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煮咖啡~致大學畢業5年的我們系列短篇作品之三——《騷盧》
“也許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快要老了,儘管心裏活着的還是那個年輕人。”——李宗盛《山丘》
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上課日卻因為班上一個新生的加入而讓整個故事充滿戲劇性。
“那邊那個新來的,什麼來頭?”狗哥剛剛坐定,便充滿好奇地問身旁正在發獃的B哥。
“哪一個?”一時走神的B哥還有些摸不着頭腦,像是一支失焦的鏡頭,對於狗哥的問題全然不再狀態。
“就那個,那邊那個稍有些胖的眼鏡男,靠!一個男生,皮膚卻生的如此直白,這是要讓那些恐龍級女生在他面前黯然失色的感覺嗎?”狗哥似乎不服氣,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如入無人之境般的照了起來。鏡子裏浮現出狗哥那張瘦削的臉和不過前幾天才在學校門口燙染的他口中的美髮。
在狗哥不斷的騷擾下,B哥似乎慢慢找回了狀態,一支失焦的鏡頭也終於對準了焦點,目標就是那個新來的傢伙。只是同樣對他不甚了解的B哥,只能敷衍回答狗哥:“不太清楚,就知道是留級過來的,今天剛剛來我們班上,瞧瞧,已經和旁邊的人混的很熟了,看來是個容易相處的傢伙。”
上課的時間漫長而短暫,漸漸開始燥熱的天氣和班內擁擠的空間佈局,總讓我們對老師教授的內容提不起什麼興趣,任憑老師在講台上眉飛色舞,我們也只有做無力抵抗狀,就等時鐘指針轉到下課時間的位置,那才是解放天性和回歸自我的時刻。再加上挨過晚自習的時間,大家三三兩兩的就該回寢就安了。
“老春,這麼客氣,夜宵都給我們準備好了,有泡麵就夠了,火腿腸就不必了吧,還是那種鮮肉型,這可讓我們該說什麼好。”一進宿舍大門,狗哥看着放在桌上的泡麵和合理搭配的火腿腸一時因興奮過度快合不攏嘴,眼看着就要上手開動了。
“狗哥,不用謝我,一會有個新朋友給你們介紹。”老春頭也不抬的看着手裏的小說,只把聲音作為對狗哥的回應。
宿舍里很安靜,直到一個聲音的出現:“呦,哥兒幾個回來了,都餓了不?我這有泡麵和火腿腸,誰餓了就來點吧。”說話的是那個被狗哥稱作皮膚白皙的眼鏡男。
當下這一幕,如果用當紅偶像劇的手法來描述一下,一定會是個大大的問號立在房屋當間,畫面定格,問號一旁是眼鏡男友善的微笑,一旁是狗哥、B哥錯愕混搭陌生的眼神。當畫面再次運動起來,是因為老春走進主畫面,台詞是這樣的:“這是盧哥,今天起就要在咱們這裏定居了,就住二哥那床。”
和我們宿舍這位新成員見第一面時的情景,沒什麼特別,我們彼此簡單做了自我介紹,來日方長,沒必要做成相見恨晚的瓊瑤橋段。只是那爽口的火腿腸還是讓當時的我們找到了一種和夜宵這種飲食形式相見恨晚的感覺。因為盧哥的到來,當晚宿舍肉香四溢,沒成想火腿腸成為了他帶給我們的見面禮。還是那句話,在沒有高質量妹子出現的環境裏,村姑都是女神,所以盧哥剛來宿舍就請大家吃火腿腸的事情一時傳為佳話。
後來是聽老春說的,之前他便和盧哥認識,是在一次校園主持人大賽上。當時老春被三哥拉着陪自己去參賽,舞台上因為緊張過度發揮失常,卻讓作為配角的老春搶了風頭。因為口才和颱風各方面都有出眾表現,老春被當時作為此次大賽發起人的盧哥深深地記住了。無奈老春形象欠佳,還是被大賽組委會發了淘汰卡,這事是下來盧哥告訴老春的:“我們覺得你口才和颱風各方面都很不錯,就是稍微胖了點,離我們此次大賽預期的標準還差了點,不過,你也別灰心,組織上已經考慮要你加入學生會了,你有沒有這個想法,如果有,我可以為你去爭取。”
盧哥對老春這種又親切又冷酷的態度,讓老春心裏很不是滋味,作為回禮,老春和我們說:“別看盧哥平時一派文人雅士裝扮,心裏花花腸子多着呢,老悶騷的感覺了,我們就叫他‘騷盧’吧。”
“騷盧”代指盧哥這件事就在老春的倡議下定了下來,無差,宿舍全票通過,就差喝酒慶祝。
那是我們最愛表現的年齡,雖然方式和目的各不相同。在這一點上人類似乎回歸了他作為一種高級動物的本質,雄性想要吸引雌性,你就要表現。
那晚教學樓二樓大廳早早坐滿了前來欣賞晚會的同學們,其中又以女生居多,這像是文學院亘古不變的真理。因為騷盧今晚要獻唱的緣故,我們哥兒幾個也窩在觀眾群里,為他加油打氣。騷盧平日裏就愛唱歌,也會唱歌。他學張宇的聲音學的栩栩如生,迪克牛仔也不再話下,天生也是一副略帶滄桑的嗓子。那晚一首迪克牛仔的《三萬英尺》,自己唱得撕心裂肺,台下的女生們聽得如痴如醉。只是我們發現騷盧仍有那裏不太對勁,後來經過多次觀看演出視頻,發現是他唱錯了歌詞。騷盧說他當時因為太緊張,同樣的歌詞重複了兩段。他還說並不是所有觀眾都聽得如痴如醉,總有那麼幾個愛挑刺兒的早早發現了問題,躲在觀眾里笑翻了。
“今有盧武鉉總統攜夫人下榻B201教室,和同學們共同學習了現代漢語和普通話等課程。”因為自打那次演出之後,騷盧就不再是一個人了。也因為時任韓國總統盧武鉉還執掌大韓民國,又與“騷盧”同姓,後來只要是見到騷盧和他女朋友共同出現的時候,我們都會打着播音腔,做出主播范兒來開騷盧的玩笑。
是的,騷盧後來有了“夫人”,因為為人低調,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我們能做的就是欣然接受這個事實。這個事實就是作為插班生的騷盧在某些方面還是比較早熟的,下手還是比較快的,講究的就是忽略經過和過程,直接要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騷盧在晚會上的表現打動了她的女朋友,我們知道的是騷盧從此“脫單”,會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只是他並不像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總愛把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掛在嘴邊說給我們聽,倒是我們總愛八卦一下,這方面的代表人物是二哥,只要是見到盧哥,總免不了來上一句:“盧總,今天又攜夫人出訪哪國去了?”
騷盧愛打牌,最早主張在宿舍里打牌的就是他。先是提倡玩麻將,無奈受條件所限該想法最終泡湯,於是哥兒幾個就開始打雙升。玩牌時他最願意和老春搭檔,兩人似乎有一種生來的默契,經常打的對方找不着北。此外,他玩起牌來還總愛着急,但凡對方出牌出的慢了,總能聽到他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更過分一點的是,只要有一把牌你沒有打好,就等着他對你近乎苛刻的指責吧。這個時候就算是他最欣賞的搭檔老春都無濟於事,照樣說你個狗血淋頭。所以,當時我們定下個玩牌的規矩就是:玩歸玩,不能急眼的。
因為我們幾個中最先認識老春,也總愛和老春搭檔打牌,時間一長騷盧在我們幾個中和老春走得最近,他不僅乖乖接受了老春給他的“騷盧”這個雅號,聽說他和老春兩人之間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這個秘密,老春還記得,騷盧說他已經不記得了。
畢業后,騷盧總扮演着讓我們大家重聚的組織者的角色。有一次是因為他所在的證券公司給他們下達了工作業務,他就打電話給我們,我們麻溜拿着身份證複印件就去給他湊數。而最近一次他要把我們聚起來是因為他要結婚了。騷盧很早就通知了我們他要結婚的消息,而隨着時間越來越近,他就越是興奮。電話里他希望我們能早一點去找他,說要我們陪他在新婚之日前一晚搞一個單身主題趴,以此紀念他作為單身的最後一個夜晚,他說:“只有你們哥兒幾個陪着我,我才安心踏實。”
騷盧最近喜歡上了聽李宗盛的歌,他欽佩李宗盛能把歌詞寫到人們的心裏去,是那麼簡單易懂而又深刻犀利。他最愛那首《山丘》,歌詞這樣寫道:“也許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快要老了,儘管心裏活着的還是那個年輕人。”
現在的騷盧是一名私立學校的歷史老師,寫得一手漂亮的板書,不但深受學生們愛戴,也經常能得到學生家長們的額外關照。怎麼的呢?飯桌上一坐,總被學生家長的熱情所感染,不喝個七八兩白酒就不算盡興。只是,喝完酒之後先是臉立刻就通紅,之後立馬就犯困的習慣還保留至今,這讓時間彷彿就沒在他身上走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