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動向

一百二十五-動向

要說愚人眾對於邪眼的事情能夠遮掩多久,那麼沒有誰覺得反抗軍會一直發現不了。

一個兵士的能力基礎值擺在這裏,十多個人同時跟悟了一樣在戰場上嘎嘎亂殺,但凡是個主將都該覺得不對勁了。

部下有一兩個勐將,他睡着的時候都能笑出聲。

部下勐將扎堆還一起出來的···這誰能察覺不出有問題。

但愚人眾並不驚慌。

因為他們的手段合情合理。

再怎麼說,這些人的戰功也是自己一刀一槍砍出來的。

邪眼畢竟只是武器,沒有這些人驅使武器,總不能邪眼自己去殺人吧——哦,也行。

邪眼壓榨生命力,用了邪眼,就是在自殺。

也算邪眼自己殺人了。

不算這個偏笑話的說辭,就反抗軍這麼一個局面,他們也沒有理由苛待自己人啊。

對這些有了功勛的將士貿然懷疑,這可不是反抗軍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邪眼只能夠提升他們的實力,對於軍事邏輯之類需要思考的東西毫無幫助。

換而言之,這些人的戰功,就是純粹依靠在同僚面前英勇作戰,拼殺出來的。

弱勢方主動懷疑這種勇士,這未免也太讓人心寒了。

再者說,他們自己不坦白,反抗軍總不能動用辣手去嚴刑拷打。

不過就算如此,大家也覺得邪眼被發現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無非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但最後負責此地的愚人眾軍官是萬萬沒有想到,反抗軍發現了邪眼,而且他們還舔着臉登門索要了更多的邪眼和物資。

“你說,珊瑚宮心海命令一個囚徒來這裏,要求我們支援一批邪眼和物資?”

軍官話語帶着幾分驚訝。

“是的。”債務處理人微微點頭,“她說了,如果愚人眾不儘快支援,她會將這件事情曝光。”

五郎是沒有想到的,珊瑚宮心海和他說的很好聽,到了人家這裏,上來就是一個索要。

索要······這種東西不是弱勢方能夠開口的吧?

“我們手上的人能夠威脅到珊瑚宮心海么?”軍官問道。

“有希望。”債務處理人聲音低沉,“她的能力偏向於輔助,如果不惜代價,確實有機會刺殺掉她。”

“但代價會很大。”

他問的是威脅,而對方回答的是刺殺。

這當然不是債務處理人聽不懂上官的意思,主要是他的回答也是回答。

威脅的意思是不殺而懾服,要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並且按照自己的意思辦事情。

但沒辦法威脅。

一個人只會被在乎的東西所威脅,這種東西,客觀說無非權勢和親友。

珊瑚宮心海是海祗島這一代的【現人神巫女】,說句不客氣的話,她不是國王,但海祗島人天然就是她的臣民。

權力來源於巫女的地位,除非愚人眾能夠將珊瑚宮一脈的信仰摧毀,否則她沒必要畏懼這個。

而且,她本人對於權力的慾望也不高,哪怕真的失去了權杖,對她而言也未必算是純粹的壞事。

反正海祗島多半要完蛋的,她就算保留權力,也頂不住將軍。

那麼權力對她本人而言,就不是什麼不可或缺的東西了。

至於說所謂的親友······你怎麼會期待國王有真正的朋友?

珊瑚宮心海是天生的【現人神巫女】,她的出生就意味着海祗島有了自己的國王。

她的權力,是“神授”的。

並非是雷電將軍,而是海祗大御神。

神授的國王,

她也許有朋友,但任何的朋友,都不太可能成為她決策上的軟肋。

愚人眾拿這種人沒有辦法。

九條孝行地位也很高,但他背後有一整個九條家。

你一個人可以清正廉潔,你總不能要求一整個家族,都跟着你學吧?

只要有一個人率先接受了愚人眾的好意,其他人又怎麼可能拒絕?

親友如此,九條孝行也沒得選了。

更何況,九條孝行也和清正廉潔這種東西掛不上邊。

一個無欲無求,偏偏有極有價值,自身具備權力和地位的人,本身就是無解的選擇。

“照這麼說,我是不能拒絕她了。”軍官做出了選擇。

麻煩存在就得認。

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就要承擔錯誤。

“把新製造的邪眼送給她吧,順帶運送過去一批糧食和軍械。”

這種事情是麻煩不到散兵的,他堂堂執行官,保護邪眼工廠都不算是他的工作。

散兵有自己的小算盤,這一點執行官大多都清楚。

不過雷電將軍也確實不好解決,再加上執行官幾乎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所以也沒有人在乎他的行動。

上層的大老都不在乎,他一個小小軍官,就更加不能管這位大爺想要做什麼了。

“和前線的幕府軍溝通一下,就說我們支持他們全力出手,大勝反抗軍。”

愚人眾並不是只有和九條孝行、柊慎介這種人有交易。

底層的中層的,這些人可比上面這兩位好滿足的多。

軍官也不在乎這麼做會不會得罪九條孝行。

光看璃月和蒙德就知道了,他們要乾的活,最後多半都是要得罪本國的管理者的。

再者說九條孝行這種出賣自己國家利益的混賬,你和他合作,確實是慶幸他是個混賬東西。

他不混賬這活還真不好辦下去。

九條孝行兩袖清風一身正氣,那不是要把負責滲透他的人給為難死么?

他就是個混賬,這工作才好展開。

但你能對一個人渣敗類有多少尊敬?

再者,反抗軍已經吃下了這麼多的東西,如果他們連幕府前線的權力試探都頂不住,那也沒辦法了。

人菜還想操作,那不是活該完蛋么。

“是。”債務處理人低下頭。

這份工作的流程並不複雜。

暴露是遲早的事情,邪眼工廠為了方便運輸工作,被抓住也不算什麼理解不能。

真要說問題,其實就是太快了一點。

不是,珊瑚宮心海真的水平這麼高?

軍官沉思片刻,覺得這個女人的反應實在是過於迅速了。

而且真捨得麵皮。

不管是索要還是請求,其實內核都一樣的。

無非是已經自爆了,知道自己怎麼做都必死無疑,但自己目前還對愚人眾有價值。

於是主動舍下麵皮,藉助這一層價值,索要愚人眾的物資和支持。

內核都是不要臉。

一個人不要臉就已經有點麻煩了,更麻煩的是這個人還很有能力。

這就有點難受了。

要找個機會把她給殺了么?

“調查一下吧。”

他還是下定了決心。

妥協是妥協。

不管是索要還是請求,本質上這件事情對於愚人眾都是好事。

這意味着邪眼工廠可以全力運作,不必再考慮什麼遮遮掩掩的事情了。

這對於邪眼實驗來說,是一件完全的好事情。

至於說付出的這點物資······正常人是根本想像不到的,為了搞定九條孝行和柊慎介,他們需要付出的代價。

和這種代價相比,珊瑚宮心海索要的戰爭物資,根本就不算什麼。

只要她辦事了,這點支出都不必專門上報。

如果不是珊瑚宮心海的決策過於離譜,這種小事情他自己就可以決定的。

但就是太離譜了。

所以他必須上報。

有沒有用另說,他總不能放任這麼一朵奇葩在這裏,自己卻不做任何的反應。

珊瑚宮心海的反應出乎了他的預料,這也就意味着,他必須對異變的原因探查一番。

這種工作過於危險,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放縱。

某方面說愚人眾能夠成事是真的有道理的。

小心謹慎人家有的,實力人家有的,財富人家也有,關鍵也捨得花錢,只要你對他們的目的有幫助,他們就是捨得花。

達達利亞是這樣,稻妻這邊的愚人眾為了讓九條孝行妥協,花費的數目只會在達達利亞之上。

沒道理不成功的。

······

時間還在流動。

在姜青這邊開始了計劃的第一步的時候,熒這邊也在穩步推進。

“其實我們不能直接走嗎?”派蒙突然問道,“稻妻好像很危險來着,這裏的神還會對你動手。”

“我們要不放棄稻妻的事情吧。”

在所有的麻煩之中,她當然更加關心熒。

稻妻人生活的再困苦,也不是熒為了他們拚命的理由。

她又不是稻妻人,為什麼要為稻妻拚命啊。

“神子她不像個好人,將軍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稻妻太危險了。”

“一樣的。”熒揉了揉派蒙的臉頰,“不是將軍,其餘的神明也差不了多少。”

這和是那個神沒有關係,問題的關鍵還是現在的熒過於弱小了。

就算將軍不發瘋,她撞上了草之神、火之神或者別的什麼神明,再相對弱小的情況下,結局都是一樣的。

事件的核心邏輯並不是將軍會發瘋······說到底這些神明的道德底線和行為準度都是沒有標準的。

沒有人就規定了,神明一定是良善的。

將軍只是率先揭開了這個殘忍的道理。

巴巴托斯把神明的神秘度拉到了一個下限,而摩拉克斯則讓熒和派蒙都覺得神明也許並不是壞人。

但其實結果未必是這樣的。

只是因為她們是最先出現的神,而且連續兩個,熒居然真的為神明定下了基調。

而現在她為自己傲慢而又匆忙的判斷付出了代價。

熒不該對一群從來沒有見過的,統御這個世界的神抱有任何友好的期待。

人應當朝着最好的目標努力,但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熒沒有。

她的算盤打的太好了,她以為自己到了天守閣,見到了將軍就可以和巴巴托斯、摩拉克斯一樣,被她們選中,和她們合作。

其實呢?

其實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保證。

從沒有人告訴過她雷電將軍和岩之神她們一樣,甚至熒應該從眼狩令和鎖國令這樣的政令之中,對於這位將軍有一個初步的認知的。

但她還是被固有的印象所困淆,根本就沒有想過原來神明也可以是這種施以苛政的壞人。

不,稻妻人自己都不覺得將軍的政令是錯誤的,她一個外來人,就更加不該這麼想了。

“這段時間一來我們已經處理了四個地方了,我也在稻妻各個地方走過了一遍,知道了民眾的悲苦······”她抬起頭,“你們想要做什麼,還不能夠和我說一說嗎?”

這是一場談話。

每一個人口中的每一個故事,都是他們自己不願意公然宣之於口,但卻實實在在是他們本人的想法。

熒知道她們想要做點什麼。

坐在她對面的是神里綾華。

至於甘雨···甘雨已經暫時離開了。

神櫻大祓這場行動本來的目的是為了拔除邪穢,進而維護神櫻樹的安全。

但這並不意味着,執行神櫻大祓的人不能夠另有目的。

比如說······把民眾的悲苦呈現在某個人面前。

也就是熒的面前。

“宮司大人是這麼安排的,但我想,這樣的手段對於您來說,應該是沒有什麼必要的了。”

神里綾華話語溫和。

如果在熒剛剛登上稻妻的時候,這樣的安排或許有點作用。

可在她見神之後,在想着通過那些失去了神之眼的人的悲慘遭遇來爭奪熒的立場,其實已經是不現實了。

熒已經被雷神教育過了。

甚至她現在能夠活下來,都是託了另外一個人的幫忙。

在這種情況下,她對於眼狩令的同情分數不會太高的。

因為她已經接受了將軍的苛政,現在不過是親眼目睹了一次而已。

最好的情況下,應當是在對方毫無準備的時候,把血淋淋的悲慘現實展示給對方。

這樣才能夠博得更大的同情分。

但宮司大人自有道理······都已經準備過一次了,這些準備好的東西不用也有些可惜。

“所以你們才會在旅行途中讓我看到這些東西?”熒挑了挑眉。

在旅行的過程之中,她總是能夠看到一些失去了神之眼的倒霉蛋。

她的同情心理快要被消磨殆盡了。

這不太像是八重神子的手筆,她沒這麼蠢才是。

“準確些說,並不是我們準備的。”神里綾華說道,“而是你跑了太多的地方,難免會見到這些人。”

並不是所有的封印都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即使是荒無人煙之地,你也得去有人煙的地方補給物資啊。

“宮司大人的意思是,她要把目標從眼狩令變成鎖國令。”

神里綾華苦笑着說道,“她說失去神之眼的人可能沒辦法令你同情了,所以她打算用這些無辜的稻妻人。”

從民生的角度來說,鎖國令的危害遠比眼狩令更加兇殘。

但鎖國不會活不下去,收繳神之眼,也不會讓普通人活不下去。

“反抗雷電將軍才會讓這些普通人陷入死局。”熒毫不客氣,“神里小姐,托馬告訴我說您之前反抗的是眼狩令?”

總得表示一點誠意的。

如果神里綾華一點態度都沒有,熒當然也不會接受她的邀請。

“是。”神里綾華頗為坦然,“我當時認為眼狩令的危害頗大,這並非是正確的政令,但又因為我畏懼於鳴神的威嚴,所以將錯誤推向了幕府。”

這和珊瑚宮心海的方針相似。

我可以反抗幕府,我知道將軍有問題,但我絕不會在任何需要表態的地方,說我要反抗將軍。

幕府是可以反對的。

因為幕府是代行神權,但人都是有自己慾望的,他們做錯了事情,你不能說雷電將軍錯了。

而雷電將軍是永遠不會錯的。

神里綾華當然不是這樣想的,但她是這樣做的,所以倒也沒必要和熒有太多的相關解釋。

“那麼現在呢?”熒問道。

“現在我也覺得眼狩令很有問題。”她的回答很簡單。

熒想起了某個人的話。

“事實上,如果一個人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思考問題,他應該拒絕鎖國令而非眼狩令。”

“因為眼狩令和普通人毫無關係,而封鎖遠航,即使保留了一片海洋,也讓普通稻妻人的經濟發展陷入了頹勢。”

有兩種人會對鎖國令的危害視而不見。

一種是純粹的沒想到,另一種是單純的視而不見。

當然,這其實是同一種人。

因為只有一種人可以對砍在平民身上的刀斧完全無動於衷,也不必有所思考。

那就是稻妻的權貴們。

就如同凡人和神明之間的察覺讓人望而生畏,其實權貴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絲毫不會比這種差距。

他們並非對外界的發展一無所知,只是他們選擇了無視外界的發展。

比如北斗的船隊之所以能夠繼續在離島航行,因為她能夠將七國的珍貴物品源源不斷的運到稻妻權貴的手中。

即使是鎖國,上層人該享受到的,還是能夠享受到。

或者說,正因為鎖國,他們才更加要在那些享受不到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鎖國令對於上層權貴的影響是有的,而且很大。

鎖國就意味着他們的經濟收到了影響,無論是貿易還是單純的交易,這些都是權貴的收入來源。

而鎖國就意味着這些都沒有了。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權力。

權貴的核心是權力而非財富。

所以他們委實不必冒着觸怒鳴神的風險去阻止鎖國令的推行。

再者,鳴神的鎖國令和眼狩令都有她的目的,這一點姜青也只是猜測,並沒有給熒講述。

而熒很清楚的一點是,這個在她面前毫無架子的少女,其實就是稻妻最頂級的權貴。

社奉行家的白鷺公主。

神里綾華並不是沒有絲毫的權力,事實上,當代的社奉行雖然是她的兄長,但實際上社奉行的權力是由她和兄長共同駕馭的。

神里綾人日常處理政務,而神里綾華則作為社奉行和神里家的臉面,在各種場合活躍,維持神里家對於下屬家族和同盟的掌控。

而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雖然收取愚人眾賄賂,壓榨異國商人的是天領奉行和勘定奉行,但其實社奉行也脫不了身。

有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是,假如你和兩個同僚一起去救災,而如果他們兩個貪污了,他們就絕對不會讓你置身事外。

神里綾人可能不主動受賄,但是九條孝行一定會為他準備一份。

這是三奉行共進退的時候,誰都不能跑。

你可以拒絕,但這也就意味着,在更多的層面上,你拿捏着他們的證據。

或者說,你比他們更加高潔。

可這就不行了。

大家齊頭並進,地位等同,你怎麼能拿捏着我,怎麼就能比我更加殊榮呢?

以神里綾人和社奉行如今的地位,他們是不太好拒絕這兩位同僚的示好的。

這是很簡單的選擇。

你不接受他們的示好,那就要成為他們的政敵。

既然是敵人,只有死了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社奉行看似位高權重,但也並不是真的就死不了了。

只要利益上的衝突過於致命,總歸是有辦法讓社奉行好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

“稻妻的環境還真是···一言難盡。”熒興緻缺缺。

“事實上,並不只是您這麼想。”神里綾華將茶杯推向了熒,“但沒辦法,這裏就是我的家鄉。”

“倘若我都對這些視而不見,那麼應該沒有人會在乎這裏的環境了。”

社奉行的權位已經很高了······她要當個公主,自然也是可以的。

但她偏要憂國憂民,而造成麻煩的根源是兩個社奉行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目標。

所以她只能憂愁,卻毫無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八重神子新的計劃,是利用這裏的民生來打同情牌?”

熒有些好奇。

“宮司大人的目的,可沒有人能夠說得清。”神里綾華掩唇輕笑,“但想要讓一個異國人為了稻妻人自己的麻煩奔波勞碌,總該要拿出一些貴重的籌碼的。”

感情牌是必須出手的,但不是只打感情牌就能夠成勢。

八重神子有自己的安排,神里綾華也不清楚這位大妖有什麼想法。

但她很清楚,相比於自己對於民眾命運的同情,這位宮司大人恐怕有更加堅定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就把麻煩交給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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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但是真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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