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俱樂部轉型
12月21日，早上八點，石磊已經站在俱樂部訓練場，隨隊開始了日常訓練。大半個月沒來隊裏了，可訓練場上卻沒見幾個主力隊員，都是一幫半大小子和老油條子，連主教練和隊長也沒看到。
“小石頭不錯哦，這半個月是跑去偷師加練了吧！”
“卧槽！馬賽迴旋！磊子哥牛逼！”
“插花腳都來了！恭喜磊子哥煥發第二春！”
……
可能是身懷巨款導致底氣十足鬥志昂揚，訓練時石磊一身輕鬆狀態爆棚，各種技術動作都信手拈來，贏得一陣喝彩。
當然，球員們敢這麼鬧騰也是因為坐着場邊的助教林偉華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訓練場上。
“師傅，看起來興緻不高啊，昨晚沒睡好嗎？”滿頭冒着白氣的石磊在場邊一邊補水，一邊跟關心起林偉華來。
今年46的林偉華是球隊的資深助教，17年球隊風頭正勁的時候從一支中甲球隊高薪加盟青川福鑫，協助主教練進行球隊的日常訓練。石磊轉職教練過程中請教最多的就是這位林助教，所以叫林偉華一聲師傅，關係比較親近。
這位平時可是個閑不住的主，每天都幹勁十足的，在訓練場逮着人就罵，今天卻坐在替補席上顯得格外沉默，面無表情。但見石磊來了，還是回應了石磊的問候。
“還知道有我啊，這一天天的也沒個消息？你小子今天玩得歡哦，有啥好事吧。”
“啥呀，師傅，哪有什麼好事。這不是請了半個月假，休息足夠了，所以才蹦躂得起來。”
看來自己還是修鍊不夠沒穩住心態，被師傅看出了異常。看來今後還是得注意，石磊暗自告誡自己。
林偉華臉上愁容稍展：“還是你們年輕人好，精力充沛，每天都有好事發生。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怕出點什麼變動，說不得就得遭殃。”
“球隊又有變動嗎？”石磊聽出了師傅的言外之意，“之前都準備賣青訓隊員了，現在還準備幹嘛？”
“這種事情我咋知道！”
說罷憂慮的表情又出現在林偉華臉上。
“昨天區里來人了，你們譚隊長和王教練、周經理跟他們都在會議室里待了一下午，中間福鑫地產的李總也來了。今天早上一早他們就又在會議室候着了。”
“那估計是有大動作。”石磊若有所思。
“我猜也是，但以現如今這個局面來講，往好了變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所以我才擔心啊，這都降了幾輪薪了，不會還降吧……”
林偉華這是又這憂心自己的飯碗了，也是，整個球隊除了哪些小娃子和現在的石磊，誰不擔心這件事啊。你沒看懂點苗頭的都沒來訓練了。
結束早練后，其他隊員還要繼續加練，石磊則坐上了去往青訓中心的擺渡車。
現在正是中乙聯賽的休賽期，球隊主要在做人員整合和梯隊訓練，所以石磊還趕往青訓基地給梯隊球員上課，目前石磊是09梯隊也就是U14的戰術教練。
還沒走幾步路，石磊正想和司機沈大叔打聽一下俱樂部的新鮮事兒，就見沈叔一臉嚴肅地把擺渡車停到了綜合樓門口。
石磊抬眼發現是周經理把車攔了下來，此刻正領着一群身着黑色正裝的人往這邊來。再定睛一看，訓練場上沒見着人的譚隊長和王教練也在其中，正跟領頭的那兩人說說笑笑，旁邊陪着的是福鑫地產的李總。
不過這位李老闆今天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想要跟中間領頭的那位搭話。
大佬雲集啊。
能讓隊長教練和投資人作陪，肯定就是說的區裏的領導了，看樣子說不得還有市裏的。帶着這個念頭，石磊一邊下車一邊重新審視領頭的那幾個，果然隊長身邊那位與市體育局局長張文的形象對應上了。
石磊站在周經理身後看着這群人在周經理之下引導下又經過相互抬舉和謙讓才各自落座，譚松隊長經過時還給石磊遞了個眼色。
這裏要特別說明一下，為了方便教練員運動員之間的交流，擺渡車的座位設計是面對面的，一排是4*2八個座位，一共有三排。平時一個梯隊集體擺渡的話，算上物資，兩輛擺渡車剛好合適。
當前的局面是俱樂部的兩個老大加上投資人李總是坐在第一排朝車尾的位置，而市區裏的領導里則有兩人坐在第一排朝車頭的位置，其餘隨行人員各自坐在後面。比如李總一直帶着的秘書就坐到了最後一排座位上，那裏也是年輕人的天下。
“磊子你要去青訓基地吧，看樣子你得等下一班車了，我們陪市局張局長和區委吳書記去那邊視察調研，這趟車估計你待着也不自在。”
周經理見差不多了，跟石磊交代了一下，然後又細心地把第一排領導位的安全帶扣好，坐上了第二排專門給他空的位置上。
這裏要說明一下，譚隊長和王教練年輕時也是國字號球員，是球隊的牌面人物，由他們陪同領導是最合適的。
人齊準備出發。
“這不還有個人沒上嗎？石磊對吧，來來來，快上車。”
沒想到市局的張局長竟然認得石磊，還招呼他上車，石磊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難道剛剛松哥的眼神是讓我跟上？
“你到我這邊來坐吧，還有位置。”隊長譚松見狀直接讓石磊坐到了第一排。
“石磊，15年大聯賽的明星球員，17年球隊沖乙的邊路爆破手，我說的沒錯吧！”
張文有一頭直立的短髮，黑叢中夾着根根銀針，一張跟一般官員不一樣的圓臉讓他看起來只有四十歲左右。此時正帶着笑意主動跟石磊說話。
石磊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我這麼有名的嗎？”
“你可以是少見的大學生球員啊，當年你從大學生聯賽轉到職業聯賽時，我們體育系統可是專門做了研討，認為這是一條可行的路子，都期待着你踢出來我們再來做推廣。”
“可惜啊，這幾年聯賽的動蕩再加上你自己的傷病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聽譚松說你說你再考教練資格證，到哪一步啦？”
石磊完全沒想到這位張局長對自己的了解這麼多，想來應該是隊長說了不少好話，也沒想到自己的大學生身份讓市體育局這麼重視。
也是，在職業體育的江湖裏，自己本就是異類。
“我現在拿了C證了，正在做考B證的準備工作。”說起這個，石磊就有的聊了，考證的快樂誰能體會呢。不過B證還得要兩年帶隊經歷，時間不能加速，所以考證之路還很漫長。
“很不錯嘛，大學生的底子還是不錯的，我們體育系統需要更多像你一樣的大學生加入啊。”這位張文局長對大學生有執念啊。
“張局，石磊在球隊表現相當不錯，身兼兩職都能完成的很好，特別是帶青年隊很有一套，小娃子們都很喜歡他。他現在帶的09梯隊成績就很好。”
看張局長這麼有興緻，譚隊長也加入了進來，開口先把石磊誇了一頓，然後順着張局長的話頭調侃了自己。
“雖然像他大學畢業做職業運動員的很少，但有大學生身份的運動員倒是有很多，不少運動員都會讀大學嘛，我也是師範大學的畢業生呢。”
“但像我這樣的大學生呢，不管學什麼專業，都很難靜下心來學，一學期也上不了幾節課？所以也就是藉著政策拿了個證罷了。”
張局長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便接著說：
“其實我們部門每年新進的職員也是大學生起步，有的還是研究生。像運訓這類專業也有，但卻沒有運動員經歷，理論終究要聯繫實際，站在岸上的和游在水裏的，體驗終究不一樣。”
“哼！”
“就算有實踐有理論就一定能做得好中國體育的事？”
就在大家興緻勃勃的時候，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
“小巨人也算是人傑了吧，當年任職時也是歡欣鼓舞，可到現在中國籃球有變得更好嗎？”
這是球隊主教練王毅峰發言了，大佬發言，威力巨大。
現場熱烈的氣氛突然就卡住了，但很快李總發言打圓場：“老王啊，籃球是籃球，足球的足球嘛，都不是一個球，不能當一回事。”
“況且我們現在有張局長和吳書記的支持，走青訓路線，抓梯隊建設，一定可以從根子上解決中國足球的問題，山城的足球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
但王教練顯然不買這個賬，繼續輸出：
“青訓路線到是對的，日本足球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但國內足球大環境越來越差，有多少人會讓娃來訓練呢？”
“而且現在家裏大多都只有一個娃，要是參加訓練踢不出來怎麼辦，有幾個家庭敢冒這個險，就算家長敢送過來，但我們擔得起責任嗎？”
眼見氣氛越發緊張，隊長譚松趕緊勸住王教練：“教練，我們還是去看看磊子的訓練成果吧，或許他就是那個破局之人呢！”
“對啊教練，去看看我訓的那些娃吧，保證不會讓你失望。我跟那些小隊員可不是只講足球哦，我的戰術課都是以開發思維為主的，讓那些小娃就算以後不踢足球也會有收穫。”
石磊也接力隊長，轉移王毅峰的注意力。王教練可能也是想發泄發泄，這時候情緒也緩和了，就沒在糾纏。
倒是張文一臉平靜，面對這種體壇功勛級的老前輩，又是這傢俱樂部的創始人，他還真不好在公眾場合表現出什麼不滿。更何況今天他們這一幫人來的目的是改制青川俱樂部，也算是要搶班奪權了，也不怪王教練心情不好，要嗆他幾句。
石磊這小夥子不錯啊，跟自己觀念相近，等下去基地看看他究竟訓得怎麼樣，如果的確有兩把刷子，倒是可以留在俱樂部里。想通關節的張文已經開始在思考接下來的事情了。
是的，今天張文的目的就是要入主青川福鑫俱樂部，去掉福鑫的商業成分，將它作為市青年隊的訓練平台，為下一屆全運會做準備。這屆青年隊成績很好，市裡非常看重，有這樣一個職業聯賽平台練兵，實力肯定會更上一層樓的，到時候踢出來了也算是自己的成績。
場面安靜了下來，幾個人都若有所思，但都沒有主動發言的意思。
吳書記剛剛一直插不上話，見這個時候安靜下來了，便跟福鑫的李總商量起投資企業的業務來，破船還有三千釘，福鑫的日子再不好過，也可以為區里再做點貢獻嘛。
在略顯尷尬的局面中，車輛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