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愛着1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李望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接過卡后劉疆就讓他和姜凡夢離開了。

李望和姜凡夢在廢墟外的巷口分道揚鑣。

今晚天上有一輪淺淺的殘月，若有若無地掛在天邊，彷彿是醉酒的畫家在畫紙上漫不經心的一筆。

李望背着書包，手裏提着黑色手提箱，沉默地走在街道上。

月殘星稀，街上行人也三三兩兩的，只有零星的幾人，他們走過時總會不由自主地瞥李望一眼，一半是因為李望過人的身高，一半是因為李望手中像電視上黑幫交易時提着的手提箱。

不過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看起來沉默內斂的學生提着的手提箱裏，真的有電視上才會看見的武器。

李望還是低着頭，長劉海下的眼眸就像天邊的那輪殘月一樣，若隱若現。

在殘月的陪伴下，李望到家了，爬上漆黑狹窄的樓道，打開顏色單調的房門，李望又回到了這個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家。

陽台上下午才洗的校服已經晾乾了，屋子裏瀰漫著一股好聞的洗衣液的味道，夏天的空氣永遠那麼燥熱，只有深夜才能偷得半晌清涼。

李望放下書包，將手提箱放到了自己床下，而那張綠色的工資卡則被他放到了抽屜里，和父母給他用來轉生活費的銀行卡疊在一起。

然後就是洗漱，刷牙、洗臉、洗腳，李望沉默地做着一切，家裏除了流水聲再沒有其他聲音，安靜得可以聽見陽台上吹過的夏夜涼風。

李望洗漱完畢，坐到了書桌前，雖然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但他還有事要做。

在那個光線昏暗的陽台，他答應了許如清明天會把語文作文交給她。

而說來也巧，這篇作文的主題是：愛情。

他們最近學了一篇極美的小說片段，沈從文的《邊城》。

善良美麗、淳樸勤勞的翠翠和儺送、天保兩兄弟的愛情故事，像鳳凰古城的山水一樣美麗，李望印象很深。

在課後，李望他們那溫婉柔和、飽讀詩書的語文老師劉女士用她明艷的嗓音聲情並茂地朗誦了沈從文《湘行散記》裏的名句：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劉女士一看就是個知性的女人，她念完之後大受觸動，當即就決定讓他們寫一篇關於愛情的作文。

劉女士說：這篇作文不限字數，不限體裁，你們只需要用你們覺得最合適的文字，來描述你們心中認為的真正的愛情。

李望拿出紙筆，坐在桌前，關於愛情，他的心裏只有那個長發及腰的女孩。

然而苦思冥想良久，李望卻遲遲沒有下筆，帶着墨汁的纖細筆尖在半空凝滯。

突然，李望像是想到了劉疆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藍淵……？”

李望試探着出聲。

無數淡藍色的光點憑空出現在李望桌前，漸漸凝聚成一個美麗的女人的半身像。

藍淵面帶職業微笑：“你好，李望！請問有什麼吩咐？”

“你可以變成任何我想要的樣子嗎？”李望的聲音意味不明。

“對！”藍淵的微笑始終不變。

“那……你……”李望停頓了很久，“知道許如清嗎？”

“知道。資料庫里顯示，她是你的同學，你似乎很喜歡偷偷觀察她。請問我是需要變成她的模樣嗎？”

藍淵淺藍色的眸子盯着李望，等待着李望下達指令。

李望沉默了，他的表情不變，眼角的肌肉卻在跳動，握着筆的手不自覺用力，手腕上青筋凸起。

沉默，房間裏一下安靜起來，李望坐着一動不動，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塑，藍淵身上光點流轉，仍舊面帶職業微笑，目不轉睛地看着李望。

“算了……”過了很久，房間裏終於響起李望低落的聲音，“你就保持這樣吧。”

“好的。”藍淵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你……消失吧。”李望擺了擺手。

“好的。”藍淵化作光點，很快消失在房間裏。

李望抬起頭，看向窗外，那輪殘月不知何時移到了李望屋外的天邊，他看着天空痴痴地發起了呆。

李望雖然平時很內斂，嘴巴總是緊緊抿在一起，但其實，李望的內心也有很豐富的心理活動，他也會注意到很多別人不會在意的細節。

人就是這樣，說得少了，想得自然就多了。

但李望從不把心裏所想表達出來，就算是父母，他也只向他們傾訴很少的部分，他的心就像是錯綜複雜的迷宮，從不對外開放，所有的心事與想法全都藏在迷宮深處。

萬事藏於心，不表於情。

這句話大概能很好地形容李望，那麼久一個人的生活，造就了現在封閉孤僻的他。

李望其實也曾在上課發獃時幻想過許如清和自己在一起的生活。

在他的幻想里，許如清和他一起住在這間房子裏，他們每天朝夕相處，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

他不用再每天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也不會想找一個人傾訴心事卻發現諾大的房間只有自己一個人。

那樣的生活，真的很好，每次這樣幻想的時候，-李望都多希望那就是現實，那就是他日常的生活。

可少年的幻想終究只是陽光下的泡沫，雖然美麗，但卻一觸就破，他還是他，許如清依舊掩映在同學的身姿下，只向他露出殘月般的背影。

而今晚，李望可以在這個房間裏見到許如清，可他卻選擇了拒絕，或許在少年心裏許如清不該這樣出現在他眼前，不該被他這樣褻瀆。

李望獃獃看着天空，過了很久很久，直到殘月被烏雲遮擋，再也看不見，他才回過神來。

李望拿起丟在桌上的筆，奮筆疾書起來，紙上流淌的黑色墨水，全是少年真摯的感情。

當李望寫完，已是半夜一點多，他收拾好書包，拖着疲憊的身軀躺上了床。

“藍淵。”

李望仰躺着，獃獃地看着天花板，在他的呼喚下房間裏淡藍色光點悄然浮現。

“我在。”熟悉的聲音響起，藍淵去而復返。

“請問有什麼吩咐？”藍淵淡藍色的眸子和之前一樣，沒有一絲表情，帶着職業微笑看着李望。

“你知道所謂愛情是什麼嗎？”

“愛情是兩個個體之間相互產生的感情與羈絆，他們會從中體驗到快樂、幸福。”藍淵的職業微笑還是不變。

“那你……體驗過這種感情與羈絆嗎？”李望困意上涌，聲音也漸漸變小。

“不知道。”藍淵回答。

此時李望雙眼微眯，他沒有看見，在黑暗中藍淵那似乎永遠不會有波瀾的淡藍色眸子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有難明的情緒在其中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