陸尚書未考取功名前,兩人在家鄉結親,曾育有一子。后陸尚書高中狀元,其前夫也曾在京城小住一段時日。只不過陸尚書被丞相家的幼子看中,前夫郎也是個骨頭硬的,不願與人做平夫,便自請下堂,帶走了與陸尚書當時所生下的唯一的兒郎。”
聽蘭說著前程往事,聽得姬玄靜挑起了眉。陸尚書在朝堂上最是嚴肅不過,沒想到還曾有過這樣的一段。
聽蘭看姬玄靜興趣不減,又說起近日來流傳在街頭小巷及眾臣間尚書府上的八卦。
“也不知道尚書怎樣打算,前一陣忽然要將他流落在外的大公子接回家,說起那大公子也是可憐,自小跟着父親流落民間,結果父親在他還小的時候因病去世,這位公子不知吃了多少苦。”
姬玄靜聽了點頭,點評一句,“的確可憐。”
沒暗衛什麼事兒了,姬玄靜揮手讓她退下。御書房除了侍候的人,就剩下她與聽蘭兩個。一面聽着,又開始批閱奏摺。
聽蘭繼續又說:“接着就要說這尚書府鬧出來的笑話了,全都因這公子而起!”
宮中無聊,也就聽一些八卦能來解悶,說起這些八卦她抑揚頓挫,口若懸河:“尚書夫郎想給人一個下馬威,人到了不但無人相迎,還讓人從側門入府。如果是尋常鄉下小子,怕就如此入府,一聲不吭地被任由欺負了。可那大公子,卻是個妙人,陛下你猜他如何了?”
姬玄靜聽到此處,再次抬頭,一雙沉靜的冷眸看向聽蘭:“哦?”
聽蘭將雙手一拍,說道:“那大公子竟直接着人趕着馬車掉頭就走,真是一點兒猶豫都沒有的。真是妙啊!”
說著“哈哈”笑了起來,“我們京城的公子,各個都被教導得循規蹈矩,矜持端方,哪兒有見過這位大公子這樣的!關鍵在於,陸尚書後來着人去尋他,竟然足足尋了七日,才將人尋回。馬兒都跑廢了兩匹,結果陛下你又再猜猜,尚書最後是在哪裏找到他?”
聽蘭從小就喜這猜猜猜的遊戲,姬玄靜沒那心思去配合她,只抬眸看她一眼。
聽蘭“嘿嘿”一笑,揭曉答案:“就是在京城內啊!原來人家就是說給尚書府的人聽,根本就沒有回永州!還買了一處小院準備落腳。尚書府找人花費好一番陣仗,搞得人盡皆知,才將人找着帶回了尚書府。嘿,這次吸取了教訓,堂堂正正走的正門了!”
姬玄靜聽見這後面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說道:“有點兒意思。”
“可不就是有意思嘛!人家大老遠從鄉下的回來,說到底,就是個沒爹的孩子,能礙着什麼了。依我說,就好生對待着,隔一陣子找個合適的人家嫁了出去,何必搞這些?下馬威不成,沒成想踢到個鐵板,鬧得人盡皆知,裡子面子都沒有了,還把那些陳年舊事讓人給翻了出來。這尚書夫郎看起來也不像是個聰明的。”
聽蘭回應道。
姬玄靜聞言,輕笑一聲。
這尚書夫人怎麼不聰明,就是太聰明,才將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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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女皇選夫的日子,還有半個來月,屆時所有遞上名單的世家公子,都將按時入到宮中去,由女皇親自挑選。
而到那一日,便會由女皇親自定下皇夫,並昭告天下,不日將舉行封夫大典。
所有世家公子皆摩拳擦掌,靜候這一日的到來。
玄國正在位的這位女皇,不僅年輕聰慧,英明神武,還曾是平定戰亂的大英雄。戰勝凱旋時,她騎於馬上,威風凜凜的模樣,不知道奪走多少少男的芳心。
她不僅是女皇,而她還那樣的神武,那般好看!
試問,這樣的人,誰能不喜歡?
競爭很激烈,尚書府一少爺陸之瑾所在的杏花院中,每日都會有悅耳的琴音傳出,為了這一場女皇選夫,陸之瑾非常努力的準備着才藝,琴棋書畫專程又請了名師來教導,就為了能在女皇面前露臉時,一舉驚艷。
尚書夫郎對於他這般知進取感到十分滿意,滿意之餘,又心疼他這些時日的勞累,特地燉了補湯來給他補身子。
陸之瑾一面喝着湯,忽而想起府內才回來的那個人。
回來府中已有一段時日,他院中的人除了個隨身侍從,其他都是尚書夫郎為其挑選,日日都來回稟其行蹤。
每日不是吃就是睡,走最遠的路就是出院落的門到湖邊去,做最多的事就是放一張躺椅躺靠在湖邊吹風曬太陽。
除了不喝酒,那日子過得堪稱醉生夢死。
枉他在陸之琰回來京城的時候,還將他當做自己的勁敵,眼中釘肉中刺,一段時日下來,釘和刺雙雙不翼而飛,勁敵?與他相提並論,真是侮辱了自己。
“母親當時真將我的畫像與他的都一併上交去了皇宮?”
一直以來,陸之瑾也只是聽聞,今日忽然想起,便問尚書夫郎,想確認此事。
尚書夫郎:“你母親找到他后,的確派遣了一個畫師過去為其畫像,只不知怎麼的,畫師畫得極為不像,那張畫像我也見過,還不及本人十分之一。”
不然,他當初初見陸之琰時,也不至於那麼驚訝。
那孩子,長得過於貌美了。
見陸之瑾皺着眉頭,尚書夫郎又說道:“興許你母親只是一時興起。結果你看,他回來這段時日,你母親可曾管過他?”
陸之瑾不悅抿唇:“你看他那每日懶惰的模樣,真是出去了都羞於向人說他是我們尚書府的。我每每一想起要與他一同入宮,便覺得渾身難受。”
尚書夫郎:“我看你今日練琴時心不在焉,原來是因為這個。不想他去,屆時便幫他稱個病,還需你這樣日夜記掛?且不說他去不去這個問題,難道你以為一個鄉下長大的還能比得過你?他除了長得好看還剩下什麼?女皇選夫,可不是光看一張臉。我的兒,你未免太過妄自菲薄!”
陸之瑾被尚書夫郎這一番話說得,頓時信心大增,深以為然。
確實,住在偏院才回來的那一個,除了張臉勉強能看,其它皆不如他。就他那樣的,別說女皇陛下,就是尋常人家,想要求娶也要考慮一三,是他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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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時,住在偏院除了張臉其他皆無的那一位,正生了一堆火,在烤魚吃。
自然,這烤魚的不可能是他,逮魚的更不可能是,他就單純坐在一旁看着,費心費力的事,都讓他侍從做了。
這位能坐絕不站,能躺絕不坐,人生了無生趣呼吸都嫌多餘,怎麼可能去做這些。
“公子,這尚書府回來得真是冤枉,要是家主知道你回來人家管也不管,住得偏僻不說,連飯菜都吃的是冷的,恐怕也捨不得你來受這個苦!”
侍從名喚三石,是要臨走時,外祖母才賞給陸之琰的。原來跟陸之琰一直長大那一個,年紀大了,臨走前,由陸之琰做主嫁了外祖母家的管事。
三石是臨走前幾日才見到陸之琰,那時候陸之琰因着要離開永州,面對未知的命運而心中惴惴,並不多話。與現在的陸之琰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差別。
從頭到尾,三石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將陸之琰還當作是從前那個。
“好在這個池塘,魚的個頭又大,又多,很好捕撈,如果不時常烤幾條魚打個牙祭,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喲!”
總之三石對這段時間尚書府的日子是滿腹的抱怨。他們不是不重視他家的少爺,是根本忘記有這麼一個人了!廚房有好幾次過了飯點還不將飯送來,還要他去催!催的時候才發現,人家不是不送,人家壓根就是忘了!
這找誰說理去?
一次兩次三次的,難道次次都忘了?
自少爺來到尚書府,壓根就沒受到重視過!
偏偏他家少爺,是真的不爭。
飯不來,餓着就餓着。拿來的飯冷了,勉強嘗幾口,說飽了。三餐不繼,都餓瘦了!
好在池塘里魚多,烤出來的魚香得很,他家少爺還能勉強吃個一兩條。
自從知道少爺喜歡吃烤魚,三石就開始日日禍禍那池塘里的魚,偏那魚傻,人來也不知道躲,投點食還一個勁兒的往上湊。
“少爺,魚烤好了,快吃吧!”
近幾日,三石的烤魚技術突飛猛進,這魚烤得兩面金黃,外焦里嫩,再撒點佐料上去,別提有多香。
陸之琰此時正坐在旁側曬太陽,看三石烤魚。聞言伸出一隻手,將那條烤好魚接了過來。
陸之琰是來了古代才知道古代世家公子的日子過得有多悠閑愜意。
不用工作,有人伺候,無旁人打擾,想睡覺睡覺,想曬太陽曬太陽。
失眠的癥狀正在日益好轉。
“少爺,再過半月就是女皇選夫了,你到時候去皇宮,就能見到女皇了!女皇是我最崇拜的人,到時候你多看她幾眼,回來跟我講一講女皇到底長什麼模樣。聽說女王長得好看極了,像天上的明月。我覺得少爺就已經夠好看了,女皇難道還能比少爺更好看嗎?少爺,到時候你幫我瞅瞅,看傳言是不是真的,可不可以呢?”
陸之琰正吃着魚的時候,三石趁機提出一點點小小的願望和請求。
陸之琰聞言,手一頓。雙眸緩緩浮現一抹疑惑。
“女皇選夫?”
三石一看,便知道這人沒記性的毛病又犯了。有時候剛說的話剛做的事,轉眼就忘,也不知道怎麼記憶力就這樣的差!
“當初家主答應讓你回來,條件就是尚書大人必須將你的畫像交到宮中,以尚書府大公子的身份參加女皇選夫,少爺,這麼快你就忘記啦?!”
隔一會兒,陸之琰才似反應過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