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刀
上一秒,眼前還空無一人,只在敲鑼聲一停,青奴眨了下眼,三丈之外,竟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影。
青奴如同一個黑色巨人一般站在房門前,喉嚨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雙眼死死地盯着那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同時運起全身的功力,不敢有一絲懈怠。
那黑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向青奴,彷彿一顆奪命的子彈,直奔心臟而去。
青奴沒有片刻猶豫,衝著那黑影推出一掌。
這樸實無華的一掌,卻是最致命的殺招,恐怕只有已修鍊成羅漢金身的少林寺覺遠大師能硬抗的住。再加上時千自身的衝擊力,倘若命中,恐怕時千會當場全身爆裂而亡。
掌風呼嘯,樹上的葉子都被劫離了樹枝。
就在這一掌即將擊中那道黑影之際,時千突然飄起來了!
時千就是飄着的,像陽春三月,飄在你身邊,無處不在,卻又抓不到的柳絮一樣。
這一掌打空,青奴只覺自己右腿膝蓋回彎處被猛的一擊,便單膝跪了下來,但仍是不死心,推出的手向後猛地一抓,回頭看去,時千早已衝進了房間,而自己卻連站都站不起來。
時千幾乎沒受到任何阻礙,便進入了房間。但房間內,才是主戰場。
易金坐在床上,雙眼緊閉,嘴裏好像還念咕着什麼,身體有些顫抖,手指正快速地搓動着自己的玉扳指。
方平飛起身,那令人無處遁形的雙眼緊盯着房門。
他來了!
就在房門開的一瞬間,搖曳的燭火也隨之熄滅。
唯一的光明消失了,整個房間陷入令人心悸的黑暗。
但燭光滅,刀光暴現!
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
全是刀!
整個房間肆虐着刀意,佔領房間的不止是無盡的黑暗,還有刃的鋒利和鐵的冰涼!
房門,房梁,桌子,椅子,牆壁,甚至房頂,全部出現刀痕!
即便是跪在房外的青奴,也能感受到房內極其凌厲的刀意,自己這雙鐵砂掌早已自信刀槍不入,但望向房門處的黑暗,心裏只有深深的恐懼。
短短一瞬,在這個小房間裏,不知方平飛出了多少刀,時千轉移了多少次位置。
但方平飛知道,他一定砍中了時千。
因為那根蠟燭。
那是方平飛為時千準備的。
方平飛實在是聰明,他知道盜賊最見不得人,最怕光。
所以時千破門而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打滅那根瑩瑩的蠟燭,殺死這個房間最後的光明,而這就會讓方平飛搶佔先機。
死亡緊緊跟在時千身後,只要他稍一停頓,死神就會帶走他的生命。
他已經戲弄過死神太多回了,而這一次,死神的刀和他的身體只在毫釐之間。
就在方平飛即將斫中時千之時,時千突然撲向易金,鑽到易金身後。
方平飛恐傷到易金,急忙停刀,同時一把將易金從床上拉起,拽到自己身後,想抓住藏匿在他背後的時千。
不曾想床上竟不見時千!而易金經受不住刀意的折磨,早已失去意識,被拉起后,面朝下拍在地上,此時時千正用一根手指勾住易金的后衣領,附在易金後背上,借方平飛之力衝出房門!
方平飛回頭髮現一道黑影飛出房門,
立刻躍門而出,緊追時千。
房門外跪着的青奴看到黑衣人奪門而出,不顧右腿的疼痛,單腿強撐起來,一掌掄向時千。
時千忽的變矮,貼地疾行,從手臂下鑽了過去。
方平飛也是彎腰滑行,躲過這一掌,繼續追擊。
月光下,兩道身影在小街上狂奔。
簫二白蹲在地上,無聊地用劍鞘敲擊着地面上的小石子。忽然,他的耳朵動了動,聽到了踏在地上急促的腳步聲。
看來,時千真的從方平飛手中逃了出來,簫二白的心情是既緊張,又高興,霎時站了起來。
同時,簫二白也明白了方平飛為什麼會安排自己和關山月守在這裏——因為東門是離易家最近的城門。
竊賊得手后,總會挑距離最短的路線逃跑,所以東門是最後的一道防線。只是這防線未免太松垮了些,由一個女捕快和一個剛下山的江湖新人把守。
現在,自己只需正常發揮,哪怕是全力以赴,時千還是能順利脫身。
雜亂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死神的刀離時千卻越來越遠。
來了!
幾個眨眼之間,本來在遠處,身影只有豆粒般大小的時千已經來到了簫二白身前幾丈之地!
一旁的關山月橫眉注視已久,先簫二白一步,疾步向前,拔刀砍向時千!
但刀還未拔出,關山月只覺一陣微風拂過,吹亂了她的發梢。
她拔出了刀,卻不見那黑衣人的蹤影。
關山月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連阻滯一下時千都沒做到。
間不容髮,戲要做足,簫二白眉頭一皺,出劍!
劍,是普通的劍
月,是從前的月
月光下,一縷寒芒
劍光下,滿地銀霜
死亡來到了時千身前!
就在劍尖即將戳中之時,黑衣人忽然消失了。
憑空出現在易府,憑空消失在眼前。
一陣清風輕輕地拍在簫二白的臉上。
混着一股汗味和酒氣。
簫二白回頭仰望,月光下,一道黑影在城牆上如履平地,向上疾馳。
看那黑衣人離城頭越來越近,簫二白鬆了一口氣,心情鬆懈的同時,暗生敬佩。
不愧是盜聖,果然是獨步天下,輕功無雙。
只是沒想到,最後這段由死向生的路,竟然是豎著的。
就是這段最陡峭的路,卻是時千這一趟走的最快的路。
因為路的盡頭,就是生的希望。
但簫二白忽見一人自城頭躍下,月光並未照亮他的臉,卻將他的金袍映的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