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去網吧的路上,我遇到6年沒見的父親
一輛紅色的小轎車緩慢地停在了路邊。
“小新少爺,到校了。”趙司機轉過頭,對着他身後那位一直打盹的少年說道。
不遠處,一塊寫着“辛德學校”的石碑方方正正的斜立在校門口前。而石碑后,是幾棟校園建築。
李小新剛關上車門,就左肩單獨背着父親給他的那隻新背包,而右手插褲兜,宛如一個精神小伙,走向校門口。此時,正是學生上學的早高峰,校門口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人擠人的環境裏,有關誰誰誰的八卦傳播速度是很快的。
而李小新呢,不愧是“校園網紅”。前腳剛踏進校門,後腳關於他的校園傳說就開始傳播了。
“嘿,瞧,咱後面就是那個“網紅”李小新,昨天還翻牆逃校去網吧開黑了。”
“喲,他會被處分吧?”
“可能吧。說來也怪,好像每次都看不到他家長來學校喝茶?他不會真的沒爸沒媽吧?”有些學生不斷回頭望着他們身後那個“校園網紅”。
“噓,什麼沒爸沒媽!八成是他家裏有關係能不來學校!一定是這樣!咱們也沒見過他被處分不是嗎?還有啊,我聽說,他昨天下午就是因為有人說他母親,他一氣之下,才從他們宿舍樓直接跳下去的。”
“哈?跳下去?我咋沒聽說這一段?”
“不會是你2g網了吧?他住的是二樓,很短的距離。而且他還學過武術,死不了。”
“然後呢?就翻牆逃校了?”
“聽說是這樣。快走!他發現我們在討論他了。”幾個男同學推搡着彼此,急忙小跑着離開了李小新的視線範圍,往教學樓方向跑去。
唉,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李小新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入學以來,成績普通的他,卻因為身為住校生卻經常出校這一點,經常被人詬病、造謠。
昨天宿舍里的確有室友提了一嘴李小新的母親。但兩人之間也沒打架,只是起了點爭執。昨天傍晚那會兒也是合理出校去網吧查作業的。他還特地跟老班請了假。
可還沒到網吧,他卻被六年沒見的父親突然在街上叫住,在七叔那挨了一頓家庭教育,之後只得跟着父親乖乖回家。
回家后卻發現,六年前已經去世的母親,也離奇的活着。他還多了兩弟弟。
而出校的事情不知怎麼的在同學那傳着傳着就成了:因為別人說他母親所以他一氣之下跳樓,沒摔死所以就翻牆逃校去網吧上網了。
想到這,他再次回憶起昨天那不可思議的半天。
傍晚出校后,像往常一樣走路去網吧,耳機里還放着酷炫K-Pop的他,在大街上突然被人大聲叫住了。
“小新?!”
“我正要去找你呢!”
那聲音陌生又熟悉,李小新本以為他在叫別人,卻因為好奇而忍不住摘下了耳機,回頭望向身後。
那人一身黑衣,還是西裝。頭上留着板寸,腳底穿着一雙有些久的皮鞋。公文包像那些大叔一樣,夾在胯下。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鏡。給他的感覺,像是認識了很久的人。李小新愣了愣,思考了幾秒,才恍然大悟。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自己六年沒見的父親。
他穿着一身正統的西裝,氣色不錯,只是比六年前老了些。皺紋多了也深了,鬍渣也邋邋遢遢的,似乎有些時日沒有打理了。腰桿也彎了。
他看着父親的身軀離自己越來越近,
接着,抱住了他。這時,李小新才瞥見男人西裝上的胸牌印着:務政局局長-李松林。
“從醫院辭職后,他就一直在務政局工作嗎?”李小新心想。
“臭小子!看到我也不叫?我可是你爸欸!”男人摟住了少年的脖子,用拳頭撓了撓少年的頭髮。“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啊?你七叔他對你怎麼樣?”
李小新輕輕推開了李松林的手。
“噢,過的可以啊。我剛從學校出來,正要去網吧查作業。七叔對我很好。他現在也還是在經營着他那家寵物店。”他有些抗拒父親的靠近。畢竟,母親的死,父親到現在依舊有很大嫌疑。
當年家裏出事後,是七叔過來接他去寵物店裏住,照顧他的。後來,也是七叔安排他進辛德學校讀書。可七叔卻從未提起過李小新母親的事情,就像,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他好奇過,去其他幾個叔叔家時,也問過他們“我媽她去哪了?”,而大家也不約而同的避開了這個問題。他只好作罷。
李松林突然笑了笑,說道:“小新,是時候回家了。跟我走吧,我們先開車到你七叔那一趟。”
這個決定,讓李小新愣了愣,張了張嘴,想反駁些什麼,嘴裏卻蹦出兩個詞,“什麼?!”
他不想這時候回去,更何況這還是時隔六年第一次見到父親。心理還抗拒着他的接觸呢,這就已經要被強行拉回家了?他迫切的想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他回家的理由,不然他絕不跟着父親走。
他心裏雖這麼想,可雙腳卻還是不情願的跟着父親上了路邊那輛不顯眼的小轎車。
古板,沒有可拒絕的餘地。那輛車給他的感覺就和父親一樣。沒地方放腳的後座,令他擁擠且窒息。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要跟着父親去到七叔那間熟悉的寵物店裏,讓李小新覺得渾身都極其不自在,他只得一直看向車窗外。
傍晚落日的餘暉已然黯淡,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許多。李小新看着那些行人從他眼前緩慢經過,心裏並無較大波瀾,只是在心裏感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畢竟,他的作業,可是因為去網吧路上遇見了他爸,才會到現在還沒查他要查的問題嘞!
半小時后,他們終於到了七叔的寵物店門口。剛下車,李小新就看見七叔高瘦的身影迎了出來,大概以為來的是客人吧。
可李小新卻極其少見的見到了七叔沒喝酒的模樣。
七叔剛瞧見李小新時,他笑得樂呵呵的,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在看到後面跟着來的人是自己的大哥后,他愣住了。
七叔的嘴角像是要擠出些笑容,可眼裏卻冒着一團不知名的怒火。也因此,嘴角開始有些抽搐,雙手因為怒火而止不住的顫抖。他剛想舉起雙臂想做些什麼,卻在舉到半空時,又垂了下去。
而兩隻手也硬生生的摁在了雙腿兩側的褲縫上,整條胳膊卻依舊顫抖着。他低下頭,似乎是想找些什麼表情掩蓋自己的情緒,眼球骨碌碌轉着。
可當他再次抬頭看向來人時,卻只剩面無表情。